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咽喉里发出一声喟叹:“啊。”
唐周睁开眼睛。
唐周愣愣地躺在床上,好半晌都没有回神过来。
他的脑袋大概是迷糊的、混沌的。
直到唐周听见自己手机闹铃响了,唐周将手机关掉之后才打算慢腾腾地起身。然后他更是发现异样了。唐周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好在被子没脏。只是裤子脏了。他立马爬起来,脸涨得通红。他立马跑去浴室里面去,不知道先洗脸降降温,还是先洗别的地方。
他只是在想着:他也不是那种青春期的小男孩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明——昨天晚上梦见的那样的接触,算是那种梦的程度吗?要不然为什么会造成现在的结果。
唐周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湿漉漉冰凉凉的掌心里,让那冰凉能够达到稍微缓解灼热的作用。即使知道没有人在看他,他依旧害羞得抬不起头来。
但好像被吻时感受到的感觉,和“那种”感觉是很像的。甚至比那种感觉还要更激烈。才让唐周完全难以承受。本来以为只是精神上的刺激,没想到已经反映到身躯之上了。所以——那到底算什么啊?
第162章 小医生24
自从唐周在梦里被那么一吻,产生了那样奇异的感受,并且让自己第二天起来进行了那么麻烦的处理之后。唐周就害怕与梦里的那道光影接吻。
因为他知道,那种几乎让他沉醉爽快于其中的感受,快让他失去了理智。那么第二天,就会全然的濡湿一片。要是将被单全部弄脏了,被吴姨知道,被谢郢知道,被霍怀舟知道,恐怕会被调侃年轻气盛。
好在那一道光影没有在那之后再一次来寻找唐周了。似乎是得到了一个确切真切的答案,就不再固执地在梦境里纠缠着唐周。
于是唐周,也确确实实睡了很长时间的好觉。大概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睡得最好的时间。
唐周也发现,虽然上次谢郢和霍怀舟的夜谈被唐周无意识地听闻了,谢郢也说了要将唐衍当作唐周的话语,但是在接下来的相处之中,好像一切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对待唐周的态度,也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还是能够看见他对唐周的柔和与宠爱。宛若只是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喜爱。唯一一次的亲近,大概是之前唐周“睡梦”中被吻的那一下。其余的,就没有多余的举动了。
而此刻,显然的,在这段时间里相处,本身谢郢的好感度就在七十以上,现在早就已经超过八十,甚至快接近九十。当然,唐周可以继续刷谢郢的,可以故意透露自己是唐周的事实,以此来刺激谢郢。但是唐周觉得那已经没必要了。
如果将他的好感度刷太高,唐周离去时,或许谢郢是没有办法支撑下去的。所以唐周不打算继续刷谢郢的,他想见一见霍怀舟。并且霍怀舟的好感度已经接近七十了。上次穿着白大褂而来的唐周,将霍怀舟本来只有六十三的好感度直接涨到六十九。
于是唐周就状似无意地问起霍怀舟来:“霍先生最近很忙吗?”
谢郢似乎有点意外唐周会问起霍怀舟来,但是他依旧回答唐周说:“他现在可以说忙,也可以说不忙吧。”
此时两个人正坐在餐桌前吃午饭。唐周吃得慢,谢郢吃得少,谢郢已经吃完了在看着手机。唐周将这一口嚼完了才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谢郢说:“他和我不同。我主要是做决策,公司里的人都是我的心腹,我可以安心让他们去做。但是霍怀舟才接手家业不久,之前的骨干都是他哥哥的人。他不安心将那些事情交给他们做,所以他必须看着。但是如果你想要见他的话,我想他晚上可以过来的。”
“谁、谁要见他了。”唐周表现出一副心思被戳破的样子,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米饭。
“我会告诉霍怀舟,说让他晚上过来一趟。”
“我都说了不是想要见他——”
唐周抬起头来,看见谢郢在对着自己笑。他看起来是在逗唐周,但好像他又会去真的做这件事。谢郢看着他,笑着问他:“你为什么想要见霍怀舟?”
唐周说出了一个唐衍最会说的理由:“一直待在这里,我感觉到很不好意思。而且等期末结束,我要回家一趟。”他又扒拉一下米饭,然后吃了两口。看起来有些不安和无措。
听到唐周这样的话,谢郢叹息般的声音说:“是啊。好像这个秋天过去,就快到新年了。”
“嗯。”
他们之间存在着短暂的沉默。唐周拿不准谢郢的想法,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继续认真地吃饭。半晌,唐周才听到谢郢的声音说:“我记得你哥哥离开的时候,也是冬季。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是那时候的海一定冰冷刺骨吧。”
这是唐周第一次听到谢郢这样直接地提起关于“唐周”的事情来。唐周有些诧异地抬头去看谢郢。只见谢郢的脸上有几分怀念的神色,在这份怀念中存在着灰暗却又柔和的悲伤。唐周的手握紧了,他低下头去,不去看谢郢这样令他动容的神色。
“阿衍,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说,我当时躺在手术室里,做最后一场手术。那个时候,只要我做了最后这一场手术,我就可以彻底站起来。唐医生说,他期望看见我站起来的样子。我也期望着,能够站起来被唐医生看到。但是就是在那个晚上,唐医生被霍怀舟的大哥带走了。我也不清楚,到底在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霍怀舟回来之后,他满脸憔悴,我见他的样子,他好像在此之前崩溃过一次了。他对我说——他死了。葬在了海里。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冬日的海,一定冰冷刺骨吧。”
唐周不敢抬头。
“阿衍,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唐周听到那离自己很近的脚步声。他的手杖敲在地板上。也像是沉重地敲在唐周的心脏之上,只感觉闷闷地有一种无言的窒息感。唐周的这个视角看见了停在自己身边的,属于谢郢黑沉的手杖抵在地板上。
他站在唐周的身边。
一只手轻轻掐住唐周的双腮,他迫使唐周抬起头来看他。在这个仰视的角度,谢郢垂下眼睛来看唐周。
长时间以来,谢郢都是以一副柔和亲切的姿态出现在唐周的面前。谢郢没有表情的此刻,居高临下看着唐周的此刻,唐周从他的眼睛里看着无尽的冰冷。
正像是谢郢说的——就像是冬日里那漆黑寒冷的海底,就是这样让人经不住瑟瑟发斗。这才是那个年纪轻轻掌控整个谢氏,并且将所有人都换成自己心腹的谢氏掌舵人——谢郢。而不是那个在唐周面前无害温顺的谢郢。
唐周看见了谢郢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被说成是残忍,大概因为这种笑容更像是那种面对被残杀的鱼类、禽类时,而感觉到满意与愉悦时露出来的笑容。
谢郢说:“之前我还以为祁商是在发疯。结果是就我们还在糊涂着。霍怀舟更是。非要坚守着自己所谓的底线,说不会伤害你。你伪装得很好,你甚至可以去当一位优秀的演员了。但是你的潜意识与无意识,你是无法改变的。除非你是一位心理医生,你将自己催眠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就永远也不会露出破绽。”
他将他的手杖扔掉了,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让本来就精神紧张的唐周,忽然一下吓得一抖。而谢郢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抚摸过来,轻轻抚摸唐周僵硬绷紧的脖颈。顺着唐周颈项的弧线而抚摸往下。
他轻声说:“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只是被我说穿了而已。你也不用在我的面前表演了,不要对我撒谎。你就是唐周。我知道这件事。”
他将吻落在唐周的脖颈上,他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他说:“我观察了你很久,在我认定你就是唐医生的时候。我在猜测,你到底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的不记得。你欺骗我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你能够从你弟弟的身躯里再一次醒来,我觉得很惊讶,但事实就是,你就是他。所以即使再不敢相信,我还是坚信了这件事。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掐住唐周双腮的手的力道是非常重的。唐周的脑袋甚至都不能够随意动弹。于是谢郢的吻就轻易落在了唐周的鼻尖上。这个吻也只是轻轻地一贴。
“然后我发现你是真的不记得。而且你是真的很想知道,曾经的自己与我们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原本抚摸唐周脖颈的手揽住他,将唐周揽入到他的怀抱里。谢郢说:“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就原谅你欺骗我的事情了。”
他原本微微阖起来的眼睛睁开了。他这样深如寒潭的眼睛直直凝望唐周的双眼。
他掐住唐周双腮的手终于放开。唐周只感觉到自己的腮帮子有些酸胀与灼热,大概已经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来指印了。但是谢郢的一只手掌握了唐周的后颈,唐周大概在这时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谢郢确实彻底地看破了唐周。
唐周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再多的辩解都会显得可笑。于是唐周说:“是。我是唐周。”
他承认了这件事。
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这件事说出来了。
唐周原本不想说这件事的,不想走这条路的。因为这会导致后期唐周离开时,谢郢会完成接受不了。但是他没有办法了。在此时,唐周只能走这一条道路。
唐周嗫嚅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件事,但又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这件事说出来:“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见你真切的爱。我——”他一时间又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说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深受触动。我在想,你这样真切深刻地爱着我。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回应?因为我不想看见你那样悲伤的样子。我会感觉到很难受。”他像是一个迷茫无措的孩子,他问:“我不清楚,我对你的这种感受到底是什么?”
谢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唐周。
唐周将最后一句话说完:“那是因为爱你,而对你产生的疼惜吗?”
谢郢将吻落在唐周的嘴唇上。那一句回答淹没在他们的唇齿间。他说:“是。那是因为你爱我。”
唐周承受着谢郢的吻。
谢郢的吻和本人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很柔很亲切一个人,但实际上他本人是一个狠厉的男人。在他的吻里就这样体现。
他恨不得将唐周的嘴唇狠狠碾磨撕扯,又恨不得将唐周的舌头狠狠吮吸吞咽。他紧紧扣着唐周的后脑,似乎在阻止唐周逃跑。但又似乎察觉到唐周是真的在乖乖承受他的吻,他也就没有用那么重的力道抓着唐周的后颈。最后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唐周被谢郢彻底拥入怀抱当中去。
唐周听到了谢郢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之意,带着庆幸与欢喜,带着愉悦与爱意。他说:“我想过你会以什么状态面对我的质问。”
他轻轻地吻唐周的耳朵,他说:“我知道你爱我,我很高兴。”即使他病了一段时间,但是他的胸膛依旧足够宽厚,还不足以让他全身的肌肉萎缩,带着热意与柔和,将唐周嵌入他的怀抱里。
唐周的脑袋轻轻放置在谢郢的肩膀上。他深色的目光看着那一片让人眩目的白色灯光。没有人知道唐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到底这件事先这样稳定下来。
而且谢郢一点都不在乎唐周到底为什么会不记得那些事情,也不在意为什么唐周会从自己弟弟的身体里醒来。他更在意——他能够在一次见到唐周。他更在意,他能够再一次拥抱、亲吻,甚至是爱着唐周。
在将这件事说清楚之后,并且唐周以爱他的名义堵塞他的情绪宣泄,谢郢的好感度毫不意外地涨了。
谢郢看起来很高兴,每天都很高兴,唐周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
他频繁地亲吻唐周,好像在他的认识里,唐周已然在和他交往了。他和唐周说:“去我那,不要待在霍怀舟这里。”
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似乎根本不是在和唐周进行商量。而是和唐周通知这件事情。唐周此时正在收拾着要去学校的东西,唐周想了想和他说:“等我考完期末考之后,我回家一趟去见我的父母,之后我就回去和你一起住。”
“好啊。”
谢郢笑着,他坐在轮椅里面,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看着在那边找资料和课本的唐周。
自从唐周和谢郢说开那件事之后,唐周也就没有在谢郢的面前假扮唐衍。他更像是他自己。这种状态倒是让唐周感觉到挺自在的,不用扮演别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谢郢也似乎很高兴看见唐周这样的状态,那个清润柔和的唐周,彻底回来了。
在唐周出门之前,他对唐周说:“唐周,你应该在出门之前对我做点什么。”
唐周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他说:“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于是他提着书包,从那边走过来,面对坐在轮椅上的谢郢,唐周弯下腰去。
他在谢郢的唇边落下一个吻。然后他和谢郢说:“我晚上回来。”
谢郢的手掌轻轻抚摸上唐周的脑袋,他在即将离开的唐周的唇边也吻了一下。他的眉眼之间都是柔和的意味,他的眉眼笑得弯起来。
他轻轻回答了一声:“嗯。”他也轻轻说:“我等你回来。”
他看起来多么的温和无害啊,但其实上不久之前,唐周已经感受到了谢郢的恐怖之处了。唐周的目光看着这个对自己笑的男人,他轻柔地整理了一下谢郢腿上的毛毯。
唐周拉上围巾,从这扇门走出去了。
谢郢给他的好感度已经够高。只要霍怀舟再涨一点,唐周随时都可以离开。之前他和谢郢说的那句话,恐怕是完全不能够做到。
唐周将围巾往上拉了一点,完全遮挡了这几天严寒的风钻入自己的衣襟里。也几乎遮挡了唐周的下半张脸。之前所展露在谢郢面前的那一份柔和,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的身影隐没在晨早的一片白茫茫的霜雾中。
唐周回来的时候,他依旧会看见谢郢等待在起居室里。在看书,在看手机,在处理事务,无论怎么样,即使这样冷的天气,他都会等待在起居室里。
唐周回来时,他就会抬起头来微笑地看着唐周。唐周觉得今天他笑得真的格外的开心,但是仔细想想,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甚至没有任何改变。而且谢郢的好感度已经不涨了。停在了九十五。唐周不明所以地看着谢郢,也直接询问他:“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唐周将肩上的书包拿下来。
谢郢似乎不想直面回答唐周这个问题,他只是用一个说法来搪塞唐周,他和唐周说:“只要想到距离你放寒假越接近,就会让我觉得开心。”
说到这里,见唐周先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谢郢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唐周故意不立马去做那件事,果然让谢郢有点着急了。唐周刚将水杯放下,就听见谢郢说了一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唐周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好像忘记换鞋了。我现在就去换。”说着他站起来,就走到门口处重新换鞋。之后踩着拖鞋又哒哒哒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坐下。开始去找自己的书包,他去翻看自己的书。
唐周能够感觉到那边谢郢的沉默,也猜测到谢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在谢郢或许要发作之前,唐周忽然一下笑出声来,他站起来,在已经阴沉着面孔的谢郢面前弯下腰,他将这个吻落在谢郢的嘴唇上。
这样一看,就知道其实是唐周在逗他了。唐周表现得还真像是正在和谢郢谈恋爱的人。
见谢郢还板着脸,甚至唐周还笑着哄他:“怎么啦?逗一逗你就生气啦?”
谢郢说:“我不希望你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谢郢的手抚摸上来,又是以一副绝对掌控的姿态抓住唐周的后颈。他说:“之前你本来和我约定好了,要见我站起来的样子。但是你没有遵守你和我之间的约定。”他的声音沉降下来,他最后说:“我不喜欢你不遵守约定。”
“那只是因为外界的干扰,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我当时应该会很想回来见你的。只是突发事件而让我不能回来。”
“我知道。”谢郢说,“但是我不喜欢你和我开玩笑。”
“那我以后都不和你开玩笑了。”
“但是我依旧感觉到不开心。”
“那我要怎么样,你才会感觉到开心呢?”
“坐上来,唐周。”
唐周愣了愣。看着现在还坐在轮椅上的谢郢,就知道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唐周所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可是你的腿——”
谢郢笑道:“你也知道我的腿是什么状态,我的腿其实比你想得健康。完全还能够支撑你的体重。所以,这个时候,你应该坐上来。”
唐周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之前谢郢最多只是吻唐周,他们之间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因为谢郢在唐周的耳边说:“你会看到我彻底不需要手杖的时候。唐周。那个时候,我想要与你一起。”
他没有将后面的那句话说出来,但是唐周知道他在说什么。谢郢亲昵地用他的脸颊蹭了蹭唐周的脸颊。唐周只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灼热,他不知道是因为他蹭的这个举动,还是因为谢郢的这句话导致。唐周没有说话。
谢郢以为唐周在害羞。但其实上,是唐周在想,大概在谢郢彻底摆脱掉手杖与轮椅的时候,唐周就已经走了。
现在,唐周有点惊讶谢郢的这句话。不知道他说的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唐周盯着谢郢,不知道在脑子里幻想什么,最终有点脸红了。
谢郢的手指轻轻抚摸唐周红红的耳朵。谢郢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我是说,你坐在我腿上亲我。你在想什么。你难道想——”
唐周一把捂住谢郢的嘴巴,唐周说:“你别说了。我什么都没有想。”说着,唐周已经沉下身体,就真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们两个相对而坐。热热的温度从他们相贴的地方传递过来,唐周的手轻轻捧着谢郢的脑袋,他将自己的吻落在了谢郢的嘴唇上。好不容易在这阴沉的天气里出现的那抹阳光,在傍晚时成为昏黄美丽的夕辉,从窗户透进来,洒落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的影子交缠在一起。他们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相恋相爱的恋人。
唐周在将嘴唇落在谢郢嘴唇上之前说:“你真切地爱我,我会想尽办法回应你,也会爱你。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
谢郢说:“只要你爱我,就足够了。”
真的是这样吗?你爱我就足够了?人一旦满足了一个求之不得的需求,自诩说只要满足这个需求就足够了。但其实上,当这个需求满足之后,会更想要深一层的东西。甚至想要更多的东西。仅仅是爱你,就真的足够了吗?
这时,在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听起来像是霍怀舟的声音。
唐周正想转头看过去,却被谢郢扣着脑袋继续吻下来。
第164章 小医生26
在看见霍怀舟,并且感知到谢郢直接扣着唐周的脑袋强硬地吻下去的瞬间,唐周就知道了这是谢郢的计谋。但是唐周还暂且没有想明白谢郢这一做法的原因是什么,就被从身后急匆匆赶来的霍怀舟抓住手臂,将唐周直接从谢郢的身上拉起来了。
霍怀舟看起来很生气,但是不是之前唐周所见到的,类似崩溃般的生气。他只是生气,情绪还算稳定。他整张面孔冷淡下来,显得冰冷异常。他也是冰冷的声音和谢郢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谢郢坐在轮椅上,他以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稍微靠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他的嘴唇是湿润的。他故意去做这件事——他用手指轻轻擦拭了自己湿润的嘴唇。似乎想要重点提示什么。然后他和霍怀舟说:“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情。”他甚至还反问了霍怀舟:“刚才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霍怀舟的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抓在唐周的手臂。从手臂处稍微蔓延出来的痛觉,让唐周知道现在霍怀舟在强忍着一股怒气。唐周在这个角度,看见霍怀舟紧绷的下颌和紧蹙的眉头。这一切都在昭示现在的霍怀舟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霍怀舟与谢郢说了一声:“你看清楚,这是唐衍。”然后他又转头过来与唐周说:“你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你怎么不拒绝他?”
唐周表现出来的状态还是懵的。当然是懵的。从霍怀舟进来,再到霍怀舟将他从谢郢的身上拉起来,再到现在霍怀舟的质问。唐周需要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茫然而无所知的模样。
最后,在与霍怀舟这样的双眼对视之后,唐周合时宜地垂下眼眸。他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显得混乱的时候,将自己放置在缄默的地位,更能够加大自己的无辜与无助。
果然,霍怀舟转头看谢郢了。唐周没有去看谢郢。因为唐周知道现在的谢郢在看着他。唐周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副表演在谢郢的解读里是什么。但最好还是不要和谢郢对上视线。唐周能够听到就是霍怀舟的话,霍怀舟说:“我需要和你谈谈。”他明显是在和谢郢说话。
“你在这里等我们。”这显然是在和唐周说话。
然后唐周抬起头来时,看见谢郢看过来意味不明的眼神。最后他们都一同离去,唐周留在起居室里。他坐在沙发上,打开他自己的书看着。毕竟那两个人说什么,唐周也不可能有千里眼顺风耳能够知道。反正他现在还是继续按着自己的计划往下走去就行了。甚至刚才谢郢的那一个举动,还将唐周往前推了一把。
唐周等了一会儿,他不记得具体时间。等他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唐周发现他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让自己的脖颈有些僵硬了。仰头看着在自己眼前的霍怀舟,唐周的脸上出现一抹轻柔的笑。
唐周问他:“事情已经说完了吗?”
好像面对这样的唐周,不知道为什么,霍怀舟又蹙了眉。他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唐周。霍怀舟和唐周说:“我不会允许谢郢继续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将你放在这里,是不想祁商对你进行骚扰。是谢郢说他可以过来看着,顺带还可以照顾你。我知道之前他和唐周有着很深厚的感情,我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对别人将他的那份爱意分散而去。所以我答应了。但是我没有想到,到此时,他居然对你——”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其实意图已经十分明显,霍怀舟叹了一口气又说:“刚才我和谢郢说话,他说他要带你走。我不同意。他让我来问你。那么我问你,你愿意和谢郢走吗?”
唐周凝视着霍怀舟。唐周将书本阖起来,然后他站起来。他和站在面前的霍怀舟说:“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从刚才霍怀舟和唐周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唐周的语调或者说神态都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对于霍怀舟来说应该是十分明显的,因为唐周确实是好几次看见霍怀舟有些失神。就刚才那句话,唐周也是故意褪去了属于唐衍的任何标志,用“唐周”的模样站在了霍怀舟的面前。
霍怀舟怔愣地看着唐周。
他似乎是无意识的,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是他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听到的音量。但是在唐周这个距离,唐周清晰地听闻到了。他说的是:“你、你不要这样。”
他的声音终于找到了实处,总算不是那虚无轻飘的,他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唐周,他和唐周说:“是不是谢郢让你学你哥哥的模样的?”
他的双手轻轻放置在唐周的双肩上,他稍微低下头来,让唐周的双眼能够看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眸当中是一种郑重而又严肃认真的神色。
他对唐周说:“如果是谢郢让你故意去学你哥哥的。我告诉你,唐衍,你就是你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改变成为另外一个人。你改变自己成为谢郢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只是在取悦他而已。唐衍,你应该有更好的将来。我不想你生活在你哥哥的阴影之下。如果你愿意,我立马就将你送回你之前的住所里。而且我保证,无论是谢郢还是祁商,我都会看得紧紧的,我想,你应该不会再受到他们的骚扰了。你相信我,唐衍。我可以为你做到这件事。”
唐周知道,在这个瞬间,霍怀舟在做着一种挣扎。这一种挣扎,是霍怀舟突破底线的最后一道关卡。然后唐周和他这样说:“我之前与谢郢谈过了。我要等期末考结束之后,见一见我的父母。毕竟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过他们了——”
唐周这句话出来,其实就能够让霍怀舟想清楚一件事:“一年多?”霍怀舟重复了刚才唐周说的这个时间节点。但是就唐衍来说,唐衍可能就是上学的这几个月没有回家而已。在此时,他眼前这个青年那已经彻底改变的语调与神态,还有刚才的或许正在说明这一件事——这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霍怀舟的目光看着唐周,他意识到一件事。但是他不敢深想。似乎想要就此在唐周的身上看到点什么不同,也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要佐证或者推翻他的想法。
但是唐周已经告诉他了。他笑着和霍怀舟说:“霍先生,可能你会觉得有点惊讶,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副身躯里。我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去寻找我弟弟到底去了哪里。他到底还能不能够回来。”
唐周暂且停顿了一下,他给了霍怀舟一个反应过来的空隙。
霍怀舟说:“你的意思是说——”他依旧有一份猜疑在里面。
唐周准确地告诉了他答案:“是的。我是唐周。从我弟弟身体里醒来的唐周。我可能不太记得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件事我可以十分地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