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最近下雨,他们这环境不要太脏。今天还晴天了,气温一回升,可能还不如下雨的时候。
“其实他之前来过一次了。”宁颂说,“上周我回来拿东西,他陪我一起回来的,还在咱们家坐了一会。”
刘芬和宁威紧急大扫除,能清理到卧室的都清理到卧室去了,又让宁颂去接他。
宁颂去之前他们下车的地方接他,濮喻已经在那里站着了。
他穿着一件驼色的休闲外套,裤子依旧是西装裤,皮鞋没沾染一点泥。
他拎着东西站在那里,又高又瘦又白,比他身后那那辆劳斯莱斯还要惹人注目。
看见他,濮喻轻轻笑了一下。
阳光落在他身上,宁颂怀疑他是第一次看到濮喻笑。
但是太淡了,稍瞬即逝。
叫他想起一个网络段子:少爷他笑了!
宁颂跑下去:“等多久了,你不是说还要一会儿么?”
这个人总是早到,他发现了。
濮喻说:“也刚来没多久。”
周围居民都在看他,他也不甚在意,但是张司机显然有点紧张,一直颇有些防备地看着周围,这时候天刚放晴,到处都是晒东西的,看见濮喻和劳斯莱斯,怎么会不好奇。
“宁颂,我把他交给你了,你把他照顾好了……”
宁颂懂他意思:“你放心吧张叔叔。”
张司机这才开车离开。
宁颂伸手要接濮喻手里的东西,濮喻说:“我提吧。”
宁颂笑着吐槽:“你说你来一趟,我爸妈紧张的不行,张叔叔也紧张的不行。”
濮喻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宁颂觉得今天的濮喻特别乖。
他平时头发都有精心收拾,今天没有,自然垂下来,盖住了他过于犀利的眉毛,只剩下一张又白又正的好学生脸,很叫人怜爱。
他看周围似乎都很新鲜的样子,有人用竹竿晾衣服他看,有人往外泼水他也看。
台阶还是有点湿,宁颂一直贴着他走,手挨着他胳膊要扶不扶的,要他走中间。
金贵的大少爷,总是很容易让人产生照顾欲。
上次来的时候正下雨,又是晚上,路不好走,注意力都在脚下,这是濮喻第一次具体地看到宁颂他们一家的居住环境。
错落的楼房,潮湿的霉气,偶尔有精心打扮的上班族路过,也都是急匆匆的。
他只在电影里见过。
到了家,宁威和刘芬已经把客厅收拾的干净又敞亮,家里还喷了清新剂,但是可能喷太多了,宁颂觉得有点过于香甜。他个人不喜欢太浓的香气,就把阳台的窗户打开了。
濮喻把他的体检报告都带过来了,还带了他要吃的营养品,剩下的水果是给刘芬他们带的,因为他们下午就要回濮家大宅,所以也没带太多。
他带的水果都很贵,属于他们家自己不会买那种,包装精美得和他本人一样,和他们逼仄破旧的客厅格格不入。
濮喻是有点拘束的,他们家的人也是。小沙发只容得下两个人坐,宁威选择坐在了板凳上,有一种热情又不失男主人气度的尴尬,濮喻话又少,经常说完一句话,彼此就陷入一阵沉默。
宁威:“路上都还好走么?”
濮喻:“嗯。”
“好走。”
……沉默。
宁威:“你吃水果。”
濮喻: “谢谢。”
……沉默。
但濮喻也不是没有努力。他有看向阳台说:“来的时候还以为会下雨,到了这儿出太阳了。”
宁威笑:“是啊。”
……继续沉默。
宁颂拎着茶壶过来,濮喻看向他,没沾过阳春水的双手摸了摸膝盖。
宁颂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很少发生在家长和孩子的同学身上,倒像是发生在第一天上门的女婿和老丈人身上……他在短视频刷到过“带男朋友上门”系列。
他只能说他和濮喻身份差距太大,是不同寻常的同学关系。
十七岁的男孩子,一直住在云端,也很少和不同阶层的人打交道,不可能真的一下就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他们的差距无处不在,但大少爷的心意宁颂是感受到的,他能感受到他的努力和善意。
宁颂也没问濮喻为什么突然要来,怕显得自己不欢迎濮喻似的,不过想来大概率也是濮太太的主意,又或者濮喻真的想交个朋友。
他来,他就尽地主之谊就好了。能不能真的成为朋友他不知道,但他也愿意努力配合,主动靠近。
该报答的还是要报答的。
见宁爸和濮喻实在如坐针毡,他还带濮喻出去转了转。
他们这一带虽然残破简陋,但建筑在上东州还算是比较有特色的,主要就是高低错落的砖瓦房,阁楼也多,一层一层的,很像丘陵,陌生人到这边很容易迷路,宁颂其实也不是特别熟,但他喜欢这些四通八达又迷宫一样的街道,他在他的游戏里有借鉴这种房子,是一条亡命狂奔的梦境支线。
濮喻显然也觉得很新奇,他觉得濮喻应该很少出去玩,因此这新奇的际遇让他兴奋,不然他怎么觉得濮喻看起来有从未有过的烟火气。
他带濮喻爬到附近最高的楼上,能看到远处的老码头,就连明珠岛也隐约可见,尤其是双子大厦。
家里很久没开火,刘芬觉得这附近并没有值得带大少爷下的馆子,不如自己亲手做更显诚意,于是就亲自给濮喻做他喜欢吃的菜。家里没酱油了,宁颂出去买,回来的时候看到宁威在门口刷垃圾桶……他觉得很可能宁威是在特意给自己找点事干,以免在客厅里和濮喻大眼对小眼。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模糊听见濮喻在跟刘芬聊天。
他们在聊宁颂在学校的情况,多是刘芬问,濮喻回答。
“他跟我们班乔侨关系好些。”濮喻说,“俩人经常一起。”
刘芬说:“听小颂说过,那孩子性格好。”
“嗯。”濮喻说,“性格很好。”
“他去那个星悦兼职,好像就是跟他一块。”刘芬说。
“不是,星悦那个,好像是另一个。”濮喻又补一句,“性格也很好。”
刘芬笑:“那你比我知道的还多。”
宁颂也想,濮大少爷怎么知道这么多。
刘芬就笑着问说:“你和小颂相处的还好么?我家小颂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呀。”
“没有,他很好,”濮喻声音低了些,“反而是我,不像他身边那些人和他聊得来,我有点闷。”
他这么一说,刘芬当然反驳他啊,说:“也没有。”
其实是有的,她也觉得濮喻很闷。
但这怎么能直接说呢,只能说:“熟了就好了,以后多相处就好了。”
濮喻“嗯”了一声,扭头看见宁颂进来,就沉默了。
刘芬从宁颂手里接过酱油,心想,确实闷葫芦一个,但小伙子是好小伙子,原来觉得他冷冷的,现在看,是老实,有钱人家的白白净净的腼腆孩子,是很值得她这样的女人怜爱的。
“你们去卧室玩啊,这里用不着你们帮忙。”刘芬催促,“小颂,带小喻过去。”
这一怜爱,不光要努力撮合自己儿子要多主动,还顺口把她一直叫不出口的称呼叫出来了,顿觉亲切很多。
宁颂伸手:“来。”
濮喻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他把濮喻带到他房间。
他房间有点小,放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就只剩下转身的空了。
宁颂关上门,说:“你平时都玩什么游戏?”
他们就一起玩大火的至尊荣耀。
俩人都是高手,玩了两局,宁颂就找到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打的很爽,他索性就盘腿坐在床上打。濮喻则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空间狭小,他的腿就那么分开,半蜷曲着伸开,很瘦的男生,大腿也很结实,宁颂忍不住往他大长腿上瞅两眼,心想这腿的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真长。
宁颂打到激情处直接靠过来,濮喻手指飞快,神却早跑了。因为宁颂靠到床沿的时候怕掉下来,一条腿搭在他大腿上了。
他人愈发静默,抿着嘴唇一声不发。
宁颂怕冷,穿了很厚的白袜子,但裤子因为动作卷上去一点,露出一截很细的小腿肚。他人瘦,脚也显得小,也可能是和他比才显得小,他个头高,脚46码。
他闻到了宁颂身上的香味,不只是洗发水或者沐浴露的,很淡,但是特别好闻,让他特别想靠近。生理上的不可控制。这种冲动很陌生,似一种茫然若失。
打完一局,濮喻就口渴的很,伸手去拿水,这才瞥见门后的衣架子上,挂着一件鲜红色的卫衣。
它过于鲜艳,和宁颂朴素洁净的风格非常不协调。
这是盛焱昨天给宁颂那个外套。
“你很热么?”宁颂忽然问。
濮喻看向他。
宁颂刚打游戏有点兴奋,苍白的脸上多了一点潮红:“不热吧?”
应该是不热的,刚下过雨的春天很凉爽。
但濮喻耳朵和脖子他都觉得有点红,明明他打游戏的时候很沉静,沉静到让他觉得他打游戏都打的意兴阑珊,不是很感兴趣。
濮喻确实有点热,看到宁颂把腿收回去,说:“有一点。”
说完换了个姿势,将腿完全伸展开。
其实宁颂很轻,但是他自己心跳太快,以至于就那么支着腿架在那里一会,人就绷得很累。
宁颂说:“你腿真长。”
濮喻抬头,看见宁颂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宁颂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半天才“嗯”了一声。他要知道宁颂是腿控,哪怕是他这么闷的性格也是要炫的。
吃了午饭,宁颂要去参加邓旬的生日会。
乔侨现在就是一股脑想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绍给宁颂,就差带宁颂回家去了。
但是濮喻还在,宁颂只好问他去不去。
濮喻问:“都有谁?”
“乔侨一个发小哥哥的生日,主要是乔侨,你认识,我,咱们班的范多多,冯翔,哦,对了,还有隔壁班的盛焱和黎青元。”
他觉得这俩黑牌大少爷,濮喻应该是认识的。这俩是昨天的时候乔侨随口邀请了一下,没想到盛焱他们都答应了。乔侨可激动了,他就想给邓旬盛大地办一个生日惊喜,盛焱和黎青元这种顶级财阀家的公子肯去,他觉得倍儿有面。
这么一想,濮喻如果去的话,说不定乔侨更高兴。
濮喻听了“嗯”了一声,闷闷地问:“你和盛焱很熟么?”
宁颂想了想,很诚实地说:“跟咱们俩差不多吧,也是最近才熟的。我有个兼职,就是他介绍的。”
濮喻“哦”了一声。
他跟盛焱差不多啊。
宁颂看着濮喻,濮喻垂着眼,他睫毛很长,轻羽似的微颤,真是好看。
“我去方便么?”濮喻问。
宁颂有点意外。
因为他以为濮喻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
“你想去么?”他问濮喻。
濮喻说:“你先问问乔侨能不能带人去。”
宁颂说:“好。”
说完又抬头看濮喻一眼。
他觉得濮喻又变得不正常了!
可能他真的很孤独吧。
大少爷也想交朋友了。
宁颂想,濮喻这样的人,可能和盛焱,黎青元,邓旬他们那样的人更聊得来,他们更像是一个圈里的,如果濮喻能因此多认识几个朋友,也算他对濮太太的一种报答了吧?
她不就希望自己儿子多认识点朋友么?
他这么想着,跟乔侨说的时候就稍微用了点心思,直接问他能不能带濮喻一块去。
乔侨的反应跟他一样:“濮达西?他不参加这种场合吧?”
“那我就带他去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跟他在一起呢。”乔侨一边给气球打气一边说。
宁颂说:“就是在啊,等会我们一起过去。”
乔侨说:“艹,突然这么多大人物要来,我都有点怕hold不住了。李猷也来,咱们学校大佬聚齐一半了啊。”
“李猷也去?”
“邓旬自己叫的,他跟李猷认识……郑小波你别跟我胡整,我刚拼好的!”
宁颂见他嘟嘟囔囔在骂人,就说:“你先忙,我挂了啊,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
挂了电话,对上濮喻阴郁但极漂亮的眼睛。
“李猷也去?”濮喻问。
宁颂点头,想起濮喻和李猷好像有点不对付,就说:“你还去么?乔侨说欢迎你去。”
濮喻说:“去。”他垂着眼,过了一会又说,“……不过我跟他们都不熟。”
宁颂豪情万丈地说:“没事,有我呢,你到时候挨着我。”
濮喻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点点头,略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好。”
宁颂说:“我还没买生日礼物,正好你应该比较了解议员家的公子,你帮我想想,什么礼物不贵又拿的出手的,咱们一块去选生日礼物!”
给阔少爷过生日他很头疼,他觉得濮喻应该比他有经验。他能看得上的,邓旬应该也不会觉得太不合适。
宁颂去换衣服,濮喻就在客厅里坐着等他。刘芬和宁威趁着难得的一天假期,去亲戚家送东西去了,家里就他和宁颂两个。他拿起茶杯,将宁颂给他倒的茶喝了。
是宁颂自己的杯子拿过来给他用的。茶是很普通的柑普茶,他喝出了淡淡的甜味,从他的舌尖浸淫到他的身体里。
他沉着睫毛,上挑的眉毛茂密,呈现出飞扬气势。昨天一夜的惶惶然让他意识到,他是不甘于只是做【秋刀鱼】的。
他想做被猫吃的鱼。
【作者有话说】
首击选手:濮喻,沈令思。
宁颂换好衣服,提着个袋子就出来了。
宁颂单薄,他穿校服有种小孩撑大人的感觉,但他私服真的都很不错,素净柔软,很适合他。
濮喻觉得很好看。
“拿了什么?”他问。
“准备送洗的外套。”
濮喻看到里头就是盛焱那件外套。
外套宁颂就穿了一下,到学校就脱了。但因为昨天下雨,外套潮了,椅背上放了一夜,闷出了点不明显的味道。但盛焱是大少爷,宁颂还是打算洗一下再给他。但是他不敢直接用手洗,怕洗坏了,就带回来了,打算找一家洗衣店加急洗一下。
他找了一家相对比较干净的洗衣店,将衣服放下,然后先带濮喻去挑生日礼物。
下港湾这边就有个很繁华的商业街,叫大洋坊,之前宁颂去过一次,但他觉得濮喻肯定没去过,就带大少爷去见世面。
这条商业街比千禧门那边还要有年头,紧挨着老码头,码头现在都废弃了,但这条街延续了下来,街上卖什么的都有,因为隔着一条江就是大学城,旁边几个大学的学生很喜欢来这条街上买东西,年轻人很多,卖年轻人喜欢的东西的商店也多。
模特身材的濮喻吸引了很多爱慕者的目光,一路上像个目光收割机。
“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么?”他问濮喻。
濮喻说:“小时候跟着我爷爷来过一次。”
宁颂还记得他爷爷的名字,大名鼎鼎的濮明恪。
他就想象了一个画面,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人物带着他金尊玉贵的小孙子来脏乱差的贫民区里体察民情,旁边估计还有一堆记者拍照。
他莫名觉得小时候的濮喻应该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小年纪就沉稳安静。
他问濮喻:“以前你过生日,有收到过你比较喜欢但又不贵的礼物么?”
濮喻的表情不太需要答案。
“……你就没有比较穷的朋友?!”
濮喻回答:“我没什么朋友。”
宁颂:“……”
“那你以后过生日,应该会收到比较便宜的礼物。”宁颂说。
濮喻看向他:“你会送么?”
这话问的。
“到时候如果你邀请我的话。”宁颂说。
濮喻就笑了一下。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感觉很做作,但是他真的觉得濮喻偶尔笑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很淡,但是很温柔,眉毛的戾气都淡了。只是笑容很短暂,他唇角沉下来,说:“会请的。”
宁颂觉得他这样实在太乖,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濮喻指了指前头:“看看这家?”
是一家叫“潮人淘”的店,店门口有个很大的墨镜,很酷。
他们进去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有各种创意品,价格几十到几千的都有。
几千的他肯定买不起。
濮喻给他的建议就是投其所好,价钱无所谓多少。
宁颂立马想了一下濮喻的爱好。
手办娃娃?
一想到手办娃娃,宁颂就觉得是为了给濮喻把玩他未来男朋友做铺垫!
他的男朋友肯定才是他最爱不释手的那个。
因为听乔侨吐槽说邓旬除了赚钱没有别的爱好,他最后挑了一个发财树。
一个用硬币拼接成的金钱树,几百亚币,价格也很适中。
服务员帮他包起来的时候,他看到濮喻在拿着一个小唱片机端详。
是一个小王子唱片机,他刚才看很久,但价钱太贵了,现在唱片也很贵,他还不敢浪费这个钱。
“这个好像不太适合送给他。”宁颂真诚建议说,“我见过邓旬两次,他是个毫无童心的人。”
邓旬大学就在做生意了。
乔侨说他一身铜臭。
唱片机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小王子未免太可爱了吧!
濮喻“嗯”了一声,把唱片机放下。
最后濮喻给邓旬挑了一支钢笔。
很保险又中规中矩的礼物。
看得出大少爷在送礼物上并没有打算花心思。
不过濮喻还是有考虑到他的,因为他这礼物也不贵,比他的还便宜几块钱。
他相信濮喻这辈子没收到过这么便宜的礼物,肯定也没送出过这么便宜的礼物。
买好礼物也差不多四点多了,他们从店里出来,宁颂请濮喻喝奶茶。
结果濮喻就点了一杯冰美式。
“有点凉吧?”
“习惯了。”濮喻说完,又补一句,“我平时都喝这个。”
“喝了不会失眠么?”宁颂问。
濮喻说:“不会,我晚上也会喝。”
然后依旧补一句:“可能是习惯了。”
宁颂不能喝太冰的东西,最后点了一杯热的芋泥啵啵。
他怀疑濮喻没有喝过芋泥啵啵,想试试。
因为濮喻总看他。
他都喝过了,有点不太好意思让大少爷尝尝,但还是客气了一下,举起来:“尝尝?”
濮喻摇头,见宁颂舌尖探出来,卷了一下沾了一圈奶沫的上嘴唇,唇上那点奶沫就被他卷跑了。
他也就不再看宁颂了。
濮喻喝咖啡也是很文雅的样子,总之就是很少爷。
宁颂觉得今天的濮喻很不一样。
就觉得他们俩或许也是能成为朋友的。
刘芬和濮太太说的对,熟了就都好了,做朋友不一定要性格一致,熟了就没那么不自在了。
不过他也没敢带濮喻在街上买东西吃,怕濮喻吃出问题,濮喻吃饭是很挑剔的,吃东西很精细,也很注重安全和营养,他听刘芬说过。
穷人和富人认为好吃的东西有时候会有点不一样。
他看见路边的烤鱿鱼都流口水,可还是忍住了。
他们打算回去了,回家收拾收拾准备去邓旬的生日现场。
回去的时候宁颂带濮喻走了主商业街旁边的分叉路,这条路他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走,还算安全,从这里去干洗店,比他们来时候的路更近。
结果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看到一堆骑摩托车的轰轰隆隆地过来了。
一堆凶神恶煞的社会青年,身上的纹身一个比一个多。
宁颂自己倒不怕,但身边跟着个看起来就很有钱的大少爷,他还是有点担心的,濮喻在他心里就是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一样,磕一点碰一点他都不好跟濮太太交代,于是伸手拉了他一下,进了旁边的两元店。
濮喻倒是好奇,多看了那几个社会青年两眼,只一瞬间好学生的气质就不见了,眉目很利。
他把外头的光都遮住了,宁颂处在他高大的阴影之下,叫他想起他们在图书馆的第一次相遇。
他们俩有着很明显的体型差,肩宽差距和身高差距一样大。
那帮人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麻将馆。
宁颂这才拉着濮喻出来:“走。”
他也没有表现的很慌张,步履如常。麻将馆被那帮人砸了个稀巴烂,远处警笛长鸣,那帮人骑上摩托车就跑了,老板娘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旁边商店的老板跑过去拉她起来。
宁颂觉得濮喻这次看见了人间疾苦。因为他一直往麻将馆里看,眉眼阴沉沉的。
但宁颂看过太多了。他还见过收账的,把人打的血肉模糊。
远处又传来摩托的声音,他扯了扯濮喻的胳膊:“走了。”
濮喻跟着他走,忽然看到李猷骑着摩托车带着三个社会青年风驰电掣过来。
摩托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李猷回头瞅了他们一眼,犀利眉眼带着腾腾杀气。
紧接着后面三辆摩托跟过去,宁颂才看到最后一辆摩托车上,林狸搂着一个黄毛的腰,也看到了他们,风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瓷白的皮肤,金贵漂亮,和满是黑色油污的旧摩托非常不协调。
摩托车在麻将馆跟前停下,李猷大踏步进去,老板娘的哭声更惨,连带着婴儿一起哇哇哭。
不一会一辆警车也到了,下来两个别着枪的警察,喊:“干什么呢你们!”
林狸骑在摩托车上,脚尖点地:“sir,我麻烦您搞搞清楚,我们也是接到信儿才来的好吧!”
学校里那股媚劲完全看不到,反倒一股泼辣的江湖气。
“给我下来!”高个子警官指着他说。
林狸不情不愿地从摩托车上下来。
李猷从店里出来,警官说:“李猷,你又搞什么!”
李猷神色很难看,直接跨上摩托车,摩托车轰隆隆一响,吓得警官赶紧闪避到一边,人就骑着摩托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老板娘抱着孩子从店里跑出来,很年轻的一个女人,哭的头发都乱了:“李猷,你别给老娘乱搞哦!”
林狸他们立马跨上摩托车跟着去了。矮个子警官骂骂咧咧地问那女人:“怎么回事,你报的警?”
女人怒气冲天:“还能怎么回事,你眼瞎呀,柳川他们那帮人把我店砸了!”
宁颂和濮喻回到家,心里还有些不安。
虽然知道李猷的一些传闻,可是亲眼看到,给他的震撼还是很大。
乔侨给邓旬过生日,选择的是双子大厦旁边的百年大饭店太平饭店。
超豪华,他包了一整层。
天天骂邓旬,给他过生日倒是很舍得。
青梅竹马CP真的没跑了。
他们到的算晚的了。因为晚上他们都要回学校,生日宴定的是下午六点开始,一直到十点结束。
进去濮喻就看到了盛焱。
盛焱无论在哪儿都很引人注目,不只是因为他长的太俊美,还因为他一头白发,衣服也喜欢穿的鲜亮一点。平时穿黑色校服的时候看起来很纯,如今一身棕红色的棒球服,像个万众瞩目的爱豆。
盛焱和黎青元早早就来了,看到濮喻和宁颂一起过来,愣了一下,随即就跟濮喻打了个招呼。
黎青元在这种场合看到濮喻也跟看到了鬼一样。
虽然他们在学校没什么交集,但彼此都是上东州的顶层阔少,偶尔的客套还是有的,包括邓旬,其实他们彼此也都认识。
这场生日宴很盛大,现场光年轻人都快有一百个了,就这上面还有一层也是给邓旬庆生的,都是长辈,邓旬现在是两边跑。
一楼这层分了好几桌,但有两桌显然最重要,一个坐的都是邓旬的朋友,年纪大一点,看起来都是大学到刚工作的样子,那些人一看到濮喻就立马跟他打招呼。
邓旬父亲是议员,他的朋友基本也都是一个圈子的,认识濮喻也不奇怪。濮喻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对宁颂说:“我先过去。”
宁颂点头:“你去吧。”
他觉得濮喻在他跟前像个不太喜欢社交的静默男孩,如今看到他和那一桌官二代们侃侃而谈,才想到他是跟大人应酬惯了的,跟比他大那么多的一群男男女女说话也端端正正的,反而比跟同龄人在一起的时候更松弛。
他应该是经常和大人坐一桌,因此更善于和社会人士social 。
他们这一桌则基本都是高中生,多是乔侨的朋友,除了范多多他们几个死党,还有就是黎青元和盛焱,盛焱的存在让他们这一桌熠熠生辉。
宁颂落座的时候,盛焱冲着他笑了笑。
宁颂看了一圈,他们这桌除了他,全都是大少爷。
乔侨拉着他介绍:“我同桌,宁颂。”
有人不认识他,嘴快说:“哪个宁家?令尊是鸿运灯具的宁总?”
宁颂心想,令尊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呢,笑着说:“不是,我爸就是个普通司机。”
对方瞬间变哑巴,有些尴尬的样子。乔侨不高兴地瞪对方一眼。
倒是宁颂依旧笑吟吟的,感觉他并不在乎。
盛焱觉得宁颂看着弱不禁风,内心倒是很沉稳坚定。
“你喝什么?”盛焱轻声问。
现场有点闹腾,宁颂没听清,靠过去:“什么?”
“你喝什么,果汁,饮料?”盛焱无视周围人的讶异,表现的更为亲昵。
乔侨立马说:“我们这有新榨的果汁。”
“那我要杯果汁。”
冯翔戴着个一晃就发光的头饰跑过来了,一屁股坐他身边:“宁颂,你要不要?”
宁颂赶紧摇头:“我不要!”
“你看吧,除了我谁戴。”冯翔吐槽乔侨,“你还搞这么多。”
“等会我让邓旬戴。”乔侨说,“多可爱啊。”
邓旬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喜欢你就多戴几个,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