宁颂也没回头。
林狸看了一眼李猷,见李猷舌尖顶着腮望着宁颂的背影,夕阳从侧面照到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泛着汗光。
宁颂先到了餐厅,不一会乔侨也到了。
他们正在吃饭,乔侨收到一条信息,看了一下,然后抬头,把手机给宁颂看:“李猷要我把你号推给他。”
宁颂说:“你推啊。”
乔侨一边回信息一边说:“你最近几天见他了么,听说他这两天有拳击赛,他那手能打么?”
宁颂说:“反正手上是没缠绷带了。”
他刚说完,就收到了李猷的短信。
“FB通过一下。”
宁颂点开FB,就看到李猷的好友申请。
FB并不是脸书,只是简称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社交媒体,全称叫friend bridge,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朋友桥友谊桥之类的,他用起来感觉很像微信,只是应用更广泛,尺度也比较宽。他还有在上面刷到一些少儿不宜小视频。
李猷FB头像是一只带血的拳击手套。
真的可能是同类相惜的缘故,他看到李猷的头像,居然也有点感慨。
他就和李猷互相关注了一下。
李猷发信息:“脾气还挺大。”
宁颂回了他一个表情包,一个古装男捂着胸口说:“小的好冤枉!”
加上盛焱,乔侨和范多多他们,以及以前几个老同学,他的互相关注突破十个人了。
他平时不玩FB,觉得很无聊,吃完饭闲着没事干,想着既然加了,那就把他身边这些人都加一下。
尤其是濮喻。
濮喻发信息经常几个字几个字地发,他都觉得很浪费钱。
说起来他到现在也就只有濮喻的电话号码,他觉得濮喻和他一样,应该也是不怎么玩社交软件。
FB都是实名制,他搜了一下濮喻的名字,出来几个重名的,他一个一个翻下去,居然没看出哪个是濮喻的。
感觉都不像他风格。
他就问乔侨:“哪个是濮喻的账号?”
乔侨说:“他没有fb ,他注销了。”
宁颂抬头。
乔侨喝着果汁说:“他初中就注销了。”
“注销了?”
乔侨放下果汁,露出他常见的八卦神态,他今天还戴了黑框眼镜,看起来更像个八卦NPC了,扶了扶眼镜靠过来说:“说起来这也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了,他初中的时候不像高中的时候那么独……独来独往的独哈……那时候他也是跟同学玩的,有几个富二代跟他关系还行,也会一块打球一会吃饭什么的。后来他们那几个人私下聊天记录不知道被谁给爆出来了,爆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概就是他们几个人在小群里吐槽濮喻,说他不爱说话,无聊啊,装啊,要不是看在他家里的面子上谁跟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啊之类的,更过分的还在商量过生日找濮喻要什么礼物,说反正要什么他都会给……反正说的挺叫人难堪吧。那时候这事在我们初中部传好凶。大概也是那个时候,他社交账号就注销了。”
宁颂:“……”
“后来那几个人转学了好几个。不知道是自己转的,还是被迫转的。剩下一两个现在跟濮喻也和陌生人差不多了,都是躲着他走。”乔侨说,“从那以后他就什么群都没加了,你没发现他班级群都不在么?他比较高冷我觉得和这件事也有点关系。其实我觉得他还行啊,也不是特别闷。”
宁颂“嗯”了一声,就后悔今天请吃饭,没把濮喻叫上。
他们吃完饭出来,宁颂就老想着这件事。天黑了,美食街热热闹闹,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金黄的路灯下满满的烟火气。美食街上有几个初中部的学弟来觅食,看起来明显要青涩很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宁颂看着他们,想濮喻初中大概也是这个年纪,可能要比这几个学弟高一些,但肯定眉目一样青涩。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天在他们家,濮喻对刘芬说,“我有点闷。”
濮喻确实有点闷,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濮喻眼里的自己,可能更闷。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太闷了,所以才说他“迁就”他。
明天他不用做兼职,正常上下课,到时候吃饭的时候一定叫上濮喻。
他以后都尽量叫上他。
结果第二天他到教室,发现濮喻请假离校了。
他给濮喻发信息:“你请假啦?”
濮喻回:“嗯。”
然后又回:“出去忙点事。”
要请那些大佬来他们学校开讲座并不容易,需要协调好时间,还要把他们后续在上东州的衣食住行全都安排好。上东州这一届游戏开发者大会即GDC规模是最大的,世界各地的优秀的游戏开发者,设计师和发行商都会来参加这场盛会。普通人只能在主题演讲和活动上走马观花,了解一些最新技术和前沿趋势,但他想给宁颂争取一些重要活动的资格,鲨鱼艺电在游戏公司中只能算小公司,要想得到大佬们足够的重视,有比较有意义的面对面的交流,他还是得提前铺铺路。
他想带宁颂跟大佬们面对面交流学习,作为【秋刀鱼】送给【不吃腥的猫】的见面礼。
他不是有意要瞒着他,他只是听说他吐槽跟他在一起很压抑,很怕他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忍着对他的厌恶和他做朋友。
他很怕会失去这只猫。
这份见面礼也是赔礼,他期望以此他的私欲能够被谅解,从此以后就可以和宁颂在他们都喜欢的领域上,一起往前走。
宁颂这几天依旧过得非常充实。
充实让他快乐。
不管是舞台剧也好,兼职也好,宁颂都能感觉到自己在飞速的成长。
他现在已经完全学会各种泳姿了,等再结实一点,体能补充上来,他应该就能通过游泳课考核要求了。
他真的很有运动天赋,至少他报的这两项体育课,他完成的都不错,他上周勉强能把弓箭拉满,颤颤巍巍还被其他人嘲笑,这周他差一点就正中心红点了!射了好几个九环,把他们教练都吸引过来了!
好爽好爽好爽!
他感觉他是有几分射击天赋的,也喜欢箭射出去那个感觉。乔侨说他力气不够大,不如转学□□,他们学校□□才是强势运动项目,经常拿校联赛冠军。
他听了也想试试,于是趁着下课的时候在他们学校的游乐城试了试打气球,卧槽,居然百发百中。
乔侨:“你真没玩过?骗鬼的吧!”
宁颂:“我觉得我真的可以转一下□□,咱们学校体育课好转么?”
他觉得打枪比射箭轻松多了!
打枪真的很酷。
中间他们舞台剧的演出服也都做好了,周五他们第一次带妆彩排,乔侨把没派发完的演唱会票努力安利给参演舞台剧的其他人。
他尤其热情推荐给盛焱。
盛焱说:“我不追女团。”
宁颂立马问:“那摇滚乐队你追不追,elope听说过没有?”
盛焱说:“我只追原创歌手。”
“他们是原唱歌手啊,《流星》你没听过么?《千万次》呢?《布谷鸟》?”
盛焱说:“《布谷鸟》我知道。”
“就他们乐队啊!”
盛焱:“哦。”
宁颂看安利不动,作罢。
乔侨立马趁机安利:“确定女团都不看?都是超漂亮女孩子。”
然后宁颂就听见盛焱说:“我喜欢超漂亮男孩子。”
宁颂立马回头看了盛焱一眼。
哦哦哦。
乔侨抿起嘴,就听黎青元说:“IJ不是早就过气了么?现在当红的是红草莓吧?”
乔侨立马发飙:“你蒸煮才过气!她们只是被雪藏了一年好么?现在巡演都开起来了!”
黎青元淡淡地说:“那怎么还要到处送票,红草莓的票抢慢一点都抢不到,黄牛都炒到天价了。”
乔侨:“……”
宁颂赶紧把乔侨给拉走了。
乔侨说:“蠢直男懂什么叫美啊,红草莓一堆人工脸!”
宁颂附和:“是是是。”
“你到了现场看就知道,我彩英欧尼大美女。”
宁颂说:“期待了期待了。”
盛焱在旁边听的直笑,忍不住伸手拨了下宁颂的帽子。
宁颂把帽子扶正:“大王你不要这样子。”
盛焱这回哈哈笑了起来。
他发现宁颂本性很有意思,嘴巴也很厉害。
“你是不是长胖了点?”
宁颂闻言抬头看向他,舞台上的灯光从上而下打到他脸上。
宁颂提起来还挺高兴,说:“这周我又涨了三斤半多一点,不枉我每顿都吃那么多。”
“那你再多吃点。”盛焱笑。
宁颂回过头去,把帽子摘了,重新捋了下头发,帽子戴的他有点热,他把刘海都捋到后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用帽子扇风。
盛焱觉得宁颂长的其实挺好看的。
要再胖一点,估计会更好看。
他闻到宁颂头发上的香气,说:“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他说着还凑上来闻了一下。
宁颂没听清,正好见陈墨叫他,跑过去了。倒是把他旁边的黎青元吓了一跳,问盛焱:“你干什么?”
盛焱回头:“什么?”
“你闻什么?”
“你不觉得他很好闻么?”
黎青元说:“我只觉得你发春了。”
盛焱抬脚踹他。
黎青元笑着躲开,听见陈墨喊:“舞台上麻烦大家不要闹。”
盛焱站好了,朝宁颂看,他一身王的装扮,配着宝剑长靴,不用化妆都可以直接上大荧幕。宁颂混在人堆里,身形和打扮都不出挑,他却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宁颂第一次参加集体演出,原来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如今真到了彩排的时候,音乐出来,演出服一穿,一溜的小帅哥簇拥着两个大帅哥往台上那么一站,就让他觉得兴奋起来。
他戏份很少,也就第四幕刺杀大战的时候出来为盛焱挡一下剑,然后傅绘生假装把剑拔出来,他就倒地了。
后面一幕他只需要躺下装尸体,听两个主角在那里慷慨激昂,相认即是相别。
他躺在舞台上,舞台顶上的灯光正好照在他脸上,盛焱站在他跟前念台词,一张脸在耀目的光晕里美得叫他感觉眩晕。
好帅啊好帅啊。
他感慨。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美貌,不知道过的是怎样的人生。
可能会很麻烦。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算了。
于是他就在强光下闭上了眼睛,眼皮是红的,他在那种轻微的眩晕里感觉自己好像飘起来。
舞台上,傅绘生的慷慨陈词清晰而动人。
后面就是兄弟俩拥抱在一起,弟弟替哥哥挡箭,死在他怀中,然后全剧终。
等全剧终的时候,灯光熄灭下去,他这才睁开眼睛,摸索着爬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傅绘生的体育生男朋友黑着脸在台上站着。
傅绘生忙走过去,体育生男朋友就使劲擦他脸上的假血。
是刚才被盛焱摸脸的时候沾染上去的。
看起来他要被醋死了。
高弘轩同学,你知不知道吃醋攻的人设其实分寸很难拿捏啊,你这种过度的吃醋并不会让人萌的嗷嗷叫!
算了,只要人家小情侣喜欢就好了。
他看傅绘生貌似很受用,戏服都没脱,就被高弘轩拉下台去,却被他们刚正不阿的班长叫住。
陈墨说:“傅绘生,你先把衣服换了再走。”
傅绘生耐心哄道:“乖,你等一会。”
高弘轩气哄哄的撒了手,见盛焱下台来,不悦地盯着盛焱那只摸过他男朋友脸的手看。
盛焱拿纸擦着手上的假血,说:“你男朋友跟我们共用一个换衣间,你不去看看?”
高弘轩一听立马追上去了。
黎青元解开戏服,笑:“你惹他干嘛。”
盛焱说:“至于么?”
“人家小情侣上头着呢,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这占有欲。”
“我谈恋爱也不会这样。”盛焱说。
“你可别说这种大话,会被打脸的。”宁颂提醒他。
不会走打脸真香路线吧!
盛焱看他,伸手撩他脸,没撩到,被宁颂很灵活地躲过去了。
彩排结束就六点二十多了,第一次彩排状况比较多,比预估花的时间长,盛焱和宁颂饭来不及吃饭就要去星悦了。
“不是八点么?”乔侨问。
“今天有员工培训,兴哥让我们早点去。”宁颂说。
换了衣服他们俩从排练室出来,这边一溜房间都是在排练的同学,有的和他们一样刚结束,有的刚过来加班加点,每个房间基本都有人,乐器声歌声混杂在一起,宁颂忽然听见有一堆人朗诵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宁颂都走过去了,又退了回去。
盛焱回头看他,见旁边这个房间门口围了几个人,宁颂踮着脚往里头看,脸上笑的不要太好看。
他跟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李猷站在一群男生中间。
小麦色的皮肤,个头又高,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他有点面无表情的,跟着大家诗朗诵:“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生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李猷有点不情不愿的,还有点别别扭扭,宁颂看得直乐,李猷可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立马看过来,他就赶紧拉着盛焱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在笑。
盛焱笑:“你高兴成这样。”
宁颂没解释,他觉得这是他和李猷之间的某种秘密,他得意地晃晃头,盛焱见他这样得意,伸手又拨了一下他微卷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很喜欢这一章,阴郁的濮喻,阳光的盛焱,还有诗朗诵的李猷。
宁颂和盛焱这一幕正好落在出来的傅绘生和高弘轩眼里。
高弘轩看到盛焱就来气,酸溜溜地说:“你看他多会撩人,那么普的都不放过,怎么会放过你。早说他是花花公子!”
傅绘生见旁人听见了闷着头笑,有些害羞,红着脸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了。”
“你还替他说话!”
傅绘生就默不作声了。
高弘轩撇下他气冲冲往外走,他们班的同学替傅绘生抱不平:“他脾气也太坏了,你不要太纵容他了。”
傅绘生说:“没有,不是他的问题。”
同学建傅绘生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觉得高弘轩太爱他才会这样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默默走开了。
宁颂以为他们这场舞台剧,也不过是他们小情侣吃醋吵架然后感情急剧升温的工具,尤其是盛焱,这么优秀的大帅哥肯定要把高弘轩妒忌的死去活来,他这种近乎完美的校草多适合做情敌,说不定他还能促进一个感情的小高潮。
他们才刚开始彩排,高弘轩有的醋吃呢!
这才到哪儿!
结果晚上宁颂还在星悦上班,盛焱找到他,问说:“咱们那个舞台剧,要不要我给你升个咖?”
“升什么咖?”
盛焱说:“傅绘生刚刚辞演了。你们班长问我有没有想合作的同学,说可以参考一下我的意见,我推荐你怎么样。”
这么快?
傅绘生这个小受不够给力啊!
宁颂:“你什么意思,要我演傅绘生那个角色啊?”
“对啊,要不要试试?”
“不要。”宁颂拒绝得很干脆,“那么多人抢,轮也轮不到我吧。”
“现在最有可能的是我们班的张沫凡,但他喜欢我,我不想跟他搭戏。”
“我不适合演主角吧,我也不会演,艾睿那个角色就挺好的。”
盛焱说:“跟我搭戏你也不要?”
“这么难得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好了。”宁颂端着酒进了旁边的包间。
门一开音乐声传出来,鬼哭狼嚎一样,门一关又消失不见,鬼哭狼嚎也变得沉闷。盛焱在门口等了一会,宁颂出来看到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也就你会拒绝我。”盛焱说,“人生第一个会拒绝我的男人!”
宁颂:“……”
盛焱笑说:“算了算了,不演拉倒,随便陈墨怎么选吧。”
他其实也知道宁颂接演的可能性很低,只是陈墨问他的时候,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就是宁颂。
他脑海里甚至还想了一下他和宁颂搭戏的画面,他觉得比跟傅绘生更有感觉,虽然傅绘生更漂亮。
谁说要漂亮才能当主角呢?
可能他太漂亮,以至于其他人在他心里都差不多,相比较性格内向的傅绘生,他觉得反而宁颂更鲜明亮眼。
没想到陈墨居然能跟他想到一块。
陈墨听他说让他自己决定,就发信息问盛焱:“那你觉得宁颂怎么样?他是新来的,其实我觉得他和你搭戏,戏剧效果比其他人都好,到时候肯定也特别受关注。”
盛焱很意外,回复说:“那得你去跟他谈才行。”
陈墨问:“你没意见?”
盛焱看了看远处的宁颂,心下居然莫名亢奋起来,说:“没有。”
然后加了一句:“我也觉得他不错。”
宁颂现在身体虽然好了很多,但站一晚上还是特别累,他小腿都有点肿,脚后跟也很疼,还好KTV的客量分时段,八点到十点人最多,过了十一点人就开始少了,基本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们都只负责清理各个包厢了。
但清理是另一种累,因为有些包厢会很脏,他们甚至还清理到过用过的套套,成团的卫生纸,或者遗留的内衣,他怀疑有些人就是有这种癖好,不爱去酒店。
同事们跟他讲,他们还撞到过啪啪啪现场。
还好他没遇到过,感恩!他小小年纪还承受不了这种大场面!
“你不要庆幸太早,说不定下一场你就遇见了。”同事小张打趣他,“有些人很变态,专门搞的时候叫我们送酒,遇到男女的还算你幸运,有一次我开门进去了,俩男的就坐在沙发上干呢,见我来了不但不害臊,反而更来劲,那啪啪啪甩得……”
“你差不多行了啊。”盛焱打断他,“少在小朋友面前添油加醋地开黄腔,你说书呢!”
宁颂觉得很遗憾。
其实他还挺想听听的,解困。
他觉得盛焱有把他当一个一无所知的温室的花朵看,但其实他经历的风雨一点都不比他少。
他拎着垃圾袋从包间里出来,丢到垃圾桶里,看到有客人醉醺醺地出来,立马将走廊里的垃圾桶拉到了楼梯口。
他们这里的规定,尽量不要让客人们看到垃圾桶。
没想到那客人居然绕到楼梯口来了,歪着头看他。
对方四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文质彬彬,很有知识分子的感觉。
宁颂对知识分子一向有好感,笑着说:“您好,先生,这边是步梯,要坐电梯请您往左拐。”
对方问说:“听说你是上东男子公学的学生?”
宁颂愣了一下,笑着问:“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上东公学好啊。”对方说,“怎么还出来兼职呢,家里有困难啊?”
宁颂就意识到自己遇到高段位色批了。
太可恶了,连他这么普通的男学生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
不是都说他看起来跟初中生似的,大叔初中生你都打坏主意!
和上次调戏盛焱那几个猥琐男不一样,这次这个显然走一种衣冠禽兽的路线。
猥琐男分两种,一种不遮不掩的,上来就拉拉扯扯的满嘴不干不净的,还有一种更可怕,人模狗样的,段位更高一点,先跟你谈星星谈月亮,糖衣炮弹里包裹着下流心思。
眼前这位显然是后一种。
这种得自己应付,因为对方也没有什么过分举动。于是宁颂笑了笑,说:“出来锻炼自己。先生,麻烦您让让,垃圾桶有点味。”
他说着就把垃圾桶往前一推,对方后退了一步:“我是隔壁庆海大学的老师,看你小小年纪还这么辛苦,不容易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叔叔说不定可以帮你。”
宁颂笑眯眯地继续把垃圾桶往前推,却被那男人伸手挡住,大概酒劲儿让这种平时很会裹糖衣炮弹的男人失去了点耐心,说:“我一看就觉得你可怜,小身板瘦成这样,你什么时候下班,叔叔请你吃宵夜,旁边大学外头就是美食街。”
宁颂再一用力,那男人就退到走廊里来了,人刚进入光亮里,就被人拎住了脖子,小鸡仔一样拎得脚都离了地。
盛焱的脸在头顶走廊灯的直射下美得诡异,他拎着对方的衣领,说:“这位怪叔叔心地可真好,不如帮帮我啊?”
说完脸一沉,就把对方丢出去了。
嘴上那么轻飘飘的,力气却很大。
那男人眼镜都掉地上了,摔的闷哼一声,立即爬起来,摸到眼镜戴上,强撑着体面:“你谁啊,干什么,动手打人是不是?!”
盛焱摘了手上的塑胶手套,有点不耐烦:“滚。”
声音也不大。
但这种道貌岸然的男人最要面子了,怎么受得了这种气:“你是服务员是吧,你干什么,我就说两句话,你动什么手?你们经理呢?”
他往周围看一圈,这时候都没什么人了,楼道里就只有几个服务生探出头来看。
那男人一看见其他人,叫的更厉害:“你们这儿的服务员都这么猖狂的?动手打人还叫人滚,就这么对待客人的?哪来的混混,一头白毛。”
盛焱本来没有很生气,看他跳这么高,反倒来气了,“啧”一声就要上前来,被宁颂拦住。
宁颂冲着小张抬了下下巴:“张哥,把摄像头遮住呀。”
小张反应也很快,立马就举着拖把把走廊的摄像头给遮住了。
宁颂松开盛焱:“上吧。”
盛焱都没料到宁颂会来这一招,那男人也愣住了,他也不蠢,一看都是他们自己的人,骂骂咧咧就朝电梯口走。宁颂忙喊:“叔叔,别走啊,不是要带我吃宵夜吗?”
盛焱:“……”
那男人急忙进了电梯,宁颂跟上去,盛焱拉住他:“追就不用追了。”
“免得他跟兴哥告状啊,我得说清楚了。”
盛焱说:“我去吧。”
宁颂说:“你在兴哥那儿有前科,还是我去。你不觉得我长个可怜样么?兴哥肯定信我的。”
说完就坐电梯下去了。
盛焱看了看小张。
小张咽了口唾沫:“我真是小看宁颂了。”
盛焱想,何止你,我也小看他了。
不过他不放心,还是跟着下去看了一下,没看到那个男人,倒是刚出电梯jiu看见久了宁颂。
“人走了。”宁颂推他回到电梯里,说,“老色批估计自己心虚,下了楼就直接走了,还以为他会闹一下。”
盛焱伸手拨住他的脸颊:“刮目相看啊。”
“怎么了?”宁颂看起来很无辜。
“有经验啊,还知道遮住摄像头。”
宁颂想说,他都是血泪经验。
因为以前别人揍他的时候,都是先遮住摄像头。
遮住摄像头这个动作,曾一度是他的噩梦。
如今也不过是用恶人的招数来对付恶人罢了。
他轻轻一笑:“我也只会这些,还是要靠焱哥,没有焱哥仗义出手,我还不知道今天怎么样呢。”
“你再装。”盛焱嘴上这么说,心里很受用,说,“我一向一言九鼎,说了罩着你那就是会罩着你,你在这受一点伤,那都是我无能。”
“太感动了。”宁颂说。
两人说完一起笑。
盛焱还是告诫他:“下次遇到这种人你就直接绕着走,别怕得罪他,要么就喊我……你还是要多吃,等你再结实一点,我教你散打,我金龙段。”
他们回到要打扫的楼层,盛焱重新戴上手套,拿起垃圾袋,忽然叹口气。
宁颂看他,见看着自己,上下打量,说:“你这慢慢长开了,都开始被人调戏了啊。”
宁颂:“……”
“不过你要记住,长得帅不是我们的错,被骚扰的都是受害者。”
宁颂才意识到他在贫嘴,笑着进包间去了。
不过他好像确实长开了一点。
他擦沙发的时候看到自己在光亮墙壁上的倒影。
他如今的制服比刚来的时候合身了很多,他们KTV的制服非常适合瘦的人穿,加上KTV不管包间里还是走廊里的光总是氤氲的暧昧的色彩,红,蓝,或者靡丽的粉,宁颂穿着制服,戴着耳麦,乍一看竟有一种很瘦削的艳丽。
十二点他们准时下班,回到休息室换衣服。他还在脱衣服,手机就在柜子里响了起来,是濮喻打过来的,问他下班了没有。
“你还没睡么?”他问。
濮喻说:“没有,出来吃饭,今天比较晚。”
“我这也就要下班了。”宁颂脱了裤子,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
盛焱问说:“你腰上是怎么回事?”
宁颂回头看了一眼,见盛焱将他的T恤撩起来。
他后腰上红了一大块,挠过以后抓痕还很明显。
“挠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痒。”他说。
濮喻就问说:“在忙?”
“没有,我们换衣服呢,这就下班了。”
濮喻那边静默了一会,宁颂就说:“那我先挂了啊。”
“你在星悦是么?”濮喻说,“正好我离这儿不远。我让张叔往你哪儿拐一下吧?”
宁颂说:“不用了,焱哥说捎我回去。他就住太平路附近。”
濮喻都在星悦外头等半天了。
很后悔自己用了询问句。
过了没几分钟,他就看到宁颂和盛焱他们十来个人一块从KTV里出来了。
KTV门口停了好几辆出租车,其他人陆续坐车离开,宁颂则在路边等了一会,不一会盛焱就骑了个电动车过来了。
濮喻:“……”
宁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