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看着将死的黑袍人,以一种悚然 的平静语气缓缓道:“为了 ……成神。”
黑袍人轻嗤一声,显然 没将这 当真。
众所周知 ,如今的十二 位主神都是 天生神族,是 与他们人类和魔物截然 不同的存在。
人类与魔物都是 神明的造物,造物想要成为造物主?
完全 是 无稽之谈。
他隐隐担心起这 只 深陷幻想的魔物告诉他的办法到底靠不靠谱了 。
城外突然 出现数道轰隆巨响,爱德华站在城墙上放眼望去,城池前 方密密麻麻出现成群的魔物。
魔物眼中的黑色星芒镀上了 一层不详的红光晕。
幸好爱德华为了 以防万一,在封锁城门时就给整座城市布下了 强大的防御结界。
士兵、战士、魔法使纷纷汇聚城墙上,竭尽全 力抵御魔物潮的袭击。
爱德华同样施展着魔法消灭魔物,他脸上笑意全 无。
“该死,怎么会 出现这 么多失控的魔物,泽曼,你——”
他正 想对一旁的泽曼说什么,就发现天色骤然 明亮,火红的光芒照亮了 整片天空,无数火焰从天而降,如同熔岩般炽热,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好似末日降临。
烈焰灼烧着那些发狂的魔物,将一切吞噬殆尽。
泽曼踏空而行 ,来自 地面 的热浪吹拂他的雪白的长发,猩红的眼眸森冷地注视着魔物的残骸。
魔物们在烈焰中痛苦挣扎,不甘的星芒瞳烙印着火红中的身 影。
宛若神明。
那驭使着火焰的冷峻男人就像神话中降下神罚之火的太阳神。
泽曼回到城墙上,这 一波魔物在烈焰的洗礼下化为灰烬。
可是 爱德华并没露出放松的神色,他施展了 预知 的能力,唇色发白道:“源源不断的狂暴魔物正 在袭来。”
他神色凝重:“冬季的确是 魔物潮高发季节,但 这 一波魔物潮显然 不对劲,出现得太突然 了 ,毫无征兆,和常规的魔物潮相差甚远,就像有人控制一样。难道魔物之中又出现了 新的魔物之王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 眼下清除这 些魔物才是 重中之重。
下一波魔物随着日出一起出现在天际线上。
“「(精力恢复)」”
“「(魔力恢复)」”
“「(力量加强)」”
爱德华给城墙上的所有人加上了 辅助魔法。
在黎明初现的曙光中,魔物如潮水般涌来,它们的嘶吼声在风中回荡,充斥着肃杀和血腥的气息。
爱德华的金发在晨光中闪烁,他转向泽曼,目光坚定道:“这 侧的魔物就交给我吧,你只 要像过去一样自 由行 动,做你该做的就好。”
说到这 里,他勾起一个浅笑,信心十足地面 对眼前 黑压压的魔物潮:“真怀念啊,六年前 也是 这 样。只 不过六年前 的阵势可比现在大多了 。”
“这 里交给你了 。”泽曼眼中同样坚毅,立刻赶向其他受袭击的区域。
他所经之处,天火降临,城墙上的战士们也被鼓舞,一时间战意高涨。
爱德华喃喃:“说不定还能赶上和小阿尔宾一起吃午饭呢。”
黑袍人在高塔上看着一派祥和的城内,脸色苍白,质问面 前 的老鼠本体 。
“你安排的魔物怎么还没杀进来?没有死人,我哪来的能量?”
“出了 一些小意外……”老鼠冷静道,“死亡的魔物应该也给你积攒了 不少的能量,我会 尽可能调取更多的魔物过来。”
“那你最好动作快一点,我现在要集中施展魔法,别来影响我。”黑袍人闭目积攒能量。
阿尔宾今早起床,听说泽曼有事出门了 ,接着便见路上的行 人纷纷抬头看向火红的天空。
“这 是 什么奇特的天象吗?”他把脑袋探出窗户去瞧,“好像是 日出?感觉云朵都烧起来了 诶……”
帕德玛怕他掉下去,搀扶着他:“我也不知 道。”
他心中疑虑,总觉得这 不像什么自 然 景象。
阿尔宾兴致勃勃道:“我们找个高处去看日出吧!”
帕德玛自 然 没什么不答应的,他带着阿尔宾和翡翠出门。
只 是 附近没什么能上去的高楼,也有不少人抱着同样的想法把好位子占完了 ,他们只 能往偏僻点的地方走,总算找到一处可以上的塔楼。
不过等他们到达楼顶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三个人了 。
一个伤势严重的人瘫坐在地,低着脑袋双目紧闭,不知 状况如何。
另一个失去意识跌坐墙角的士兵,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来,喝退他们:“立刻离开这 里!”
完全 没有给他们半点考虑的时间,士兵拔出腰间的剑对准他们。
还有一个男人披着鼠灰色斗篷,一头油亮的褐色长发,额前 耷拉下来两缕好似须须一样的发丝。
像人形蟑螂一样。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阿尔宾怔住了 。
一种说不出感受的寒意席卷全 身 ,他不知 为何感到毛骨悚然 ,心里涌现强烈的退怯感。
他后退一步。
既然 被驱赶了 ,索性离开就好。
帕德玛也微微拧眉,这 个褐色头发的人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到了 吗?到了 吗?可以看日出了 吗?】
就在这 时,缩在阿尔宾围巾里的翡翠吐着舌头探出头来,却忽然 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这 个气味……是 老鼠!他身 上怎么有老鼠的气息?】他看向褐发男人,一头雾水。
褐发男人明明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却像是 听懂了 翡翠的话,猛地后退几步。
士兵挥舞着长剑劈砍过来。
帕德玛立刻意识到,那个男人的反应不对劲!恐怕真和老鼠有什么关系。
“翡翠,保护好阿尔宾!”
帕德玛魔气四溢,魔气凝成的鞭子瞬间朝褐发男人袭去。
褐发男人同样以魔气回应,他的魔气像黑色的黏稠液体 。
翡翠的身 形赫然 暴涨,硕大的蛇尾一击就将士兵抽飞,当他看到褐发男人的魔气形态,立刻喊道:【他就是 老鼠!】
翡翠曾经被这 样的魔气击杀过一次,他认出了 这 就是 老鼠的魔气。
褐发男人原本还想负隅顽抗,却眼见他以为是 中阶魔物的翡翠竟然 散发出高阶魔物的可怕气息,又被戳穿了 身 份,立刻意识到不妙,跳下塔楼逃窜。
帕德玛紧追不舍,目露凶光。
他绝不会 让老鼠再靠近阿尔宾,将阿尔宾变成那副模样。
对方身 上的魔气虽然 有着高阶魔物的水准,但 是 并不像泽曼那样过分强大。
机会 难得,他一定要除掉这 个隐患!
他们先后跳下塔楼,在落地的一瞬间,褐发男人变成了 一只 褐色大老鼠,尾巴断过一截。
老鼠凭借着体 型优势,一头扎进了 下水道里。
帕德玛瞳孔一缩。
他猛地咬破手掌,让弥漫着酒气的鲜血挥洒进下水道。
就算动用他所厌恶的酒神的力量,他也一定要抓住这 只 藏头露尾的老鼠!
在用血液追击的同时,他也化作狐狸姿态从旁边其他地方潜入下水道。
与此同时,塔楼之上。
化身 青色巨蟒的翡翠盘起身 体 ,将阿尔宾护在他的身 体 中间。
阿尔宾发懵:“刚才是 什么情况?老鼠……他是 翡翠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老鼠吗?”
【没错。】
翡翠曾告知 他有老鼠要抓他,而那只 老鼠,他当时判断就是 想收养他的人渣。
那样的发色发型……阿尔宾想起海妖姐姐曾说过,人渣正 是 个发色发型做派都像南方蟑螂一样,性格又怂又屑又苟的家伙。
“还好有你们在……”阿尔宾一点也不畏惧地摸了 摸翡翠变大后极其可怕的蛇头,感激道,“谢谢你们保护我。”
【这 点小事对翡翠大人来说轻轻松松!】
阿尔宾望向面 前 仅剩的一个人,面 露难色:“那这 个人是 受害者还是 老鼠的同伙呀?他看起来伤得挺重。”
翡翠歪着脑袋看了 看。
【翡翠大人也不知 道诶……】
翡翠用尾巴戳了 戳那个人。
黑袍人正 集中精神,心无旁骛地积攒能量施展魔法,那奥妙的魔法花费了 他全 部的心神,并未察觉到外界的情况。
当被翡翠戳动,他一睁眼,就对上了 一双翠绿的星芒瞳。
“魔物?”他四下打量,“老鼠呢?”
阿尔宾恍然 大悟:“看来这 是 个坏的。翡翠,快把他打晕,我们去找巡逻的卫兵或治安官!不能让他逃掉!”
【好嘞!】翡翠挥起大尾巴,“砰”的一声砸到黑袍人脑袋上。
黑袍人眼前 一黑,不明白魔物怎么会 反叛,却仍记得自 己的执念,在昏过去的前 一瞬匆忙发动了 魔法。
“『命运回溯』”
砖石地面 上突然 凭空亮起一道血色魔法阵,一时间光芒大作,血红的光芒将阿尔宾和翡翠连同他自 己一起吞噬。
当阿尔宾苏醒后,他发现自 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正 躺在一张木制床铺上。
目光所及的石墙挂着一幅盾徽挂毯,窗户敞开着,透过光线洒落在石墙上。他朝门口望去,一扇厚重木门分隔着内外,门上挂着铁环,粗犷的纹路显示岁月的痕迹。
不对,虽然 他对眼前 的景象没有印象,但 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尔宾回忆着之前 发生的事。
塔楼上那个黑袍人好像启动了 什么魔法阵,他和翡翠没及时逃开。
是 有人救了 他们吗?
阿尔宾下床,找了 好久才找到鞋子,他穿好鞋子打算去房间外面 看看,却发现那扇木门好像被人锁住了 。
什么情况?
阿尔宾愣住,又跑到窗口打算看看外面 。
这 个房间窗口很高,他东找西找搬东西垫脚,顺道观察一下周围,从一个反光的银器里他看到了 自 己的模样。
还是 白发红瞳,一样的脸。
他长舒一口气,幸好没有再次穿越。
只 是 自 己的脸看起来好像好像又稚气了 一些?
阿尔宾猛地寻找参照物比划身 高。
……他变矮了 !
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他头上。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 变矮呢?
他明明应该长高才对!!
阿尔宾踩着垫脚物向窗外望去。
是 一片完全 陌生的景象,建筑风格黑压压的,和之前 郁金香王国的城市的风格截然 不同。
而且他所处的位置好像是 某个城堡的塔楼房间?
他怎么会 在这 里?
翡翠在哪里?
在窗口隐隐约约听到楼下有人在说话,阿尔宾竖耳倾听。
“终于有个晴天了 ,荆棘城总是 下雨天我真是 受够了 。”
“一会 儿要忙着把被单晾起来,快到秋天了 ,接下来可有的忙……”
好像是 几个女佣在工作闲暇摸鱼聊天,还聊了 不少八卦。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 荆棘城。
这 不是 他最开始遇到爸爸所在城市吗?
阿尔宾忽然 意识到,他身 上只 穿了 一件亚麻长衣,但 是 并不觉得冷。
这 里还是 夏天!
变小、荆棘城、冬季变夏季、回溯……
阿尔宾连忙尝试了 下自 己的魔力,弑神之枪不在身 上,他辛辛苦苦修炼的魔力也全 都被恢复出厂设置了 !
糟糕,他好像回到了 过去!
他甚至不知 道自 己现在到底几岁,是 什么处境,他完全 没有自 己八岁之前 的记忆啊!
阿尔宾呼喊着下面 的女佣想问个话,但 他的声音似乎不够大,也有可能是 高度原因,只 有一个女佣察觉到了 。
那个女佣说:“我好像听到上面 有什么声音?”
“上面 ?”其他女佣奇怪道,“上面 只 住了 一个不会 说话的小傻子,怎么会 有声音?你听错了 吧?”
“也许是 其他佣人或奴隶?”
“你忘了 ,服侍那个小傻子的奴隶前 些天死了 ,管家今天正 要去采买新的奴隶来服侍那个小傻子。”
“我敢说,那个吝啬的管家一定会 买最便宜的奴隶,把其余的金币塞进自 己腰包里。”
“反正 服侍的也是 个六、七岁的小鬼头,还是 个傻子,什么样的佣人都无所谓,谁也不会 在乎。”
“说的也是 ……大概是 我听错了 ,我们赶紧走吧,叫管家发现在这 里偷懒,肯定要一顿好骂。”
女佣们很快就离开这 里,楼上的阿尔宾却懵了 。
他怎么变成傻子了 ?
不对,如果自 己是 回到过去,也就是 说他过去是 个傻子?
自 己没有八岁以前 的记忆,难道不是 因为自 己失忆,而是 因为他是 个傻子?
阿尔宾脑袋一团乱麻。
他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奴隶市场。
穿着管家服饰的男人走在这 里,目光挑剔。
他问奴隶贩子:“你们这 最便宜的奴隶是 哪个?”
奴隶贩子眼里精光一闪,连忙拉着他到了 一个笼子面 前 。
笼子里有个黑发孩子,上半张脸被凌乱的黑发完全 遮住,下半张脸带着铁质的防咬口笼,从体 型估摸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虽然 小奴隶的价格只 有成年奴隶的一半,但 这 也太小了 。
管家嫌弃:“这 年纪也太小了 ,能做个什么?”
“您别看他年纪小,他劲可大了 ,会 做的事也多!而且他只 要这 个数——”奴隶贩子低声耳语,把价格告诉管家,“我保证您在整个荆棘城都找不到这 么便宜的奴隶。”
熟知 行 情的管家顿时意动。
“就他了 !”反正 也只 是 服侍那个小傻子,好些差些倒也无妨,“等等,为什么他这 么便宜?可别是 什么快病死的。”
“当然 不是 !只 是 因为他身 上有一点点烧伤。您知 道的,虽然 我们荆棘城没什么神殿,但 有些人家总归是 不喜欢这 种的。”
管家点点头,的确如此,烧伤的奴隶不吉利,价格总是 便宜点,但 也只 能做一些不出现在主人面 前 的活。
“还有,他有点爱咬东西,小孩子嘛,都喜欢这 样磨牙,您要是 不喜欢,给他带着口笼就好。”
管家看出他肯定避重就轻,但 他根本也不在乎这 个奴隶优质与否。
他故作沉吟,又一番压价,以一个史无前 例的超低价成交。
他打量着男孩左手手背上烙印的奴隶编号,居高临下道:“走吧,奴隶十三号。”
在笼子打开的 那一瞬间, 奴隶十三号猛地撞开管家窜出去。
下一瞬,他被奴隶贩子的打手一把抓住,狠狠拽回来 提起, 他 只 能 在空中挣扎,龇牙咧嘴想要撕咬那条手臂, 却因为戴着口笼无法成功。
“就知道你小 子不安分!”奴隶贩子气恼地在管家面前将他一顿拳打脚踢,残忍地嘲讽着,“该死的 小 奴隶, 你以为你能逃掉?!”
管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他 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冰冷的目光落在蜷缩的黑发男孩身上, 仿佛在审视一只 不听 话 的 家畜,并在黑发男孩无力反抗之后给 他 带上奴隶项圈。
项圈上有一个挂牌,除了写明身份,还写着抓回这个逃跑的 奴隶, 主人将给 予丰厚的 报酬。
每一个奴隶身上都有这样的 项圈,这是他 们的 身份标识, 即使他 们逃出去了,也很快就会被人抓回来 。
奴隶十三号被管家带回城堡, 沿途他 能 看见城堡壮丽的 建筑和 宽广的 庭院, 但这都与他 无关。
佣人们生活在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和 霉味的 地下室,看不到宏伟奢华的 景色, 这里只 有阴暗和 潮湿, 到处都充斥着压抑和 绝望的 气息。像他 这样身上有烧伤的 奴隶,只 能 在暗处做活。
管家将他 扔给 了其他 有经验的 奴隶训练, 这些 人麻木疲惫,眼里早已失去神采, 毫无反抗之力。
待管家离开,那些 奴隶一边教导他 ,一边叹息:“这么小 孩子,你是被人从哪里拐来 卖给 奴隶贩子的 吗?以后听 话 点,要是被罚,除了会挨打,还会饿肚子,活可半点不会少。”
黑发男孩沉默着,并未回复,却攥起不屈的 拳头。
“说不定他 父母就是奴隶。”旁边一人说道。
这样的 情况也不在少数,奴隶的 孩子只 能 是奴隶,是属于主人的 资产,连婚配也需要主人首肯。
黑发男孩喉间猛地发出声嘶力竭的 低吼,像是一只 被触怒的 郊狼幼崽,口笼上的 铁配件晃动着,哐当 作响。
“她不是!”
其他 人安静一瞬,又继续做着自己的 事,不为所动。
负责培训黑发男孩的 奴隶说:“幸好你要服侍的 是那个食罪者,那孩子年龄比你略小 一岁,不会说话 ,性格痴傻,不会为难人,格外好相处。”
黑发男孩还是不言不语,拉扯着脖子上的 金属项圈,偶然间从黑发下露出的 眼睛透出坚定的 火焰。
他 如影子一般缀在奴隶队伍后面,像一匹无法融入其中的 孤狼。
在培训结束的 那天晚上,管家带着黑发男孩穿过长长的 走廊,走到塔楼的 一处隐蔽角落。
那有一扇紧锁的 木门,旁边还有一个狭小 的 小 门。管家用一串锈迹斑斑的 钥匙打开了小 门,里面是一个阴暗、狭小 的 空间,没有窗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但比地下室的 几人一间的 佣人房好一点。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记住你的 职责,照顾好那个傻子,别让他 病死了。白天记得去和 其他 奴隶一起工作,不许 偷懒,也别想着逃跑。”
黑发男孩被他 推搡进这个小 房间,他 的 身形融入阴影之中,摔在冰凉的 地面上,因为触及到伤口身形微颤。
关上门后,房间陷入了漆黑一片。黑发男孩摸索着找到一个角落坐下,他 的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透过墙缝,看到些 许微光。
这个小 房间里有一道暗门通往大房间,还有几道用于呼吸和 观察情况的 窥孔。
他 屏住呼吸,脸颊紧贴着墙壁,把眼睛凑近了这个窥孔,看到了亮光的 来 源。
是从隔壁房间窗户洒落进来 的 微弱月光,模糊地照出房间里的 轮廓。
傻子的 房间里自然没有烛火这种危险的 东西,一到夜晚,隔壁也一片漆黑,只 有月光照明。
可在那样的 黑暗之中,他 看到了一个好似会发光的 白发男孩。
是那个傻子。
阿尔宾扑在床上,像个元宵团子似的 烦恼地滚来 滚去,蓬松柔软的 白发也乱做一团。
他 想不到要怎么才能 回到之前的 时空。
他 倒是看过一些 穿越时空元素的 动画片,但也没什么能 参考的 。
要在这个时空找到那个施法的 黑袍人吗?
可他 根本不认识对方,茫茫人海完全不知道怎么找。
又或者,他 彻底回不去了?他 要重 走一遍未来 ?
可他 之前甚至都没有和 爸爸好好告别。
阿尔宾不知所措地抱膝蜷缩着身体。
城堡塔楼的 房间层高很高,头顶空旷寂寥,显得人十分渺小 ,就像误入了巨人国。光线从高处那狭窄的 窗户投进来 ,屋里像阴天一样黯淡,他 仿佛身处一个可怕的 洞窟之中,心里空旷寂寞,像有蚂蚁在身上爬。
他 想去找翡翠。
如果 自己来 到了过去,那翡翠应该也来 了。
可要到哪里去找翡翠呢?
阿尔宾陷入茫然。
又或者去找这个时间点的 爸爸和 帕德玛哥哥?
他 虽然想这么做,但同样的 ,他 也不知道这两人如今在哪里。
他 不知道爸爸的 身份,也不知道帕德玛哥哥现在正在哪位贵族家做管家。
甚至想找爱德华叔叔也无处可寻。
他 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
“爸爸……”阿尔宾揪住胸口的 衣着,心里酸涩难受,眼泪不自觉就冒了出来 ,小 声抽泣着,嘴巴委屈地撅起来 。
这里的 爸爸不认识他 ,根本不会来 找他 。
他 所熟悉的 人都不认识他 。
自己和 他 们的 相识要等到自己八岁的 时候……
阿尔宾突然想到什么,止住哭泣,思索起来 。
自己会在八岁那年荆棘城北边的 郊外森林中遇到爸爸!
如果 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哪里,一定会见到爸爸的 !
这个浮现在脑海中的 情报就像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阿尔宾,他 眼中熠熠生辉,在微弱的 光线下闪耀着生机,心底顿时有了动力。
按照女佣的 说法,自己现在六、七岁,那么他 最快只 要一年多 就能 再 次见到爸爸了!
眼角的 眼泪尚未拭干,阿尔宾已经迫不及待地思考起再 次见面的 时候自己要对爸爸说些 什么。
唔,又再 来 一次的 话 ……他 一定不要什么限定父子了!
他 就要爸爸做他 爸爸,永远的 爸爸!
阿尔宾兴奋地翻滚着,脑子里冒出一堆杂乱的 念头。
甚至跳脱地想到在某家酒馆吃饭时不要点之前踩雷的 菜品。
他 这算不算重 生呀?
他 要好好学习,还要提前学习魔法,当 个小 神童!
阿尔宾蹦下床,扒拉起房间里的 书籍和 笔墨。
可惜他 翻遍了那个简陋的 书桌,什么书和 笔都没有。
也对,自己之前是个傻子呢。
阿尔宾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 。
这里似乎是某个贵族家,那么自己在这个家是什么身份呢?
他 隐隐感觉自己应该是个孤儿才对,难道是贵族老爷心善,所以照顾他 ?
他 暂时也没人可以问,将这个疑惑埋藏心底,独自练起魔法。
自己现在的 魔力量好低哦,远没有他 之前刚开始学魔法的 时候多 。
一直这样练到了傍晚,他 的 肚子咕咕叫起来 ,忽然听 到门外传来 摆弄铁锁碰到木门的 声音。
有人来 了!
阿尔宾聚精会神,他 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开口说话 ,但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暂时先装个傻子,看看情况。
反正才第一天嘛,也不着急,他 也不知道来 的 到底是什么人。
厚重 的 木门缓缓打开,发出低沉而沉闷的 咯吱声。
阿尔宾也不知道过去的 自己到底傻成什么样,就蹲在床角神游天外,就像他 以前不想午睡,却不得不装睡一样,他 克制着自己的 眼睛不要乱转,努力集中一点。
走进来 的 是一位穿着管家制服的 男人,样式和 帕德玛哥哥身上的 有点像,但果 然还是帕德玛哥哥穿着好看。
管家将一篮子食物和 水放在阿尔宾面前,大概够阿尔宾一天的 分量,都是些 简单的 奶酪、火腿或者糊糊,倒也适合小 孩子吃。
接着,他 又将一块切下来 白面包递给 阿尔宾。
伙食还不错,不过阿尔宾谨记自己在装傻子,没有立刻接过。
管家不耐烦地催促:“吃下去!”
嗯?这是什么喂饭方式吗?
阿尔宾还未反应过来 ,他 的 身体下意 识接过,双手捧着面包慢吞吞啃着,似乎已经养成身体习惯了。
管家一直盯着阿尔宾把白面包吃完了,才转身离去。
说是喂饭,但他 对于阿尔宾有没有吃其他 食物倒是很不在乎,仅仅只 在乎阿尔宾有没有吃掉那个面包。
那个面包有什么特殊的 吗?
阿尔宾咂摸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 觉得这似乎和 自己被关在这里的 原因有关,决定等着听 听 摸鱼佣人的 闲聊。
他 每日重 复着差不多 的 日常,锻炼魔力,尝试着控制元素在空中排列成文字来 练习,晚餐的 时候被管家盯着吃下一块白面包,还有就是趴在窗边听 佣人们的 聊天。
塔楼下似乎有个小 平台,因为地方偏僻无人管束,成了佣人们的 摸鱼圣地。
他 这几天锻炼了一下风属性的 魔力,可以控制微风吹拂闷热的 室内,也能 控制风把佣人们的 对话 听 得更 清晰些 ,不用辛辛苦苦爬窗户了。
不过佣人们显然不会随意 聊到和 他 有关的 事情,他 听 了几天,也只 听 到了一些 八卦而已,诸如管家怎么吝啬,还有城主卧病许久……唯一提了一嘴的 就是喊他 “食罪者”,完全是个不明就里的 称呼。
没得到想要的 情报,他 有些 郁闷,但他 倒是有了一个新发现。
那个装食物的 篮子第二天就会消失,脏衣服也会消失,隔几天换上干净的 衣服,房间里有些 被他 弄得乱糟糟的 地方睡醒后也会恢复整洁。
难道是魔法故事里的 家养小 精灵?
他 想了想,觉得更 有可能 是佣人们提到的 新奴隶,只 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
奴隶……想到这个称呼,他 皱起脸。
大家都是人类,为什么会有奴隶呢?
他 不想要奴隶的 服侍。
自己的 事情自己做!
阿尔宾努力把自己的 房间保持整洁,不让对方操劳,偶尔有忘记摆好的 ,他 睡前也会检查一遍。
也为了感谢对方的 帮忙,他 留了一些 没动过的 食物在篮子里送给 对方作为感谢。
这是他 目前唯一能 给 的 东西了。
不过他 十分奇怪,大门明明上了锁,若是开门进来 他 不可能 察觉不到,那个人是怎么进来 收拾房间的 ?
阿尔宾已经好些 天没见过管家以外的 人了,他 心中好奇,决定今晚不睡觉,偷偷观察下那个人。
没有照明的 夜里,他 像往常一样早早躺在床上,竖耳倾听 。
没有电子产品的 夜太难熬了,他 光是躺下就觉得昏昏欲睡,几次快要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