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灏发现自家师尊“回来”了,先是心里感到欣喜,但又有些不可置信,师尊竟然……奇迹地恢复了意识?
他连忙行了一礼,先请罪道:“弟子在途中耽误了些许时日,晚了一日抵达不夜城,差点坏了大事,甘愿受罚。”
萧玉折慢慢抬起了手,看上去真的打算处罚。
“等等!”陶执喊了一声,但是说完声音又小了,“车先生想必已经尽力,而且没有到不夜城,在荷州刚好为我们解了围。”
车灏微微诧异,但是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附近的街道上魔兽尸体已经处理干净,被砸碎破坏的坏境也被修复了,只有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尚未散去。
那些受伤的百姓接受治疗后,也向浮仙宗弟子道谢后离去。
此刻就只剩下他们,以及凄冷的夜风吹过,带起些许心间的寒冷。
在众人的忐忑等待中,萧玉折眼眸深深,对陶执说道:“你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在此地短短几个时辰,便引发了蛊毒,很难说这里面没有“阴谋”。
萧玉折还记得那个记忆,痛苦却极致清晰的真相,他想知道发生的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召唤来了玄光剑,苍穹一声清厉剑鸣,然后剑身放大百倍,出现在他们脚下。
“……”
眼看着他们御剑而去,车灏暗中松了口气,他觉得师尊跟青莲之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没有继续深想,他也召出本命剑,率领其他弟子紧随其后,一行人在天空中御剑飞行,一路抵达了不夜城。
城门前便有几名魔修在等待,浮仙宗弟子顿时心生戒备,甚至有的人还抽出了剑。
初六言行举止礼仪周到,半点都看不出作为魔修,对修士一贯的“厌恶”。
他看向了萧玉折,神色恭敬崇敬,然后俯身作揖道:
“诸位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在下魔军队长初六,特奉城主命令,过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他的目光掠过陶执时,不知为何露出些许诧异。
“……”空气倏然沉默。
“不必对他动手。”萧玉折侧过身,对车灏说了一句。
车灏与其他弟子虽然面有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收回了剑,从仙君的态度之中,不难猜出这名魔修并无危害。
“魔气冲天了。”窦祯挨过来,望着巍峨的城墙感叹了一声。
车灏也凝重地皱眉,低声嘱咐:“这里人魔混杂,进程之后一切小心。”
“是,先生。”
一行人顺利进入不夜城,没想到里面的景象平静安详,与想象中魔修称霸街头的“悲剧”截然不同。
那些百姓安居乐业,不时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来到了陶执与萧玉折暂居的地方,那是一座环境清幽的庭院,屋外竹林环绕。
此时,城主已经在候客厅等候多时了。
东方泽见他们进来,暂停了跟旁人的谈话,站起来走向他们关切地询问道:
“我适才听闻荷州出现魔兽暴.乱,你们此行危险重重……不知可有受伤?”
“城主不必担忧,我们没事。”陶执说道。
他望向整个宽敞的候客厅,一左一右还有两方人,那就是那位王路带头的捉妖王家,以及让浮仙宗恨的牙痒痒的万重宗弟子。
乌柳正在优雅品茶,看到他们进来,也过来嘘寒问暖。
然后转头看向车灏,两人本就是“老熟人”了,私下明争暗斗不在少数,此时还能装的谦谦有礼:
“贵宗弟子真是群英荟萃,绞杀高级魔兽不费吹灰之力,我万重宗一众弟子,实在是内心钦佩。”
陶执:“……”
好家伙,死对头都齐聚一堂了。
第57章
“过奖了,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车灏姿态谦恭,回怼地不见锋芒:“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也见到了各位, 看来渡长老最近闲得很啊。”
“……”乌柳面色微微尴尬,然后扯了扯嘴角:“我们在不夜城有要事, 若非被绊住脚步, 必会助仙君降服魔兽……”
“什么事这么要紧, 不会是喝茶聊天的‘大事’吧?”车灏瞟了一眼桌上的茶水,笑容暗暗讥讽。
乌柳面色不虞, 没想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竟然在北衡仙君面前吃了瘪。
而旁边的东方泽与王路等人, 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一声一声“仙君”, 再加上这群浮仙宗弟子跟随。
面前的男人身份昭然若揭,他们心中惊骇,彼此面面相觑,北衡仙君竟然就在不夜城?
这些人里唯一知道“秘密”的,却是万重宗的弟子。
他们回想起乌柳等人刚到不夜城,那嚣张跋扈的态度, 到后来莫名其妙的巴结,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东方泽虽然也有惊讶,却是看向了车灏, 眼神分外复杂,接着脸色竟然开始发白。
但是由于他二人在“友好交流”,暂时没人发现他的异样。
听着这两对宿敌吵嘴, 陶执当然站在车灏这边,他捉急的盯着态势, 就差撸袖子上去帮忙了。
“行了。”萧玉折冷声打断他们,眉宇间浮现些许厉色,握着陶执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心情不太好,只觉得这些人分外聒噪。
陶执感觉到对方握紧了自己,虽然心里不明所以,但还是贴心地用食指轻拍对方的手背。
也许是……仙君留下了“后遗症”。
萧玉折话音一落,他们刷刷地看了过来,周遭顿时清静了,而且温度下降了好几个度。
他转而看向东方泽,勉强耐着性子问:“荷州的事你早已知晓,不必再惺惺作态。”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东方泽身上。
陶执扭过头不解地看着他,东方泽会知道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东方泽本来想好的狡辩,突然凝滞在喉咙间。
大护法昨夜来信,说今夜过后会除去萧玉折,让他耐心等待陶执回来,但是他没等到陶执,反而等来了浮仙宗弟子现身荷州的消息。
在萧玉折犹如实质的目光下,他翕动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我听闻魔界早就在打荷州的主意,其余的我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他们会利用魔兽,残害沿途百姓……”
他这话虽然没提及苍智渊,却不由得让人联想到这个人,因为此时魔界之中,最有野心和实力的就是此人。
众人面色凝重,不禁心生诸多猜疑。
“咳咳……如今见二位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东方泽说完一番肺腑之言,便掩唇剧烈咳嗽起来,他涨红了脸色,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旁边的侍女连忙过来,照看他的情绪。
见状,其他人也不好再将矛头指向他,但也没有立即为东方泽说话。
“既然如此,便是我多虑了。”
萧玉折轻轻笑了一下,寒意却如附骨之疽。
陶执见东方泽病恹恹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说道:
“城主待我们这般好,平时又宽以待人,这想来……是一场误会,还请莫要介怀,好生养病。”
东方泽顿了顿,笑着朝他点头,然后半晌没再说话。
“诸位还有其他事吗?”萧玉折冷冷扫了一圈。
候客厅内鸦雀无声,心里各自心怀鬼胎,失望、忌惮、惊异……全都藏在暗流之下。
然后,萧玉折便紧握着陶执的手,淡淡瞥了一眼车灏,然后沉默地拉着陶执往外走。
“等等……我们去哪儿?”
“回房。”
“……”
乌柳愣了一下,然后率领其他弟子行了一礼,同时高声说道:“万重宗弟子拜恭送北衡仙君!”
“弟子恭送北衡仙君!”浮仙宗的弟子同样齐声道。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两宗弟子同时沉默地看了看彼此,这种默契可真是让人感到厌恶。
“既然确定仙君无事,我们也回去了。”乌柳重新摆上臭脸,今日可真是无聊透顶,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浮仙宗弟子都来了,那么貔貅他更是无望抓到了。
等候客厅内只剩下浮仙宗弟子,在一旁充当背景的初六,此时也恰到好处地出来。
“各位这边请,我已经安排好了住所。”他微笑着伸出手,示意道。
浮仙宗弟子们陆陆续续走出门,而车灏却神色若有所思,没有立刻走人。
方才萧玉折看过来时,车灏刹那间心领神会,师尊是让他留下来打探口风?
于是当其他人都走了,车灏却转过了身,来到艰难呼吸的东方泽面前,向帮他顺背的侍女说道:
“在下略懂医术,不如由我帮城主看看?”
“……”侍女看了看城主脸色,然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车灏突然伸出两指,按住东方泽的手腕,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东方泽心中警惕本能地想挣扎,但还是强行忍住了。
他额头上布着细密的汗珠,见对方闭眼久久不语,不由得紧张起来:“仙长……怎么样了?”
灵力在他的静脉流窜,即将继续深入……他登时攥紧了五指,手腕上的青筋跳动起来。
“无碍。”车灏睁开眼睛,然后放开了他:“现在感觉如何?”
东方泽收回手的时候,才发现体内的窒息感,竟然神奇地消失了。
他先是惊异与对方的能力,然后又面露感激:“我这旧疾多年未愈,时常折磨着我,真是多谢仙长了。”
“不知仙长如何称呼……”
车灏待人友善亲切,他抱手作揖道:“在下是浮仙宗大弟子,霜雪峰车灏。”
“车灏……”东方泽喃喃自语,半晌没有其他反应。
他短暂地陷入自己的世界,脸上的道道皱纹,看起来都僵硬了许多,那双眼睛却与他过分衰老的皮囊不同,是意料之外的年轻干净。
此人命不长。
车灏观他的面相,得出了一个结论,短命之相加上疾病缠身,是个可怜人。
东方泽后来又问了他,关于浮仙宗的见闻,仿佛对修真界的事情,格外的喜欢。
车灏现在并无要紧事,便挑了几件有趣的事娓娓道来。
“你自小便生长在修真门派,比其他人从凡间进来,一步步登上仙山要容易的多,不知你可曾来过人界,修行一路可还顺利?”
东方泽满脸和善,笑眯眯地问道。
车灏沉默了一下,若是说自小生长在修真门派,倒也不完全是。
东方泽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便轻叹了一声:“我见这位仙长,便想起了那些孩子,他们原本也有光明的未来……可惜被貔貅夺去了性命……”
“……”车灏闻言微愣,心里不由得心生怜悯。
这位东方城主,倒是悲天悯人,心系子民的安危。
“若是仙长不方便,还请原谅我的唐突。”
东方泽无奈说罢,便想起身相送。
“怎会不方便?”车灏坦然地笑了笑,然后说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由北衡仙君一手带大,他教我剑法礼义,是我最敬重的人。后来我发现在医药方面颇有兴趣,便向药王学习,希望有朝一日,能对浮仙宗有所贡献。”
浮仙宗历经与魔头一战,人丁凋零百废待兴,连仙君也差点殒没,好在不久之后在仙君的治理下,又逐渐恢复了昔日的地位。
但是,仙君体内蛊毒发作,身边又无人可用,恰好车灏常年钻研医术,为仙君不辞辛劳研究出了丹药。
现在的车灏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东方泽仔细听完了,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么仙长……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吗?”
这个问题,倒是第一次有人问。
东方泽轻轻摇头,“不曾见过。”
“人都想找到自己的‘根源’,你难道没有好奇过,或许想去寻找他们吗?”
东方泽没有向往之色,他眼神透露着的是淡然。
“我已经踏入仙途,自然不必追回前尘往事。”他含笑说道。
“……仙长真是豁达。”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随后天色渐晚,车灏心里还想着事,便提前向城主请辞。
“仙长慢走。”东方泽面容和蔼,俨然对他十分喜爱,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
车灏回头道,“留步。”
然后,东方泽就倚靠在门框边,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却还不愿收回视线。
半晌过后,他转过身走回去。
他的脸色倏然充满阴霾,眼神更是像是淬了恶毒的火焰,怨恨憎恶在无边生长。
扭曲的情感绞成了一股绳,几乎收不住泛滥的修为。
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锦盒,拿出丹药快速咽了下去,那修为才慢慢安静下来,蛰伏在这具脆弱的肉体凡胎里。
“车灏……竟然是你……”东方泽嘴角浮现出恶意的笑容,低声自语:“你愿意过来送命,我真是求之不得。”
萧玉折带着陶执进了房门, 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
陶执揉着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声音有些委屈:“有什么话不能再外面说的……”
房间内光线昏暗,熹微的阳光透过轩窗的缝隙, 一条条铺在青砖地板上。
他疑惑地抬眸看去,发现萧玉折面沉如水, 看起来非常的“危险”。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萧玉折唇角上扬, 眸光炙热, 丝毫不压抑眼底的渴望。
说罢,眉间的红痕显现出来, 如鸽子血般稠丽刺目。
“……”陶执瞳孔巨缩, 辩驳的话堵在嗓子眼, 不上不下差点把他给憋死。
噬心蛊……怎么又跑出来了, 仙君刚才不是压制住了吗?
他总算知道那种莫名的危险感在哪里了。
萧玉折神态漫不经心,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身的威压在爆发的边缘试探,只要一个情绪刺-激,就能吞噬附近的活物。
他的目光像是锁定了猎物,一步一步优雅地接近。
陶执被逼的连连后退,突然想起来要唤回他的理智, 于是试探地说道:
“仙君,你……你忘了我是谁吗?你清醒一点。”
萧玉折果然停住了脚步,脸上出现思索的表情, “我想想,你是……”
“我是陶执,是青莲!”他眼睛一亮, 发觉有戏后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扬着脑袋, 眨巴着眼睛说道:
“想起来了吗?”
萧玉折嘴角微微勾起,接着低头仔细端详这张脸,犹如铁钳的手指挑起他下巴。
“我当然认得你。”
忘了谁,都绝不会忘了你。
在陶执惊讶的目光中,萧玉折薄唇轻轻拂过他的唇角,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六亲不认……还是在犯病啊!陶执心里泪流满面,
“等等……”
陶执含糊地说着什么,但是萧玉折却俯下身,微凉的额头枕在他的肩膀,轻轻蹭了蹭。
陶执被蹭到的脖颈,被刺-激起了鸡皮疙瘩,留下一片火热的酥麻感。
那只手碰到了他的腰,然后卷起下衣摆,把碍事的往上翻了翻,宽大炙热的掌心紧贴着薄薄的里衣。
指尖撩开丝绸里衣,顺着慢慢地往上,然后轻轻扯开了衣带,衣带也随之滑落。
“别怕。”萧玉折声音温柔,抚慰般亲了亲他的耳尖。
陶执抖得更厉害了,他颤了颤嘴唇:“我觉得我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奇妙的是在这样的安慰下,他真的渐渐不再那么紧张,腰间的手指如游鱼般也趁势往下。
陶执心中一惊,下意识拉住自己的裤腰带。
外衣却不知何时,被可恶的家伙剥了下去,他又惊又怒地看了对方一眼。
“来不及了。”萧玉折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尾音低沉磁性,格外的诱人堕落。
“我觉得这个办法就不错。”
他眼眸蓦然晦暗,深渊中蛰伏已久的野兽,在此刻肆无忌惮地逃了出来。
陶执感觉身体越来越热,他不明白曾经冷情冷性的仙君,为什么身上会有几乎“灼伤”人的热度。
慢慢地开始呼吸困难,嘴巴却无法向外呼救,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青莲,我来找你了!”
倏然,门外响起了一道呼喊,窦祯循着他们的住址找了过来。
陶执瞳孔微缩,心中忍不住欣喜:“救……”救命啊!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托住下巴,后背抵在墙上不能动弹。
萧玉折眼神戾气地瞥了眼门外,然后将陶执的脸扶了向自己。
他隐忍着不虞俯下身吻下去,用更加霸道有效的方法“惩罚”了他。
陶执敢怒不敢言,好了,这下连话都没空说了……
“你在里面吗?”窦祯心也大得很,他隔着门板的缝隙,往里面看了一眼。
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刚才他好像听见了声音。
为什么青莲不说话?
他心里有些不高兴,怎么几个月不见,青莲就跟自己生分了?若是不愿意见,说一声也行啊。
尤其是他就是惦记着青莲安危,才不顾车先生劝阻,跋涉山水来到了这里。
窦祯暗自生闷气,他想好好问一问青莲,但是当伸出手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心脏砰砰加速跳了起来。
万一仙君也在里面怎么办?
不过很快,这个可能就被他否决了,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两人不知何故住在不同的房间。
他放在门框上的手,用力往里推。
光从外面倾斜进来,照亮了陶执泛红发烫的脸,他下意识攥紧了对方的袖口,稍稍稳住紊乱的呼吸。
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这下子要结束了吧?
没想到事实往往不如他所愿。
萧玉折分出心神,斜睨了门口一眼,语气森冷地低声斥道:
“滚。”
窦祯只推开了一条缝隙,飞快瞥见了地上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一道神识打了出去。
一道强大的威压将窦祯震开了,他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发麻的两手心,咽了咽口水。
有可怕的杀气!还不是一般的强!
他总觉得仙君语气不对,不像是平时发怒的样子,倒像是掺杂了其他情绪。
不过,仙君竟然在里面啊……
窦祯不敢深想其中含义,他汗湿了衣裳,俯身行了个大礼,识时务地高声道:
“弟子知错,不该叨扰尊上,立即告退。”
然后,他就逃也似的“滚”了回去。
然而此时此刻,浮仙宗的其他弟子尚不知此事,在相隔不远的院子里各自忙活。
车灏回来后思考再三,还是命弟子去城主府,将一味丹药送给城主,并留下了一张治疗心悸的“药方”。
老巫医看了看那张纸条,说:“只是寻常药材,并没有异常之处……而且这张药方确实高明,竟然有这种巧妙的方法。”
他啧啧称奇,抬头却见城主面色不悦。
东方泽冷笑了一声,“你喜欢便拿去研究吧。”
老巫医后背冒汗,补救道:“不过如此,没什么研究的益处。”
“哼。”
老巫医悻悻地离开了。
东方泽将红色盒子丢到地上,用脚底狠狠将药丸碾碎,然后起身走向了暗黑的走廊。
他坐在那间红色小房间里,神情阴沉可怖,红色的经络从脸上一直蔓延至身体各处。
这一次他没有吃下丹药,而是选择独自忍耐痛苦过去。
他的手指紧抓着扶手,尖锐指甲在向外快速生长,在梨花木椅上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
在巨大的痛苦笼罩下,东方泽猛然睁大眼睛,在一片血光之中窥见灰色的画面。
那是一片秀丽的山水,翠绿色的植物生长在漫山遍野,偶尔有飞鸟途经此地,栖息于茂密的树梢之间。
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拉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哥哥,在山间自由自在地玩耍。
可是意外发生了,一只浑身血淋淋的怪物闯入了这里。
它琥珀色的双瞳紧盯着他们,像是发现脆弱的猎物迷了路,成了送上门的“美餐”。
“快走!”哥哥推开了他,大声喊道。
男孩不愿独自逃跑,当哥哥被怪物抓住时,他奋力将手中的树枝胡乱捅下去。
也许是捅进了眼睛,怪物发出愤怒的低吼。
怪物气急败坏地想吃了他,但是受伤的哥哥却死死抱住它的腿,歇斯底里地说:“你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对,得去找父亲!
男孩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怪物将哥哥举起来,利爪狠狠刺入脆弱的胸.膛……
有什么薄薄的东西掉了下来,在草丛里发出窸窣的响动。
男孩见这一幕面无血色,全身在剧烈颤抖着,他想干呕却发现胃里根本没有东西。
直到怪物来到面前,他眼前仍然被血色包裹着。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在一个雨夜里回到了家,父亲神情着急地过来抱住他。
父亲对失而复得,感到由衷的幸福。
男孩却只是木然地看着他,“你不问问哥哥去哪儿了?”
“……”平安回来就好,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了。
男孩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但是少了一个哥哥罢了,以及他每到夜里总会做噩梦,他梦到怪物的利爪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然后,怪物一点点钻了进来。
听说仙君跟青莲共处了一夜,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次日清早,车灏听闻此事沉默了半晌,然后便严肃告诫其他弟子,不要私下议论。
弟子们纷纷答应,接着看着他到药房,捣鼓几味药材,他们皆是面露疑惑,宗内无人生病为何捣药?
不过几日,便有人发现车先生端着药,出入青莲房间。
陶执对此毫无知觉,他觉得自己是帮仙君治了治“病”,只是方式上与之前略有不同罢了。
他想得很开,对旁人的关心也乐于接受。
“你感觉如何?”车灏大致看了他的外表,目光有些闪烁。
受伤不是很严重,是青莲自愈能力太强,还是仙君理智尚未“泯灭”?
陶执被喂了两天汤药,脸色红润有弹性,完全跟之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闹腾。
“嗝。”他撑得难受,把养生药放了回去,“再这么喝下去,肯定要变胖的。”
他声音有丝丝委屈,听得车灏心中隐隐不忍,青莲到底心性纯良,还不谙世事。
“委屈你了,为师尊……”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声,然后轻叹:“师尊那日噬心蛊发作,后来好的莫名其妙,我本应该留心于此……但是一时半会还未炼出丹药。”
陶执再迷糊也听出来了,就是说当时即使能炼出药,但是时间上也赶不及,还是得他自己上!
他看着车灏缄默了一下,然后问道:“那你现在炼出来了吗?”
“……”车灏闻言低下头,脸色微微羞赧,轻咳了一声:“此地药材稀缺,呃……还没那么快。”
陶执:“……”
他突然垮下了脸,感觉后面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没过几日, 陶执就开始后悔了。
他不该这么草率下决定,什么“牺牲”自己“奉献”他人,简直是世间最不可理喻的事情!
也不知道萧玉折是什么病理, 从前他用灵力治一治就好了,现在倒好要治好几次。
如果说是他灵力不足的原因, 那吃吃亏也就算了, 可是……
为什么他这么勤勤恳恳治疗, 噬心蛊不但没被压制下去,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陶执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 连手指头都在酸痛, 他望着天花板, 眼神逐渐呆滞。
有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萧玉折其实是想搞死他?
陶执越想越有可能, 绝不能让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
又一次,他躺在床上困得眼皮打架,对外界毫无防备之心,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做美梦。
风吹进小轩窗,轻轻撩起床幔一角,陶执感觉十分舒适, 像是被温柔的手拂过面颊。
忽然,他发觉有人走了进来。
他不打算搭理,可那人却慢慢走向了自己, 熟稔地坐在床边,目光炙热犹如实质。
然后那只手就覆在他的颈侧,轻柔细致地摩挲了片刻, 开始不满足于此,探索到了衣领以下。
陶执胸口的痕迹还未消除, 又肿又痛很敏感,被这么一碰整个人都清醒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他皱起秀气的眉毛,愤愤不平地吐槽道。
“睡,谁不让你睡了。”
萧玉折说话的语气温润柔和,尽是抚慰怜惜之意,但是从行为上来看却绝非如此。
他轻轻掐了掐那片细嫩的肉,加深了红色暧昧的印记。
但是下一刻,陶执往上挪了挪身体,摆脱了对方手下的“戏弄”。
他动作太着急,一个没坐稳又跌下去,萧玉折眼疾手快地伸手攥住他的手腕,连另一只手也束缚住,倏然抵在墙面上。
“你说话不算话!”陶执瞳孔微缩,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急忙吸引萧玉折的注意力。
萧玉折眼眸幽深,嗓音低哑:“那你有负责到底吗?”
“负责?”陶执哼了一声,瘪了瘪嘴道:“我……这不是一直在‘负责’吗?”
然后,他扭头看向萧玉折:“可是你看看几次了,半个月来,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吧?你怎么‘病’还没好啊!”
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萧玉折眸光忽的闪烁,犹豫了片刻最终选择沉默。
其实前几次就好了,只是……他食髓知味,不愿意就此放手罢了。
若是陶执知道了内情,想必又会躲得远远的,他不愿意冒险那么做。
思及此,萧玉折面有愧色,轻声叹道:“这些时日多亏有你,你做的这些,以后我都会补偿你。”
补偿?陶执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然后,萧玉折神色坚定,仿佛在宣誓某个信仰,他抿紧了唇道:
“我以剑心起誓,将来定会与你结为道侣,永世相守,若有二心当天诛地灭,永不入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