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噗嗤一声笑了,“嘴巴真甜。”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高大英俊、才华横溢,或许还擅长音律……凡事都有可能,因为我还没遇到那个人。”
这样说来便是心里没人?黑狐心里狂喜,低头扭捏了好半天:“我家中倒是有位兄长,风华正茂尚未婚娶,他正好符合你的标准……”
“真的?”阿雪脸上露出诧异,不禁疑惑起来。
这孩子是在给他兄长牵线,她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开玩笑道:“那真是太凑巧了,你兄长有了一个好弟弟。”
“冬青少爷,您该上药了。”
在前面走廊拐弯处,走出来一个身披黑袍的人,他佝偻着身躯,露出一张阴沉的脸,那双渗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
这是城主府上的老巫医,最近在帮黑狐看病,隔一段时间便要上一次药。
黑狐瘪了瘪嘴,他看见老东西就烦的不行。
“去吧。”阿雪松开了他的手,温柔地鼓励道。
黑狐恋恋不舍地跟老巫医走了,一路上三步一回头,脸上肉眼可见的难过,仿佛生离死别似的。
阿雪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她慢慢地往回走,准备去打扫一下房间。
当经过书房时,她忽然想起了黑狐那句话,怎么会有“难闻的味道”?城主府内经她的手,明明都检查得很干净。
除了这个房间……
她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凑到门缝边上,往里面看了一眼,倏然入眼一片刺目的鲜红。
在那房间角落,静静堆着一块块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阿雪用力捂住嘴巴,才忍住惊呼出来,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她蓦然回过身,发现城主出现在身后,他身穿干净的白色便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听风馆,是不夜城内有名的娱乐场所,有纨绔子弟来寻欢作乐,也有文人墨客来听曲解闷。
据说其中有位名叫“厌竹”的公子,容颜气质绝色倾城,吟诗作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少人倾家荡产只为了见他一面。
而现在这位公子,正在一间房内为两位“稀客”抚琴。
他隔着薄薄的纱幔,微风拂动一角,亦能看窥见令人趋之若鹜的侧脸。
但是外面的两人相对而坐,自顾自地饮茶聊天,从进房间到一曲将了,都没有给过厌竹一个眼神。
就好像真的是来听曲的。
厌竹心里冷笑,花那么多钱就为了来听一支曲子,这话鬼才信呢。
“这茶味道不错。”陶执喝了一口,不吝称赞道。
他们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恰好路过这听风馆,陶执见人来人往拉着萧玉折过来凑热闹。
萧玉折虽然面色怪异,但还是拗不过他,便一同进来了。
房间隔音不错,环境清雅,琴声美妙,品茶的氛围确实不错。只不过这是按照人界其他地方,对比出来的“不错”。
喜欢喝茶,萧玉折默默记下来了。
回去之后,需在紫-阳殿常备茶叶,可不能再委屈了他。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他轻声问道。
陶执愣了愣,然后便回过神,他明白对方是在问什么。
\"说实话,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跟从前比起来……我真的很开心。\"
他低着头转着茶杯,神情微黯,这话是真心实意的,除了有养育之恩的义父外,仙君是第二个对自己那么好的人。
在他眼里仙君是个寂寞很久的人,如果有人愿意常伴身侧,也会温柔对待别人。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自己的“使命”,或许会考虑回浮仙宗,在那儿养老也不错。
“只不过,我还有件事没有做。”陶执眼神闪烁着固执的光,他坚定地说道:“所以,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
“……”萧玉折看了他半晌,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天你从酒楼回来后,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
\"……\"陶执心脏突然加速,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正在他们陷入沉默之际,厌竹突然从里面走出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厌竹已经弹奏完一曲,二位可还有其他吩咐?”
“出去吧。”
厌竹:“……”他好像很多余?
他走之前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一眼,那位说话冷冰冰的男人,似乎并不是不对男人感兴趣,只是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原来这次来的是一对!
厌竹一双眼睛阅遍了情场,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他没好气地出门后,靠数着“天文数字”的银票聊以自-慰。
房内过了片刻,陶执感觉眼皮都有点发酸了,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不该去喝酒的,但是我不知当如何面对你,内心苦楚无处倾诉……”
“无处倾诉。”萧玉折笑了一下,觉得他演过了头,“莫非你也觉得,一醉可解千愁?”
陶执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萧玉折眸光犀利,抓住重点追问:“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缘由?”
陶执脸上显出犹豫之色,要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他猛灌酒。
但是关于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对仙君说。
“你是为了找到凤王箭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了?”陶执眼睛睁得溜圆,心里疑惑不解,后知后觉捂住了嘴。
这下就算不知道,也给“诈”了出来。
萧玉折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和怜惜,真是“天真”得过分可爱了。
而陶执莫名心里恶寒,还有深深被降维打击的感觉。
“剩下的三块我帮你找,到时候你不能反悔,你觉得如何?”萧玉折语气像是在跟他商量,但在陶执听来却不可置否。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目的”,必然会联系到他身上的两块碎片。如果现在拒绝了萧玉折,会不会恼羞成怒,从友人的立场变成敌人阻碍自己?
陶执觉得这件事悬得很,现在暂时不能跟他撕破脸,便点了点头道:
“如果你能找到它们,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凤王箭碎片,不是那么好找的。”他这句话真假参半,想看看对方知道多少。
“古书中记载,凤王箭碎片碎裂成五块,一块在魔界,一块则在我手里……现在它是你的了。”萧玉折沉吟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剩下的三块分别散落在不夜城、幻梦幽谷、第九冥狱……”
然后他特意沉默了片刻,微妙的气氛充斥在四周。
两人或许都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想直接点破,就像是百分之八十的冰山,露在海面上的只有一角,剩下的都在危机中暗流涌动。
萧玉折眸光闪烁,果然陶执反应并不诧异。
“仙君果然博学多闻,连它们的下落都一清二楚。”陶执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应该早些来问您才对。”
“……”萧玉折无声笑了笑,也并非什么都一清二楚,不过是对格外上心的事留了几分心思罢了。
两人重新开始喝茶,陶执拿着茶杯的指尖微微颤抖,说实话刚才他是强装镇定,心里实际上慌得一批。
他垂下眼眸,避开仙君那洞察万物的眼神。
恍惚之间,强大的威压倾天而下,他感到一阵窒息,身上的伪装像是被尽数卸下。
但是也就是一瞬间,萧玉折不再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陶执暗中松了口气,他扯了扯嘴唇笑道:“这些话你大可在城外说,不用费工夫带我来这里……”
闻言萧玉折微微怔愣,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轻叹道,“今日带你出来,只是放松心情,我……本意是想让你高兴。”
所以想带他出来走走,想帮他得到想要的东西。以至于忽略了藏在冰山之下,不可能消失的“危机”。
陶执绞尽脑汁后,干巴巴说了一句:“那我们聊聊别的?”
忽然,萧玉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陶执自觉闭上了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禁闭的房门。
萧玉折觉察到一丝异样,他饮茶的动作微顿,放开神识扫视听风馆,原来二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外弓着身正在偷听的人,听闻里面没有动静,心生疑惑随后悄然离去了。
什么人在跟踪他们?陶执脸上惊异:“那是……”
“几个跳梁小丑罢了。”萧玉折轻蔑地笑了笑,只不过敛眸时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这些人真是不自量力,竟然一路跟到了这里。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陶执见注意力转移了,便趁机扯开话题:“不如……我给你讲讲那天,在酒楼发生了什么吧?”
为了缓解活跃气氛,他刻意引导的话题变得轻松起来。
第50章
此时此刻, 二楼的一间房内,坐着两个身穿紫衣的男人,那名偷听的伙计正在向他们汇报。
乌柳从这里的窗口, 刚好能看见三楼陶执所在的雅间。
“你是说……他们房间里没动静了?”他一边盯着一边问道。
小二点了点头,“他们还叫走了厌竹公子。”
小二说话时脸色略微古怪, 这样的客人真是稀奇, 竟然对大名鼎鼎的厌竹公子不感兴趣。
乌柳神情沉了沉, 北衡仙君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难道是……跟浮仙宗暗中联系,让他们里应外合, 一方面整顿不夜城魔修, 另一方面给他们下马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跟师弟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神里, 看到了“危机”意识。
自从那日万人婚宴后, 他们被禁言了一个月,好在乌柳联系上大长老,才得以解开术法。
这段时间别提多难受了,他们突然集体沉默,差点被别人以为是被仇家偷偷毒哑了。
当然了,这个推理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
伙计拿了小费出门之后, 便又收到贵客的“单子”,他心想今日来了那么多金主,真是赚翻了!
他顺着金主的指示, 重新回到了三楼……尽头的一间房。
那间房很不起眼,布置简单低调,唯一的特点是窗口向着馆内的一面, 能看到对面和楼下的情形。
一名身披黑袍的男人坐在屋内,无声中散发着压迫的气息。
“他们让你干什么?”
伙计顿时有点为难, 他不能没有职业道德,于是为难地说道:“这……实在是不方便透露信息,您不如问别的……”
黑袍男人朝空中抛来一样东西,黑暗中闪烁着金光。
伙计连忙将它接住,捧在手心一看,竟然是一枚金子,他还没来得及惊喜,便脸色微变。
因为那个金子右下角,刻着一个繁复的文字,据他所知只有魔界才会用这种货币。
伙计心里暗惊,为了小命着想,老实坦白了方才做的事情。
苍智渊神情若有所思,目前万重宗的人动作太克制了,不像是以往的作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看来已经知道了……”他低声喃喃道,语气隐隐有些惋惜。
他往对面的房间看过去,果然见乌柳与师弟走出来,想来是二人商议过后,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片刻后,他们走上了三楼的楼梯,由于此时馆内人不多,他们的怪异举动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
乌柳蹑手蹑脚地走近,紧张地凝神屏气,一想到会再次见到北衡仙君,某段心理阴影便卷土重来。
他们等了一会儿,里面不仅没有动静,外面也没有人疑似浮仙宗的弟子过来“会面”。
师弟做了个口型,他们会不会不在里面了?
“你们在干什么呢?”
两人循声回过头去,发现那是个面容绝色的男子,红衣如枫,饶是乌柳也有瞬间愣了神。
厌竹心情正郁闷呢,瞧见两人鬼鬼祟祟,以为他们是扒手之类的便出声呵斥。
“……”
“后来怎么样了?”萧玉折侧躺在床榻上,撑着半边脸看着他,声音透着一丝慵懒悠然。
陶执就在他身旁盘坐着,神采奕奕地说道:“我发现酒楼里那个小孩跑过来,他喊老板‘爹爹’,结果我以为是喊我呢,就应了一声!”
“……”萧玉折无声笑了笑,他可算明白酒楼老板为什么赶客了。
陶执绘声绘色说完了老板的“趣事”,情妇带着孩子找上门,被妻子当场抓个正着,情妇的儿子今年都七岁了。
他说得忘了时间,忽然发觉口干舌燥,想下去喝口茶润润嗓子,但是这个姿势又保持太久,只是动了动腿就腿麻了。
他坐在床榻里侧,想要下床就只能跨过萧玉折,他猫着身子没想太多,抬起腿就跨了过去。
谁知道扯动了大腿肌肉,突然失去力气坐了下来。
“……”空气倏然凝固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陶执从这个角度俯视对方,发觉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刚才坐下来的时候,萧玉折下意识伸手接住,结果掌心不小心覆着腿根,在往上便是柔软的腰身。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了。
乌柳看向了床边,在那朦胧的纱幔中,被风吹动些许边角,可见两条纤弱细长的腿,白净漂亮的跪坐在床上。
而在接近腿根的位置,还有一只大手占有欲极强地搂着。
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萧玉折眼眸渗着寒冰,狠狠剜了一眼来者,没由来的冷风便轰然将门关上了。
“……”乌柳面容万分惊恐,在其他人进来之前把人推了出去。
刚才他看到了什么?竟然坏了仙君的好事……他不会被灭口吧。
“师兄,你看见什么了?”
乌柳手心都在冒汗,他一脸便秘色,害怕地说不出话。
“当然是别人的好事……刚才说了你们又不信!”厌竹嗤笑了一声,眉眼有些轻佻。
他见乌柳的神情,就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对的眼神便充满掌控欲,被看上一眼便知道什么叫身处地狱,然而最惨的当属被看上的。
啧啧啧,真是令人难以呼吸的爱。
走廊外的一某处,乌柳横了横心出来见萧玉折,他内心忐忑地说道:
“我也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请仙君勿要责怪。”
萧玉折负手而立,声线森冷:“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都没有!”乌柳脑门一滴汗落下来,仿佛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连忙跪了下来。
萧玉折转过身看向他,眼底的杀意不言而喻。
“……”乌柳脑袋蒙了一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真的……没看见……”
他以为按北衡仙君光风霁月的性格,不太可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过于乐观了。
萧玉折确实不是在吓唬人,他也从未说过不杀正道门派。
他无意间扫了一眼底下,在进来的客人中,发现了一个眼熟的人。
“帮我拦住他,不计手段。”他眸光掠过一丝寒光,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陶执还在听风馆里,这个人便是来寻他的。
乌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发现来者是个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腰间带着一只黑色弯刀,浑身充满杀过人的戾气。
“我明白了。”
来者正是魔军队长初六,他在城中按例巡查的时候,意外经过此地,便顺便进来“检查”。
除了例行检查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陶执他们,毕竟……
他担心陶执可能魔气不稳,可能还需要自己的帮助。
当初六走上了楼梯拐角处时,忽然跟一名紫衣男人擦肩而过,他没有过多留意,朝着那个打听到的房间走去。
突然,一道强劲的“风”朝他后脑勺袭来。
初六下意识抽出腰间弯刀,抬手抵挡对方的进攻。
“是你!”他认出了乌柳,暂时保持着礼貌客气:“不知阁下为何拦我?”
“你不能进去。”乌柳强硬地说道。
初六闻言微愣,朝头顶的方向看了一眼,“听风馆不是仙师所有,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就要这么做!小魔修,你能如何?”
见他又要转身离开,乌柳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拽了回来。
周围的人也迅速退散,远远地围观这场打斗,不少人已经夺门而出,生怕受到无辜牵连。
他们一招一式,你来我往。乌柳好歹也是万重宗有些名气的弟子,之前便独自碾压不夜城的其他魔修,完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北衡仙君突然介入,这些天杀的魔修早被他解决完了。
这个初六他也一直看不顺眼,之前便有心除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
初六慢慢地落了下风,硬抗也坚持不了多久,然而乌柳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每一次都是下死手。
初六不禁心中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几个人。
乌柳眼睛蓦然发红,散发着满身杀气,将手中的剑直指对方心脏。——这一剑下去,初六必死无疑。
就在这生死之际,初六脚下出现了一团黑气,强大的魔阵现身,瞬间将他完全包围起来。
乌柳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面前,飞出去的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可恶!”他狠狠地暗骂,初六竟然还留有后手?
他再也找不到初六的踪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然后也只能选择捡起来剑,悻悻地离开听风馆了。
乌柳并不知道,初六没有“人间蒸发”,反而还留在听风馆内。
三楼的一间雅间内,魔阵无声无息,将初六带到了这里,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黑袍男人。
“多谢大护法相救。”他恭敬地俯身行礼道。
如果不是魔阵出现及时,自己的性命便就此交代了。
苍智渊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的威严掺杂了柔软,“修为有待提高,以后不能总用逃跑解决。”
“是……”初六神情有些羞赧,心里立志往后更要勤奋修炼。
他忽然瞥见里屋还有另一道气息,远远地能看见床上的人的面容。
初六看到了房中的那名女子,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阿雪……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人居然认识?苍智渊心里诧异,解释道:“我在街上遇到了她,因为受伤过重,便将她带了回来。”
当时他在城中暗中布置人手,偶然听闻这名女子半夜从城主府跑出来,身上不仅受了伤,还满口疯言疯语。
出于某种考虑,苍智渊便收留了她。
“她说了什么?”初六疑惑地蹙眉道。
“城主府上闹鬼,每到夜里鬼物横行,它们爱吃人的内脏,她知道下一个就是她自己,所以害怕地逃出来了。”
阿雪脸色惨白,眼泪忍不住流淌下来,她不敢再回城主府,但是……冬青少爷还在那里。
她要找个办法把他救出来。
旁边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初六发现了自己,会不会把她送回城主府?
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慢慢朝门口走去。
那边初六察觉后正想动作,却被苍智渊制止了,他无声示意道:由她去,不要插手此事。
“对了,你已经把药给了少尊主?”
初六略一推想,便知道他说的人是陶执,想不到他竟然是魔界的少尊主,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点头道:“已经按您吩咐做了。”
“……”苍智渊眼神有些不忍,但还是收敛了不该有的“同情”,他有些僵硬地赞许道:
“你做得很好。”
实际上一旦魔气暴露,食用药物也不能完全祛除,相反会将魔气暗中堆积,直到最后完全暴露神魂。
然而,这一环也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
阿雪一路逃跑,脚下木板嘎吱嘎吱地响动。
突然,她差点撞上了一个人,在即将往后摔倒的时候,被一股某种力量托住了身体。
“阿雪?”
听见这个声音,阿雪心里满是欢喜,脸上的神情也正常了许多。
“陶先生!萧先生!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陶执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她,不由得往她身后看了看,“黑狐呢,他没跟着你来?”
陶执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音, 其中一个声音还有些像初六,于是走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来时,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
据说是为了见厌竹公子, 两位客人才大打出手,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一位, 得到了那个“幸运”名额。
阿雪出现在这里, 也很出乎他意料, 一问之下更是惊异不已,她竟然是逃出来的。
萧玉折却往她身后看去, 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阿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在旁人听来确实是匪夷所思。陶执想不明白, 城主府上“闹鬼”跟黑狐, 能扯上什么关系。
阿雪身体微弓脊背发着哆嗦, 神态明明是害怕极了,却在他面前不肯挪动半步。
她伸出手想攥住他的手臂,但是却被旁边的白衣男人挡开了。
萧玉折眉眼清冷,淡淡说道:“有话直接说。”
陶执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这种情况下对小姑娘还如此冷漠,是不是过于“无情”了?
“我带你们回去, 你们……救他。”
他们下意识看向彼此,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疑惑,然后变成了若有所思的模样。
于是, 陶执决定让初六前往城主府,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入夜之后,却发生了一个意外, 让事情的发发展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咚咚——”门口响起敲门声,一道沉闷沙哑的女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其实陶执睡着后有神识外扩的习惯, 当那人走近的时候,他便已经清醒了,还听出那是阿雪的声音。
“阿雪姑娘,有什么事吗?”他觉得有些莫名,高声问道。
“我……受伤了,现在需要帮助,您能让我进来吗?”阿雪的声线柔弱,语气中透着央求。
“……”他皱起眉头,觉得有些怪异,白天他找大夫帮阿雪检查过,身体并没有大碍,怎么现在又受了伤?
而且,偏偏半夜出了事。
他犹豫的片刻,门外的人剧烈咳嗽起来,“看来是为难您了,是我不好……”
陶执左眼皮跳了跳,还是走下了床,他的心尚且做不到冷硬无情。
“你伤哪儿了,我让人叫大夫……”他赤着脚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结果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浑身血淋漓的,五官被血肉模糊了,它的没有肩膀全身直挺挺的,高大地横立在他面前,如同一只刚从人体内破开的“幽魂”。
它眼睛怨毒憎恨地盯着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在陶执没反应过来之前,猛然朝他扑了过去。
貔貅……?陶执脑海里立刻出现这两个字,他竟然被貔貅的分.身找上了门!
他的脖颈被紧紧抓住,脸色慢慢涨的通红,头顶的红色怪物兴奋地张开大嘴,伸出软腻黏糊糊的舌苔,像是蟒蛇的鲜红的蛇信子。
陶执头皮一阵发麻,这玩意儿不仅会模仿别人的气息,还能用同样的声音说话。
然后把他骗出来,得意洋洋地准备美餐一顿。
在那条舌尖即将碰到脸颊之际,陶执眼眸被点燃了一簇怒火,丹田内滚烫沸腾起来。
他突然挣开怪物的控制,向怪物腹部打了一掌,凤凰火焰瞬间燃烧起来,怪物吃痛不已,不得不放开了他。
陶执反退为进,朝着怪物步步紧逼。
“你不是想吃我了吗?不如来试试……”他蔑视一笑,恣意张扬的眼眸,映出灼灼焰火。
怪物对凤凰火明显惧怕,显然也没料到会踢到铁板,此时有了撤退的念头。
它身影快如闪电,纵身一抹红色跃上了屋檐。
可是它还没来得及落地,便被一道凛冽的剑气扫荡,这强劲的攻击力道差点叫它当场腰斩。
玄光剑在半空中,以单方面的碾压力量,紧追着可怜的怪物打。
陶执刚追上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知道萧玉折的神识也发现了它,所以成功截胡了怪物。
这番情景颇有些喜感,陶执不由得对怪物有几分怜悯。
怪物算盘打得好,先挑他这个“软柿子”吃,然后准备逃之夭夭,却不想退路早就被人守着了,岂能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陶执正想过去揍它一顿出气,但是刚经过巷口便被人拉住了。
什么人!方才他竟然没有察觉这人的气息?内心警铃大作,他掌心凝聚凤凰火,倏地反手攻向那人。
“少尊主,是我。”黑暗中一个清润的声音说道。
陶执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凤凰火焰逐渐熄灭,他惊疑不定地看过去,依稀分辨出对方的面容。
“左护法,怎么是你……” 陶执怔愣了一会儿,苍智渊竟然出现在这里。
今夜的“惊喜”未免太多了?
苍智渊用食指示意安静,然后看了一眼屋檐的方向,严肃地对他说:
“它现在很危险,你不要过去。”
他的手还握着陶执的手腕,因为紧张而透出一丝强硬的味道。
不过陶执更关心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太冲动了,没有缘由便擅闯进来……”
他皱起了眉头,说话的语气不很赞同,什么时候左护法这么不理智了?若是被仙君发现要如何解释……
突然,剑光进攻的方向一转,朝着他们“藏身”的檐下飞来。
苍智渊暗道不好,拽着陶执的手将他护在身后,但是那剑光的目的却不是陶执,反而是正好送上来的他。
杀气腾腾的剑光化作一道巨龙虚影,清亮的龙啸声震耳欲聋,裹挟着冷冽彻骨的攻击汹涌而至。
陶执顿时愣住了,放大的瞳孔中,那威严的龙首停在面前。
巨大的龙尾闪烁着冰冷鳞光,它狠狠地抽向旁边,苍智渊不得已现原形抵御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