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也好,佩德也好,两人都没经过这阵势,被老太太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佩德决定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给老太太。
“我想种地。”
“哦,想要租地种地是吧。”老管家说着,要过佩德的卡将它插入了自己面前的电脑内,一边等待档案调出,她一边对两人道:“两位不要着急哈,电脑有点慢,唉,五十多年的老伙计了,也不怪它。”
两人便耐心等待,然而等了好久电脑也没反应,老太太便腾地给了电脑一下子,伴随着“哒”的一声响,佩德的资料出现在三人中间的屏幕上。
依旧挂着职业微笑,老太太看着屏幕道:“您是新人是吧,请问您之前有种地经验吗?”
认真算了算,佩德道:“有,我有七年种地经验。”
“哦?我看您年纪不大,请问您今年多少岁?”扶了扶眼睛,老太太认真瞅了瞅佩德的脸。
“十四吧。”
愣了一下,老太太“嗒嗒嗒”将佩德的年纪和工龄敲入了他的电脑档案内。
补充完他的档案,老人这才打开另一个档案,这里面记载的是基地里目前所有的田地情况。她就是要在这里面为佩德寻一块合适的土地。
“我看看,基地内现在……是没有土地了,能种东西的地方都有人种了,你得去基地外种了,不过,小伙子也不用太担心,哪怕是基地外的田,也是比较安全的,基地有派人定时巡逻,如果不放心,您还可以聘人负责安保。而且呢,因为在基地之外,这些田地的税也相应的低一些,距离基地越远税越低,如今以您的信用级别,可以耕种的土地有三块,您看看想种哪一块?”
老人和气道,她说着,将屏幕完全转向佩德和卷的那一边,好让他们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认真看着屏幕上展示出的三块土地的面积和地形图,佩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大的那一块。
“这块土地虽然最大,不过它距离基地也最远哟!”老人提醒他。
“我就要这一块。”佩德坚定道。
于是,再不多说什么,老人开始为他办理租种手续,办理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老人转过头,最后询问他道:
“这块土地每个月的租金是200积分,不允许赊账,每个月月底必须付账,可以吗?”
“可以!”佩德大声道。
在老太太递过来的电子板上签了字,他便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地。
还有一小袋种子。
握住这一小袋种子,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未来,这个晚上,佩德梦到了自己的小菜园。
不在伊甸,而是在一片广阔的,他从未见过的土地上。
他在菜地里耕种,他种的绿叶蔬菜肥肥嫩嫩,青翠欲滴;而卷就在田地边上读书,阳光下,一切看起来都好极了。
佩德说自己会种地, 别说,他还真的会种。
虽然没有和任何人学过种地,甚至连一块真正的田地也没见过, 可是他还是无师自通学会了很多。
他还是育过苗后过来的呢!
一来到他租下的田地旁, 佩德先是美滋滋地绕着田走了一圈, 蹲下来捏了捏土,然后便开始为田地松起土来。
动作之专业, 直把旁边的阿海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个……种地不是直接把种子撒下去吗?”阿海呆呆道。
佩德便白他一眼:“怎么可能?那样种出来的东西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会长得好。”
“得先育苗,育苗就不止一天,这段时间就可以把地里的土松一松。”
“土要松得均匀, 松的足够蓬松, 这样种子种进去才会发芽更快而且长得好。”
佩德其实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实践中发现这些区别的, 很擅长归纳总结,他便将这些经验总结下来,然后应用到下一次的耕种中去。
伊甸里的葱可不是一下子就那么多还长得那么好的, 从一开始那几颗小葱将它们扩展成一片葱田,佩德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阿海等人脸上的错愕变成了敬佩,看着弯腰正将一个大土块敲成粒的佩德, 几人由衷道:“老大,真是看不出来, 您是真的会种地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您是开玩笑呢。”
“不过您比我还小,怎么就这么会种地呢?”阿海不禁有点好奇。
继续专心敲土块, 佩德头也不抬答道:“如果你种不出来东西就会饿肚子的话, 你也会种得很好。”
他是死也不想吃对方送进来的食物的, 可是他也知道, 对方不会让他死, 饿晕的话只会给他输营养液,或许还会趁机做点别的什么。
所以,在种东西上,他是确实下了功夫的。
不去想过去的事情,他将注意力继续放在锄地上。
而阿海等人则站在田边认真观摩了一阵子,然后笨手笨脚的下去帮忙了。
而卷也和他们一样,短暂的观摩之后,下去帮忙了。
只不过虽然都是临时学习的,运用起来却大不同。
阿海等人就整了一小块地的功夫,卷已经把前面的一大块地面锄好了,速度又快又好,佩德不禁蹲下来比较了一下两人弄出来的地,半晌惊讶地看向卷:
“哇!卷你居然弄的比我还要好!难不成你以前也种过地,还是有什么秘诀吗?”
种地是没有种过的,不过秘诀可能真的有。
走到佩德面前,当着阿海的面,他撩起了佩德的上衣。
然后——
“哎?”阿海原本还在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吃瓜,下一秒,他的上衣也被卷撩了起来。
热乎乎的皮肤接触到冰冷的寒风,他一下子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肚皮被卷拍了拍。
拍了拍他的,又拍了拍佩德的,然后,他便看着卷用平静的表情道:“肌肉比例不同。”
和其他人一起,阿海先是看了看佩德的肚子:唔……腹肌。
然后,又和其他人一起,盯上了自己的肚子——嗯……这……就是个普通的肚子。
任凭肚子暴露在寒风中,佩德若有所思道:“所以是肌肉还不够的缘故么?”
卷便点点头:“走窗也好,种地也好,都需要肌肉的力量。”
众人便想起卷在窗户上下自如的身影了,如今又看看他开垦出来的土地,不知道大伙儿心里想了什么,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做起地里的活儿便更加卖力了。
几个半大男孩认真卖起力气来,效果还是很好的,没过多久,他们这片地就被粗粗锄好了。
扔下锄头,阿海等人累得直接瘫在了刚刚锄好的田地上。
而佩德则是和卷一起走到了田边才坐了下来。
和阿海等人不同,他还有余力,眼尖地发现前方还有一块略大的土块,他便走过去将其捏碎,这才回来。
他刚刚重新坐下,旁边便响起卷的声音——
“异能,真的不在了吗?”依旧是往常那般平静的声音,乌黑的眼珠看向他,卷的表情就像在问一件大不了的事。
看着这样的卷,佩德顿了顿,道:“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将基因毒素开到最大的原因,我活下来了,不过异能却消失了。”
抬起双手,他面上露出一丝冷笑:“那个糟老头子曾经对我说,我是个天生坏胚,因为我的异能只能造成伤害和杀戮。”
“如今异能消失,我大概变成一个好人了?”
说着,他将手放在膝盖上,淡茶色的眼珠看向前方的农田:“我要种田为生!”
“你觉得如何?”说完,他看向卷,面上没有笑容。
平静地与少年对视,卷半晌后道:“你和我见过的魔法师都不一样。”
“?”不明白卷忽然提到魔法师做什么,佩德挑了挑眉。
“我见过的魔法师,都是最懒的家伙。”
“最懒又最勤劳,为了偷懒可以不辞劳苦发明一种全新的魔法。”
“哈哈,你是说我勤快地不像一名魔法师吗?”佩德便愉快的笑出声来。
静静地看他一眼,卷道:“充其量是魔法学徒而已。”
“今天开始,我们暂不学习新的魔法,先从魔法文字学起。”
说着,他看向佩德的左手。
闻弦歌而知雅意,佩德唤出魔法书,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便以地为纸,石块为笔,认起另一个世界的文字来。
并非简单地讲解这个文字如何书写,卷的讲解还涵盖了这个文字诞生的背景,是由谁,在什么情况下,第一次发现了这个文字,运用到这个文字的著名魔法有哪些,使用魔法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历史……
娓娓道来,卷讲得用心,而佩德也听得认真。
一开始就他们俩在那里学,后来阿海等人终于歇够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们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然后,他们听到了卷的讲解——
这一听就听入迷了,不知道卷在教佩德识字,他们以为卷在讲故事呢!
长到这么大,根本没听过几个像样故事的少年们彻底沉沦了,索性也不去工作了,就坐在卷和佩德的身后,他们听起故事来。
没有赶他们,卷继续讲解着,并不贪多,讲了一段时间,确认佩德已经熟记几枚文字之后,他便不再继续魔法文字的学习,转而像以前在伊甸中一样,为对方朗诵起诗歌来。
这一次,他为佩德朗诵的是这个世界的诗歌。
许久不教书,这一教就教了许久,等到卷终于停下讲解,环顾四周,周围已经不仅是阿海等人了,而是围了好些人。
有小孩,应该是附近种地的人的孩子;也有大人,他们中既有孩子的家长,也有一看就是刚出任务回来的人,基地门口都没进,就留在这里听卷讲故事了,大人也好,孩子也罢,他们听得如痴如醉,直到“下课”还意犹未尽。
再看向卷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虽然年轻,可正经是个好老师啊!你看,他连讲故事带教课的,讲着讲着故事,就让他们学会了好些东西,就一会儿功夫而已,家里的孩子都学会好几个字儿了!
就连他们自己学会了!
这个课……想蹭!
没错,末世后,大家能够温饱就不错,这种情况下,教育就彻底断代了,不知道大型基地什么样,反正他们这里是彻底断了,没有老师,也没有学校,家长会的还能抽空把自己会的交给孩子,万一连家长都不会了,后面也就很难教孩子什么了。
而如今大家发现基地里原来还有一位懂得挺多的老师一样的人,他讲得还这么有意思……
不约而同的,下课后,大家纷纷对卷表示了感谢。
这年头,最高级别的感谢大概就是送东西了,过来听课的人基本都是在这里种地的人,他们给的东西尤其实惠:有地里现成的蔬菜水果,有谷物,还有种子肥料。
而外面出任务的人给的则更难得:一条兔子腿,还有一条鱼!
表示完感谢,又确定了卷明天还会在这里讲故事,大家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留下手上身上挂满食物的卷等人——
“哇塞,今天才知道,基地最稀缺的职业搞不好是老师,卷你发达了!”因为站在卷身边,被迫帮他接受了许多礼物的阿海等人由衷道。
发不发达卷不知道,不过他却知道今天的晚饭有下落了,将所有东西都带回去,只留下了地里用得上的东西,卷将其余食材全部交给了前台的护士小姐,请她帮忙找人将这些食材全部做了,卷请包括医生在内的诊所所有人吃了一顿大餐。
然后,送走吃饱喝足的其他人,卷躺在了病床上,也没躺多久吧,病床边,窗户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露出个卷眼熟的人来——
是路上遇到过的那名壮汉!
手里抓着一件同样眼熟的羽绒服,壮汉推开窗户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吃饱喝足看着一桌子空盘的佩德:老师真大方。 真怀疑他的全部财产能有多少。 同样吃饱喝足在家看娃写魔法文字的学生家长(欣慰脸):这老师讲的真不错啊!这个字不认得,那个字也不认得,
啊……一定是位特别特别渊博的先生!
“您好啊!我弟弟这些日子受您关照了。”壮汉一边推窗一边笑着道。
依旧穿着那件熟悉的紧身衣, 不过外头加了一层略小的棉衣而已,壮汉笑得跟朵花一样。
从窗户上跳下来,将弟弟从下头拎上来, 他还没忘记小心翼翼关上窗户。
然后, 这才转过身来, 对上了躺在床上转头看着他的卷。
“哎?”不是说是老师吗?怎么这么年轻?完全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壮汉愣住了。
而卷则面无表情着, 他的视线落在壮汉脸上,半晌滑向他身后的少年……
是阿海。
“哥,明明走门就可以啊, 你干嘛非要爬窗户啦, 还拉着我一起……”揉着屁股, 阿海略带委屈地抱怨着。
“从门走麻烦啊, 还得登记,走窗户多方便,您说是吧?”说完, 他还笑着对卷道。
阿海:……别说,你大概问对人了,这位怕是真会觉得好来着。
果然, 当着他的面儿,卷点了点头。
壮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拉过旁边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了下去。
一坐下, 他便把自己手里抓着的羽绒服递给了卷。
“这是老师您的东西吧, 我给您要回来了, 盒饭也没用上, 看, 就在这儿呢,给您!”一边说着,壮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饭盒来。
饭盒……依然很眼熟。
没回忆多久,卷便认出这是之前他们在病房聚餐之后、被阿海带走的那份盒饭来着。
他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阿海没吃饱,又或者他是想给哥哥带一份,现在看……这饭盒竟是用来去换羽绒服了吗?
他想起那天他们依稀说到了这件羽绒服的事儿,只说了一句而已,不想阿海却听在了心里,还偷偷摸摸找他哥哥帮忙去了。
“……用不着送盒饭,我就往他们面前那么一站,嘿嘿,多少是名异能者嘛!还是有点面子的。”
“对了,之前的退烧药也谢了,阿海说那药也是您给的,真是太感谢了,伤的也不重,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发烧了,还烧得要死,那药很贵……我就没舍得买,想着万一要是真的不行了人没了,至少多给阿海留点积分……”
壮汉絮絮叨叨说着,从他的叙述中,卷也知道了他和阿海的关系——
显然,这俩是亲兄弟来着。
“你当初不是一个人逃难来到这里的吗?”卷想起路上对方说过的话来了。
“其实那是假话,我是带着弟弟一起来的,发现这边有未成年养育中心的时候,我们便分开了,那会儿不是什么都没有怕养不活弟弟吗?那边好歹能给他口饭吃,跟着我才是真的没吃没喝了……”
“后来,则是我开始出任务了,为了省钱我也没个固定的地方住,阿海继续住在那儿也舒服点,还有伴儿。”
“到现在则是阿海心疼我,怕我花钱,自己不肯离开了。”
他说着,心疼地看了眼弟弟,不过看着看着他愣住了。
“那个……我有和您说过这件事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和对方第一次见面,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呢?虽然他对外一律宣称自己是孤身一人,可是他也不是见人就说这句话啊……
他狐疑地看着卷。
卷乌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于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他决定不纠结这件事。
而阿海已经开始吞吞吐吐地和卷交代“真相”了:“……其实我们都有家人,孤儿所那边虽然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收,可是大部分孩子到这个岁数之前就被收养了,还是有人愿意收养孤儿的,我们因为有亲人在,所以都拒绝了而已。”
“我是有哥哥,冯睿轩则是有爷爷,王贺他姐姐在,至于托尼和小路,他俩则是真的没有亲人了,原本是有的,这几年陆续没了,和我们在一起习惯了,他们也拒绝了别人的收养。”
卷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面对壮汉还回来的盒饭,他将盒饭重新推向壮汉的方向:“我不吃,给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壮汉说着,又还了几次没还回去,也就顺势收下了,不过大手拍拍胸脯,他爽气道:“我叫陈山,老师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儿就找我,我不收您钱!对了,听阿海说您家的房子好像有点纠纷,是被您大伯占了,对付那种泼皮无赖我最拿手了,怎么,要不要我出手?短则一天,长也就三天,准保他们从您家滚出来!”
显然,来到这里之前,陈山已经对卷的情况做了一番调查,他调查的很仔细,可以说如今他对卷的了解比他弟弟对卷的了解还要详细的多。
他说得信心满满,本以为卷会立刻答应下来,谁知——
“不用了,我不打算要那个房子。”卷道。
“哎?”这下子,不止陈山,连阿海都愣住了。
他是真的不打算要那套房子。
他是这么对陈家兄弟说的,第二天,在基地的纠纷处理中心,面对医生等人,他也是这样说的。
闻言,医生愣住了。
安安大伯一家却高兴得跳了起来。
“为什么?你是怕他们赖着不走吗?”医生大为不解:“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我会想办法让——”
他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少年乌黑安静的眼眸时,收声了。
静静地看着他,卷只说了一句话:“那不是我的家。”
他是实话实说,然而医生却不这么认为。
听到这句话,医生只觉得自己对于少年在那个家里受的苦感受更深刻了!
也是,就算要回了房子又能怎么样呢?凭这家人的习性,肯定一开始就会赖着不走,就算自己继续搭人情找人帮忙强制赶他们走,他们肯定还会时不时找到少年,继续骚扰他,而把房子交出去反而说不定能讨个清净,没看少年住院的这些天对方一次都没过来探望他吗?
怕是少年也是趁这次机会彻底看明白了,这才决定放弃房子吧。
已经——
看到旁边听到少年的话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巡查组诸人,医生先是一气,随即心一软。
他也是怕自己搭更多人情进去吧?
也是,这么懂事的孩子,有点吃的就全部送过来请自己吃呢……
想到昨天少年送过来的一小把一小把的,各种种类不同数量却都一点点的蔬菜水果,医生再看向少年时,心更软了。
然后,再次看向巡查组和少年的大伯时,他的心也更硬了——
最后,在医生的斡旋下,安安的大伯一家最终同意将安安父母留下来的积分和安安这些年赚来的积分交回来,他们还想再拖的,然而巡查组却直接强制执行了。
现场通知基地财务部门将大伯一家卡里的积分划给安安,这件事便了结了。
其实光是安安父母留下来的积分就不止这么多,然而这些年,大伯一家早将那笔钱花得差不多,饶是把他们一家卡里现存的所有积分都划给安安,也抵不上当年那笔钱。
“就这样吧,不过,我还想去那里收一下遗物。”对此并不在意,卷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然而安安的堂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不等她的话出口,巡查组的人已经把她拉到一边,去算让人顶替自己出任务这件事的账了。
这样一来,卷倒是得以安安静静的回去收拾遗物了。
包括医生在内,众人都以为他想要收拾的是他父母的遗物,然而只有卷自己知道,他想要收拾的是安安的遗物。
明明有三个卧室,然而愣是一间也不属于他,这个房子里,属于安安的只有阳台上的一个小小的铺盖,晚上才被允许打开,白天则摆在角落里,阳光也晒不到的地方。
然后,在铺盖的夹层里有一张安安父母的合影,幼年的安安也在照片里头,就在这个房间里,笑得很开心的模样。
将铺盖和照片一起带上,卷正打算离开,忽然看到一旁安安伯母手上佩戴的镯子……
记忆力极好,他立刻想到这镯子和照片里安安妈妈佩戴的一模一样,于是——
直接把镯子从女人的手腕上硬剥下来,对女人的痛呼充耳不闻,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房子。
然后,几乎就在他关上房门的瞬间,他笑了。
几乎可以用灿烂来形容的笑容。
好吧,果然,这个人类是想离开这个房子的——没去管自己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嘴角,卷看看手里的镯子,半晌,想不出将镯子放在那里的他索性直接将镯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确切的说是“安安”的手腕上。
别说,虽然是女性的尺寸,然而还未成年的清瘦少年佩戴起来居然也刚刚好。
将镯子戴在手腕上的时候,一瞬间,卷觉得自己心里有了一种可以称之为“雀跃”的感觉。
然后,眼睛怎么也无法从镯子上移开,他就那样一直一直看着。
直到那种雀跃的感觉消失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卷带着少年的全部财产离开了。
没有回诊所,他带着少年的铺盖直接回了孤儿所,也就是佩德那里。
医生和巡查组将他的卡片信息转移到了这儿,阿海等人早已帮他将生活物品领取好,从今天开始,他就和佩德一起在这里生活了。
卷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每天早上起来第一眼就可以看到魔法书(佩德), 每天睡觉就睡在魔法书(佩德)旁边,想看就看,想读就读, 这种感觉想想就很稳。
于是, 明明在末世, 卷愣是活出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佩德也是如此。
他其实不是个讲究的人,能有美食当然最好, 可是如果没有也没关系,能填饱肚子就行,孤儿处提供的饭原本不够他吃, 如今有了卷的那份, 他每顿不但能吃饱, 还能有点富余。
不用担心饿肚子, 他就全心全意专注于种菜事业之上。
托卷的福,他现在有了不止一种种子,将它们全部种下去, 接下来佩德便忙碌起来了。
来这里之前,佩德以为自己在伊甸的“笼子”里种菜已经很难,结果来这里才发现:敢情那还是傻瓜模式。
也是, 别的不说,伊甸的环境确实是顶顶好的:房间里四季恒温, 俨然一个天然的温室;浇菜的水是现成的,旁边就有人工湖;除此之外, 里面的土壤虽然都是从外面移进来的, 然而移的都是好土, 天然就肥沃的很。
这边则完全不同。
天气极冷, 虽然如今的种子已经经过多年的改良适应了酷寒的环境, 然而出苗速度明显慢许多。
其他人明显早已习惯这种速度了,可是佩德却不太习惯,于是他就开始在温度上想办法,别说,最后还真被他想出来了个办法:挖坑!烧火!
围绕着菜地,佩德挖了一圈深深的沟,然后,他就开始用魔法了。
用魔法变出来好些朱利安草,这是一种含水量非常少的草,长得就很像干草——非常适合引火烧火,旅途中缺少柴火时请务必想起它,【佩德】说的。
唔……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佩德,写这本书的佩德。
他手上那本书是魔法书没错,然而如果说的更详细一点,这本书应该叫“佩德的魔法书”,是一个名叫佩德的大魔法师终其一生的研究成果,又或者叫日记。
这一点是他跟着卷认字的时候顺带了解到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卷的认字课程进展的非常顺利,不是他自夸,他可比周围其他人认得快多了,认得久了,他常常有种错觉:他仿佛天生认得其中一些字似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然而随着课程的进展,他能读的字越来越多了,甚至很多时候,明明是卷还没教过的字,他都觉得自己依稀知道那个字在那里代表了什么。
为了实验这个,他还自己翻译过其中一句话来着,而后来卷带着他读到那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百分之七十翻译对了。
就很高兴!
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头脑聪明来着,然而当他得意洋洋把这件事告诉卷的时候——
“和头脑无关,和魔法天赋有关。”
为了进一步证明这件事,卷还举了个例子来着:
“据说,从前有个孩子,天生便是一名愚者,不认得任何文字,然而他却能够写出字来。”
“人们一开始以为那些字是他瞎写着玩的,直到后来遇到一名魔法师,那名魔法师一眼就认出了他写出来的原来是魔法文字。”
“魔法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上,然而大部分人无法感知,只有少数拥有天赋的人可以通过学习掌握他,而更厉害的则是完全不用学习天然认得魔法文字的人,对于他们来说,魔法原本就不是需要学习才能掌握的事情,他们天生认得魔法文字,又或者,是他们将魔法以文字形式展现于世人面前的。”
“你对于这些文字似懂非懂,看着眼熟,并非说明你头脑聪明,而是说明你拥有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
“就和那名愚者一样。”说到最后,卷还又用那名愚者举了例。
佩德:……谢谢,总觉得没有被夸奖到。
殊不知,卷是真心夸奖他的。
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啊!
那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天赋——
此时此刻,阿海等人就非常羡慕地看着佩德施展魔法。
用魔法让朱利安草长满沟内的每个角落,他随即将它们引燃,这草真的很好烧,没多久便在土沟里熊熊燃烧成了一条火龙!
别说,这样搞下去,地温还真的提高了一丢丢,后来他在菜地间又挖了两道沟,地温便提升的更均匀了一些。
然后,提高地温的过程中,他还得到了另一种非常有用的东西——草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