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里带着意有所指的暗示，仿佛在告诉萨尔马罗尼，只要他去看过那个在他眼里丝毫不值得在意的艺术展，他就会改变想法了一样。
“我们要不要把人拦下？”手下悄悄上前问。
“让他们离开。”萨尔马罗尼道。
萨尔马罗尼原本也没打算真在今天对他下手，只是想威慑一下。
思索了一会，他问：“我们有艺术馆的邀请函吗？我倒要看看，一个平平无奇的艺术展到底有什么值得看的。”
这是一座纯白色的大型艺术馆，进入大门之后，馆内的视野十分通透，巨大的中心大厅贯通到了屋顶。
馆内共有三层，由陈列着无数展品的回廊，和被连接成三角形、圆形、方块等几何体的墙面分隔出的各式展厅组成。
穿着白色西装，接受过简短培训的大学生讲解员面带微笑站在展品旁，为来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讲解着展品。
“每位环指大师，都有着相对应的艺术派别的追求，请看这副雕塑——”
讲解员戴着耳麦，对呆呆站在雕塑前的人们热情说道：“相信大家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毕加索风格的作品，如果大家过去有看过那副世界名画《哭泣的女人》，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作品的灵感，正是来自于这幅画。”
伫立在眼前的雕塑，是一个很难想象这名讲解员是怎么若无其事的站在它身边的——支离破碎的人体。
毕加索的画里，是一个被分割糅合的女人的面貌。
而眼前的雕塑，则是由来自不同人类的眼睛，脑袋，鼻子，嘴巴，混乱拼接成了一张脸，用一种十分现实的手段将毕加索的画作呈现了出来，脸、手臂和躯干都通过独特的衔接方式，摆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
那种视野上的震撼和冲击力，让人在一瞬间毛骨悚然得说不出话，和被所谓的艺术性震惊到难以言表之间徘徊。
萨尔马罗尼一踏入艺术馆，就看到了这个冲击人心的画面。
有人喃喃道：“那是……雕塑？”
讲解员：“是的。哦，不用担心这是什么违法物品，我们既然敢公开展览，就代表一切都是合法的，只是这个雕塑做得比较真实而已，嗯，我保证是这样的。”
讲解员的笑容让参观者的表情更奇怪了。
不，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话里有话啊！
而不远处，还有另一个雕塑令人瞩目。
那是一个全身纯白，不停流泪的雕像。
有人好奇的问讲解员：“他是真人扮演的吗？他一直在哭，看起来很痛苦，而且他的嘴，是不是被缝起来了？”
讲解员：“不，那只是一种会一直在喷水的机械装置罢了。这只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
一些展台上还放着一些诸如折断的，长满钉子的小提琴——被摧毁的音乐上绽放的新芽；人与兽结合的头骨绽放的花朵之类的展品。
萨尔马罗尼感到了强烈的晕眩，才在这地方待了一会，就脸色惨白。
不远处，戴着眼镜的提姆同样表情难看。
而这，还只是一层。
讲解员：“如果您感到了强烈的视觉晕眩，那么请停留在一层，因为上面可能会让您的身体产生更多的不适。”
不知何时，整个展厅都变得很安静。
怀抱着各种目的进来的参观者死死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态度温和的讲解员们的脸。
一个打算趁着白天来零元购顺走些价值不菲的展品的人怔怔站在一个展台前，大概是他停留得太久了，一个讲解员贴心的来到他身边问：“如果您想购买这件展品，可以到那边的交易处进行手续办理。”
如果是平时，他早就推开对方，抢了上面的展品就跑了。
但现在，他低着头，完全不敢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的脸。
明明对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他却总觉得莫名惧怕。
在对方又一次询问他是不是要买下这件展品的时候，他白着脸瞥了眼展台上的骨头，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被威胁了一样说：“是……是的。”
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他得快点离开这里。
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许多鸦雀无声的人在心里冒出了同一句话。

被带到交易处的男人急得不停冒汗。
坐在柜台前的接待员把账单递给他：“您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可以给您一点优惠，折后一千三百万，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一、一千三百万！
身旁戴着两圈戒指的讲解员还在微笑着等着他，不到几秒汗就布满了男人的脸庞。
讲解员歪了歪头：“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我……我没有钱……”
讲解员惊讶的捂住嘴：“哎呀，没有钱还想要我们的展品吗？”
她立马严肃起来：“您不会是想抢劫我们吧。”
“不！绝对不是！”
两人的交谈听起来很普通，但就是弥漫着一种令人莫名紧张的气氛。
提姆正迈动脚步要过去解围，就听见讲解员一脸愉快的拍手：“既然不是来抢劫的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您实在很想要这件展品的话，其实还有一个解决办法。”
“您可以选择接受环指的艺术考核，如果您能成为我们的一员的话……如果您能解读出这件展品的艺术性，也许创造这件作品的大师，会愿意将它赠送给您！”
“这是真的吗……”听到讲解员这么说，男人越发汗流浃背了。
不，他根本就不想要这种恶心的东西。
面前的人完全不觉得这些玩意很恐怖吗？
艺术？如果是这个艺术馆里展示的，这种明显非常人可以理解的东西，能被称之为艺术，那他可能这辈子都与艺术无缘了。
他们会要他做什么来证明他能解读他们的艺术？
这事根本不能细想。
他仿佛被架在了那里，进退两难。
讲解员：“当然了。”
当然是不可能的。
经过了培训的讲解员心想：老板可是说了这些展品很贵，能卖大价钱的，怎么可能白白送给这种人呢。
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完成老板布置的任务。
艺术展开始前，老板就说过，如果有人想要展品还拿不出钱的话，就邀请对方加入环指的大家庭。
这话不是说给这个穷鬼本身听的，而是说给周围所有明里暗里关注着他们的人听的。
目的，就是为了起到宣传环指的作用。帮助人们更了解环指的规矩，让他们知道他们是一种什么存在。
感到越来越多的视线集中在他们身上，讲解员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观众们在看着她呢。
这种感觉真不错。
越多人看着她，她的表演欲就越强烈，表情也就越发的诡谲。
这次艺术展临时招聘了很多艺术学院还有表演学院的学生，讲解员也是。
他们之所以能表现得，看起来面对这些掉san的艺术品也没有异常，完全是因为本杰明跟他们说，他们表现出的对一切不同寻常，或是超出常理认知的展品的稔熟还有习以为常的态度本身，也是一种行为艺术的表现。
一开始讲解员也是很害怕这些展品，但经过雇佣者这么一讲解，他们恍然大悟，甚至还能自我发挥一下，齐心协力的让这个艺术馆里的气氛更诡异一些。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对面那个男人是想抢劫呢，这会看着对方眼中难以掩盖的惊恐，她只觉得更亢奋了。
按照正常情况她才是该害怕的那个，结果对方现在却在害怕她？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啊。
“我会试试的。”男人表情里的惊恐莫名又加深了一分。
“那么，这周三之前请准时交上您的作品，趁着大师还在，说不定您的作品能得到那位大师的点评，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讲解员脸上的笑容更甜美了。
“好……好的，一定！”
男人落荒而逃。
心里想着他才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
不远处的提姆视线紧盯着这名讲解员，她目送着男人离开之后，就回到展台前继续为参观者们讲解作品了。
谁也不能说她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就是有人脑袋里默默怀疑，会不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那个跑走的男人的尸体。
她看起来就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因为没有证据，提姆不得不安慰自己是他想多了。
只是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盯着那名讲解员的一举一动。
眼镜上的摄像头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传回到电脑上，确保蝙蝠侠也能随时监控这边的情况。
艺术馆三楼的栏杆上，荒殿一和本杰明将下方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荒殿一看着楼下：“这些讲解员的精神值有点不正常，你说他们是哥谭艺术大学的学生？你确定他们是哥谭艺术大学，而不是密斯卡托尼克艺术大学的学生么？”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调侃这些学生跟密大的调查员似的。
主要是这些学生真的有点怪里怪气的。
本杰明配合的笑了两声：“可能是受到了环指的艺术熏陶，对艺术的理解更进了一步吧，不用在意。艺术家总是很容易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荒殿一也只是那么一说，既然把环指的事情交给了本杰明去办，他就只负责收验结果。
这么看了一眼，他就转身进了里面的走廊。
“我看见猪面教授了，把他带到里面来，戈登警长的人已经全都混进来，应该随时准备好抓捕他了。”
一楼展厅通往楼上的楼梯前，一群头上戴着丑陋猪头面具的人被接待员拦了下来。
这行人怪异的装扮，让他们在出现在艺术馆里的一刻就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找麻烦的来了。”有人兴奋的窃窃私语。
这副装扮都不用人说，就知道是黑市最初流出消息的超级罪犯猪面教授了。
他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引发动乱的信号。
大部分就是打着来闹事的主意的罪犯，悄悄摸向了怀里的枪，只等猪面教授开始杀第一个人，他们就开始一场狂欢。
那边接待员对周围过于热切的视线视若无睹，同时也无视了猪面教授的打扮，礼貌的对猪面教授说：“不好意思，您没有前往二层和更高层的资格。”
猪面教授：“但是我没在一层看见万花筒，我想看那副万花筒的画。”
他压低声音：“我想买一些‘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你是指……”
“万花筒，就是万花筒！”
接待员露出惊讶的表情，“先生，那个东西在环指里是被禁止接触的，您是在哪发现了哪位环指成员看了万花筒么，如果可以，请告知我们是谁触犯了禁忌，环指会非常感谢您的。”
猪面教授激动的心情被泼了桶凉水。
“你们不是卖万花筒的人？”
“当然不是了，为了获取灵感而看那种东西，在环指的艺术里是被绝对禁止的。”
“不可能！”猪面教授大失所望，“放我上去，我要去看那幅画！”
“可是您——”
话戛然而止。
枪声打断了接待员的话。
猪面教授举着枪，枪口还散发着余温，证明不久前才开过。
地上，接待员被提姆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倒，并未受伤，只是有些惊魂不定。
同一时间，以这一声枪声为号，混进艺术馆的所有图谋不轨的暴徒，全都暴起袭击周围的环指讲解员。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些讲解员无论看起来脑子有多不正常，都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然而当第一个人把刀插进身边讲解员的身体时，那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呆呆看着自己身上流出的血，表情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了。
她把刀从身体里拔了出来，向那个袭击了她的男人逼近：“哈……哈哈……”
“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通过下一次的艺术考核呢，要是没法通过的话，我可就麻烦了，多亏你我有了新的灵感了！多漂亮的颜色，我需要更多的血作为颜料！”
她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把长剑，笑着冲向了男人，身形速度快得不正常。
如果法尔科内的人在场，就会发现，讲解员身上带着他们当初和马罗尼火拼的时候使用的同款武器装备。
仔细看，有些武器上还打着一些标记。证明这些武器都是出自L公司。
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随便撒野的暴徒们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
环指艺术馆的讲解员并不是普通的讲解员，他们的手指上戴着两圈圆环的戒指，在场还有些人是一圈圆环，而圆环的层数则代表了他们对艺术极致变态的追求，还有同样变态的实力。
提姆面色难看的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人，一个讲解员腿都被打断了还阴暗爬行着冲向暴徒，把那个最开始动手的暴徒撵得尖叫着到处跑。
短短几分钟内，动手的暴徒一个接一个被镇压，周围的混乱让提姆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精神病院！
这里简直比真正的疯人院还要疯！
因为场面太过混乱且血腥，以至于他想阻止都不知道该从哪入手了，连最先开枪的猪面教授都被顷刻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弄得呆住。
任何一个正常的，不正常的人类，都会被他们吓到。
好在发现了情况的环指安保人员陆陆续续赶到，快速制止了混乱。
本杰明出现在了楼梯上，他拍了拍手，艺术馆的大门落了下来。
并且在他们眼前，那扇逃离的大门消失在了视野内。
被这群神经病讲解员吓到涕肆横流，身上被捅了好几个窟窿的暴徒流着泪，模糊的看着走出来的男人。
他高高的站在那里，对他们宣布：“原本我应该给你们一点教训的，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允许到上面来，不过今天是我在哥谭的艺术展开放的第一天，看在你们对更高的艺术如此不要命的渴望的份上，今天就对你们破例一回好了。”
“我决定临时为各位追加一场艺术测验，只要通过测验，你们自然就可以获得前往更高层的资格了。请各位到二楼的考场来。”
“你们的艺术考试，开始了。”
他们别无选择，因为现在，艺术馆的所有出口，都消失了。
另一边，有荒殿一开后门，早早就成功混进来的戈登警长，还有他手下其他警员正面色严肃的站在一条长廊上。
因为荒殿一提前打过招呼，他们成功来到了三楼，并且发现了一条奇怪的布满了门的走廊。
这样的走廊环指还有很多个。
本来是为了抓猪面教授的戈登警长，现在站在这个走廊上，心脏疯狂跳动着。
他貌似不小心撞破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一只手拍了他一下，把他吓得手里的枪都差点走火。
来人黑发金眸，一袭白大褂，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正是荒殿一。
“警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猪面教授来了，我们可以准备抓人了。”
戈登警长深深吸了口气，“不，那件事还可以稍微放一放。”
他欲言又止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压低声音一脸一言难尽的指着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你没看到飘在天花板上的门吗？这里的门……”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刚才推开了一扇门，那扇门后竟然是一座湖！”
“这里的每扇门都连接着不同的地方，拥有这种力量，或者该说是技术的组织……”戈登警长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这怎么看都不能是一个普通的艺术馆吧，这艺术馆背后明显藏着大秘密啊！
“当初是你说要用环指的艺术馆吸引猪面教授，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他难得冒出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想法。
只是为了抓一个超级罪犯而已，没必要为了他招惹这种存在吧！他们到底是把什么怪物给引到哥谭来了啊！
这个叫环指的组织，不是比猪面教授危险到不知道哪去了吗！

“你早就知道环指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对不对？”
“不知道啊。”荒殿一环顾四周，“我只知道猪面教授招惹上环指就肯定跑不了了，有环指的参与，就能帮我们顺利解决一个超级罪犯。至于环指背地里在偷偷做什么危险研究，他们也不可能随便把自家的机密，告诉我一个外人吧。”
他摊手。
他们不是只是短暂的利用一下环指吗？没事打探人家内部机密干什么？
戈登警长被他的话说得瞠目结舌，脑袋都嗡了一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单纯觉得我们解决不了猪面教授，于是找了把能开火干掉他的枪，却根本没考虑过解决了猪面教授之后，我们是否可以控制得住这把枪，不让它失控走火扫射其他人？”
荒殿一琢磨了一下，嘿，别说，如果不是负责环指的就是他的人格卡牌，那还真是戈登警长说的这样。
顿时眼睛一亮：“您真是个打比方的天才！”
“Fuc——我竟然说中了！”戈登警长忍不住恨恨跺了下脚，“你是什么一根筋的细胞生物吗？”
他解决问题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简单直接了？
解决不了问题，就干脆制造个更大的问题，让它去解决之前的小问题是吧？然后呢？他完全不考虑他们之后怎么办吗！
难道还要再找个比环指更大的麻烦来解决环指？
“你以为我们在玩什么滚雪球的游戏吗！”戈登警长感觉自己要缺氧了。
他之前一直觉得和蝙蝠侠这样思考得太多，谨慎到动起手来还有点束手束脚的人合作，某些时候就够让人头疼了。
现在他觉得蝙蝠侠真太特么棒了！！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戈登警长会选择先退出去。
荒殿一来之前他和其他警员走散了，这地方太容易迷路了，只身深入危险境地的孤狼行为在他看来是非常不理智的选择，只是在逞英雄罢了。
每次爆米花大片里出现这样的警察角色，他都是骂得最狠的那一个。
——明知道继续往里走会有危险，为什么不退出来找帮手，做足了准备再去！
通常这种角色下一秒就要领盒饭了！
结果真遇到类似的情况，他发现自己的选择，竟然也是成为这个他曾经最鄙夷的，愚蠢的孤胆“英雄”。
跟他一起来的人不见了，他做不到自己先撤离，再慢吞吞出去找人，通知蝙蝠侠或者其他人，然后再带人回来救他们。
多耽误一秒失踪的人都可能遭遇不测，他都已经在这了，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人，是能最快找到他们，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提供帮助的人。
而且一旦离开，也有很大风险没法第二次找到这个地方……
以往干这种只身入狼窝的事的，都是蝙蝠侠，但他现在必须得自己来成为这个“蝙蝠侠”了。
他转身，毫不犹豫的选择往走廊深处走去。
去一扇扇打开这数不清的门，去找可能迷路在门里的年轻警员。
荒殿一快跑了两步赶上他，试图抓住他：“警长，这里无论有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吧，我们该走了，外面的罪犯还在等着我们呢。”
好吧，戈登警长现在开始讨厌过去的自己了。一般来说，他才是那个劝说对方冷静，从长计议的角色。
“别拦着我，我带他们来这的，我必须把他们安全的从这里带回去！”他压低声音，听着完全是冷静沉稳的老干员了，看不出来一点急切慌乱。
这说明他是百分百清楚这样做的风险，条理清晰的判断之后做出了决定。
戈登甩开扯住自己衣服的人，争分夺秒的在不同的门后寻找。
“你先别急，我觉得他们不会有危险……”
“你怎么保证！你不能保证！”
戈登警长走得飞快，荒殿一也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追上。
“警长，你这样看着可不像是只在门后看见了一座湖而已啊，你是在门后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了吗？”
戈登警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忽然，他一把把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的荒殿一拉进了一扇门里。
“呃……”
“别说话！”
“哦。”
戈登警长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带了个菜鸟警员出来做S级机密任务的游戏主角！
沉浸感简直拉满了。虽然他并不想要这种沉浸感。
在他们躲进门内之后，一个穿着白衣，敞着领口，发型放荡不羁的讲解员从走廊那头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学员。
“大师要临时加一场艺术测验，叫我们去当考官，你们的武器都准备好了吗？得要那种用起来很快的武器，不然这么多人一个个淘汰起来，那得花上多长时间。”
“准备好了，不过我只是普通的学员，还没有通过艺术考核，我也可以有资格当考官吗？”
“那些参加这次测验的是一点基础都没有的新人，他们能创作出什么独特的作品，有你们当考官就够了，拿不准的作品还有我能看着。”
“是。”
他们的对话听起来不太妙。
戈登屏着呼吸，悄悄从门缝看着这一行人，心里直泛嘀咕。
“艺术测验为什么要准备武器？”
这两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么自然的放在一起提起来的？
心中留存着疑惑，只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悄悄躲在这里，直到那几个人离开，他们俩才从房间里走出去。
然而他们才走出去，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
应该在刚才就已经离开的那名讲解员，还有他身边跟着的其他学员一同走了出来。
“我就说这怎么有扇门没关好，能进入这里的人不该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原来真的有外面的人混进来了啊。”那名讲解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那一瞬间，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窜上了心头，戈登警长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了个一干二净。
完了，他被发现了，他们被这里的人包围了。
这下真的没有希望了。
“嗨~你们两个不打算转个身，跟我们打个招呼吗？”讲解员笑意盈盈的说。
像是戏耍猎物的猫，一点都不着急立马处置这两个定在原地装死的小老鼠。
戈登警长的身影雕塑一般直挺挺的伫立着，背影僵直着无法动弹，过了几秒，他知道被堵死在这里别无他法，身体一点一点向后转，打算直面这些人。
被堵在这里的不只他一个，身旁还有个跟着他来的人。
他得跟那些人说点什么，最好想办法将对方拖住，让他们抽不出手来。
这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
制造机会，让身边跟着的青年逃走。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的身体才转到一半，身后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已经先他一步转身和环指的讲解员搭上了话。
只听青年语气轻松的和对方说道：“我们有几个同伴在这里迷路了，你们对这边更熟悉，可以帮我们找到他们，并把他们带出来吗？”
戈登警长猛地捂住脸。
他白在心里想那么长时间了，这人把底全都兜出去了！
这种事是可以一股脑全都交代了的吗？这是什么纯种傻白甜？他的脑子难道就不能多转几个弯吗！
他觉得全都完了。
手慢慢摸到在了腰上别着的枪上，心里已经做到了和对方打起来牺牲的准备。
“啊！原来是这样啊！您请稍等，我这就马上给您找人来，让他们尽快把您迷路的同伴找回来！”
讲解员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什……什么……？！
戈登张着嘴，恍惚的看着黑发青年一脸稔熟的跟环指的讲解员寒暄着。
完全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完全不追究他们偷偷溜进来的事了？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
戈登好像从讲解员的脸上，看到了殷勤讨好的神色。
那名讲解员，在恭维着……艾因亚当？
视线在两边之间徘徊着。
他确认了一件事。
那个讲解员的态度，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独有的迎合。
不，不单单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讨好，那里面还掺杂着一丝对地位远超自己太多的人的畏惧。
没花上多长时间，几个迷失的警员就被哆哆嗦嗦的找了回来。
他们好像惊吓过度，还有种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的恍惚。
讲解员歉意的说：“我把他们还给您了，不过稍微对他们的记忆进行了一些清洗，您懂得，有些事不适合被他们一直记住，对他们不好。他们接下来几天可能会有点不适，可能有点像得了痴呆症一样，不过过几天适应了就好了，其他的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荒殿一：“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讲解员看向戈登：“对了，还有这位，您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如果有的话，请跟我们的工作人员过去清洗一下记忆就可以了。”
戈登没说话，回答的是荒殿一：“他没事，不用清洗记忆。”
他说的不是他没看见不该看的。而是用了“他不需要”这种说法。
清洗记忆本身不是为了保守秘密，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着想，有些事一直记在脑子里，是会要命的。
他这么说，就意味着戈登不会因为没有经过清洗，而对身体和精神造成伤害。
戈登模糊的理解到了这之中微妙的差异。
因为紧接着，讲解员就一脸赞赏的看着他说：“不愧是L公司……阿卡姆分院的员工啊，您应该是一位等级很高的员工吧，真厉害。”
这次不是恭维了，而是发自真心的感叹。
荒殿一：“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讲解员微笑着说：“好的，慢走，我派人送您出去。”
戈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