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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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融同这些人谈天,说起如今镇北军的变化,希望给这些人留个好印象,让他们日后面对二选一的选择时,能果断的倒向镇北军这边。
开始做正事,萧融心里的某些想法就渐渐隐没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萧融站起身,打算回王帐去看看。
而他走出去没多久,就见到了来找他的将士:“萧先生,简将军命我来找您,陈留来人了。”
萧融一愣:“来人了?是不是陈留出事了?”
将士摇摇头:“不是,陈留一切安好,是佛子来了,具体是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简将军让您尽快回去。”
萧融哦了一声,一听是弥景他就放心了,因为陈留要是真出了事,最不可能弃城而走的人就是弥景。
但他也想不通弥景过来是干什么,于是他一边慢吞吞的往回走,一边思考弥景的目的。
思考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步伐突然僵了一瞬。
东方进听到萧融喃喃的说了一声“坏了”,他正想问什么坏了,结果刚转过头去,萧融就跟一阵风一样的从他眼前跑过。
东方进:“!!!”
等等我啊,萧先生!…………
萧融好久没跑过了,回到王帐附近的时候,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弥景恰好从王帐里走出来。
多日不见,弥景看见萧融立刻就是一愣,他细细的打量着萧融的气色,而萧融在缓过一口气之后,突然快步走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自己的营帐走。
弥景被迫跟上,脚步都踉跄了两下,而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弥景是比萧融高一点的,所以萧融恰好擦线而过,弥景的脑门却结结实实撞在了支撑着营帐的木条上。
偏偏萧融现在满脑子都是别的事,他根本没注意到弥景的脑门红了一块,一进来,他就劈头盖脸的问弥景:“你刚刚跟大王说了什么?”
弥景想揉揉自己的额头,闻言,他又把手放了下去:“没什么,就是问候大王的身体如何了,还有劝他养好身体,不要太过焦心。”
萧融:“……就这些?”
弥景失笑:“就这些,大王不喜我出现在他面前,哪怕我有别的话想说,此时也不是说出来的时机。”
危机解除了,萧融狠狠的松了口气,他坐下去,这才问弥景:“那你到这边来是做什么,陈留那里如何了?”
弥景也盘腿坐到了萧融对面:“陈留无事,有事的是宋铄,他白日要忙于公务,晚上还要担心你的安危,你那封平安信回到陈留之前,他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你那封信一到,他就病了,要不是高丞相及时回来,我和赵兴宗怕是要累死在王府了。”
萧融抿唇:“病得严重吗?”
弥景摇头:“风寒而已,我走的时候已经好些了。”
萧融看看他:“那你这次来——”
弥景垂眸:“我听说了仲秋那日发生的事,我想过来为屈大将军夫妻,以及其他镇北军的亡魂做一场法事,另外……听说鲜卑也有同盟,或许我能帮上一些忙。”
萧融:“他们都是草原同盟,不是西域同盟,这边的小国很少有信仰佛祖的。”
弥景笑了笑:“有一两个也好,而且就算他们不信佛教,他们同西域诸国总是有些联系,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又何必非要惹上杀孽呢。”
萧融望着他,认同的点点头:“的确如此,多谢佛子想的如此周全。”
弥景谦虚道:“萧公子不必客气,你我都是为了大王的大业。”
萧融:“……”
对着弥景,萧融还是尽量让自己少说谎话,不然他总有种自己在做亏心事的感觉,摸了摸鼻子,萧融另起话题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佛子,我之前就同丞相说过,只是那时候我未曾想到佛子会来,我——”
弥景看着萧融这吞吞吐吐的模样,他恍然大悟道:“萧公子是说仲秋那一日的事?高丞相提醒过我了,让我不要告知大王。”
萧融愣了一下,顿时笑起来:“原来丞相已经说过了,那佛子是答应我了?”
弥景轻笑:“自然,虽不知萧公子为何不愿意将此事告知大王,但这毕竟是萧公子的意愿,弥景不能违背,所以弥景未曾同大王说过这件事,只是简将军问陈留诸人是否都安好的时候,我无意中的提了一句,但告知简将军,应当没什么事吧?”
萧融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简——峤——?!
告诉原百福都比告诉简峤强啊!!!
萧融霍然起身,指着弥景的手都在抖了:“你、你你你!你故意的对不对!”
萧融看上去有一万句话想要扔在弥景的脸上,但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跟弥景算账的时候,他要赶紧去找简峤!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简峤去哪了?!”
弥景怔了怔,回答他:“简将军一直在王帐当中,他说是你让他留下守着大王的。”
萧融:“…………”我靠。
都把萧融逼得爆粗了,可见这事在他心里到底有多紧急。
萧融立刻转身跑了出去,而弥景一脸茫然的望着他的背影,等到再也看不见他了,弥景的神情才产生了微微的变化。
从茫然到安静。
垂着眸,弥景在心里道了一声:“抱歉。”
镇北王死于敌军暗算这种事,如果萧融是最不能接受的人,那弥景就是第二不能接受的人,或许他俩的顺序还要调换一下。萧融的悲愤来源于他和屈云灭的绑定,他无法接受自己就这么跟着一起死了,但时日久了萧融会明白的,这世间之事并不完全受他的掌控,就算不被绑定的时候,他也有可能死于一场场的意外,如果把屈云灭的意外套用在自己身上,他就会发现这事也不是完全的无法接受。
而弥景,他才是真正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屈云灭就这么死了的人。
十年沉寂、数月的观察,弥景将这天下的未来都指望在了屈云灭的身上,他再一次的坐在了赌桌边,而这回他赌的是屈云灭能赢。
所以抱歉,萧融。
他已经承受不起再输一次了。

就这么几步路,被萧融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感觉。……
在卫兵奇异的目光中,萧融刷的一下掀开帐帘,但里面根本没有简峤的身影,整个王帐空空荡荡的,连屈云灭都不在他经常在的位置上,萧融的心瞬间揪紧,这一瞬间他在想什么,老实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好在他没有那么冲动,在夺门而出去寻这两人之前,萧融先习惯性的四下看了看,然后他就看到屈云灭坐在他的椅子上,那是屈云灭平时根本不会去的地方,如今他坐在那,正快速的翻看着这些时日他写下的只言片语。
没有什么不能看的,要么是军务、要么是公务,再不济就是前线传来的一些线报,萧融一向公私分明,而且他不会在外面留下自己的把柄,所以,屈云灭想看就看吧。
如果是平时,萧融是会这么想的,他甚至会感到高兴,因为屈云灭终于不再闻公务色变了,但今天他心里有鬼,一看到屈云灭做出了反常的举动,他条件反射的就想占据主动权。
——比如,先发制人什么的。……
“大王何故翻看我的东西?”
萧融的声音有些紧,而屈云灭垂着头,并没有搭理他。
他继续看手中的纸张,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又立刻拿出下一张。
萧融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膨胀了一百倍,其实预感到了这种地步,就可以称之为判断了,毕竟屈云灭从未对他充耳不闻过。
一直以来萧融都将自己视为无辜牵连的受害者,但受害者不应该像他现在这样,感到莫名的紧张和心虚。
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动了动,萧融向前走去。
他来到屈云灭面前,而在他离屈云灭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屈云灭手里的那张纸就没再动过了。
跟刚才相比,萧融如今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大王究竟想找什么,同我说一声,我来替大王找。”
屈云灭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好好的把那张写了一半的公文放了下去,他抬起头,刀锋一般的眼神直视着萧融:“同你说了,你便会为我找么?”
萧融:“自然。”
屈云灭轻笑一声,他缓缓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他来到萧融面前,在体型带来的压迫之下,他逼视一般的看着萧融,又问了他一遍:“你真会为我找么?”
萧融不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因为这样的姿势会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弱小,一般而言屈云灭也不会故意的露出锋芒来,好像只有他们初见的那天,屈云灭气势恢宏而来,毫不掩饰他对萧融的恶意,但平心而论那一天萧融自己的表现也不好,所以他从未介意过这一点。
如果理性来看,其实今日也有他的错,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屈云灭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萧融早就气炸了,但哪有这么多理性的人和理性的时刻呢,局外人才能轻飘飘的来一句换位思考想一想,而局中人所做出的每个反应,都是他的本心驱使。
萧融不会让自己示弱的,所以他皱着眉,始终都盯着屈云灭的眼睛看,内心深处有十分微弱的感觉闪过,而那感觉的名字叫委屈。
一呼一吸之后,那感觉就被强行的压制了下去,萧融望着屈云灭,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自然。”
屈云灭扯了扯嘴角,他可能是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他呼吸的程度加深了,可能是想让自己变得冷静一些,但他也冷静不下来,而且到了现在萧融还是这么事不关己一般的模样,屈云灭能看到萧融的眼神在自己脸上挪动,他在衡量自己、观察自己,这样他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自己。
咔嚓——这是伪装破碎的声音,也是他们两个长久以来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的冰面破裂的声音。
从醒来以后屈云灭的表现都很好,他没再闯过一次祸,而且一直乖乖的留在王帐里养伤,他甚至都没再大声对萧融说过话,不过他的乖顺也就截止到今日了,新的状况出现,他马上就要原形毕露了。……
屈云灭:“好,甚好。”
“有你这样的幕僚在本王身边,真是本王人生中一大幸事,只是本王有一事不解,是本王过去的言行表露的还不够清晰么,连你每日用了几顿饭本王都要询问一遍,萧融,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你的身体,仲秋那一日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这,他还随手抓起桌上的几张纸,把它们抓成一团,朝着萧融用力的晃荡,晃出唰啦唰啦的声音。
屈云灭:“所以我来看看,你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你知道我从简峤嘴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样的感觉吗?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旁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萧融攥紧了拳头,突然朝屈云灭厉声喊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样想的,所有人都能知道,只有你不能!!!”
屈云灭怔了一下,刚刚还冷嘲热讽的他被这一句话就抽走了所有的气势,他质问,但他并不想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屈云灭的喉结动了动,好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发出了声音:“是因为……我害的你吗?”
萧融神色一变,而在他说什么之前,屈云灭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萧融,当那层想要故意伤害的厉色退去之后,那双眼睛就露出了原本的底色,愧疚、疼痛、混乱以及最多最多的,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变成伤害萧融的人,更无法接受明明像是天注定一样的良缘,结果是他一厢情愿,撕开良缘的外皮之后,原来内里写的两个字是孽缘。
他甚至不敢离萧融太近了,而萧融看着他退后,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不,不是……”
屈云灭却听不进他的解释:“那为什么我受伤之后你也受伤了,你以前对我说过你不会术法,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所以我心安理得的信了,但不会术法不代表你身上没有神异,你知道哪里有煤,你知道弥景什么时候会回到中原来,萧融,我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笨,弥景是佛门的领头人,我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留在镇北军当中,我派人去查过了,除了你,没人知道他要回来的事。”
萧融根本不知道这些,他脑子乱得很,只能努力的拨开这些杂乱的思绪,让自己尽量清晰的解释:“我的确知道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事,但这跟仲秋那一日没有任何关系,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屈云灭的眼神让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屈云灭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他只是看到萧融很震惊,那他猜,他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不好看,所以他垂下了眸,避开了跟萧融的对视。
他低声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恨我了。”
谁会不恨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呢。
说完,屈云灭转身离开,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那些纸,他把捏紧的五指松开,一团破裂的、褶皱的纸张掉了出来,这让屈云灭突然愣了一下,因为他并非故意的,他气上心头的时候随手拿起了这些纸,如今它们破破烂烂、已经没法再用了。
屈云灭突然抿直了唇角,他不想再看这些东西,他快步离开,而在他即将同萧融擦肩而过的时候,萧融呆了呆,他脱口而出道:“不是!!”
屈云灭脚步一顿,他的眉心紧紧拧着,萧融不得不跑到他面前去,他手舞足蹈,看着比屈云灭醒来那天还激动。
“我都说了不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解释,不是你害的我,我也不恨你!那一日……那一日……”
他看上去很慌乱,好半天才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我能感受到你受伤了,而且我知道是很严重的伤,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一出事我就会很担心,所以我才变成了那个样子,归根究底是我不够稳重,你听明白了吗!是我的问题,不是你!”
屈云灭问他:“有区别吗?”
萧融愣住,屈云灭又对他说:“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说完,他又要往前走,但是在他迈步之前,萧融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此时的萧融看起来咬牙切齿:“区别在于,如果这是我的问题,那你就不欠我了。”
屈云灭的肌肉瞬间绷紧了,他看向萧融,而萧融仰视着他,对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你不就是想要一句答案,现在我告诉你了,旁人都能知道,就是你不能知道,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会怎么想,你会觉得这都是你的错,是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但你猜怎么着?不是你!”
“所以你不用摆出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我不需要你来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你因为这件事从此变得畏首畏尾,屈云灭,麻烦你给我牢牢的记住这句话,你不欠我的,你——不欠我的!”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几天前,但几天前被气到跳脚的人是屈云灭,今天换成了萧融。
半晌,望着萧融这怒意横生的模样,屈云灭终于开口了,但他的语气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一直都是你来决定谁欠谁,也是你来宣布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同情?你觉得我在听说这件事以后,对你的感受就是同情吗?那我问你,在我还没醒的时候,你同情过我吗?”
萧融抓着屈云灭的手微微收紧,屈云灭撇过头,看了看他用力到发白的指节,然后重新看向萧融:“所以没有。”
屈云灭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过,你一直在防备我。”
萧融抬起眼睛,他的眼神有些凶狠,但屈云灭安之若素:“根据我过去的言行,我的确不是个好的主将,也不是个好的镇北王,所以你每一次默认都是我做了什么才会引来祸事,这个我不怪你。但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我能表现出来的最好样子,可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给我安上我从来都没有过的想法,你似乎认为我一定会伤害你,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萧融已经维持不住他的凶狠了,屈云灭的话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脑子,他的神色变得不安,而在这时候,他的手突然被屈云灭握住,屈云灭没用多大的力气,只轻轻一下,就让萧融松开了他。
屈云灭的手很暖,而萧融的手很凉,就像是一个冰块,屈云灭皱了皱眉,他用一只手就包住了萧融的拳头,同时明知道萧融不愿意听这些,但他还是继续问道:“萧融,你想过吗,你不怕这世上的任何人,可你为什么会怕我呢?”
猛地一下,萧融把自己的手从屈云灭手里抽出来,他冷笑一声,硬邦邦的回击道:“别抬举你自己了,我从来都不怕你,我只是——”
说到这,他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个句子,而屈云灭望着他,替他补充完了下半句:“只是莫名其妙的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不是你选的,也不是你能理清的。”
屈云灭不该说这句话的,因为在他说完以后,肉眼可见的,萧融便冷静了下来,他垂下头,深呼吸了一遍,然后重新抬起头:“身体疲弱,不代表我的内心也疲弱,我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累赘,也不想看到一个将军只是因为担心我、就放弃了在战场上驰骋拼杀的机会,大王这一生波澜壮阔,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实在不该这个时候就将自己活成一潭死水,若你因为我放弃你心中的自由,那我才是真的会恨你。”
屈云灭消化着他的话,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但你也说过,不想让我再冲动行事,希望我珍惜自己的性命。”
萧融垂眸,蓦地笑了一声:“没错。”
他笑完了,带着余韵重新抬眼,但他的眼中根本没有笑意:“这就是我啊,大王。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做到,我要你继续金戈铁马、气吞山河,我还要你安然无恙、得胜而归。”
他又朝屈云灭笑了,但屈云灭实在是没法跟着一起笑,因为萧融看起来不太好,他的笑是自嘲,他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来,可任谁都听得到他话语里的自我唾弃。
不过萧融自己大概是没有察觉到的,因为他还在问屈云灭:“大王,你看我现在,还有几分像君子?”
屈云灭看着萧融勾起的唇角,他默了默,突然抬起手,然后贴在他两边的酒窝上,很幼稚的往下按了按。
萧融:“……”
屈云灭说道:“我不喜欢你强颜欢笑的模样。”
顿了顿,他又道:“以士人的标准来看,你一分君子的模样都没有。”
萧融脸色微变,而紧跟着,屈云灭又说了下一句:“但以我的标准来看,你不管怎么样都好。”
萧融:“……”
他又想后退了,但屈云灭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他按着萧融脸颊的力道微微大了一些,这似乎是他给萧融的无声警告,要求他把自己的话听完。
萧融这回是真笑不出来了,他默默看着屈云灭,屈云灭也默默的看着他,突然,屈云灭毫无预兆的笑了一下,与萧融不同,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想笑。
屈云灭:“真不知在没遇上我之前,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这等强人所难的要求,寻常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说到这,他脸上的笑又扩大了一些:“但我不是寻常人,若说这世上唯有一人能回应你的期许,那人非本王莫属。”
萧融:“……”
刚刚是他说他想看屈云灭气吞山河,但屈云灭真的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神情之后,萧融又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说是这么说,可是挥开屈云灭的手之后,萧融无意中蹭到了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温温的,大约已经有些发红了。
他忍不住的嘟囔:“没遇上你之前,我也不会这样去要求一个人,我本来是个翩翩君子,认识了你以后才变得伪善了。”
他故意这样说,想给自己出一口气,然而听了他的话,屈云灭的反应是大笑出声:“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变好,你变坏,说不得哪一日,你我就变得一样了。”
萧融想象了一下自己举着雪饮仇矛,大喊着杀杀杀杀的样子,而屈云灭稳坐后方,眯眼笑着同其他人聊天。
萧融:“…………”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梅开二度。
简峤通知了虞绍燮,虞绍燮带上了耳目一向发展的非常均衡的虞绍承,王帐太大,虞绍承身为耳力最好的人,当仁不让的站在偷听第一线,时时刻刻为后面的人播报里面的对话。
虞绍承:“……”
他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大王和萧融是不是在吵架。
在虞绍承偷听的时候,虞绍燮就在后面责怪自己:“当时看到融儿那个样子,我便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但我怎么都猜不到竟是如此的严重,难怪高先生他们对融儿那么小心,我——唉,我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虞绍承耳朵动了动,他疑惑的转头问:“阿兄又不是萧融的什么人,称职与否和阿兄有什么关系。”
虞绍燮:“……谁让你听我的话了,听里面!”
虞绍承默默的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简峤看着虞绍承这个不省心的模样,不禁也想起了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张别知。
但他似乎不该再这么说了,因为张别知这一次的表现非常好,他成功护送了萧融等人,还把嘴闭得紧紧的,在军营的三天里他一句不该说的都没往外说过,等到萧融让他回去,不管是谁都觉得张别知会闹,但他没有,他向萧融说了一句请先生珍重身体,然后他就垂头丧气的跟着高洵之离开了。……孩子长大了啊,终于迎来这么一天了,但简峤感觉自己怪不是滋味的。
这种事只能在信里同夫人诉说,所以在这他还是收拾起了自己的心情,只低声劝着虞绍燮:“虞先生也不必太过自责,萧先生不想说的事,我们又如何能得知呢,这次也是多亏佛子了,要不然咱们得等回到陈留才得知此事了。”
虞绍燮闻言,却是抿了抿唇。
刚到军营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虞绍燮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得这还是佛子故意为之。
罢了,左右这也不是如今最要紧的事,虞绍燮拍拍虞绍承的肩膀,小声问他:“里面在说什么,他们还吵吗?”
虞绍承:“不吵了,萧融正在同大王说整治军中的事情,个别将领与士人散漫无纪律,窃听王帐消息,若是令其他将士上行下效就不好了。”
虞绍燮:“…………”
虞绍承又竖着耳朵听了听,然后再次播报:“萧融建议打军棍,发现一次,打二十棍。”
简峤:“…………”
他们几个灰溜溜的离开了,而王帐内部,萧融问屈云灭:“他们走了吗?”
屈云灭点点头:“走了。”……
虞绍承的耳力的确不错,但还是屈云灭更胜一筹,屈云灭躺在床上都能听到外面有没有人,只是他多数时间都不在意,也不会说出来。
相比之下萧融的听力就很普通,要不是屈云灭提醒他,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又有人偷听。
萧融:“这个头就是高丞相带起来的,以后不能再这么放纵他们了。”
屈云灭眯了眯眼,一副正在回忆的模样:“你不是也同他偷听过一次吗?在王宫的时候。”
萧融:“…………”
这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
沉默片刻,他说道:“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我不会再犯了,别人也不应该再犯。”
屈云灭笑了一声:“没关系,你可以随意偷听我在说什么,在你面前,我没有需要隐瞒的事。”
萧融:“……那也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屈云灭看看他,心说别的规矩也没见你守过啊。
但是气氛好不容易温存了一些,他不想再破坏它,所以张口的时候,他换了一句话:“呕血之后,你立刻就赶来了是不是。”
萧融眼睫轻颤,他说道:“但你也知道,我经常呕血,这不耽误我做别的事,我和旁人的体质不同,吐几口血而已,还有排毒的功效呢。”
说完,他对屈云灭笑了笑,而屈云灭沉沉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萧融心里一动,不知怎么,他说了一句话:“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屈云灭嗤笑一声,还是没说话。
萧融:“……”
默了默,他换话题道:“大王还记得你留下的遗言吗。”
屈云灭扭头,他摸不清萧融为什么会提这个,只好先嗯了一声。
屈云灭有点怕萧融是打算秋后算账,但萧融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有个问题想要问屈云灭:“四位将军当中,原将军才是大王最信任的人,我想知道为什么大王没有将镇北军交给他,反而是交给了简将军。”
屈云灭愣了愣,回想当时的情况,屈云灭其实也没时间做深思熟虑,一切都是他下意识的安排,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猜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我虽信任原百福,但他不如简峤听你的话,我不是将镇北军交给了简峤,而是将镇北军交给了你。”
萧融静静看着他。
虽然他说的是“听你的话”,但在那个场景里,其实是听屈云灭的话,因为先听了屈云灭的,才会来听萧融的,看来屈云灭自己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他这个发小不是可以托付的人。
就是不知道,原百福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第97章 无能的人
在屈云灭刚刚受伤的时候,原百福他们决定封锁这个消息,连距离最近的雁门郡都没听到一点风声,还以为天下依旧太平。
但等到萧融他们来了以后,高洵之揽过了军中大权,且大张旗鼓的命人去追踪那些挖了屈岳夫妻尸骨的人,于是,这消息就再也瞒不住了。
陈留知道了,金陵知道了,夏口自然也知道了。*
此事出于清风教的手笔,但清风教教主本人得知这件事的速度跟普通百姓差不多,也就是两三天之前,他收到了大护法从平阳城寄来的信件,大护法没说他要置屈云灭于死地,只说了他要为陈建成铲除前路的障碍,至于具体的事情,他恳求陈建成不要打听,也不要派人去找他,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会回来亲自向陈建成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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