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宝by兰陵笑笑梦
兰陵笑笑梦  发于:2024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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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大声欢迎他:“有请今天最大的来宾孙迟鹏,孙董事长,来为我们剪彩道贺,共同庆祝这一场盛大的开业仪式。相信在他的操剪之下,未来的商场发展会红红火火,越来越好!”
一串妙语连珠落地,现场掌声雷动,孙迟鹏矜持地朝台下的记者挥了挥手,往台上走。舞台的阶梯并不高,他似乎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董事长,小心路面!”助理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孙迟鹏大度地笑了笑,一点没在意地爬起来,实际上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倒霉了。他早上出门时眼皮一直在跳,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这一路也印证了他的判断,他的车堵在路上,差点发生交通碰撞。他在公司时,签字出了问题,千万合约作废。还有许多林林总总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他焦头烂额,以至于来剪彩现场差点迟到。
这些微妙的体验在他心头不断堆积。
孙迟鹏问助理:“我让你注意那个treasure,你盯着了吗?查到他身份了吗?”早从二十年前他就习惯了运作,许多东西运作着,其实都在他掌控中,唯独这个账号的主人,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助理丝毫不敢大意:“董事长,我盯着了,他一直没有上线。他似乎很有来头,我们根本人肉不到他身份。”
他盯很久了,唯独与董事长的如临大敌不同,不管他怎么观察treasure,都捕捉不到对方上线的频率,对方也没什么动作,每一天皆是风平浪静。
孙迟鹏揉着肿胀疲惫的太阳穴,“你继续盯着。”
说话间他已经抵达高台,两名身穿旗袍的礼仪小姐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捧着剪刀,一人端着红绸。
助理礼貌地退后一步,把光芒让给老板。
手机正贴身放在西装口袋,他没发现,在这时,他一直关注的人上线了。对方发动的威力,常常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等意识到时,一切迟了。
警车鸣笛开道声震长天,红蓝车灯驶向现场几乎要刺破耀眼的阳光,所到之处,车流纷纷默契避开,一群浩浩荡荡的警察下了车。现场的宾客们被警笛声惊扰,纷纷将脖子往后仰,神情十分紧张,“怎么回事,警察来了?”
突然围观人群更加嘈杂喧哗。
只因警察下车后,目标明确地往台上走。这一走,惊起沿途无数风浪,不少人头皮发麻。
要知道台上不止孙迟鹏一个大老板,其余几名也是房地产开发商,一时间他们汗流浃背,短短几步路之内,迅速把自己的生平全部回顾了一遍:我偷税漏税了吗?我违法犯罪了吗?那一次经济纠纷解决了吧?上个月拖欠项目工地的钱我发了吗?包养情人不犯法吧?
总之,看到制服人员的第一眼,所有心虚者腿都吓软了。
“那个……来这么多警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所有人震撼得失语。
台上不会有警察的目标吧,观众的猜测很快变成了现实,一双双警靴齐刷刷迈向高台,走向了还未剪断的红绸,所有人都愣住了。
现场一阵凝固般的寂静,礼仪小姐脸上甜美的微笑僵硬在嘴角,神色不知所措,这一刻她们手中托盘都显得沉重。
孙迟鹏手里还拿着剪刀和红绸,他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五米之外,他五官微微扭曲,所有平静遭遇了反噬。三米之内,他脸色如灰,心头涌现一阵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等他与警察的距离缩短至一米,已经足够他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他被带走时,他的表情比所有人都平静,仿佛已经知道了东窗事发,他拒绝了递过来的手铐,理由很正当:“我是一名体面的社会人士,我会配合你们,手铐就不必了,要知道在法院审判下来之前,我还是一名合法公民。”
孙迟鹏被押上警车。
开业第一天遇到这种事,也太不吉利了,主办方脸都绿了。礼仪小姐双手僵硬,其余来宾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哆哆嗦嗦道 :“这开业剪彩还继续吗?”
“继、继续——”主持人高声,他努力想找回节奏。
奈何形势不受他控制,被他们受邀而来的电视台记者,一看到警车和孙迟鹏被带走,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手指不受控制地按动快门,疯狂拍照。体力好的还扛着长枪短炮追逐警车而去,完全抛下了盛大的开业仪式和一地的嘉宾。
另一边监狱里,明鹤予也回了自己的牢房,她因包庇罪入狱,后来在丈夫的庇佑下,她的监狱里过得十分滋润。孙迟鹏也给她雇佣了一个仆人,为她收买了一群狱警,她不需要劳作不需要悔改。
只需要天天想念丈夫和儿子。
这一天,一群女警走进来,收缴了她一堆护肤品和违禁品,列入了许多个透明证物袋。
她满脸错愕,不禁失声道:“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动我东西?”
你的东西?女警挑了挑眉,证词到手。
明鹤予被带走了,后来她才知道,本来她身上最大的是包庇罪,如今又多了明知故犯的徇私舞弊减刑罪。监狱里正掀起一场场风暴。
一年后,江雪律年满十八岁了,他正在跟从国际刑警,剿毁了一处暗网建设的地下堡垒。
这场轰动全社会的案件,在江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被审理,社会广泛关注。
陆鸣上了法庭,因证据确凿,他沦为了阶下囚,这起事件闹得很大,在接受采访时他羞惭低头道:“法院怎么处理我,我都接受。如果没有人阻止,这个案子最后会给社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真的太坏了。判决拿到那一天我掉眼泪了,做了一辈子的警察,我没想到最后成了罪犯。①”
这个时候孙迟鹏也一身颓唐跟他在法庭上,记者故意调转矛头问道:“陆警官,你恨不恨孙家?”媒体正是要挑动对立矛盾来增加爆点,据说这个案子已经被某改编为一部扫黑除暴电视剧,不少观众看到监狱里,以陆鸣为原型的警察给孙楠宸为原型的囚犯打开电视机、孙楠宸能出狱行走,差点还减刑成功时,弹幕都在破口大骂:“有没有搞错啊,现实里不可能有离谱的桥段!”
编剧被骂上热搜。
陆鸣苦笑道:“别叫我警官了,我已经不是了。”
“我不恨,我怪得了谁呢。”怪孙家有大笔大笔的钞票腐蚀他吗,怪把一切捅出来的treasure吗,他在镜头前颓废又释然:“心理学上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心里面有这个钩子,别人才能够挂东西,如果没有这个钩子,别人也挂不上这个东西,是我自己没经住考验。①”
说完他被两名司法警察押走了。
留下这名记者在原地,咂咂嘴品了品这句话,越品越韵味深长。
其他狱警就没有那么高的造诣了,他们在镜头前只痛哭流涕,说自己践踏了法律,没有守住底线,车轱辘来车轱辘去都是一样的词。
孙迟鹏的身份比较轰动,在入狱之前,他是江州市首屈一指的富豪,他是叱咤风云的财经报人物,他不需要过多头衔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随着他一朝入狱,曾经辉煌的企业瞬间垮台,公司股东连续召开了多次紧急会议,想要解除孙迟鹏的职务,也防不住在讨伐声中的股价暴跌,短短数月内,原本的庞然大物,如今皮囊之下只剩了骨架,又强撑过了半年,一口气倏地散尽了。
记者采访他,问他感想,问他是否后悔当初的运作,后悔自己爱子之心,后悔自己运作后身败名裂。当初在做下一连串事情时,是否料想到了今天。
孙迟鹏垂下眼,态度始终避而不谈,奈何话筒都竖过来了,他想了想道:“怎么会后悔,没有不择手段,哪里来的家财万贯。至于爱子之心……”也许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成年人本就是一切利益的集合体,运作不该脱离他的掌控。
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只有——
偏偏就是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强势地拔起了一连串的泥土,把他也送入了监牢。
从中央派来的调查组,还在盘查他的发家史,发现孙家往下挖全是不堪入目的过往。
整个法庭上,无数人都在哭泣。
孙楠宸暴躁得歇斯底里,知道从今以后不能再钻漏洞,甚至法律条文因为他变得严苛,他惊恐得全身颤抖,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他应该过得很好,他应该潇洒放肆。
可如今是什么?他出狱之路被截停,他未来的妻子、他的父母、包括给他当枪手的三名学生、利用职务之便给他提供庇护的警察,所有人都跟他在一起上了被告席。席位上还有一个白发老头,这是谁啊孙楠宸不认识,很快他知道了,这老头是前监狱长,他被控利用影响力受贿、徇私舞弊、违规减刑等罪名,大家都说他晚节不保。孙楠宸知道外面舆论的评价,这些人已经被扣上了“一群保护伞”的名字,他父亲被比喻为盘踞江州市的黑恶势力,还说这背后水太深。
孙楠宸对此十分暴怒不服,他还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黑恶势力了,水哪里深了。他还来不及黑,来不及恶呢!那个treasure到底是谁啊,怎么老是揪着他不放?
他的不服气,慢慢随着思绪纷杂,交织出了几分怨恨、茫然神色。
一年多前,treasure揭露他的罪行,整个法庭上陪他坐牢仅有母亲明鹤予一人,如今他坐牢,一连串的人陪他。平均一人搭配两名法警,导致放眼望去,整个法庭都差点站不下,现场无比热闹。
这场面真是太壮观了。
treasure到底送了多少人入狱,或者说孙楠宸这个案子,到底牵连了多少人,粗略一数,司法和前司法监狱系统内部13人,企业1人,社会4人等。法官宣读时,念到最后嗓子似乎都哑了,大家也听累了。
正是人数太多了,旁听席上嘘声不断,大家不敢相信,如果孙家再运作下去会是什么局面。
法官耳朵嗡嗡作响,只嫌吵闹,小锤子敲了无数次:“肃静!”
这真是他职业生涯中,审过的要案人数最多的一起案子了。
为首的自然是孙家一家三口。
明鹤予哭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孙迟鹏刻意避开了记者镜头,昔日光鲜亮丽的集团夫妇,如今双双入狱。孙楠宸整个人都茫然了。
在无数人鄙夷奚落的目光中,他渐渐也意识到了未来的处境,他难堪地低下了头,肩膀颤抖。在他身后,还有一连串的人,讲真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记者看都看不过来了。
郑扬坐在听众席上,眼泪几乎克制不住,他看到自己的三名舍友对孙氏恨之入骨,不断声称自己是被坑蒙拐骗。
郑扬心情难受:“我就知道他们是被骗的,早知道我该劝一劝。”否则也不至于一个寝室,三人即将面临牢狱之灾,几乎无法逆转。
郑扬痛惜的心情满溢,当他走出法院时忽然又想起来,他是没劝过吗?这群站在被告席上的人,包括舍友在内,他们谁不是鬼迷心窍了,有一个人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记忆犹新的事情是他劝过的,他们不愿意听从。早从他被踢出群的那一刻,这段感情就有了裂痕。
阳光之下,郑扬走出了法庭,似乎是艳阳太刺眼了,他情不自禁用手擦拭了一下眼尾。三名学生戴着手铐,身边站着法警,在得知郑扬的身份后,一名记者鬼使神差地拍下了这个画面,一人站在阳光下,三人处在黑暗中,并配文:昔日同寝,共同参与大赛,大家原本都有着美好光明的未来,如今却驶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轨道。
这场审理最后将近两天才落下帷幕。
这是属于未来的光景。
眼下检察组才走入蓝泊山监狱,监狱内部所有犯人还维持着日常,他们不是毫无察觉,忙碌之余心下惶恐不安,“最近咋回事啊,我们监狱好多事啊。老大你发现没有,陆警官不见了,听说他被革职处理了,一直以来管我们的那个老王也不见了,负责巡逻的那个也没了,哎我就说外面的人不能进监狱,我不是说那个姓孟的学生晦气,只是事情赶巧都是他进监狱后才爆发的……他一进监狱,咱监狱玄学气场就不对了,真是鸡犬不宁……哎老大,邓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别吵吵,我还有三块布。”
邓龙踩缝纫机,他做事认真,缝纫机可是危险东西,熟手都可能受伤,更别提是一边聊天一边做事了。
等做完他抬起头,扫视一圈左右,心下恍惚,小弟说的居然是真的,一群熟面孔的警员不见了。
取而代之都是一脸正直的生面孔,难怪大家心神不安。
“……”
邓龙这时候还不知道,事情跟自己捅了出去有关。
他结束一天的工作,被张如英叫去监狱长办公室,穿过层层走廊和武警巡逻地时,他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了什么。
结果一个大礼就砸到他头上。
因他检举有功,符合《刑法》第七十八条规定之条目二的“检举监狱内外重大犯罪活动,经查证属实”,他被法院批准了减刑。围绕着这第七十八条,蓝泊山监狱最近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风波不断的故事,真是令人唏嘘。
消息一出,邓龙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监狱长,我?减刑?”他何德何能啊!
监狱长说:“没错就是你,在所有人对特权沉默不语时,只有你敢检举,这是你应得的。”
他居然有这么勇敢吗?
邓龙激动得呼吸急促,他大声道:“谢谢监狱长!谢谢法律!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做人!”
万幸的是,随着案件落幕,一切铅华洗尽。
微风停滞不透,几道半死不活的蝉鸣声响,拉开了属于夏日的序章。
一个相貌生得极好的少年,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走来,他身材清瘦,没有打伞,似乎不耐灼热日光,他微微低垂着黑发和面容。
黑色睫毛也如静止一般无声,连一丝颤动也无,下一秒。
“啪”的一声。
少年动手了,他摊开白净的掌心,发现自己变了——他的双手不再无辜,沾满了血腥—因为他拍死了几只蚊子。
这也不能怪他。
这些蚊子就如同全世界的罪犯一般屡禁不止,何其猖狂。
少年抽了湿纸巾,仔细擦拭过手心,才翻过一页书。
他的背景是犯罪率频发的都市,是人心浮躁的夏日,这名能预知犯罪的少年,犹如一柄悬顶之剑,屹立在城市上空,给予所有不法者震撼与威慑。

犯罪之都,今日依然经历着暗潮汹涌。
盛夏的烈阳张扬,夏日的蝉虫声激烈高亢,叫得人身上出汗、心头也跟拱火一般不舒服。
新一年轰轰烈烈的高考结束了,英华教学楼人去楼空,腾出了一大半。高三学生欢呼着把书丢向空中,纸片般的白色卷子纷纷洒落,宣告他们的高中生涯解放了,高一学生暑假不补课,领着新鲜出炉的作业开开心心回家了,
偌大学校里只剩下一个特殊群体:高二升高三。
教室墙洁白无瑕,黑板倒是乌漆嘛黑,只右上角多了一行新字,“距离高考结束还有350天”,数字每一天都在跳动,可毕竟是3开头,大家也都不急。
剩下许多粉笔印都没擦过干净,充分反映值日生今天的敷衍。
少年迎着窗户吹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翻过一页书。
其实大家也没有多少时间飞快流逝的具体感觉,谁让他们每天早上七点半到校,车棚那里停满了车,众人忙忙碌碌地跑,在狭窄走廊你追我跑,扯着嗓子嬉笑怒骂,日日如此,之前咋过,现在还是咋过。
除了高三和高一走了,稍微有点不适应之外。
其余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尖锐的上课铃一响,众人打闹之后,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班主任老姚脸色阴沉地走进来,他手里拿着几本教材书,从后面往前走,一步步直接走上讲台。
中年教师面容儒雅温文,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他在讲台站定,第一个动作就是前倾身体,身躯如同一座山峰,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一开口便是无形的威压。
“刚刚,我在后门观察了你们十分钟!你们知道,这十分钟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暑期补课的第一句话。
明明语气和善,没有呵斥,平铺直叙中还有几分彬彬有礼的温柔,给人的感觉却比劈头盖脸的训斥吓人多了。
众人心里一惊,手心微微冒汗。
我们被观察了十分钟,我们咋不知道。老班你不厚道啊,像间谍一般在后门瞅我们,咋也不打声招呼。
“我看到了你们之中,有人在睡觉,有人在聊天,有人在吃零食,还有人在调戏男同学……”
不少人心虚愧疚地低下了头,好半会儿后他们才想起,不对啊,十分钟前那不是他们课间吗?下课不睡觉不聊天不吃零食,要干什么,瞬间一群人又理直气壮抬起了头。
顺便到底是谁在调戏男同学啊,一双双火眼金睛在四处寻找。
封阳心虚地收回了自己戳前面同学细瘦脊背的笔。
“距离高考还剩下三百多天了,见你们这么懈怠,老师我心情很不好受!三百多天能做什么?能做很多事情!”
姚老师总算放下了自己的课本,切入正题,“今年高考结束了,我们课研组分析了一下今年的难度,得出了一个结论:今年的题比较简单,大家拉不开差距,这说明什么!?说明来年的高考难度不会低!”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哗然。
大家都慌了,慌得手足无措,咋地啊他们这么倒霉。
江雪律顿了一下,他心中一些恍惚,感觉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他们高一升高二时也听过。
“不是老师我危言耸听,你们数学老师说了,明年大概率题型会比较复杂,基础差的同学遇到就完蛋了……你们再抱有侥幸心理只会自取灭亡!”
风扇吊在天花板上,吱呀吱呀地吹,老姚还以为众人沉默是因为心里拔凉拔凉。
谁知道众人的心思是:“还有三百多天,那不急!可以再浪一百天!”
“还有三百多天呢,制造啥焦虑啊,老师真烦。”
“教育局压根没说要补课,好想炸学校。”
十七八岁的孩子正处在思维活跃叛逆的年纪,他们一个个最擅长的就是面上乖乖巧巧,实则心里疯狂顶嘴。其实是老姚来晚了,同样的话大家已经车轱辘撵来撵去听过三四轮了。
数学老师一进教室就道:“距离高考还剩下不到365天了!一些人还在松懈!题型都不会,你们是在为我考试吗,你们是在为自己考试!我必须给你们紧紧皮!”
物理老师则拍桌子:“我的课堂只欢迎认真学习的人!”
疾风骤雨的批评讲话,每一个老师都要讲一遍,一开始同学还羞愧,呜呜我确实是懈怠了,天气好热,没有空调根本不想学。
到后来,每一个老师都这么说,大家也回过味来了,好哇你们是统一话术。
手动去敏。
叛逆之心渐起。
当然了叛逆归叛逆,课还是在听。
一节课开始了。
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姚老师看了一眼钟表,想起今天还有任务,连忙紧急停了今天的讲话:“今天就先上到这里,老师提前跟大家说个事儿,本来这件事该由其他老师说,奈何这一次全程由老师带队,干脆就我来告诉你们。”
大家伙儿仔细聆听。
一些早早收到风声的同学七窍通透,心中了然,大概率是那件事了……
果不其然。
“M国每年都会举办高中生英生数理化竞赛,这是一场面向国际级别的比赛,只限高二学生参加。如果有幸能拿一等奖,是可以争取保送名额。几年前咱们英华就有一名学生保送江大了。”
保送名校?
昏昏欲睡的人一下子醒了,所有学生瞬间脊背挺直、精神抖擞,双眼炯炯有神,仿佛在聆听什么了不得的讯号。
“大家也不要怪老师没有提前说,报名有条件,竞赛方要求学校必须是市重点,名额每一年也都不一样,今年咱学校只能派两到三支队伍,差不多十到十五人,这竞争不是一般的激烈。”
班里同学纷纷交头接耳,心思浮动。
纷纷看向班里的年级前十。
“今年比赛时间是七月底八月初,感觉单科成绩胸有成竹、想要报名的同学,去找自己想报名的学科。可供选择的科目一共是五科。”
话音落下,不少人都感觉心里舒坦了。
如果要求总分前十五名的数理化天才,那大家八成都选不上,如果是挑选单科拔尖者,每一个人都有几分把握。
尤其是一些偏科生。
我总分打不过你,论单科成绩,我不一定输给你!
“当然了,丑话说在前面,历年比赛难度不低。大家要报名可以,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成绩,不清楚的可以回家上网搜索往年的竞赛题库,试着做一下。”
姚老师说:“还有不明白的同学,可以下课来老师办公室,接下来几天,各科老师可能会找一些同学商量。”
“一切采取自愿报名,自愿缴费的模式,大家回家先跟爸妈商量一下,爸妈允不允许你出国,允不允许你参赛,愿意给你缴纳竞赛费用吗,不要自己盲目瞎报啊。”
此话落下,那么多现实条件一出,众人被保送和竞赛等字眼冲昏的头脑渐渐热度冷却,他们被提醒了。
“往年很多同学都是交了钱,去M国旅游了一趟,大家今年就别浪费钱了。”生怕一下课,一窝蜂的人涌来报名,姚老师狂说注意事项,几乎把嗓子都快说干了,举起杯子猛喝了几口水,“先这样,事后有补充的另外说,从今天开始,给大家三天报名时间。”
他一结束讲话,下面油锅不等歇息沸腾了。
大家都讨论起来:“哇出国比赛,岂不是还要护照?”
“需要特殊签证,学校会帮我们负责的。”
不少人浏览起了官网,发现确实公布了赛程,众人搜起了题库。
稍微一做学霸们纷纷拧起了眉头,争强好胜的心被凭空泼了一盆冷水,他们发现,这些题目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应对,最低的门槛恐怕是英语。整张高逼格的试卷,连图形和公式,皆是全英文命题。
换言之,看似英生数理化的比赛。
最先要求英语必须拔尖到口耳交流出类拔萃的地步,否则参赛选手连题目都不一定读得懂。又有人点开了互联网上比赛现场一段视频,发现在高耸的白色礼堂中,来自世界各国的少年乌泱泱齐坐一堂,果然是全英文的答题,现场气氛沉默紧张又扣人心弦。学生们观看这则视频,情不自禁自我代入了,脑补自己置身现场该如何反应?这时候必须直面一个事实,他们如果参加比赛,会和一群来自世界各地,母语是英语的外国学生竞争。
赛事极为残酷,不会给选手太多反应时间,这不仅要求了极高的心理素质,还考验了临场反应。
不少人连题目都没听清楚,就在主持人的惋惜声中惨遭淘汰,哭着挥泪离开现场。
发现这一点后,全班80%的人已经自动放弃竞争。
剩下20%的人犹犹豫豫,蠢蠢欲动。
江雪律其实还没决定好报名,等班级里传阅报名表时,他发现自己的名字早就在上边了。见到字迹清晰的三个字,少年禁不住怔愣数秒,神色困惑惊疑,说好的自愿报名呢?
谁填了他的名字?
少年还不知道,他的成绩太好,即使他不参加,学校会想办法鼓动他参加。
姚老师见状,走下讲台,来到他身边,以为他皱眉是担忧费用。
江雪律父母双亡的家庭经历,在学校不算什么秘密,不少老师都知道,曾经一度担心这孩子遭遇旁人的霸凌,比较上心。
而一个孩子怎么负担得起这笔费用呢?
“江雪律你别担心,你报名了就行,你的报名费、机票住宿费学校都会给你提供,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江雪律歪着头看老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大睁,清凌凌的光仿佛一汪池水,他愣了好几下。
其实他还没正式决定要不要参加,费用的事情学校就给他出手解决了,这时候,他还能说自己不出国吗?思忖半晌,江雪律诚实道:“谢谢你姚老师,不过我有钱,请学校不要为我垫付费用……”
还没说完,他的话被打断了。
“你有钱?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有钱?”姚老师低头望了一眼江雪律简朴的穿着,心中隐隐流露出几分叹息,眼中神采满是不赞同,禁不住说了,“好孩子你别担心,学校给你出了,你别有什么忧虑,你如果能代表学校拿奖,校长都会乐开花。”
“谢谢老师,拿奖我会尽力。”江雪律回答了后面一句话,预备重启之前的话题,“可是老师……”
他确实有费用,这是他协助警方破案得到的奖励金,一年时间,一笔一笔累计,都快卷出一笔天文数字。
“别可是了,老师跟你一样的,学校会为我们两人单独报销费用。”
姚老师教语文,不过他是今年的带队老师,学校自然要承担他的差旅费。
“你决定好报什么了吗?”
“想报数学。”其实数学、物理和化学,江雪律都可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数学。
“对了,你说你有钱,你什么钱呢?”
“……”江雪律正准备回答,倏地语塞了。
这该怎么说,白色收入还是灰色收入。
这些收入基本都是受害者家属的单独酬谢、公安局的奖励金,逃犯的通缉悬赏奖励等,这能说吗?那该怎么说呢?江雪律有点烦恼,秀气的眉微微皱成小山峰。
见江雪律沉默了,姚老师心领神会,体察一个少年的心情,他心中不受控制地充满了怜爱,拍了拍少年校服下清瘦的肩膀,放柔了语气,贴心道:“如果有钱,就好好存起来,你上大学还需要呢。小小年纪,不要太过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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