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只想咸鱼by沉木舟
沉木舟  发于:2024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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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入心神专心做事总会忽略时间的流逝,待林融回神,顾雪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在这里站了多久。
“小师叔你回来了?”林融立刻站直身子对着顾雪洄一礼,“小师叔好,”
立刻遭到顾雪洄的嫌弃:“学什么不好学你大师兄。”
林融:“……”
他抓着衣角纠结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从别处转了一圈回来,顾雪洄本来已经想开了:本来他在轩紫剑宗就不怎么修炼,在贺怀霄看来,他确实是不思进取。
而后一回来看到林融把贺怀霄的做派学了个□□成,消散的怒气又悄悄聚集了。
顾雪洄坐回原位,顺手拿起水壶。
他记得自己离开前把水都喝光了。
林融一直在偷偷观察顾雪洄的神色,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水壶,忙凑过去,小心翼翼问顾雪洄:“小师叔你还喝水吗?”
顾雪洄举起水壶,看向他。
他离开这段时间只有林融一直在这里。
林融:“小师叔你是不是不喝了?”
自己又画蛇添足做错事了,他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懊悔的神色。
“你——”
他只是开了个头,林融马上站直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顾雪洄:“……”
他喝了口水,才继续说:“努力的方向错了,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林融小鸡啄米点头:“是是是,小师叔说得是。”
“……”顾雪洄不用看就知道这是哄人一样的附和。
怎么还在学贺怀霄那个混蛋!
“你别练那个烂大街的吐纳法了,那个不适合你。”顾雪洄放下水壶,“看好了,我只教一次,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林融连忙站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回来的贺怀霄和贺石。
能注意到两人到来的顾雪洄没有在意,自顾自地放松身体深深吸气。
霎时间,风停树静,灵气以他为圆心凝结到粘稠,近乎要滴出水来,
贺怀霄注意到顾雪洄脚下不过片刻就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那不是白霜,那是顾雪洄吸收不完的灵气凝结而成的。
他蓦然想起之前在云鹤城外的梨花林里,顾雪洄人明明在睡觉,四周却有灵气汇聚游走。
顾雪洄没有教授心诀手法,而是用玉如意在林融眉心一点。
如同奔涌的江河,灵气从眉心进入,大力冲刷经脉,林融痛得脸色煞白,在熬过剧痛之后,灵气在全身顺畅游动流淌。
林融赶紧抓住时机迅速吸收感悟。
顾雪洄的吐纳法比轩紫剑宗教的不知要高超多少。
这个等级差距不用林融描述,旁观的贺怀霄和贺石用肉眼都能看出来。
随着吸纳的灵气越来越多,林融口鼻间随着他的呼吸慢慢凝聚出两条灵气长龙,这一次性吸入的灵气极多,连他的周身都凝结出一层白霜。
之前林融的身体已经用丹药拓宽过经脉,如今大量的灵气进入体内逐步改变他的体质,不再如凡夫俗子经脉堵塞,沉重笨拙。
林融吐出一口浊气,有丝丝缕缕的黏腻污秽从汗毛排出来。
等林融再睁开眼,感觉明显与之前不一样,是前所未有的精神,目明心清,身轻如燕,一步迈出很远却毫不费力,跑跳轻盈畅快。
——林融已经练气二层。
发现自己突破以后,林融惊喜异常:“谢谢小师叔!谢谢小师叔!”
顾不得自己全身脏污,林融给顾雪洄结结实实叩了几个响头。
“你起来!我不要!别别别!”
顾雪洄急忙跳开,贺石还在旁边看着呢!
贺石长笑,按住顾雪洄:“这是林融这孩子的感谢,师弟不必推却。”
顾雪洄摆手:“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练吧,不要在这儿磕头了。”
“听到没有林融,”贺石笑得眼角的眼尾纹堆叠的层数更多,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回去要多加练习,不要辜负你小师叔这番教导。”
顾雪洄扭过脸不去看他们师徒俩。
今天他起得晚,没打算去哪里,穿得相当随意。头发只用一根发带半数绾起,剩下的随意垂落。此刻乌发如泼墨倾泻,只有动作弧度比较大的时候,才有一点通红的耳垂隐约露出来。
贺石带着林融先走了,剩下一个贺怀霄。
心里存着猜疑,偏偏刚才又是自己先惹顾雪洄的,贺怀霄决定主动放低姿态:“谢谢小师叔教小师弟吐纳法。”
“我教的是林融,你谢什么,又不是教你。”顾雪洄拿了些糕点掰碎喂云鹤,看都不看贺怀霄一眼。
贺怀霄:“林融是我师弟,我身为师兄……”
“打住打住,我不想听。”顾雪洄挥挥手。
他喂的糕点太多了,除了云鹤还有不少麻雀叽叽喳喳跟着吃点。
“林融学了这个吐纳法,待修补了丹田,修炼速度说不定比你还快,哪一天修为就超过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贺怀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怔愣,而后道:“师弟能进步,作为师兄我当然是高兴的。”
“真的吗?”
顾雪洄拍掉手里的碎屑,睨眼看他。
“我听他叫你是叫‘大师兄’的?”
贺怀霄:“因为我是师尊的第一个弟子,林师弟是第二个。”
顾雪洄点头,似是思索道:“那我以后不能叫你小贺师侄了。”
“大师侄——”
顾雪洄重新想了个新称呼,“你觉得这个叫法怎么样?”
贺怀霄:“……”
他愣了一会儿,才道:“都……都行,随便小师叔。”
虽然暂时听着有些别扭,想必过一段时间就能适应了。贺怀霄自我催眠开导,一开始他也没有适应顾雪洄对他的称呼,现在也习惯了。
顾雪洄大笑:“小贺师侄,你真有意思。”
“来试试吧?”顾雪洄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指向贺怀霄,“我不出剑,不用灵力法术,你拿出你的剑来,看看我们谁能赢。”
从小到大,轩紫剑宗的剑谱贺怀霄过目不忘,所有剑招烂熟于心。
更何况这一战顾雪洄还是让了他的——贺怀霄的碧光剑是开过刃的。
碧光剑抵在树枝上,即使贺怀霄控制了力道,脆弱的枯枝还是开裂了一条缝。
听见细微的声响,贺怀霄立刻收剑。
“你在犹豫什么?”顾雪洄收回枯枝,迅速打在贺怀霄手上,“怎么还有人对敌人心软的?”
贺怀霄:“……”
手背上一条鲜红的红痕,顾雪洄打的时候是真没留情。
“再来!”贺怀霄握紧手里的碧光剑,直视顾雪洄的眼睛,“小师叔放心,这次我一定专心!”

贺怀霄话音才落,顾雪洄手上的树枝就绕过他的碧光剑,直冲他的咽喉而来。
贺怀霄连忙滑步避开。
顾雪洄却不收力,依旧来势汹汹,飞起调整身形,尖锐的树枝头继续往贺怀霄要害戳过来。
躲无可躲,贺怀霄橫剑抵挡。
树枝在顾雪洄手上灵活倒转,躲过剑刃继续寻找进攻的机会。
场外,贺石去而复返,轻轻摇头。
顾雪洄的攻势太强太盛,贺怀霄甚少面对这种对手,一时找不到破绽,竟然只知道躲避抵抗,而这只会助长顾雪洄的攻势。
一鼓作气的顾雪洄似是毫无破绽的,若是贺怀霄就此输给顾雪洄,以后再回想也只会记得对方接连不断的杀招,觉得对方无可匹敌,永远无法战胜。
但其实,顾雪洄的破绽很明显,甚至于,他自己也不屑隐藏。
“小贺师侄你这样不行啊——”一边进攻,顾雪洄还有空言语刺激贺怀霄。
抬手化掉贺怀霄的攻势,顾雪洄脚尖一点,如翩跹飞蝶,跃至碧光剑剑尖上,手上的枯枝一往无前。
就是现在——
贺怀霄猛地掀起剑身,抽剑直劈。
原本就有开裂趋势的枯枝怎么可能敌得过吹毛断发的剑刃,当即被削去尖头。
快剑如风,迅疾如落雨,顾雪洄手上的枯枝一截一截被削掉,再如何翻转躲避,也只剩握在手上的那一小截。
贺石松了口气:太好了,贺怀霄终于反应过来了。
顾雪洄以枯枝为剑,自身越强盛,越让人难以注意到这本该是他的弱点。如果就此被迷惑,就算是后来复盘找到,只会更加悔恨。
眼见手里的枯枝失去作用,顾雪洄干脆丢掉,翻身至贺怀霄身后一掌打出。
贺怀霄猝不及防,当即被顾雪洄拍飞,橫撞上一旁的树干。
“小贺师侄果然还是不行啊——”
顾雪洄落地,衣摆飘摇两袖空空。
贺怀霄爬起,自己感觉有些发懵。
顾雪洄太快了,而且还没等顾雪洄的手碰到他,他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似乎出现了凝滞,一瞬间的呼吸不畅让他下意识停顿,原本想要出剑的动作也没做出来。
就差一点……
“就先到这里吧,小贺师侄回去再好好努力。”顾雪洄也有些意外,刚才若不是他反应过来推出一掌,还真就输给贺怀霄了。
还好自己反应快。
贺怀霄这个天赋着实可怕,太敏锐也太有耐性了,居然能抓住自己攻势最强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收回枯枝。
这场比试不涉及修为,他能赢过贺怀霄,靠的是经验。
“小贺师侄回去记得要努力修炼哦,来日金丹,你可是要来浮云崖向我问剑的。”顾雪洄笑得意味深长。
贺怀霄活动了一下肩膀,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有种意外的轻松感,有一股极为充沛的灵气从他的后背被打入体内,浑身经脉被冲刷一遍,极为清新爽利。
他试探性去看向顾雪洄,顾雪洄却已不再看他,跟着贺石走远了。
贺石掂量道:“林融学了师弟的吐纳法,不如还是让他转投到师弟门下,你看如何?”
顾雪洄这门吐纳法一看就不简单,也许是不传之秘,若是离开轩紫剑宗开宗立派,也能作为根本,不会输给任何大宗门。
顾雪洄:“贺掌门怎么这么说?林融不是已经拜到你门下了吗?”
“我不如师弟,这个先天灵体以我的资质教导左支右绌,实在困难,就怕耽误了他。”贺石深深叹气。
“那贺怀霄呢?”顾雪洄觉得有些好笑,“按照贺掌门的说法,你两个弟子都该转到我名下。林融可以,怎么到了贺怀霄那里却不行了?”
“怀霄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贺石有些为难,坦诚道,“一开始就没想过他是否有仙缘能修炼,抱起他的时候,他嘴唇都冻紫了,就在路边不哭不闹。”
那个时候贺石只想着救下一条生命,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让贺怀霄撑起一个宗门:“后来他大了些,才想到若是他将来无法修炼,便给他一些钱让他去云鹤城找个营生,读书做官,商贸经营,我这边都能看着点。”
“抱他回宗门时,正是月落日升时,天边云气舒展,金光破障照人间,遥望无际天穹,心胸骤然开阔,于是名怀霄。”
说起贺怀霄的名字来源,贺石眼眶有些湿润,那时候他只希望这个孩子能活下去,后来又发现贺怀霄有修仙的资质,就再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贺怀霄会离开自己。
顾雪洄:“林融要是转到我名下拜我为师,那我以后肯定是要带他回中州的,届时林融就与轩紫剑宗没有任何干系了。”
这番话让贺石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顾雪洄以为贺石会拒绝时,贺石应了声好。
“贺掌门?”
“如果是对林融未来的修炼有好处,轩紫剑宗愿意放弃这个弟子。”贺石喉头干哑,“如果师弟带他回了中州,麻烦师弟再问问那位给药方的大能,是否能为他检查一番,修补丹田的若是还需要其他灵药,能补用吗?”
顾雪洄:“……”
顾雪洄定定地凝望贺石,半晌问:“贺怀霄真的不是你生的吗?”
贺石哭笑不得:“真不是。”
“算了,林融是先天灵体暂且不说,”顾雪洄啧了声,“你不会觉得贺怀霄这么一个二十不到的金丹,你在路边随便捡一个小孩就能捡到吧?我愿意为之护法的人,怎么可能平庸?”
贺石:“……”
贺石当然知道贺怀霄的资质超出轩紫剑宗其他人太多了,只是到底是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肯定不舍得给其他人。
贺怀霄在轩紫剑宗这么一个小宗门,确实委屈了他的天赋。
若不是顾雪洄让贺石收下林融,贺石这辈子可能就只收贺怀霄一个徒弟了,诚如他所说的,自己的资质有限,生怕耽误林融,他也怕自己教不好贺怀霄,所以只收贺怀霄一个徒弟,竭尽全力教导。
“贺掌门真是多虑了,既然你能教好贺怀霄,为什么不能再教好一个先天灵体呢。在化神以前,不管是任何体质,都要按部就班吸纳灵气炼化,无非是有的快有的慢。”
元婴炼神,化神之后,各类体质之间的差距会更加直白地展现出来,真正地诠释什么叫做天壤之别。
当然,对普通修士来说,到元婴都困难的他们与那些化神起步的体质,在资质上的差距就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顾雪洄道:“不论是什么体质,化神只能靠自己。在这之前,都是一些再基础不过的功法,我可不耐烦教这些,至于之后,我自己都没有化神,教不了。一个引气入体的吐纳法而已,这样就想拜我为师,还是算了吧。”
“好,多谢师弟。”贺石郑重一礼。
顾雪洄真是服了这对师徒了。
正是夕阳西下,从羽台峰望下去,除了浮云崖是孤独耸立的孤峰外,其余山峰如众星拱月,将羽台峰围在中间。
天边是绚丽的晚霞,不时有云鹤在其中穿行而过。
轩紫剑宗的山脉绵延至西侧的震雷宗,两个宗门的山脉如环抱明珠将云鹤城嵌在其内,是云鹤城最天然牢不可催的屏障。
一览众山小,从羽台峰往更远处望,还能望见云鹤城城门楼的飞檐翘角,偶尔有一两道流光奔至城门楼落下,那是御剑飞行的修士在城门楼停下,与凡人一起进入云鹤城。
城门楼后是缎带一般环绕在内城的护城河,河边杨柳梨花,人流穿梭往来,春风轻拂,如画卷缓缓铺开。
“真好啊这里,”贺石感慨说,“我每次站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忘记吐纳灵气修炼,而是不停地看下去,有时候没什么事,光是站就能站半天。”
顾雪洄:“贺掌门这话可不要让你大徒弟听见。”
贺石摇着头笑:“怀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较真了,还请师弟多多包容了。”
“好说,”顾雪洄哼了声,“毕竟按照凡人的年岁来算,贺怀霄叫我一声爷爷也是使得的。他叫我一声师叔,我还觉得亏了呢。”
贺石一愣,随即就是悚然。
以修士漫长的寿命算来,百年内的修士都算做一辈。按照顾雪洄这个说法,他可能还不到百岁。
如果是百岁的金丹,不只是出身二流宗门的贺怀霄,长山州还有很多年轻修士可以做到,但若是百岁的元婴,就算是广流仙宫,也不见得有。
而顾雪洄距离元婴只差一线,这样的资质,不管是去哪里,都注定不会平凡。
所以说他这个师弟,原来也比贺怀霄大不了多少。
贺石有些无奈。
临分别时,贺石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道:“说起来,师弟与怀霄也是有缘的。”
顾雪洄愕然:“哪来的缘分?”
贺石笑着说:“冰雪杂下谓之霄,师弟的名字又带了雪,这不是有缘吗?”
“贺掌门你可不要胡说!”
顾雪洄差点没把玉如意砸贺石头上。
咚咚咚——
宵禁鼓声从鼓楼传出,微凉的夜风在城中穿行,卷起片片零落的梨花花瓣,经过每一条街道。
夜读的书生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再次望向窗外。
夜幕万里无云,月色明媚,群星灿烂,想来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只是不见那惊鸿一瞥的谪仙。
书生失望地吹灭灯烛,摸黑上床。
云鹤城远处的暗紫青黑云山依旧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夜风穿入其中也吹不散这浓厚的云雾,只能融入其中。
轩紫剑宗羽台峰。
贺怀霄听着依稀传来的鼓声,如同往日一般凝神入定,周身灵气旋转,凝成长龙。
灵气汇聚镀上月光化作两条银龙盘旋,从眉心顺着经脉游走,经过每一处经穴,连绵不绝又带着凛冽的清新冲刷经脉,随后慢慢消失融化,与贺怀霄融为一体。
一层薄霜悄然覆在贺怀霄周身。
轰隆——
原本晴朗无云的夜空忽然阴云密布,雷光穿过云层,狰狞窥伺下方贺怀霄所在的屋子。
是金丹天劫。
手上结印的动作不断,贺怀霄勉力压住修为,然而丹田内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灵气还是在不断涌动,疯狂想要冲破阻碍。
压下喉头的腥甜,贺怀霄再次加大力度自我封印。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晋升金丹,否则林融修补丹田缝隙就难了。
雷云厚重,不断向贺怀霄压迫过来,浓重的威压弥漫。
不能让天雷落下来!
如果非晋升不可,他就只能自毁掉一部分根基延缓了。
贺怀霄缓缓抬手放在丹田上,手中灵力聚集,神识内视丹田寻找内部聚气薄弱处,准备发力。
“小贺师侄——”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这么勤奋修炼,却又毁掉,你就不觉得可惜心疼吗?”

贺怀霄咬紧牙关不语。
“可别冲动,修为来之不易。”顾雪洄拿着玉如意拨开他放在丹田上面的手。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衣,一抬手右手的白玉镯就完全显现出来。
“小师……”贺怀霄一张嘴,喉头的血就涌上来。
“嘘——”
素净的手指在贺怀霄眉心一点,一股清灵之气从眉心蔓延。
“大师兄他没事吧?”
屋外是阴沉沉的雷云,天劫的威压压得林融几乎站不直身子,他不敢靠前,只能跟在贺石身后。纵然是如此,还是在贺怀霄屋外好几里外的距离停下。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看看。”
贺石在地上刻画一个简单的防护阵法,急速往贺怀霄那边飞去。
然而还没等他到达贺怀霄屋门,天劫雷云就消散干净,羽台峰又是月明风清。
贺石惊疑不定:“怀霄?”
看这情况贺怀霄应该没有渡劫晋升才是,可是天劫是怎么化解的呢?
就算他是元婴,要强行把正准备开始的金丹天劫化解也要费一番功夫,甚至还有可能失败遭到牵连。
“我没事师尊。”
贺怀霄从走出来,身后跟着顾雪洄。
“师弟是你吗?”贺石看到顾雪洄,心下了然,当即谢过,“辛苦师弟了,怀霄给你添麻烦了。”
顾雪洄弯眼回礼:“谈不上多费事,贺掌门客气了。”
贺怀霄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对着顾雪洄就要行大礼。
他才低下头看到一双白玉似的脚,就被一只戴着白玉镯的手扶起来。
“打住打住,我不要!”顾雪洄对此非常警觉,急急忙忙把人扶起来。
“小师叔……”
贺怀霄嘴唇动了动,猛地握紧顾雪洄的手。
“嗯?怎么了?”顾雪洄不明所以,“你还有哪里受伤?”
“给小师叔添麻烦了。”贺怀霄低头,发现视野里又是顾雪洄光着的脚,连忙转开眼,接着道,“是我没沉住气,急着领悟小师叔教给我的吐纳法,这才触发了金丹天劫。”
“这个还真不怪你,是我大意了。”顾雪洄说。
没想到贺怀霄的悟性这么好,居然一个晚上就融会贯通,直接把压制的修为打破。
“林融也来了是吗?”顾雪洄遥遥望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我去看看他。”
他走了两步,这才发现刚才起得太急,连鞋都没穿。
“我先去穿个鞋。”顾雪洄转个方向进屋子,为了不脏脚,他全程都是飞的。
贺石完全看不懂:“师弟直接飞下去就好了,怎么还特意去穿鞋?”
贺怀霄小声道:“还是要穿的吧,光脚会着凉。”
贺石:“啊?”
修仙之人哪里那么容易得这些凡人才会烦恼的小病?
顾雪洄穿了鞋才去看林融。
按他的想法,贺怀霄都能一晚上领悟突破,林融应该比他进境更快才是。
“小师叔!”
看到顾雪洄林融很是激动:“大师兄他没事吧?”
“没事。”替林融解开防护的阵法,顾雪洄笑笑,眼睫低垂掩去失望,“你好好休息吧,你大师兄距离金丹还早着呢,别担心。”
林融是知道贺怀霄打算卡着筑基期大圆满参加镜河试镜的,既然顾雪洄说没事,他就跟着看一眼贺怀霄问几句再去睡觉。
一场即将到来的金丹雷劫就这么消弭无踪。
贺石庆幸不已:“幸好你小师叔在,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贺怀霄声音低哑难辨:“师尊,小师叔他……”
“你喉咙不舒服就少说话吧。”贺石完全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越发觉得自己让顾雪洄为贺怀霄护法金丹天劫是对的。
“幸好幸好。”
他对着山门广场那尊祖师爷雕像的方向拜了拜。
贺石走后,贺怀霄同样朝那个方向拜了拜。
“祖师爷,我们轩紫剑宗应该是没有一位叫做顾雪洄的徒弟吧?”
不论是轻快飘摇的御剑术,还是迅速吸纳提炼灵气的吐纳法,亦或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能轻易化解天劫的白玉镯。
都不像是一个偏远之地的二流宗门弟子能有的。
=========
今日日光正好。
顾雪洄打算去学堂打发时间。
看那些弟子一板一眼地做早练,糊里糊涂地念错法诀,不小心点火燎黑同门的衣角,亦或是掀起尘沙糊了同门一脸,也挺有意思的。
学堂的早课已经到尾声。
今日又有一个小弟子练习时猝不及防把旁边同门的碧光剑连带剑鞘扯下,对着主人的后背猛砸,人差点起不来。
林融杏眼圆睁,看着那位无辜被砸的同门气不过,追着罪魁祸首满场跑,没忍住笑出声。
曹康头疼揉穴,连声劝停,却没有人听他说话,反而给两位当事人起哄加油鼓劲。
整个小广场气氛更加火热。
这几天贺怀霄都在为镜河试炼做准备,没有时间来盯着早课。
没了大师兄盯着的小弟子们顿时觉得解放了,修炼也放松了许多。
唯有曹康心焦不已,想贺怀霄怎么还不来。
今日授课的长老是以严厉著称的陈单,若是被他看到这乱哄哄的场面,没一个能讨到好。
轩紫剑宗新一代弟子不少年纪比贺怀霄还大,甚至有些比贺怀霄还早入门,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
贺怀霄小的时候,他们还喜欢逗他开玩笑,随着贺怀霄长大,修为进境神速超越他们,平日又极为严肃正经,这些弟子也慢慢将贺怀霄视为同辈,甚至这一代弟子的领头羊,不会再和他逗趣。
如今,轩紫剑宗新一代弟子唯有贺怀霄一个筑基大圆满,修为最高,即使不是同一个师尊,喊贺怀霄一声“大师兄”,轩紫剑宗的弟子们都是愿意的。
一道流光从羽台峰迅捷而来。
“大师兄来了!”
曹康压根没看清碧光剑上是什么人,只看到有人来就大声喊。
小广场上所有人的动作骤然静止一瞬,而后各个弟子纷纷噤声归位,有模有样地开始动作。
吐纳吸气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喘匀气,席地而坐马上闭眼,至少做个样子出来。
练剑的随手抓起练习的木剑找到属于自己的木桩,用力地喝声后,手上的木剑才找准角度慢慢刺下去。
至于刚才不小心解了同门碧光剑的小弟子,则正正经经给受害者道歉,还帮他把碧光剑重新系上腰间。
端的是一派兄友弟恭。
在空中看了全程的顾雪洄摸着下巴啧啧称奇。
有趣,贺怀霄的名头居然这么有用。
御剑落地,顾雪洄桃花眼一弯,笑眯眯道:“错啦错啦,我可不是你们大师兄,不用这么紧张。”
众位弟子给顾雪洄行礼问好。
“顾长老怎么来了?”
“顾长老要给我们上课吗?要教我们什么?”
顾雪洄答道:“我不会上课,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不上课什么都好说,小弟子们眉开眼笑,知道顾雪洄不爱管事,又恢复之前的生机,眉来眼去搞小动作。
直到陈单到来。
看到顾雪洄也在,陈单目不斜视当做没看到,反而板着脸厉喝:“都要上课了,怎么还如此散漫?”
他随手指了一个小弟子:“赶紧把东西收拾了,不要磨蹭!”
小广场散漫的气息一扫而空,被指名收拾东西的小弟子耷拉眉眼,有些不情愿——今天不是他值日,往日会来帮忙的贺怀霄也不在,他一个人要收拾半天。
好在陈单很快走进学堂不管后续如何,几个和小弟子交好的同门也来帮着收拾。
顾雪洄看了一会儿,跟其他弟子一起走进学堂。
“顾长老来干什么?”陈单终于看见还有顾雪洄这个人,“不要打扰弟子上课。”
顾雪洄应一声,瞥到那几个收拾东西的小弟子卡着点从后门进来,这才转身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陈单反而不适应。
“顾长老!”
“陈长老还有什么事吗?”顾雪洄疑惑。
周围弟子都在观察他们,陈单咳嗽几声掩饰尴尬:“你要是想听课,也可以留下,后面还有闲置的桌椅。”
左右无事,留下来打发时间也好。
顾雪洄应下,走到后面一个靠窗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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