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怀舟站在唐周的面前,霍怀舟闲聊似地问道:“唐医生最近在这里的感觉怎么样?”
唐周说:“没有什么不好。”毕竟他其实在这里已经住过一段时间里,虽然那是在未来。就是在他把这些书都看完之后,唐周可能会觉得无聊。但是唐周觉得,短暂的时间内,他还是有事情可做的。
唐周再一次听到他们之前的事情,霍怀舟这次透露给自己的是:“唐医生,我知道这可能会很冒昧,但是我依旧要告诉你。你不会在我这里待太长的时间。”
唐周感觉到疑惑:“为什么?”这件事这么严重,居然要让唐周到处搬迁?
霍怀舟将这件事做了简单的解释,他说:“你的身份依旧是摆放在那里的。他们会知道你是一名医生,也会知道你暂时住在我这里。谢郢出事,需要医生,你肯定会被注意到。你本来也是知情者,即使我一直想办法在这周围护着你,但是也总有我护不住的时候。他们要让谢郢死,会用任何可怕残忍的手段,除了在三大财阀中有地位的人,什么人在他们的眼里都是蚂蚁。唐医生,我很担心你。”
他转身过来,他暗沉的目光看着唐周。他和唐周说:“你在我这里也不安全,我想将你带到谢郢那里,最起码那里安全隐蔽,你的老师也在那里,还可以说说话。在我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霍怀舟叹了一口气,他说出另外一件事:“霍成弘一直以来和我是对立面。他上次见了你,就去调查了你。他已经在想办法将你抓过去了。对不起,唐医生,又给你招惹麻烦了。”
他说着,轻微低下头来,让人看不见他的眸色。最后他和唐周说的话是:“在离去之前,再让我拥抱你吧,唐医生。”
还没等唐周的答应,站在他身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伸手过来,他再一次将唐周拥抱到怀里去。从上次被拥抱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很久都没有这么亲密。
但是这个怀抱,好像对于霍怀舟来说,不是什么亲昵而又亲近带着暧昧的拥抱。而是一种让他沉陷不已的新型药品。能够让他的情绪冷静下来。
他垂下头来,他的鼻尖轻轻接触到唐周的耳侧,没有触及他的肌肤,但是却在小心翼翼不易让人察觉地嗅着唐周的味道。好像对于他来说,他摆脱了镇静剂,却又彻底对唐周上了瘾。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唐周的脊背,让唐周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很痒,让他无所适从。
唐周听到霍怀舟的声音说:“让我抱抱你,医生。”
霍怀舟的手掌没有再动,只是继续将唐周拥入怀抱深处,他将额头抵在唐周的肩头处。就这样静默着,什么都不说。唐周看了看霍怀舟的好感度——二十一。
唐周又来到这一座偏僻的小屋。
唐周这次彻底确定是为了防止有人跟踪,所以他们必须每次都要这样七拐八拐的。这一次比上一次绕得还要久,唐周觉得自己都要被绕晕了,才彻底驶入到那片郊区当中去。
熟悉的树林立在两侧,树叶的阴影倒影下来,掠过唐周的面孔与眼睛。唐周感觉那阳光一下子刺入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又掩藏于枝叶之后。过了不久,唐周在熟悉的屋子之前下了车。
唐周没带什么东西来,只是简单的换洗衣物。霍怀舟本来说要送他过来,但是最近他被霍成弘盯得很紧,也就不能够亲自过来了。在离去之前,霍怀舟和唐周说:“一定要小心。”
唐周感觉自己彻底卷入这一场“谍战”里面了。
唐周下了车,首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口的蔡文斌。
蔡文斌笑容满面地走到唐周的身前,他和唐周说:“我收到霍先生的消息说你要过来,我还吓了一跳。我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还好没有出什么事。”
他热络地伸手过来提唐周手里的包,唐周赶紧推拒,说不用麻烦之类的话语。蔡文斌也没有执着,他带领着唐周进到屋子里面去。
唐周仔细看了看,之前谢郢是在一楼左侧的屋子里躺着,现在那里面没有人在,不知道里面的人去哪了。似乎是注意到唐周的视线,蔡文斌说:“谢先生最近恢复得很好,可以下床了。他一直都待在屋子里,我觉得这里面太闷,让人将他带出去外面转转。”
说着,带领唐周上了楼。他也和唐周说:“小唐啊,你以后住在这楼上。你在这里也确实安全,这个地方没有外人知道,除了必要情况也没有什么人会进出这里。你安心待着就好了。”
唐周点了点头,他将自己手中的包放在这间屋子的床上。蔡文斌带领着唐周将整个屋子看了看。
告诉唐周卫生间在哪——这里面住着一个照看谢郢的护工,还有几个保镖,之前本来还有其他的医生在,后来因为谢郢情况好转只留蔡文斌和另外的一个医生。这个屋子并不是极为宽阔,用的都是公用卫生间。
考虑到生活起居不方便,不适宜与女性同住,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男人。倒是不会有什么害羞拘谨的情况。
蔡文斌向来性格极为和善,也很喜欢说话,唐周是他熟悉并且极为喜欢的学生,当即就拉着唐周说了一顿话,还介绍了很多东西和很多的人。这样一通下来,唐周将这里的环境与人都知道得清楚了。
蔡文斌和唐周从他屋子里走出来,走到了屋子后面。屋子后面是一条幽静小道,蔡文斌和唐周说:“如果觉得实在是无聊,可以去那边走走。那边连接着一条小溪,有时候这里的几个伙计轮流值班,没事的就去抓鱼摸虾。风景很好。只是我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有点看腻了。不过你才刚来,应该会有点新奇感。”
两人正说着,从那条幽静小道里缓慢走来几道身影。唐周仔细看了看,看见在那树荫婆娑之间,几人缓缓而来,踏着那细碎的光影接近而来。轮子滚碾在路上,碾过掉落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隐约才看清,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之上,身后有一人推着,在旁边还有一个保镖跟着。坐在轮椅上清瘦的男人面色苍白,眉眼却如浓墨一般被勾勒。漆黑柔软的头发有些长了,被风吹得凌乱,隐约可见那一双无神的眼睛。
他比唐周记忆里的谢郢瘦太多了,也虚弱太多了。
似乎是看见有新的人来,几人在唐周和蔡文斌的身前停下。蔡文斌在和护工说话,说明唐周的来意与身份。唐周原本也是看着护工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垂下眼睛来,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谢郢。
谢郢即使是坐在轮椅上,他的目光冷然,不会出现仰视这种类似弱势地位的姿态。他在不远处坐着,用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平视着唐周。他的眼睛向来寻找不到实处,似乎任何东西都不能够让他的眼睛聚焦而凝视。
那个人问了唐周一声:“唐医生?”
唐周收回目光,立即回答了一声:“是,我是。”
唐周本来在说话时虽然收了目光,但是由于好奇,还是用余光去观察谢郢。唐周发现,自己在开口说话的瞬间,谢郢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后他才彻底地将视线落在唐周的身上。
“你要很长时间都住在这里吗?”
唐周回答说:“霍先生是这样说的。他说他那里被太多人盯着,实在是不安全。”
唐周依稀觉得谢郢在看自己,并且他的目光凝聚了实处,这个实处就是在自己的身上。甚至觉得他的目光都是这样灼灼。但是又不太确定,因为唐周是以余光去看他,也就不太准确知道他的目光到底是怎么样了。只能一直在回答这个人的询问。
这位一直在照顾谢郢的人,似乎很小心唐周的身份,生怕唐周是什么卧底间谍之类的。
唐周回答得也比较认真,没什么遗漏的地方。对方才放下猜疑,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仿佛这就意味着同意唐周住在这里。可能之前霍怀舟也与他们说过了。
随后,这个人推着谢郢继续回到小屋里去。
唐周在结束这样的问询之后,才能够转移目光去看谢郢。这时,谢郢被推着从唐周的身侧而过,一阵轻微的风掠过,谢郢那略长的发丝被拂动。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睨着唐周。他浅薄而苍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声音很小,被风吹散了,听不清。但是唐周能够从他的唇型里看出,他在轻轻呢喃了一声唐周的名字。
他从唐周的身侧过去。他清瘦的身子落于那冷硬的轮椅当中,显得空荡冰冷。谢郢的身躯被那个推着他的男人彻底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了。
唐周看着那渐远的身影,听见身边的蔡文斌说:“之前听说谢先生不太好相处,其实这段时间看来,谢先生还算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你就安心住下吧,小唐。”
唐周回忆起谢郢那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来的阴鸷可怕的那一面。他那样居高临下看着唐周,手指紧紧钳着唐周的腮,唐周在他那样的质问中觉得自己已经被彻底禁锢了。他脸上那抹阴冷的笑,一直浮现在唐周的记忆里。
唐周在心里想——那只是谢郢不愿意展露出来最真实的他而已。只希望现在他们刚刚见面,能够真的好好相处一会儿。
唐周这样想着,看一眼好感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涨了。还不错。最起码很有可能谢郢不会为难唐周。
第175章 小医生38
这好感度就是——唐周盯着的时候不涨,唐周不盯着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开始涨。唐周已经不打算一直关注这个好感度,毕竟这个好感度现在已经不是唐周必须关注的东西。
唐周和蔡文斌回到那屋子里面去,见了谢郢坐在轮椅上。
有人问他是否需要吃东西,谢郢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又问有没有其他的需求,谢郢也是摇了摇头。最后那人要将谢郢推回房间里去,谢郢却伸手握住了轮椅的轮子,让那人意识到他的意图。
最后那个男人和谢郢说了一声:“谢先生,不能在外面吹太久的风。你刚才已经在外面吹了很长时间了。”
这个时候唐周和蔡文斌恰好回来,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谢郢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没有回答那个人的话。
唐周看见他的目光这一次是直直地看向自己了。他的目光太过明显,让所有人都知道谢郢在看唐周,唐周一时间遭受所有人的注视。
被这么多人看着,唐周还有点不自在,想说话询问,结果谢郢先说话,他说:“唐周。”他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唐周的名字。好像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低沉,漆黑的眼睛依旧暗淡无光,就这样沉静地凝视着唐周。
唐周实在是想不通他这样看着自己,或者是呼唤他的姓名是什么意图。但又不好直接问“你为什么要看我”这种话,唐周只能一时间愣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时候,那位护工似乎想到什么,忽然说道:“之前谢先生听的声音一直都是你的?”
他的话说出来,蔡文斌回答了一声:“对。之前录的声音是小唐的。”
唐周本意是想回复两句,但是忽然地又听到谢郢的声音。谢郢说:“给我念念书吧。”
他的声音虚弱,听起来异常地柔软,没有任何的情绪在里面。不像是一个诉求,似乎是谈论天气一般的语气。好像唐周念不念都没关系。
他整个人沉静得像是一根枯朽的木头,与唐周记忆里的谢郢毫不一样。他现在似乎正在这地界里,正在无声地槁烂而去,没有任何生机。
到底还是谢郢当时九十多的好感度到现在都触及唐周的内心,唐周没说什么拒绝的话语,只是问:“想听什么?”
谢郢说:“童话。”
童话太美好了。总是以圆满美丽的结局结尾,以孩童天真可爱的视角去描绘,去领略故事中的童趣与欢乐。故事中的彩色或许会晕染谢郢那灰暗的心情。
唐周觉得童话也挺好,这里没有什么书,唐周找出手机来继续找童话。唐周找了一个很温馨美好的故事。
谢郢坐在窗子前,他的目光空茫地掠过那碧蓝辽阔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来有人给唐周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唐周想了想,笑着拒绝了。他自己去找了一张矮板凳,就坐在了谢郢的身边。
唐周讲故事的声音很好听,他声线本来就温润,讲起故事来多了几分生动。唐周讲了一半,唐周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唐周抬起头来。
他坐的这一张矮板凳是真的矮,这样坐下来,要仰视着才能够去看谢郢。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还算温暖的阳光将谢郢发丝里的漆黑晕染成了柔和的浅棕色。他对唐周说:“对不起。”
他竟然一开始说了一声对不起?显得这样的礼貌。但是按照谢郢这样的身份,他会随意给人说对不起吗?唐周在心里想着,随即听到谢郢接下来的需求。谢郢说:“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唐周问:“那谢先生喜欢什么。”
“《格林童话》原版。”
“好。”
唐周点了点头,低头去手机里找格林童话的原版——大概是那种没有经历过语言润色的原版。格林童话原本来就会显得灰暗一些,不像其他的童话那样彻底适合小孩子。唐周随意浏览好几个,都没找到比较“彩色”的童话。
结果谢郢说:“随便念吧。”于是唐周就只能随便找了一个念出来。
唐周念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看见谢郢没有转移目光去看那天空,而是这样安静地直视着唐周。他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像是一潭永远不会波动的死水。
即使那柔软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谢郢的身上,也不会让他本人增添任何的光彩。似乎那光色,根本就融入不到谢郢的身躯里去,进入不到他的心灵当中去。就连童话,他都只愿意去听偏向灰暗现实的童话。似乎在警诫自己真实的状态,而不是拘泥于圆满的故事。
唐周觉得谢郢有点不对劲。
唐周问了蔡文斌,现在谢郢的状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蔡文斌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告诉唐周:“可以说是捡回来一条命,但是可能会终身残疾。”
唐周想起来那时,谢郢说自己被判断永远也站不起来。但是唐周不认为,一个终生残疾就能够让那一位不可一世的谢氏掌舵人变得这样颓丧。但到底,蔡文斌也不知道为什么。唐周也不好去问别人,也就将这件事藏在心间了。
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倒反给谢郢讲故事变成了唐周的一种消遣。因为谢郢在听着唐周的故事时,有的时候听得入迷了,他的脸上会有生动的表情。在
他这张消瘦苍白的脸上有如此的表情,唐周觉得很可爱也很有趣。只要见了谢郢这种表情,唐周就会笑盈盈地看着谢郢。谢郢看着唐周的笑脸,最后他脸上那种生动的表情不见了,转头过去,似乎不愿意让唐周看见。唐周没说什么,继续给他讲述故事。
在这期间,唐周会收到来自霍怀舟的电话。唐周能够从霍怀舟的声音里听出霍怀舟的情绪如何。比如,霍怀舟打电话过来,一句话都不说的时候,他就已经极为生气得实在是难以控制了。
唐周问他怎么了。
霍怀舟冷冰冰的声音说:“没什么。”
然后他就不说话。
唐周也不说话。
不久之后,霍怀舟才说了一声:“医生,和我说说话吧。”
唐周说:“你不和我说话,我和你说什么?”
霍怀舟才说:“我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想一想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霍怀舟才开始说话。
唐周发现,霍怀舟长时间将自己的情绪积压在心灵深处,才会让积压得越来越多,直至彻底控制不住的时候,他的怒气与仇怨会顿时间涌上来,使得他出现施暴欲。
唐周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想到——怎么他在现在成了心理医生的身份去了?他这个身份不是骨科医生吗?不过听一听霍怀舟发牢骚也是一种消遣,要不然唐周要无聊得发霉。
这一次,霍怀舟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和唐周说,唐周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唐周想先去洗个澡。
霍怀舟说:“嗯,医生,你先洗澡吧。我等会儿找你。”
唐周将手机放下,见现在的时间确实不早了,担心自己洗漱会打扰他们休息,毕竟这一间小屋也不是特别好的建筑,隔音效果确实是差一点。
唐周立即就急急忙忙下楼去洗澡去。
担心浪费水,唐周打泡沫的时候关了水,胡乱地搓了一顿,开了热水将泡沫冲了。眼睛沾了一点泡沫,洗了好几把脸才感觉舒服一点。唐周伸手去要拿毛巾,忽然见了谢郢坐在门口。
大概太着急了,唐周洗澡的时候没有锁门,一时间没有水声,谢郢以为没人了才打开门——但是,唐周已经冲洗了一会儿,谢郢却依旧坐在那里。
唐周不知道现在要干嘛,想用毛巾遮一下,这毛巾太小了,围不起来。唐周的红晕从耳朵爬到了脖子根,唐周好半晌才找回声音说:“谢、谢先生。”
谢郢说:“你继续洗,我来上厕所。”
他目光坦然,神色未变,不觉得面前站着一个赤/裸的唐周有什么。看来现在他确实还没到喜欢唐周的地步,要是九十多好感度的谢郢在这样的唐周面前,唐周觉得自己绝对会被谢郢吃干抹净。
好在现在谢郢没那想法,同性的躯体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唐周背身过去,打算三下五除二冲一下直接走。但到底心里有点别扭,用余光看了一下谢郢。
只见谢郢的双手撑在轮椅的边缘,似乎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他双腿无力,是根本起不来的。他却固执地要从轮椅上站起来,甚至那轮椅差点被他手上的力道推到身后去。唐周将那差点滑过来的轮椅挡住,要不然谢郢肯定摔了。
谢郢说:“我自己能站起来。”
他额头上已经都是汗,撑着轮椅的手青筋暴起,身躯在轻微地颤抖。
唐周和他说:“谢先生,你现在不要着急。现在比较重要的是养好你的骨头,如果太着急会适得其反。你将来肯定能够站起来的,谢先生。”
他整个人没有了力气,一下子跌进轮椅当中去。他稍微低着头,唐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轻轻喊了一声:“唐周。”
唐周疑惑地看着他。
谢郢说:“你到我身前来。”
唐周习惯了在他的身前时,就蹲下来看他。
唐周发现,自己在和谢郢相处时,将谢郢当成了一个小孩子。那种沉默别扭的小孩子。
唐周做过小学老师,和孩子相处,就习惯了蹲下身来与孩子平时或者是仰视。这习惯他大概是改不掉了。现在也是这样。
谢郢抬起眼睛看着眼前仰视自己的唐周。唐周的脸上还有困惑。不见其他的任何神色,就这样平和地看着谢郢。唐周的头发湿漉漉的,滴滴答答地还在滴水。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滚着晶莹的水珠,睫毛沾湿,眼睛润黑。谢郢的手抚摸过来。
他的手因为刚才那一番挣扎发力,而带着浓厚的热意。熨烫在唐周的肌肤上。他又是以这样姿势单手掐住唐周的腮,他说:“我厌恶别人可怜我。”
他阴沉的目光看着唐周,唐周似乎又看见那个阴鸷冰冷的谢郢,而不是那个枯败死去的谢郢。
唐周以为自己对他的态度让他感觉到厌恶,他会说什么话语来讽刺唐周。结果谢郢说:“可你的眼睛里没有。你为什么对我施以好意?这个世界上没有纯善的人。你想得到什么。”
第176章 小医生39
难道要告诉谢郢,唐周受到了将来他九十多好感度的触动?大概谢郢会觉得唐周疯了。
但其实上,唐周也真的没有什么想要图谋的。只是面对那样高的好感度,还有答应谢郢的承诺,他又没有做到,甚至这样决然地离去,唐周内心当中有几分愧疚。也想要给谢郢一些最纯粹的善意。
现在面对谢郢的问话,唐周能够说的也确实是只有:“没有。”
迎着谢郢凝望他阴冷的目光,唐周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
唐周想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理由,甚至找不到任何的错处。唐周说的是:“照顾好每一位病人,是我的责任。”唐周的目光绝对足够坦然,因为他确实没有什么所求,确实是以最为真挚纯粹的态度对待谢郢。
唐周看见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唐周的神色还是话语,骤然炙热一下,才让他出现这样的反应。也好像是烫手一样,他松开钳住唐周的手。他垂下目光来,让人无法看清楚谢郢眼睛里的神采。
唐周只是听到谢郢说:“你扶我起来。”
说着,他朝唐周伸出了一只手臂,这时候唐周才发现谢郢还没上厕所。也不知道他憋了多久,唐周立即就站起来去握着谢郢的手,但是站起来之后,唐周却又突然发现,他现在还是光着的,顿时间,唐周面红耳赤。
好在现在谢郢只在意能不能站起来,好像对唐周的躯体一点都不感兴趣。
谢郢的手扶在唐周的手臂上很用力,唐周知道谢郢在很艰难地站起来。他做不到这一点,唐周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固执什么,也不在乎自己光不光着,两只手臂环住了谢郢的腰身,直接将谢郢从轮椅上抱起来。
现在的谢郢太瘦,再加上原主的躯体也不过分瘦弱,将谢郢稍微抱起来也是能够做到的。唐周只感觉自己的手臂环住了谢郢精壮的腰身,好像还摸到他薄薄的衬衫下的柔软无害的腹部。
他躯体的热度传递到唐周的手臂上,脊背的也落在唐周的怀里。谢郢的声音忽然冷下来,他说:“放开我,我自己来。”
他的声音冷冰冰,听起来像是想要把唐周撕碎了似的。
唐周只觉得他固执,只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于是唐周说:“我用很大的力气抱着你,让你的重量都压不到你的腿上。现在快上厕所吧,要不然我——我实在是没力了——”唐周说到这里,还真的是有些气喘。
说到这里,唐周忽然想到,可以让谢郢坐到马桶去上,那要不然,难道他之前也是这样被抱着上厕所吗?他这样抱着谢郢让他站起来,显得唐周像个傻子一样。
唐周正想和谢郢商量一下,结果就已经听到谢郢解开腰带开始释放了。两个人不说话,忽然安静下来,那水声就格外清晰。
谢郢比唐周高,唐周在谢郢身后也看不见什么。只是看不见,到底还是会想象。一想象,唐周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冒犯,最后又想起自己光着,和谢郢的距离就是那一层属于谢郢薄薄的衬衫。本来唐周身上的水就没擦干净,更是将谢郢的衬衫晕湿,亲密地接触到一起。
唐周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耳朵又红了,侧过头去看看瓷砖,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让情况变得这样暧昧与奇怪。
但他没意识到,他那滚烫的耳朵轻轻贴在谢郢的脊背上,是一种难以忽视的温度。
“放我下来。”
谢郢这一句比刚才那一句显得柔和多了。
唐周猛然因此猛然回神过来,傻愣愣地哦一声后,揽着谢郢的腰身,往后退了几步,将谢郢重新放回轮椅里面去。
唐周只觉得这件事总算完了,这件尴尬的事情总算结束了。唐周以为谢郢会自己回去,结果谢郢说:“推我回去。”
他这样一说,唐周手一动,下意识就想要推出去。
但是又听到谢郢说:“穿衣服。”
唐周又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衣服。立即手忙脚乱地背对过去去穿衣服。
没想到唐周因为这件尴尬的事情弄得心绪不宁,将自己真的弄成一个傻子一样,不知道谢郢有没有在看他笑话。
反正唐周尴尬得想要找个地方钻进去——他下次要好好想想再做事,这种自作主张并且不想后果的做法,回想起来实在太让人觉得窘迫。直接让唐周一直都在回想着,懊悔着,又接着干一件件尴尬的事情。
唐周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觉的时候,也还是觉得尴尬难当。只是看谢郢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唐周也不知道谢郢是怎么想。只得努力去忘记刚才的事情。
只是一件尴尬至极的事情发生,好像就无论怎么样,那件事便回想在脑海里。甚至还有慢动作,慢镜头在脑子里重复播放。
恰好这时,霍怀舟的电话打来,为了让自己不再注意刚才的事情,唐周接通了。和霍怀舟随意地聊起天来。过了一会儿,唐周才终于将那件事给忘了。
但是每次见到谢郢的那张面孔,唐周又隐隐想起来,只能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在谢郢好像也不大在意,那么这件事,也就逐渐在这种缓慢而又无聊的生活中被抛之脑后了。
谢郢的身体确实好了很多,不需要蔡文斌一直在这里。不久之后,蔡文斌说他要走了。
毕竟谢郢的情况还有另外一个医生看着,现在谢郢的情况就是养好骨头,复建的事情还要另说,或者蔡文斌也没有想过谢郢可能会重新站起来。所有的医生都认为谢郢站不起来了。
蔡文斌在和唐周说这件事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关于这种消极的话语,也不好在病人的面前直面地说出来。听到蔡文斌对谢郢的一些诊断,唐周说:“能够重新站起来的概率真的很小吗?”
蔡文斌说:“真的很小。除非再动一次手术。但是再一次手术的风险很大,还可能会伤到神经。我这里是不推荐去做手术。所以大概来说,是真的没有可能——”
唐周想起来那个重新站起来的谢郢,甚至他可以不用一直坐着轮椅,只是用手杖稍微支撑,还有的时候,他连手杖都不用。那就说明,谢郢的那一场手术一定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