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想求饶,治疗已经成功,不能再出差错导致前功尽弃。并且今晚的狠话说了那么多,狠事也干了那么多,顾谨言也绝对不会再信。
更何况,在此时顾谨言的眼中,他或许杀人伤人,跟楚湛关系决裂,早已经是亡命之徒没有回头路了。
催眠时间马上结束,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下一秒还是一天后。
“楚医生!”刘询如果有实体,那么他已经傻愣在原地了,他看着从床上打到地毯上的两个男人,现在才回过神。
只是他被震惊到结巴:“楚医生!你……..你你你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
“还有办法。”
幸好是在他的催眠世界,那么只要他想,就能让顾谨言丧失武力值。
“怎么?不敢睁眼面对?”顾谨言讥笑着松开他的头发,然后掐着他的脸颊,狠狠地吻了上去。
“削弱顾谨言武力值!”
“削弱武力值!快!”
顾谨言在楚湛的嘴唇上接近啃咬,他吻得又凶又狠,几乎要将人吞落进腹。
楚湛快喘不上气了,他现在整个身体都被压制在地毯上,又被顾谨言扣着脸扭过头。
而顾谨言嫌他身上的风衣碍事,索性往上一扯,接着楚湛感觉一只冰冷的大手钻进裤子。
“废了顾谨言的武力值!!!”
楚湛崩溃了,他拼命提醒自己的意识削弱顾谨言的武力值,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催眠时间即将到达还是其他什么因素,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楚医生,你快点啊!”刘询急得团团转。
“刘询!操!他妈根本没用!”楚湛在心里呐喊,然而下一秒,他失声短促地惨叫了声。
“啊———”
某一处的刺痛让他瞳孔涣散,他不仅现实中发不出声音,连正在意识中同刘询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顾谨言发了狠要让楚湛痛,他享受这一刻掌控的感觉。
于是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上一次遭受这种疼痛,楚湛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他似乎都忘记那种感受。
然而这一刻,记忆复苏,他疼到浑身止不住地冷颤。
“顾谨言,你他妈……”
顾谨言盯着楚湛扭曲的脸色,看到对方因疼痛而迸出的眼泪,心里愈发畅快,他又扣着他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上去。
“唔………”楚湛清醒过来,他手肘狠狠撞向顾谨言。
顾谨言胸口被撞得生疼也不愿松开,楚湛又开始胡乱拽拉他的头发,抓他的脸。
顾谨言被干扰,他烦躁地离开楚湛的唇,手指也一并离开了。
只是离开的一刹那,楚湛的肌肉被狠狠牵拉了下,他差点疼得翻白眼。
顾谨言一把扯下脖子上松垮垮的领带,抓起身下人的双手快速缠死打结,最后按在了地毯上。
楚湛惊得叫起。
“顾谨言!警察马上就来,你真的要在这里上我吗!?”楚湛慌了,他刻意缓了缓语气商量,“放开我好吗?我替你摆平这些事,先把房间里的人送去医院,这样你还可以回头。”
顾谨言毫无畏惧,他喉咙中发出“嗬嗬”两声笑后,又重新堵住了楚湛的嘴。
“……….”楚湛终于受不了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瞬间交融的唇齿间溢出鲜血,可顾谨言即便这样了,也不放开他,他不仅吞落了血液,还逼迫楚湛吞进自己的血。
疯了!真的疯了!楚湛心中骇然。
不行,催眠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他不能坐以待毙。
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匕首,楚湛心脏猛地一跳。
可是来不及多想,他艰难地将被捆绑住的双手悄悄伸出去,然后手指在地毯上一点一点朝前摸索,终于他摸到匕首后,手肘拐了个弯便朝斜上方刺。
也不知道刺哪了,只听顾谨言一声惨叫着松开了他的嘴唇。
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刘询的惊吓声。
“楚,楚医生!”
楚湛没空同他说话,趁着顾谨言没反应过来前,他几乎连滚带爬用手肘撑着地毯站起身,接着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万幸的是,顾谨言只是解开了他的皮带和裤扣,他勉强撑着裤子没丢人现眼。
冲出房间后,楚湛便在走廊上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来人!快来人!!!”
可是在警察来之前,谁敢上前。那些原本好奇的客人看见楚湛这副狼狈的样子全都关上门躲事。
楚湛没办法,只能冲电梯跑。
然而刘询却大叫:“楚医生,顾总追上来了!”
楚湛扭头一看,3308房间门口“啪”地撑出一只手,紧接着顾谨言出现在门口,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肋骨处,原先雪白的衬衫早已被染红一片。
比起楚湛,顾谨言更狼狈,他的嘴角脸上残留着血迹,左边的脸颊乌青。
楚湛心神俱骇,他狂按着电梯,又扭头朝那个方向看了眼,这一眼,他几乎吓得果断放弃电梯改楼道。
因为顾谨言狞笑了下后冲他快步跑来。
“我操!”楚湛闯开消防门,他双手束缚在身前,只有两条腿在空荡的楼梯间狂奔。
顾谨言这不要命的,即便流着血也死追不舍。
“楚湛。”
“楚湛。”
一边追还一边跟鬼似的喊。
楚湛头也不敢回,听着楼道里的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
当人情绪极度紧绷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疲惫的,他只知道往下跑,一直跑,跑到催眠时间结束。
三十三层的楼高似乎一口气的功夫就到了底,看见一层的消防门后,如同光明即将出现。
楚湛一颗心正要落下时,肩膀猛地被抓住了。
“抓住你了!”顾谨言不停喘着气,盯着楚湛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你!你!”楚湛眼皮突突跳了跳,大脑一片空白。
等他意识过来时,自己已经被顾谨言摔进了车内,并且立即上了车锁。
“你说的对。”顾谨言启动汽车,目不斜视地说,“警察马上会找来。”
所以………他要带他去哪?
楚湛心里飘过极糟的念头,刘询也是同样的担忧。
“楚医生,顾总该不会把你带去野外,然后把你给咔嚓了吧?”
“……….”楚湛吞了吞唾液,声音发紧,“我就怕他…….先奸后杀。”
刘询也不敢喘气了。
“到底什么时候催眠才能结束!?”楚湛早已在心里破口大骂几百上千次这个令人蛋疼的世界了。
刘询看着车窗外的天空。
现在是凌晨三四点,天空漆黑一片,没有一点星光,但光凭肉眼依旧可以看出不对劲,夜空仿佛一面巨大的黑色镜子,即将产生裂痕般。
“楚医生,你再坚持坚持,我觉得快了………”刘询也没自信,声音透着虚。
楚湛心累得皱起眉,他靠在座椅上侧着脸看旁边。
这辆车内的情形非常诡异,一个被捆着双手,衣衫不整。另一个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捂着右侧的肋骨处,指缝间还有鲜血渗出。
有一种亡命天涯的画面感。
顾谨言驾驶着汽车驶出酒店停车场时,正好与一辆闪着灯的警车擦肩而过。
楚湛这会儿挺愣的,他就直愣愣地看着警车过去。
所以,在催眠世界里需要报警吗?还是等着催眠世界结束?
“楚医生,要报警吗?”连刘询都在问。
“………..”楚湛张了张嘴正犹豫不决时。
顾谨言却警惕地看向他,随即一脚踩着油门冲出酒店范围,不过他知道,警察用不了多久便会追上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追得这么快,不过就是几个路口,便听到后头的警铃。
他暂时甩不掉,只能猛踩油门拉开距离,然后一直开,至于开向哪?他不清楚,他只知道就算自己亡命天涯,路上也得拉上楚湛。
楚湛看到顾谨言不断淌血的伤处,忍不住直皱眉。说实话,他当时纯粹是急了,怪就只能怪顾谨言跟头丧尸一样失去理智。
他可以理解顾谨言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但不能接受因为失去理智而要上自己这件事。
现在虽说算绑架逃命,但楚湛却不焦虑了,毕竟警车跟在后头,顾谨言总不能开着车还能把他给怎么了。
于是他说道:“顾谨言,停车吧,我可以救你。”
顾谨言仿佛听笑话似的,他讥讽道:“救?”
他冷笑:“我的人生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救?”
“……..那你要带我去哪?”
顾谨言:“杀了你。”
楚湛扭过头看了眼后边的远远拉开距离的警车,他转过头对顾谨言说:“那你得抓紧杀我了,要不然时间紧迫。”
“是啊,时间紧迫。”顾谨言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忽然他右手开始解裤扣。
楚湛懵了懵,低头看,又抬头看他。
刘询问:“他要干什么?”
楚湛:“不知道啊……..”
“不是。”楚湛僵了僵嘴角,“你,你该不会要撒尿吧?”
顾谨言狭长的眼尾轻扫了一眼楚湛,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楚湛立刻警觉:“你究竟要做什么?”
楚湛猛低头看过去, 只见顾谨言那只沾血的手已经拉开了裤链。
楚湛瞬间瞪大眼睛,脑袋轰得一声。
当然,还有刘询。
“不是……..顾总该不是要边开车边打飞………”
然而最后一个字被惊恐地咽进了喉咙里, 因为楚医生被顾总一把抓过脑袋按下。
“!!!”楚湛瞳孔狠狠地震了震,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顾谨言的手掌如同铁箍, 死死按着他的脑袋。
而他的双手束缚着, 根本还不了手!
只能将脑袋竭力晃动, 他大惊失色喝道:“顾谨言, 你他妈要干什么!!!”
顾谨言一边握着方向盘专注看前方,一边大手却死力按压楚湛的脑袋,楚湛动,他就更使劲。
“顾谨言!你疯了吧!”然而楚湛一张口,张启的嘴唇便碰到。
近在咫尺, 散发着专属雄性的气味, 令他不由脸颊瞬间泛起细小的颤栗。
他赶紧将嘴闭上, 可惜没有双手的平衡支撑, 难免擦过嘴角和脸颊。
皮肤触碰到,灼烧得他热血不断涌上脸庞,甚至染红了那双清冷的桃花眼。
他生怕顾谨言趁他不留神,按着他的脑袋来一个猛扎, 所以他只能疯狂摇晃着, 鼻腔内不断发出隐忍抗拒的闷哼声。
“你说的对,时间紧迫。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要把你逼迫我的通通还给你, 至少在我杀了你之前!我不能让你死得太轻松。”
楚湛快要支撑不住了,顾谨言更是狂躁得直接手刀劈了他的后脖颈。
“刘…….刘医生……..”楚湛在昏迷前硬是开口叮嘱了一句, 他清楚这下自己在劫难逃了。“麻烦你别看………”
刘询活了三十几年,也算是一手飞机一手网盘,见过世面的过来人。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他真的………他真的欲哭无泪。
“楚医生,你放心,我现在就跳车!绝对不看!”
楚湛没昏迷多久,醒来听见顾谨言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醒了?”声音粗且沉,还携带着喘息。
“呃!!!唔!!!”楚湛根本说不出话来,口水顺着下颌淌下。
他想狠狠咬下,却被顾谨言的手掌重重地一压下。
别说咬了,天灵盖都差点飞了。
疯子,简直是疯子!
车子还在马路上疾驰,伤口处也不断出血,即便是这样,他居然还有心思!
喉咙入侵异物,楚湛连连干呕,眼尾迸出水痕。
“呕呕!”他喉咙中的肌肉由于不适应而狠狠挤压。
“嘶——”顾谨言皱着眉头闷哼,苍白与些许绯色使他俊美的脸呈现出妖冶的性感。
他紧扣着楚湛后脑勺的手掌开始收拢,几乎又是抓着头发,深而黑的眸底骤然闪烁。
楚湛预感到不妙,他不断收缩着瞳孔,心惊胆颤地察觉着口中的动静。
“唔———”
楚湛整个人抽筋似的挣扎起来,被领带捆住的双手拼命砸顾谨言的腿,双脚更是疯狂乱蹬。
“唔———!!!”楚湛瞠目欲裂,眼珠都快瞪出去了。
顾谨言的腹肌重重地起伏了几下,随即餍足地叹息一声。
“咳咳咳!”楚湛的大脑已经成雪花片状了,他双目失焦地被顾谨言推开,推回了座椅。
待回过神后,他猛地一弯腰开始干呕,然而已经晚了。
他彻底说不出话,只瘫在座椅上喘气。情绪久久未能平复,胸膛不停起伏着。
霎时间,他感到疲惫至极,他想过破口大骂,但一想算了。自从给顾谨言催眠以来,骂得也不算少,显然没有意义了。
更何况这一次严格说起来,算是他咎由自取。他不停激怒,不停逼迫顾谨言,彻底将对方在这个世界里压制在身体深处的恶劣因子给激发出来。
天色微亮,青白色中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霾,泛起丝丝凉意。
汽车疾驶在空无人烟的公路上,警笛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也许已经被顾谨言给甩脱了,楚湛心想,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等着催眠时间来到,精神刺激过头后,便剩下一身的怠倦。
他枕在真皮椅背上微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
顾谨言此刻格外安静,几近行尸走肉般开着车。根疏分明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如同一潭死水般幽暗空洞。
若不是楚湛口腔内弥漫着苦涩的味道,真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昏迷时产生的幻觉。
车子靠在路边停下,顾谨言身上被楚湛刺伤处的血渍已经干涸,半干半湿黏糊地覆在皱乱的衬衫上。
“啪嗒——”他摸出一根烟含进嘴里点上。
楚湛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秋季的公路两旁草木枯萎,像是驶入戈壁滩,入目一片荒凉。
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等到顾谨言的这根烟吸完。
楚湛忽然心里有些恍惚,从第一次催眠到最后一次,荒谬却又真实。所有的剧情在这一刻涌现在脑海中,他莫名体会到了将死之人离开世界前的感受。
只是他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被催眠折磨的精神即将得到解脱。
顾谨言的烟终于抽完了,他将烟头丢出车外,继而目光悉数落在楚湛的脸上。
而他自己则一张脸白红青紫,到处都是惨烈的痕迹。
楚湛看着这个模样的他又顿觉感慨,仿佛耀眼夺目的天之骄子跌落尘土,浑身沾染上了一股死寂又颓败的气息。
“终于要杀我了吗?”楚湛现在没多少恐惧了,他坦然接受想象中各种虐杀的手段,如果运气好,兴许在这之前便结束催眠。
如果运气不佳,那么咬咬牙这把硬骨头也撑过去了。
所以他靠着座椅慢慢阖上了眼。
他听见旁边发出动静,当他以为对方是要准备什么挖掘的工具时,身下的座椅缓缓下沉。
他愕然地睁开眼,看见顾谨言沉默地靠了过来,接着他覆在了身上,俩人四目相对。
“……..”楚湛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顾谨言没说话,眼神沉静得仿佛一面湖水,不起丝毫波澜。
他褪下了楚湛的裤子。
“………”果然还是先奸后杀。楚湛悲催地想着,但是他不再反抗了,因为再令一个男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他刚才也经历了,他觉得自己的抗压能力也不比顾谨言弱了。
反正横竖将面临死亡或者结束催眠,还不如省点力气。
他也闭上了嘴,狭窄的车厢内,两个人诡异地沉默着,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止不住地泄漏。
谁也没有闭眼,就这样注视着对方。
楚湛只有吃痛时,面部表情才略微扭曲一瞬,但……..他不否认这个过程是极其细腻温柔的。
仿佛在濒临死亡前进行的一场仪式,又如情人间甜蜜交颈。
顾谨言不再吻他,只是搂着他的腰,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
后座还躺着那束白玫瑰,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他亲自去挑选的。从花苞到枝叶,他都选最好看的。
他仿佛还能看见当时的场景,他眼底溢出笑,心里充实着暖意,如同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又抑制不住紧张。
过了一夜,在闷闭的环境中,花苞都展开了,洁白的花瓣边缘泛着一些黯淡的颜色,用不了多久便会枯萎凋谢。
楚湛的手兴许都没有碰过它们。
顾谨言睫毛微微颤动,心中弥漫开巨大的痛苦,他清楚这一刻,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拾起的感情跟着这束花的结局一样从此腐败。
有多么的不甘心就有多么的遗憾,最后遗憾全成了恨。
他顿时喉咙里割痛得难以呼吸,只得细密地喘着气。
楚湛望着顾谨言的眼眶逐渐发红,尤其是眼底衔接眼尾处,那些红血丝仿佛都在控诉着承受不住的酸涩。
他又看见了水润的光,缓缓地凝聚到漆黑的瞳仁处,最后垂直滴落到了他的脸颊,滚烫得渗入皮肤。
顾谨言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这八年,每次你强迫我的时候,我心里发誓总有一天我也要你臣服。可是当我真的做到后,我发现并不痛快。”
“你为什么要给我期望。”
楚湛听着他闷着声音,压抑地控诉。看着他颤抖的肩胛骨,心里感到无比苦闷。
他只能睁着眼望着车顶。
一场情事,上床如上坟般庄肃。
“我问你,到这个地步你后悔吗?”
顾谨言的鼻音逐渐浓重,“本来一切都可以不同,是你导致的。”
楚湛喉咙里哽了下,可他还是摇摇头,“你最好现在就用力干死我,否则我还会做同样的事。”
顾谨言身体一顿,继而恶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牙齿嵌进皮肉,带出血腥。
“如你所愿!”
终于在疼痛中,楚湛胸间的苦闷消散下去,只是催眠时间迟迟未来,令他在顾谨言的身下吃了不少苦头。
八年来的痛苦夹杂着欲望彻底令顾谨言疯狂,等到结束时,楚湛整个人都迷糊了。
顾谨言面色冷峻重新回到驾驶位开车,速度快得仿佛整辆车底盘不稳。
楚湛下身光着,只有过长的风衣勉强遮羞,却遮不住斑驳的痕迹。
他看着自己这副狼狈的姿态,疲惫之余又忍不住讥讽道:“怎么还没弄死我?你要不弄死我,我一旦脱身,你就死定了。”
“闭嘴!”顾谨言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他眼神冰冷地剜过来,“我会如你所愿,但绝不会让你轻轻松松死!”
“我所受的一切,你必须得承受千倍百倍!”他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抓着方向盘,那肯定是抓着楚湛的脖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只见一辆货车飞快地擦着车头冲了过来,裹挟着一股猛烈的波浪。
顾谨言猛打方向盘却根本来不及避闪,瞬间天崩地灭,整辆车在马路上翻滚着。
楚湛没系安全带,整个人狠狠撞上车顶又跌落,破碎的玻璃猝然在眼前炸开。
大脑顷刻间空白。
等到他再次睁眼时,他以为催眠结束了,然而身体四肢的剧痛又将他拉回车祸中。
楚湛整个人被挤压在车皮与座椅间无法动弹,浓重的汽油味不断涌入鼻间,眼前血色一片,他竭力地睁眼,却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飞快流失。
顾谨言的情况比楚湛好很多,他看着卡在变形车体内的楚湛。
楚湛也在看他,一张脸毫无血色,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如水注般淌下。
顾谨言就这么盯着楚湛,他不清楚这一刻自己想的是什么,也许他该任由楚湛就这么自生自灭。
依这种程度的伤势,用不了半小时,楚湛就会失血过多死亡。
但“死亡”两个字又让他的心沉沉地坠落。
他恨楚湛,恨到亲手杀了。
可是看着这张清俊的脸,一想到这个八年来朝夕相对的熟悉面孔,即将死亡,未来再也不会见到,他忽然心脏密密麻麻地痛。
楚湛看着情绪不明的顾谨言,脸上强撑起一点虚弱的笑,“顾谨言,我要死了,你自由了。”
顾谨言瞳孔颤了颤,如果忽略后面对楚湛产生感情,那么自由便是他八年来的唯一诉求。
以后他自由了,以后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你怎么还不走?”楚湛气若游丝。
顾谨言分明可以离开,可是他的身体仿佛也被桎梏住一般。
楚湛快没力气说话了,“如果你觉得让我这样死了不解气,那你得动作快一点,我还能撑一……..”
楚湛开始艰难地呼吸。
顾谨言眼内挣扎了好久,他开始问自己,真的想杀了他吗?
这样的楚湛脆弱得完全用不着他动手,而那些刺耳的激怒的声音也随着一个人生命逐渐流失而平复。
最终顾谨言一言不发撞开了车门。
楚湛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慢慢被黑色的浓烟隐去,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样也好,治疗到最后一刻也不松懈。他走才好,走了,说明治疗是成功的。
一个被逼迫八年之久的人理应该憎恨自己,理应该决绝无情。
楚湛闭上了痛胀的眼睛,他静静地在车内等待死亡,等待催眠结束。
汽油味愈来愈重,刺鼻的浓烟弥漫,当楚湛认为兴许下一秒就会爆炸时,身边骤然响起动静。
他睁眼一看,顾谨言苍白带血的脸便冲入眼帘。
他表情沉静又狠厉地撬着变形的车门。
这一刻,楚湛的内心被狠狠地冲击了。那是一种被抛弃后独自等待死亡的绝望,突然又宣告着他并未被放弃的心情。
令他的心瓣止不住颤栗。
“顾,顾谨言………”
顾谨言没有看他,汗液混着血液顺着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你回来干什么………”
顾谨言咬着牙,肌肉虬结的手臂奋力向外一拽,车门被打开了。
他托抱着楚湛的上身,费力地将人从车内拖出来。
楚湛的情绪霎时翻涌,感动与不安席卷大脑,他被顾谨言半拖半抱到马路边时,顾谨言也没力气了。
但车子随时会爆炸,顾谨言还是得撑着力气,可正当他重新站起时,楚湛却抓住了他的手臂。
“为什么……..你要回来。”
顾谨言不语,只是垂着眸。
楚湛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早已红了眼眶,他哽着声音又加重语气问:“你为什么!?”
“你不是很憎恶我的逼迫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不是恨我吗?”
然而楚湛却没有得到回答。
“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到底要什么?”
顾谨言抬起了眼,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无奈与妥协在眼内缓缓流淌。
许久后。
他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一个字。
“爱。”
楚湛的心跳由缓慢到加速,他颤着唇问:“什么?”
“要爱。”
顾谨言眼神坚定,“要你。”
楚湛喉咙哑了一瞬,再也说不出话。
历经这么多事情,他伤害顾谨言,又被顾谨言伤害,到最后一刻他还在不肯松懈治疗,那样疯狂地将人逼入绝境。
可兜兜转转,还是失败。
天空在变幻,远处的群山也如同马赛克破碎掉落,正绵延不绝而来,恢弘又壮丽。
催眠时间的到来终究慢了一步,可即便到来在了关键时刻那又如何?
顾谨言的感情无法改变,即便催眠醒来,失败仍旧是失败。
楚湛的视线慢慢在他的脸上逡巡,顾谨言眼内的偏执刺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你是傻还是蠢?”他不由鼻腔内涌满酸楚。
顾谨言认命似的叹了声气,“走吧,这里不安全。”
楚湛疲惫地闭了闭眼,“时间要到了。”
“什么时间?”
顾谨言问完,顺着楚湛的视线抬头望去,他顿时震惊。
“催眠时间。”楚湛看着他说,“我们要醒过来了。”
“什么意思?”
“治疗失败了。”
“什么治疗?”顾谨言听不明白,可是从楚湛的表情里他隐约察觉到某些事情即将浮出水面。
“顾谨言,你反感我对你做的一切吗?”
即便是回头不愿放弃楚湛的情况下,顾谨言也毫无疑问眼底闪过厌恶之感。
楚湛说:“晚上的时候你问我,如果时间倒流,我还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吗?”
“我会。”他目光紧紧锁着顾谨言的眼睛,“不论多少次,不论我喜不喜欢你,对你有没有感情,我都会那么做,并且我不后悔。”
顾谨言神色痛苦了一瞬,“我知道。”
“你不知道。”楚湛艰难地说,“顾谨言,其实我是你的心理医生。”
顾谨言面露疑惑。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只是催眠中虚构出来的世界,在另一个真实世界里,你生病了,我是治疗你的心理医生。”
一般人无法相信,楚湛知道,他抬不起手,便仰起头望着天空。
“等到所有的一切都破碎后,这个世界就结束了,我知道你会相信我说的。”
实际上,顾谨言不得不信了,因为外界光怪陆离的变化。只是他不能消化,他突然感觉一股复杂的情绪将他紧紧包裹,紧接着那些恩怨纠葛变成了迷茫无助。
过了片刻他问:“我生了什么病?”
楚湛沉默了一瞬,“一种精神病,控制不住自己逼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情,就像……..我对你做的事。让你无比恶心反感的事,所以我用同样的手段去治疗你。”
“所以你对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治疗手段。”顾谨言问。
“是。”楚湛道。
“片场你带病探班,游轮表达心意,这些都是你的治疗手段。”
楚湛点点头。
顾谨言又问:“昨天晚上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