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成万人迷了by丧团子
丧团子  发于:2024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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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
原先的衣服已然被顾淮之脱得近乎不剩下什么,但是此时,因为事情紧急,唐周也只能随便拿起外袍披在自己的身上。唐周匆忙地下床去,因为慌乱踩了衣摆,还在地上摔了一跤。
他还没从地上重新站起来,就听闻门开了,一人朝唐周走来。唐周暂且没看清是谁,只是这人伸手将他扶住,唐周立马抓住他的袖子与他说:“淮之——淮之——”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如此的可怜的声音呼唤着顾淮之的名字。
唐周感觉他被人抱在了怀里,抬起头来一看,看见抱着他的这个人是顾黎。顾黎将唐周随意披在外面的衣袍整理了一下,不让唐周受冻。顾黎看了床上的顾淮之一眼,脸上的神态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眉头蹙了一下,他第一句和唐周说的话是:“没事,别怕。”
唐周完全被吓坏了,他的手紧紧抓着顾黎的前襟,还未说什么,顾泯之惊慌的声音从外面来:“怎么了?怎么了?”随后,顾泯之也从外面进来,他一进来之后,便见到了顾黎将唐周揽入怀里的场景。
唐周全身只披了一件喜服的外袍,半坐在地上,一双白皙的腿掩映在红色的衣袍之下。莹白的脚趾在光的照拂下近乎透着一层暖融融的光。此时唐周听闻声响,从顾黎的怀里抬起头来,带着泪光的眼睛从那边戚戚然地看着顾泯之。
顾泯之先是怔愣在原地,又见到喜床上似乎不省人事的顾淮之,更是惊愣。还没说些什么,身后的脚步身紧随而来,从外面进来的是沈俞安一等人。
唐周尚未看清楚这些人里其余还有谁,就听到顾泯之看见他们跟来之后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喜宴也散了,其余的人都走了,他们也到了洞房的时候,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听闻异动立马就过来,我哥哥这模样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系?”
唐周的视线被顾黎的胸膛遮挡了不少,看不清那边到底有那些人,却也听闻了武陵的声音说:“你这小孩,可不要冤枉人。我们都是在外面待着,只是忽感异动,担心发生什么是事情,便好奇上来查看。而且这里还有一位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过来,我等只是跟随而已,也希望能够帮衬一番。”
听到武陵这样说,顾泯之不客气地说道:“人?你好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是人?虽然我还辨别不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你绝对不是人。还有你,你,你们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今夜全部都集聚此地?难道不是有些什么图谋?”
见那边似乎要吵起来,顾黎出声制止:“泯之。”
顾黎说话确实有些权威,顾黎这话说出来,顾泯之就不再说话了。随后顾黎对着那边说道:“不知几位来我这小小的府邸做些什么。今日不过是淮之的大喜之日,若是几位想要沾沾喜气,我自然不会赶其出门。若是要做些什么其他的事情,恕我手不留情。今夜突发异变,只盼淮之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若是被我知晓淮之的事情与你们有关,我更是不会轻易饶恕。恕不远送。”
最后一句出来,便是明显的逐客令。
沈俞安明显知道这事蹊跷,也知道他身侧的几人大多都不是一般人。更有之前李玖道说此处古怪,也知晓这府邸也不一般,更别说是这一家三口。
不过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与那边的顾黎说道:“这种情况之下,自然要先查看顾公子的状况。若只是突发恶疾,也要赶紧医治才好;若是突然死亡,之前所见顾公子神采飞扬,此时突然遇难,必有蹊跷。这事衙门不可不管。”
说着,就要上前几步来,像是要去查看顾淮之的状况。虽然他确实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更担心唐周的情况。担心唐周被吓坏了。才上前几步去,顾泯之又上前将沈俞安拦住。
唐周想要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却也只是被顾黎揽住了脑袋,让唐周完全地靠在他的胸膛里,那么唐周就完全看不见那边的情况。而在那边的所有人——亦或者妖鬼,看见的也就是唐周被揽入怀中,如莲花一层层绽开的红色衣摆下,那一双白皙纤长的腿。
顾黎依旧使用这样平淡的声音下着逐客令,他与那边的说:“沈大人想要探查清楚,自然可以。但其余人,我皆不熟悉,若是还要留在此处,原谅我用一些强硬的手段,让你们离开这里。”
能够留下沈俞安,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在这些“东西”当中,属于人类的便只有沈俞安和李玖道。李玖道一看就知道是一位道行不浅的道士,自然是不能让他留在这里。能留下的,也只有沈俞安,也只能是沈俞安。
其余“东西”见顾黎面露不善,且顾黎的修为似乎深不可测,暂也探不出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便他们几位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也隐约猜测他们都与唐周有点关系,他们这些妖鬼也暗中看了彼此的眼色。更何况道士说了一句“不再叨扰”转身离去。
其中有几位知道这道士的厉害,见这道士走了,恐这道士将目标放在自己身上,最后不得以全部离去。
沈俞安上前去查看顾淮之的情况,行走过去之时,刻意垂下眼来去看唐周。
唐周被顾黎揽入怀中,上身被衣物包裹得很好,只是那一双腿白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他却也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将视线落在唐周的面孔上。唐周一双怯怯的、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凝望着他,让沈俞安恨不得即刻将唐周从这个男人的怀里挖出来,去亲吻他的眼睛,去亲吻他潮红的眼尾。
不过顾黎警惕黑沉的目光紧紧盯着沈俞安,沈俞安自然不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就上前去真的查看了顾淮之的情况。
顾黎不动,也不说拒绝的话语,顾泯之也只得站在一旁,先看看顾黎的神色,却见顾黎伸手过去,将唐周那从眼睛溢出来的眼泪轻柔地擦拭而去。唐周觉察到顾黎的动作,仰起脸去看顾黎。顾黎目光沉沉,垂着眼睛看唐周。指腹温柔地拭去他的泪珠,随后指腹轻轻摩挲,仿若在感受唐周那一滴无意识流淌出来的泪珠的温度与湿意。
顾泯之皱起眉头来。
顾黎处事极为平淡,性格却也柔和,但这抱着唐周,并且擦拭眼泪,摩挲指腹,以及这样的凝望,是不是太过逾越了?更何况此时的唐周身上就披了一件外袍,底下应该什么都没穿。本来唐周应该是要与顾淮之同房的,怎么这顾黎当着顾淮之那半死不活的躯壳就对他的夫郎做这样亲密的举动?
这边顾泯之想着,那边的沈俞安轻轻一探,没有在顾淮之的身上探到人类生命特征,最后低声说一句:“死了。”
顾淮之到底是不是死了,顾泯之和顾黎心里都有数。但是唐周却不知道顾淮之到底什么身份,听闻这消息,唐周彻底惊愣。
他不知顾淮之为什么会突然“死了”,知道顾淮之是真的“死了”,以后再也看不见那对他笑得温柔的顾淮之。唐周的心里就涌起一阵悲伤,他又切实地感受到悲伤与难过。
上一次这样难过,还是安格斯的心脏被掏出来,戴维不管不顾地将他抛出来,还有那从深海里悲切凄然的呼唤声传出来时。唐周的眼泪便在也控制不住,就这样簌簌掉落下来。
他的眼泪滚烫,带着人类常有的体温,就这样掉落在顾黎的手背上。顾黎给唐周擦拭眼泪,唐周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了,更是越擦越多。顾黎只能将唐周又往怀里揽了揽,轻声和他说:“淮之没事,别哭。”
那边盯着沈俞安动作的顾泯之,还有正在去检查顾淮之“尸体”的沈俞安听闻这声音,不约而同转头去看唐周。
唐周已然哭得满面都是眼泪了。这样湿漉漉的眼泪水液沾染在他的面孔上,哭得湿红的鼻尖与眼尾像是融碎了花的汁液进入肌肤当中。哭得这样可怜,却又哭得这样漂亮。却又不忍心让他这样哭,当即他们都禁不住到唐周那边去,谁也不在乎顾淮之到底怎么样了。
唐周见他们都过来看自己,觉得自己这个模样被他们这样围观有些羞窘。他本来就难过,他们还这样盯着他,也只能让他将脸埋入顾黎的怀里继续哭了。眼泪将顾黎的衣服沾湿了,顾黎也不在乎这件事,只不断轻拍唐周的脊背安抚他。
“是不是因为我,淮之才忽然死掉的?我知道、我知道这叫做克、克夫。”
“不是。”“不要怪自己,和你没关系。”“不要这样乱说自己!”
他们三个同时说出这句话来。
一只只手要去抱唐周、抚摸唐周,最后撞在一起。他们抬起眼睛来,互相凝望着对方,面露不善。这时唐周打了一个哭嗝,他们三个又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唐周是身上了。

第296章 小 寡夫57
唐周睡去了。脸上原本的湿痕被轻柔地擦拭而去,但是他眼尾与鼻尖上的潮红却还没有减淡半分。他睡在这柔软的床铺里,睡得很乖,眼睫还有些许湿漉。看起来极为可怜可爱。
顾泯之想要将他眼睫上那一抹湿意也拂拭而去,却也因为顾黎就在一旁而没有动手。顾泯之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再落在唐周的身上,转头去看站在那边的顾黎。这个时候他总算想起正事来,便问了一声:“为何哥哥忽然那样?”
顾黎说道:“他的铸魂灯被动了。”
顾黎这话说出来,却让顾泯之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几步,与顾黎更接近一些,去听闻顾黎说的话。也问了一声:“谁能动他的铸魂灯?你我都知道,哥哥他现在因为修为消耗过多,也只能用铸魂灯撑一段时日,一旦他的铸魂灯被动了,他就再也撑不住了。怪不得今日会突然如此,原来是这样。”说到这里,顾泯之转头去看那边的唐周。
顾淮之还在那喜床上躺着,自然不能让唐周与他一同在那处躺着,顾黎将唐周带来他所住的房间,让唐周先睡在其中。见唐周哭得鼻尖红红,顾泯之说道:“他当时定然吓坏了。还哭得这样伤心,哥哥也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并不是死了。要不要将哥哥的事情告诉他?”
顾黎听闻后淡淡地说道:“你想要将我们的身份告知他?”
顾黎这句话说出来,带有几分平日里不会有的冷肃。让顾泯之稍微一愣,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顾黎说道:“淮之喜欢他,想要这样做,我并没有阻止他。他向来懂得孰轻孰重,现在却非要与一个人类成亲,还搞出这样大的阵仗。今日还招来这么多妖鬼,还有那道士,虽然他们还不足以发现我们身份,若是被他们群起攻之,恐怕无法招架。我们的本意不就是寻找一个落脚之地,安生继续以这样的身份活着吗?若是我们的身份告知他,按照他的性子,他定然是会怕我们的。淮之已然那副模样,若是连他的夫郎我们都照顾不好,可就辜负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的交情。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让淮之尽早恢复,还要找到那动了铸魂灯的东西。”
顾黎说了这样一通,顾泯之也不再冲动,坐在顾黎的身侧,垂着头不再说话了。似乎也是认真反思的模样。安静了一会儿,顾泯之只顾垂头想事情,顾黎便趁此机会将目光落在了那边唐周的脸上。
顾淮之要与这人交识,并且与此人成亲,这自然于他们来说是极为惊讶的。但见了这小郎君,却忽然又明白过来,为何顾淮之要对他如此痴迷喜爱。
手中似乎还残留他身躯上的温度。他眼泪的湿热也似乎还遗留指尖。顾黎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在此时不禁摩挲起来。他眉眼沉静,敛眉垂目,看起来像是在思忖什么难题。
想了一会儿的顾泯之骤然道:“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在这地方肆虐那东西?又是杀人,又是暴虐。我见那些死人的模样,似乎被抓去修炼功法去了。最近这地方总是不安宁,你说那东西会不会杀了人后,会将目标放在我们身上吧?毕竟我们这些本身就有修为的妖鬼,于那东西而言可是补品。哥哥这件事,他是不是要弄倒铸魂灯然后下手?”
顾黎听闻了顾泯之这番论断,像是才回神过来似的,目光凝在顾泯之的脸上。似乎他刚才在想的根本不是这事,还让顾泯之莫名催促了一声:“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之前你们总说我笨,我现在不笨了,肯定说对了吧。”
又想起什么来似的,继续说道:“而且唐周他虽然不是什么拥有充沛阳气的人类,但是他命格特殊,倒是对于一些阴邪之物来说,也算美味可口。会不会想要将哥哥带走,也想将唐周带走?只是恐怕没想到,今日我们这小小的府邸当中,鱼龙混杂,竟然什么都有,没敢继续接下来的那一步。毕竟他连我如此虚弱的哥哥都害怕,要将哥哥的铸魂灯弄倒了才敢来,当时这里这么多不凡之辈,定然是不敢再踏进来几分了。”
顾黎说道:“你倒是总算有些聪明了。”
“你们总说我笨,我能不笨吗?现在我聪明了吧?”顾泯之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哼完之后,他的脸侧向另外一侧,便也是唐周所躺的位置。又见到唐周,顾泯之神色有些怔愣,又与顾黎说道:“那往后要好好看着他,要是那东西再来,将他掳走可就难办了。”
“这我自然知晓。”
“我知道了,你将他带来你这里,而不是另外安排一块地方,就是想要保护他。你分明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你还让我想。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你多思考一些也是好的。”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淮之恢复需要一些时日,你过去多帮衬你哥哥一些。他这里我看着就好。”顾黎神色冷静地将这话说出来,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私欲之心,可这话出来,却让顾泯之不服地说道:“为何是我去看着他,而你和他同处一室?”顾泯之站起来,“为什么不能是我在这儿?!我要在这!”
顾黎简单一句话将顾泯之的不服气击溃得一点不剩:“你的修为,要能够护好他,是不可能的。”
“你——你少瞧不起我!”顾泯之喊道。
这句话才说出来,那边的唐周似乎有些被惊扰。唐周翻了一个身,用细瘦的脊背对着他们。看到那边的动静,顾泯之一下子将自己的嘴巴捂起来,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又小心翼翼去看顾黎的神色。
顾黎神色平淡,却也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
顾泯之才甩了甩袖子说道:“让我去看着他,那我就去看着他。后面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我可要好好看着他呢。”说着,兀自走到门口去,但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得唐周,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唐周所在的位置,又见顾黎安静地依旧坐在那里。顾泯之想起之前顾黎将唐周揽入怀中、擦拭眼泪的事情,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最终觉得自己想得脑袋疼,都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就只能先离开了。
顾泯之一离开,这地方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这地方本来便是没有任何声音的。毕竟这里都是死物,连水面都是静静的,没有半分流动的迹象。更何况所谓潺潺水声,是一点都听闻不到的。这地方也只有顾泯之话多时,才会吵嚷一会儿。不过这家伙吵嚷一会儿,发现无论是顾黎还是顾淮之都不理他,他便不再吵嚷了。
这地方重又安静下来,还是那幅荒凉安静的景象。只有唐周来的几次,顾淮之费神将那些东西弄出来,才看起来有了几分生气。不过那几分生气,却又都是假的,很快便又恢复原样去了。
唯一具备生气的,大约就是从外面走进来的唐周。
若这里面都是单调灰白的颜色,那么即便唐周身穿一身素白,却也是一抹柔和美丽的生之颜色。从外面闯进来,像是一只弱小漂亮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一点点接触过来。得以看见这荒芜之地一抹柔和的亮色。什么都如此生动,那样微笑可爱的表情,那样柔软动听的声音,宛若一朵飘落在一潭死水之上的柔丽的花,搅乱了这死水,泛起久久不散的涟漪。
也难怪,顾淮之会这样喜欢他。
顾黎从这椅子上站起来。床上的唐周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顾黎走过来时,他又翻了一个身过来。肩头的被子从他的肩膀上微微滑落,顾黎伸手过去要将这被子重新给他盖好。
毕竟人类躯体脆弱,要是生了病,会让他极为难受。
正将被子重新帮他盖好,顾黎却也不着急马上离去。竟然是站在这愣愣站了一会儿,随后伸出手指来。抚摸在唐周皱起的眉间,似要拂去他的一缕哀愁。
他眉头微微放松些,顾黎才将手收回来。
可在这瞬间,唐周在这睡梦中却忽然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唐周这力道于他而言,本来就不是特别大,他只要用点力,就能够解救自己的袖子。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似乎唐周的这个举动恰好给了一个让他能够心安理得留在这里的理由。
他便在床沿坐下,望着唐周的面孔,什么也不做。
顾黎这张脸上的,依旧是那样稳重而又沉静的面色。仿若什么于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可若是这样认为,他那双装满唐周身影的眼睛却又是为什么呢?真的对于顾黎而言,不会再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东西了吗?
他伸手过去,好像要将唐周拽着他袖子的手松开,却也只是将手覆盖在唐周的手上。便没有接下来的举动了。他定定凝望交叠在一起的手,此时忽然听闻了唐周一声梦呓:“淮之——”
他早已是淮之的夫郎,你却又在想些什么?

“你夫君死了?”
唐周骤然听闻到武陵在和自己说这件事。唐周转头过去,便看见了趴在桌案另外一边的武陵。他在说这件事时,并不是用一种疑问的语气来询问。似乎早已经知晓顾淮之死掉的事情。
唐周本来心情就不好,今日来这衙门,主要是见了顾淮之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更是让他心生抑郁,顾黎让他出来走一走,还和唐周说淮之没事。可顾淮之已然没有心跳与呼吸,怎么会说他没事呢?虽然顾黎是这样与唐周说,但唐周却一直认为顾淮之是真的死了。顾黎恐怕只是担心唐周伤心,才说这样的话的。
唐周还记得当时,他轻声呼唤了一声:“爹爹。”他已经嫁给顾淮之,这样称呼顾黎也是正常的,唐周继续又说:“我知晓淮之的情况,不用担心我伤心,还是先将淮之的尸首处理好。不要让淮之继续躺在那里了。他应该入土为安。”
唐周自然是用一种哀愁的心绪将这件事说出来,目光也依旧落在床上顾淮之那苍白的面孔上。
于是他也没看见在他称呼顾黎为爹爹时,顾黎面上的神色。在顾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变动,却又难以说清,这神色的变动意味着什么。唐周只是没有听闻顾黎的声音,就转头去看顾黎,顾黎才回神似的,刚才好像没有听唐周在说什么,于是此时顾黎问了一句:“方才你说什么?”
唐周把刚才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还又说了一句:“不用担心我,爹爹。”
他的声音本来就如此柔软轻和,若他喊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爹”,却不如此时喊的“爹爹”如此柔软可爱。他因为心中悲切,又凝望了顾淮之的“尸体”好一会儿,看过来的眼睛当中闪烁些许泪光,再加上这样轻柔类似撒娇的一声“爹爹”,更是宛如花酿一般,清甜可口,使人沉醉。
半晌顾黎才找回声音来,与唐周说:“不用担心,淮之定然能够好的。若你实在放心不下淮之,你可以先出去玩耍或者去办公,这样消磨时光,不过几日,你就能看见淮之好好的了。”
顾黎是这样说,但唐周还是不相信淮之真的能够好。只认为顾黎是在把他当作小孩子一样哄他。唐周自认为知道这是顾黎对自己的关切,不好拂了他的意,便没有再说什么。
听了顾黎这话,唐周也认为,他需要做一点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然他一直想着顾淮之的事情,更是难过。也想去找沈俞安帮忙,查一查顾淮之的死因。于是,唐周就来这衙门里了——大约还有一件事忘了说,本来唐周是想和系统倾诉,排解心情,可是系统昨日在唐周的喜宴上,不知为何掉进了酒缸里,好在酒不多,没将它淹死,却也灌进去不少。系统就这样醉了一晚上,现在还没有醒来。唐周也就只能来这衙门里了。
唐周过来时,还以为衙门的人会问他,为什么他的夫君在新婚之夜便死了?又怕其他人说他克夫。可今日过去,衙门里的人似乎只知道昨日成亲的是他,向他道喜祝贺,调侃为何不早些说也让他们去喝喜酒之外,却什么也没说了。
他们似乎还不知道顾淮之死了的事情。不过他们要知道那件事,也是早晚的事情。唐周不再想这件事,只怕自己越想越难过,赶紧去了自己的办公处。没想到他刚一进去那里面坐下,就传来武陵的声音,眼前也出现了武陵趴在他的对面。
只有面对武陵时,唐周才会发一发脾气。就像之前面对戴维时,唐周也才会肆无忌惮地发脾气。
因为唐周知道,对方无论他怎么发脾气,他都不会生气,也会努力哄他开心。
其实唐周之前也挺喜欢戴维的——只是他知道,自己更喜欢安格斯一点。
此时听到武陵这样直白地将这件事说出来,本来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又忍不住宣泄出来,还气恼武陵为何要这样直接问他,就伸手过去,本来要将武陵的脑袋推开,却越想越气武陵不懂他的脸色,于是就变成了在武陵的脸上打了一巴掌。
果然,武陵半晌都不见生气的模样。还将唐周的手抓住,他笑嘻嘻地说:“如果打我能够让你开心一点,你就再多打我几次也无妨。我不疼。”他说着,将唐周的手往自己的脸颊上拍去。他说他不疼,但唐周却见他的脸颊被打红了,他还是在那笑着。唐周将手缩回来,闷声闷气地说:“我手打疼了,才不要打你。”
武陵又抓住唐周的手,紧张地说:“打疼了?我看看。”
他的手指将唐周的掌心展开,唐周的掌心里根本没有半分红色,说明唐周并没有觉得疼。
唐周觉得自己撒的这个谎被他看穿了,想要欲盖弥彰地将手收回来。却被武陵依旧好好地抓着,武陵还对唐周的掌心吹去,用一种哄小孩的声音说:“呼呼——我给周周吹吹就不痛咯。”
唐周见这样,被武陵逗笑了,和他说:“你真幼稚。”
好不容易自从唐周进来后,才将唐周逗得展露出笑容来。武陵低下头,在唐周的掌心里大声地“啵”了一下。
他的嘴唇软软的,他的吻在唐周的掌心里跳跃了一下,让唐周的心绪也跟随着跳跃了一下。唐周只觉心灵深处,被武陵轻轻触及,慌乱地将手收回去,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我没有同意,你怎么能亲我?”
这样故意恶声恶气地说话,眼睛里其实更多的是惊慌与无措,这自然是能够被武陵看得清楚。武陵将手举起来,投降似的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面对你时,实在是忍不住。毕竟我这样喜欢你。”
“你、你不能再这样和我说话,不能再牵我的手,不能再忽然亲我。”
“为什么?”
“因为我成亲了,我是有夫君的人。”
武陵狡黠一笑:“夫君?那家伙不是死了吗?你哪里来的夫君?你夫君死了,就算你我在这里拥抱、亲吻,或者干点别的事情,那又怎么样?”
唐周又一巴掌打在武陵的脸上,唐周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唐周说他:“你不要脸!”
见唐周真的生气了,武陵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想要抓着唐周的手给他道歉,唐周却又立马将头转过去,不再搭理他。武陵说什么,唐周还真是不再搭理他。最后武陵只能祈求唐周原谅。软磨硬泡才让唐周松口说了一句:“你明明知道淮之死了,我有多么难过。你却还是说这样的话。”
唐周自己却也明白,他此时难过的却不仅仅是武陵口不择言,更多的是他开始觉察到他的心绪好像变得极为纷乱。本来他也认为,嫁给顾淮之之后,便好好做顾淮之的夫郎,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某些时刻,感觉心脏骤然地跳动。
那种感觉,唐周知道,那是喜欢的感觉。就是喜欢的感觉,才让唐周开始慌乱起来。他认为自己太坏了,居然会喜欢这么多人。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的——他喜欢沈俞安送他长命锁时与他说“长命百岁”的那个时刻,喜欢武陵隔着桃花枝亲吻他的瞬间、喜欢每次去客栈时李玖道都会直接开门迎接他将他揽入怀抱的时候,也喜欢与“安格斯”待在一起....还有很多很多的时刻,他都很喜欢。
可是——可是——
唐周在此时意识到,他的喜欢太多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他太坏了。
一开始确实唐周在生气武陵说顾淮之的死亡,现在他开始生气自己太坏。他开始理解了喜欢是什么,可是他不知道原来喜欢会带来这样多的烦恼。他想念系统了,想要和系统好好倾诉。想念他在岛上那无忧无虑只知道吃东西的时光。而这个攻略任务真的太烦了,真的太烦了。他想变回原来那只什么都不知道人鱼。
一瞬间积压许久的情绪致使唐周实在控制不住,就这样又哭起来。
武陵见此,这下是真的惊惶失措了。虽然没有经过唐周同意,他也没时间在意其他事情,立即就将唐周揽入怀里,去给唐周擦眼泪。这一次也爱怜莽撞地去亲吻唐周的脸颊,将唐周脸颊上眼泪都擦拭掉。
武陵哄着唐周说:“我的周周,我的周周,是我错了,我不应该用你夫君的死和你开玩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不不,再也没有下次。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碎了。再也不让你生气,再也不逗你,你想打我,骂我都行。你别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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