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万万不可!by你的荣光
你的荣光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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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融点点头:“能不能再抽调五千人出来?”
大家一起看向萧融。
屈云灭疑惑的问:“你想打谁?”
萧融:“……”
调人不是一定要打仗的好不好,你个大老粗能不能想点打仗以外的事!
萧融默默把吐槽咽回去,然后对屈云灭笑靥如花:“不打谁,只是咱们这一来,到底还是给城中百姓带来了困扰,我想着,抽调几千人出来,专门为城中百姓做一些事,比如修补修补房子,挖口方便他们取水的井,再不济帮他们收收地里的菜,对了,只是收!可不能拿人家的东西!”
屈云灭:“……”这个他知道!
高洵之率先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好啊!别的军队骚扰百姓,咱们镇北军不仅不骚扰,还能解决百姓的困扰,只是……将士们可能会颇有微词。”
萧融笑:“所以要找一些老实的将士,闷头干活就行了,也不必舌灿莲花的同百姓交谈,况且,让他们干上几日,他们就知道有什么好处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抢着干呢。”
萧融笑得像只狐狸,然而别人看着他,根本不懂他什么意思,干活不就是干活,那么累,谁愿意抢着干啊。
虞绍燮好像有点懂他的意思,他正想问什么,外面却突然闯进来一个卫兵。
“大王,几位先生,城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建宁太守黄言炅,说是应了大王之邀,来面见大王!”
这话一出,全场都愣了一下,黄言炅要来的事情别人都有所耳闻,而且他们知道这是萧融的主意。
他们看向萧融,然而萧融也很惊讶,因为他没想到黄言炅来的这么快。……这么积极?不应该啊。

屈云灭那封信是萧融看着写的,屈云灭写的时候老大不情愿,还写废了三张纸。
信里明确说了是要黄言炅过来商量打鲜卑,这种需要黄言炅出人出粮的事情,他肯定不愿意,但因着信里用了“义”这个字,为了不变成一个不义之人,黄言炅只能捏着鼻子过来。
在这种情况下,萧融甚至都做好了他会在七月份才到场的准备,结果他来得这么快,算算日子,怕不是收到信的第二天就已经出发了。
萧融直觉里面有诈,但他也不是神仙,无法凭这么一点线索看出来黄言炅究竟想干什么。
此时已经很晚了,戌时二刻,城门早就关了,宵禁也开始了,百姓们都已经吹灯准备睡觉了。
正常的做法应当是找到城外大军,递上自己的文书,然后在军中凑合一夜,等到了第二天再让人进来通报。
毕竟黄言炅是过来开会的,这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作为太守,自然不能扰了亲王的休息。
萧融还在琢磨这些,屈云灭则脸色往下垮了一点,他听到黄言炅的名字就不高兴。
但远来便是客,屈云灭也没那么小性,还准备把黄言炅关在城外一晚上,既然人都到了,而且他也没什么事,那就让黄言炅过来吧。
萧融正沉思的时候,屈云灭已经告诉卫兵把人请过来,客人要来了,弥景首先就要告退,虞绍燮看看大家,感觉自己还没到可以同镇北王一起接见客人的地步,于是他也起身告辞。
高洵之则看向萧融:“阿融,你要见他吗?”
萧融点点头:“总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丞相先回去安歇吧,今日太晚,不会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多就是见一见,然后也让他们回去休息。”
高洵之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哪有这么晚了还来拜访的啊。
很快,这几人全走了,就剩下屈云灭和萧融坐在这。
屈云灭看看萧融,正想没话找话的说点什么,然后就见萧融头也不抬的开口:“大王记得待客之道。”
屈云灭:“…………”
冷哼一声,他把脑袋撇向一边。*
虽说卫兵报告的时候只说黄言炅求见,但他一个太守出门,怎么可能谁都不带,他们一行人一共十几个,而黄言炅来找屈云灭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两个人。
一文一武,文的看上去三四十岁,士人打扮,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武的则看不出具体的年纪,可能十几二十岁,沉默的跟在黄言炅身后,手里拿着一个蓝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是一把剑。
萧融只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就打量向黄言炅。
身高中等,虽说长得是络腮胡,但还是剃成了中原人的一小撮,三十四岁的年纪,对某些男人来说已经可以当爷爷了,而对黄言炅来说,他显然还在他的黄金年龄段里面。
人很精神,身高虽然不出彩,但他一看就是那种精壮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了,萧融总觉得他这人面相不好,是那种看起来豪爽、大方,实际却很凶恶的长相。
萧融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萧融和屈云灭,他先看向屈云灭,十年未见,黄言炅的变化还不是很大,屈云灭却相当于直接换了一个人。
黄言炅先是顿了一下,明显有点惊到了,然后又收拾起情绪,略带挑衅的看着他。
屈云灭安坐在屋子中央,看见黄言炅的眼神,他立刻就眯起了眼。
黄言炅感觉自己挑衅的足够了,这才勉为其难的挪开眼珠,看向屋子里的第二个人。
这一看,他惊的直接停在原地。
屈云灭不可能站起来迎接黄言炅,而萧融如今成了陈留尹,在级别上来说,他也比黄言炅大一级。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坐着,迎接黄言炅的目光。
说起来,自从黄言炅这个人来了,萧融心里的怪异感就没断过,偏偏他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搞不清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萧融总觉得能混到日后那个地步的黄言炅,不应该只看一眼自己的长相,就流露出那么吃惊的情绪来。
他疑惑的时候,黄言炅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他进来以后没有行礼,而是先大笑三声,用笑把行礼给岔过去了。
“多年不见,镇北王别来无恙?”
屈云灭想踹他一脚,但他忍了,而是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来:“甚好,黄太守坐。”
黄言炅没坐,而是眼神渐渐飘向萧融,他也笑,就是笑得怪怪的:“不知这位是?”
屈云灭:“这位是萧先生,我手下的幕僚,也是新到的陈留尹。”
尹这个称呼还没出现多久,按理说只有京城的长官才能叫尹,但多亏了这些年不停有人犯上作乱,尹这个称呼变得不是那么严格了,诸侯国的国都称为尹,有擦边的嫌疑,但还算合规矩。
而尹和刺史是同一级别的,黄言炅应该朝萧融见礼才对。
但他都不给屈云灭见礼,怎么可能给萧融见礼,果不其然,他又怪怪的笑了两声,还说道:“是我想岔了,怪不得,镇北王最为厌恶此道,怎么可能呢。”
他说的语焉不详,但智商没问题就能听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萧融一愣,他心里想的是这人到底什么毛病,大老远跑一趟就是过来找死吗?
而这时候,屈云灭霍然起身,他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什么待客之道,这时候他要是还记得那就怪了,他直接质问黄言炅:“你日夜兼程,跑来陈留就是为了找死吗!”萧融:“。”
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然而黄言炅这时候又改了口风,他示好的笑笑,说道:“开个玩笑而已,镇北王别当真,下官一路赶过来自然是为了镇北王所说的共商大事,也是因为许久未见了,心中有些想念。当年同在金陵,你我相处的不甚愉快,好在大王大人有大量,不再跟下官计较这些,下官却觉得受之有愧,所以特地赶来陈留,向大王献上宝剑一把,聊表歉意。”
说完,他还朝屈云灭拱了拱手,然后给身后的人递了一个眼神。
那个拿着蓝绸布的人皱了皱眉,大约是生物的本能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黄言炅平时不是这么爱挑衅的人,可他跟萧融差不多,都想不到黄言炅到底想干什么,也意识不到黄言炅给他挖了一个多大的坑。
他依言走过去,半跪在地上,然后用双手把礼物举起。
屈云灭看了一眼黄言炅,然后把那蓝绸布挑开。
确实是一把好剑,剑鞘做工便十分精良,好的兵刃有多少他都不嫌多,把剑拿起,屈云灭把玩着看了看。
萧融在一旁也看着,没发觉有什么有问题的地方,而屈云灭看够了,便握在剑柄的位置,要把剑抽出来。
黄言炅眼神一闪,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萧融本来就用余光盯着他,见状,他顿时察觉到不对,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屈云灭已经一下子把剑抽了出来,刚抽出一个开头他就觉得不对,脸色一变,他把剑全部抽出,却赫然看到这剑是断的。
这就要提起一件往事了,当年在金陵皇宫的时候,屈云灭因为年少有为,而且长得漂亮,被当时的官员们指定去舞剑,而黄言炅不愿意看他出风头,趁他不注意把他的剑撅折了,屈云灭不知道这件事,上去之后便拔出了一柄断剑,被设宴的官员大声呵斥,还罚了他,而其余人不仅没有帮他,甚至还哈哈大笑,嘲笑的毫不掩饰。
这绝对是屈云灭人生中最屈辱的经历之一,提一提他都会炸的那种。
而黄言炅这个罪魁祸首,此时居然又送了一柄断剑上来,这简直就是把屈云灭的脸放在地上来回的踩。
屈云灭看见那柄断剑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萧融不知道他过去经历了什么,却也条件反射的意识到事情要不好,他噌的就站了起来,惊叫一声:“大王!”
怒极的屈云灭握紧了那把剑,当年受辱的情形又回到了他脑海里,其实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做,听到这声呼唤,他条件反射的回头。
看到萧融担忧又紧张的神情,屈云灭一愣,本来青筋迸起的手,就这么松了松。
黄言炅身后那个文人,本来他还在游刃有余的笑,然而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要糟。
下一秒,屈云灭不再看萧融,而是先把手里的剑鞘扔了出去,而且扔的特别准,一下就打在黄言炅的膝盖上,打的他根本站不住,直接就吃痛的跪了下去。
“你是何意思!”
“送一柄断剑来,是想让本王断了你的头吗!”
黄言炅疼得脑袋上冷汗都要下来了,没发生预想中的事情,黄言炅暗道不好,赶紧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怎、怎么会是断的,大王息怒,我再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这跟主动寻死有什么区别!”
屈云灭气得要命,但黄言炅说的有道理,如今他才是手握生杀夺予大权的那个人,黄言炅来到他的地盘上,自己想怎么杀他就怎么杀他。
但他是不会杀黄言炅的,他欠黄言勤人情,除非黄言炅想杀他,不然他都不可能对黄言炅动手。
黄言炅滴着冷汗,还在说着:“临出发前我检查过,分明是完好无损的一把剑,我也不知为何会——”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然后看向那个送剑的人,那人面色惨白的跪着,显然也知道这事好像跟他脱不了干系。
萧融微微眯眼,他似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抿了抿唇,他走到屈云灭身后,小声对他说:“大王,天已经晚了,既然黄太守的这份礼物出了问题,明日让他再奉上一份便是。”
说到这,他看向地上的黄言炅:“黄太守是真心献礼物的对吗?”
黄言炅:“……”
他赶紧回答:“自然是真心的!”
萧融笑:“我也相信黄太守是真心的,可这礼物出了这样的纰漏,黄太守真是太不小心了,断剑送人,意图可不好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怕是要以为黄太守居心不良了。”
黄言炅:“…………”
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计划失败了,他还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黄言炅没法为自己辩解,便只能低头称是。
萧融在心里冷笑,果然一开始的挑衅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勾起屈云灭的怒火。
他叹气:“罢了,大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等明日一早,这礼物的事,与攻打鲜卑一事,咱们同黄太守放在一起说。”
黄言炅心都凉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这就是了!不仅计划没成功,现在他还得任人拿捏!
黄言炅都想回去以后就赶紧跑路了。
萧融劝的是屈云灭,然而屈云灭只死死盯着黄言炅不出声,狭长的双眸跟淬了毒的刀子一样扎在黄言炅身上,扎的他连呼吸都不敢。
就这么阴沉沉的看了他许久,屈云灭突然抬手,把另一手当中的断剑狠狠朝黄言炅方向一掷,那断剑恰好就戳在黄言炅的衣袍边上,把他衣服都钉在了地上。
而黄言炅看着这个戳到地上以后还晃了三晃的断剑,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近的距离,屈云灭要是想要他的命,直接就能戳在他的脑袋上。
做完这个动作,屈云灭拂袖而走,萧融赶紧让卫兵去给这几人安排住处,然后他才追着屈云灭离开了。
那个文人一直低着头,等到萧融离开,他才拧眉看向萧融的背影。*
看见屈云灭和萧融一前一后急匆匆的出来,虞绍承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也跟上去,而屈云灭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就跟困兽一般的来回走,心里有破坏欲,他必须发泄出来才行。
萧融迈步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一脚踹翻了堂屋中央的奇石摆件,这石头比屈云灭都高,保守估计能有个八百斤。
萧融:“……”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此时又没有太湖石,这石头就是个实心的、长得有点好看的岩石,正因为不值钱,而且太大太重了,才被陈留太守留了下来。
被屈云灭踹了这么一脚,石头自然磕坏了,看得萧融直叹气。
他说道:“大王,改日我给你做一个不倒翁吧,你以后生气了便拿不倒翁撒气,千万别再破坏你的住处了。”
屈云灭:“…………”
他神情扭曲的转过头来,看着萧融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他,萧融却对这个眼神安之若素,他还转身看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的虞绍承:“虞统领,麻烦你去打听一下,看黄言炅今日带来的那两人都叫什么名字,尤其是那个给大王进献宝剑的,打听仔细些。”
虞绍承看看屈云灭,见他没反对,应了一声便走了。
屈云灭一脸怒意的问他:“打听这些做什么?”
萧融:“大王不觉得这事奇怪吗,先是日夜兼程一刻不停的赶过来,然后趁夜求见,也不怕扰了大王的美梦,见到大王以后还是那样明着挑衅的态度,依我看,黄言炅这是巴不得大王杀他的人呢。”
屈云灭脸上的怒意微顿,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融笑笑:“那就要看虞绍承打听的结果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献剑的人应当姓黄。”
屈云灭也不是真的笨,萧融这么一说,他再思考上一会儿,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再回忆一番,他便震惊的说出了一个名字:“黄克己?!”
萧融:“…………”
父母怎么想的,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萧融给自己倒杯茶,然后跟屈云灭对面坐下,听他说黄克己是什么人。
黄克己是黄言勤唯一的儿子,黄言勤一辈子什么都有,就是儿子来的晚了点,娶了一堆老婆,只有某个妾室给他生了个儿子,其他人生的全是女儿。
后面的事屈云灭不知道,反正他在那边的一年,黄言勤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越回想屈云灭越肯定,虽说变了一些,但那孩子他以前是见过的,跟刚刚那个年轻人眉眼一致。
十年前黄克己才六岁,如今也就是十六,比萧佚只大两岁而已。
屈云灭显然不是那种关心他人家庭的人,他所知道的就这些,但萧融点点头,他可以自己推断出后面的事来:“黄家家主是黄言勤,若他没有早死,黄家的家财都应属于黄克己才对。但他早死了,彼时的黄克己只有九岁,不足以撑起黄家来,黄言炅继承了兄长的家产,同时照顾着侄子,别人不仅不会指责他,还会夸赞他兄友弟恭,但这事情着实是有些尴尬,不管黄克己有没有那种想法,他的存在对黄言炅来说都是一根刺,因为等黄克己长大了,那些原本忠于黄言勤的人,就会开始催促他,让他把一切都还给黄克己。”
屈云灭低低道:“就像李修衡和我阿兄。”
萧融愣了愣,他没想到这一层。
微微一顿,萧融嗯了一声:“没错,就是一样的处境。但黄家不同于镇北军,李修衡是个废物,黄言炅却是有几分本事的,黄克己长大的过程怕是不怎么美好,他的叔父太厉害,他应该是一直都被压制着的。”
本来就觉得这个侄子碍眼,如今又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黄言炅便想到了一石二鸟,既借着屈云灭的手把侄子送上西天,给自己免除后患,又能让屈云灭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他将恩人唯一的血脉杀了,管他什么理由呢,杀了就是杀了,就该被千人唾万人骂。最后,他还得到了一个未来能够讨伐屈云灭的理由,而且这理由太正当了,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他的。……真狠啊。
萧融心有戚戚,同时不忘了给屈云灭加深印象:“幸亏大王今日没有冲动行事,不然的话,这骂名一辈子都洗不掉了,若黄克己死在大王手中,这就不仅仅是士人口诛笔伐的问题,而是全天下的人都会看不起大王。”
屈云灭也意识到了这事的严重性,他颇为沉重的点点头,不止旁人看不起他,他自己也会后悔的。
但他不是个喜欢内耗的人,他更喜欢耗别人。
于是,最多后悔了一秒,屈云灭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阴险的黄言炅身上,猛地一拍桌子,他脱口便发毒誓:“不杀黄言炅,我誓不为人!”
萧融:“……”
又来,又来,又来!
你的大脑是做过拉皮手术吗,光滑到让你除了杀人二字,就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萧融叹气:“不可啊!咱们破除了他的阴谋,却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狼子野心到了如此地步,大王贸然杀了他,外面的人反而会觉得他很无辜,大王这是替他扬名吗?让天下人全都同情他?”
屈云灭:“……”那当然不是。
见他听进去了,萧融默了默,又说道:“而且他死了,咱们找谁来一同攻打鲜卑,这天下当中,也就是黄言炅手下的兵还算拿得出手,况且他今日落了下风,必然是要赔偿大王一些东西,这赔偿,咱们也要拿到手才行。王都刚建,咱们什么东西都缺,有白来的东西,为什么不拿着呢?”
说到这,萧融又笑了一下:“还有黄克己。”
本以为这话题都过去了,屈云灭不解的看着萧融:“黄克己怎么了?”
萧融微笑:“大王这人情也欠了许久了,想不想就此把它还了呢?”

第35章 松手
屈云灭不懂萧融的意思,他正想开口问,恰好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虞绍承去而复返。
他带着打听的结果回来了,果然跟屈云灭说的一样,那个进献宝剑的人名叫黄克己,但奇怪的是,他在黄言炅身边并没有职务。
萧融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黄克己才十六岁,作为黄克己的叔父,黄言炅说他还不到火候,不能承担一官半职的话,外人也无法置喙。
况且目前的黄言炅不过就是个太守,他想给手下人比较高的职务,那也给不了啊,此时跟着他的人大多数都是这种尴尬的处境,没有一官半职,走出去也是无名无姓。……
想通这些关节,萧融又问虞绍承那个士人是谁。
虞绍承回答道:“那人叫周椋,是黄言炅身边的幕僚。”
萧融默默反应一秒,然后骤然起身:“周椋?!一个木,一个京的椋???”
虞绍承一愣,没想到萧融会问这个,他就没打听这种细节,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周椋的椋到底是哪个字,不过他在南雍官场混过,知道自己不能只回答不知道三个字,那样会给上官造成自己很废物的印象,于是他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属下未打听到这些,但属下知道此人来自东牟郡,出身寒门。”……那没跑了,就是那个周椋。
萧融一脸恍惚的坐了回去,屈云灭看着他的表情,感觉十分奇异:“你怎么谁都认识?”
萧融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不认识周椋,只是曾经听说过他。”
屈云灭哦了一声,然后改口问:“你怎么谁都听说过?”
萧融:“…………”
因为我记性好。
萧融震惊,并非因为周椋本人,而是因为在他记忆里,周椋分明是东阳王贺庭之的人,他俩关系好的不得了,后来东阳王还娶了周椋的女儿,而那个女儿也成了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周皇后。
历史是很有意思的,那人死的时候是什么身份,历史上就会给她什么样的称呼,之所以叫这个女人周皇后,而不是周太后,自然是因为她死在了贺庭之前面。
而且她死得极为凄惨,贺庭之认为周皇后克他,他在位期间的所有天灾都是周皇后带来的,他必须要让周皇后感到痛苦,而她越痛苦,贺庭之的皇位就越稳。于是他把周皇后关在皇宫第二道正门附近的一个屋子里,命人日夜折磨她,据说她的惨叫声连皇宫外的百姓都能听到,而且百姓听了回去就做噩梦,高烧不退,最后吓疯了好几个。
贺庭之与周皇后是老夫少妻,一开始感情恩爱得很,贺庭之刚登基那几年还传出来过不少佳话,大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这俩人开始针锋相对,周皇后插手前朝,还带着她爹、她兄长一起插手,周家原本是寒门,但在贺庭之登基以后,周家就跨入了世家的行列,周椋又是个位高权重的人,一时之间他们周家风头无两,说不定哪天就能把贺庭之从皇位上踹下去了。
而这时候,韩良如出现,他虽然是最后五年才把贺庭之变成了一个傀儡,但其实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贺庭之身边,只是以前他从来不参与政治上的事,而周皇后事件就是他第一次参与进来,他说服了贺庭之相信自己,剥离了贺庭之对周椋的信任和对周皇后的不舍,让贺庭之下定决心,一下子就把周家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一夜之间周家就消失了,只剩下周皇后在皇宫里苟延残喘。
最讽刺的是什么呢,刚开始朝廷对韩良如是感恩戴德的,因为周家太能折腾了,好多人都痛恨他们,可惜他们无法说动皇帝对周家动手。后来发现皇帝手段那么残忍,他们才发现这事的发展不受他们控制了,而史书上记录韩良如虽然是害了周家的人,可他还替周皇后求过情,但贺庭之坚信她是以后会害死自己的克星,所以坚决不放人,韩良如叹气离开,宫人还觉得他这人真是善良。
事情的具体情况是怎样,恐怕只有这几个人当事人清楚,由于韩良如身上的神话色彩太多,后世都把他妖魔化了,说周家意图谋逆就是韩良如暗中操控的,帝后感情恶化也是他一步步推动,就为了最后干掉这一家人,让贺庭之落到众叛亲离,只能依赖韩良如的地步。
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萧融也不知道,但他知道,周椋绝对是贺庭之的人。
是他看漏了?在来到贺庭之身边之前,周椋还在黄言炅手下混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再仔细,也不至于连周椋这种最知名身份是皇后他爹的人的生平都看得事无巨细。
至于周椋是贺庭之安插在黄言炅身边的奸细这种事……
萧融先把自己吓出了一身汗,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可能。
首先黄言炅没有那么厉害,除了萧融特别看得起他,其他人都觉得他就是个小太守,糊是他最好的保护色,没人会这么大张旗鼓、付出好几年的时间来对付他。
其次贺庭之手下也缺人,周椋的本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后来做过丞相、司徒、太宰,全都是最高级的大官,他是贺庭之的左膀右臂,贺庭之就是想对付一个人,也不至于把周椋派出去。
所以这只是一个巧合,周椋应该是先在黄言炅手下效力,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他发现黄言炅和自己理念不合,又或许是他得罪了黄言炅,所以他离开了,之后机缘巧合,他遇到了贺庭之,又开始为他效力。
萧融陷入沉默。
先不管周椋以后到底能做多大的官,又跟贺庭之反目成仇到什么地步。萧融在意的是,周椋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他小肚鸡肠且极为阴险,别人得罪过他,他会日日记着而且一定要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他不止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狠,贺庭之手下有一员大将就是被他活活逼死的。
本来萧融还以为这一石三鸟的主意是黄言炅自己想的,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八成是这个周椋提出来的。
萧融的表情突然就凝重起来,屈云灭看得新鲜,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萧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语气平静的说:“我在想此人不能留。”
屈云灭的眉毛顿时就扬了起来:“不能留的意思是——”
萧融无语的看他一眼,他就知道屈云灭会是这个反应。
但偶尔让他得意一下也没什么,训犬师还会在没事的时候跟学员互动一下呢。
默了默,萧融笑:“就是大王所想的意思。”
天天听着萧融跟他强调不能杀不能杀,突然萧融跟他说了一句能杀,屈云灭登时就有种特别痛快的感觉,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
屈云灭笑得无比畅快:“好说,明日寻个由头杀了就是。”
萧融:“…………”他想撞墙了。
揉着眉心,萧融无奈道:“大王该不会又想自己动手吧,有些事大王应该亲力亲为,但有些事该交给别人,那还是让别人完成为妙。虽然此人不过就是黄言炅的幕僚,可这脏水能不沾到自己的身上,就还是不沾的好。无需找什么由头,在他们出城以后,找几个机敏的人伪装成匪盗就行了,这样一来别人也无法将他的死与大王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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