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藏月微笑着道:“我对小星很有好感哦。”
元楚星:“……”
元楚星:“!!!”
元楚星整个人都快要冒烟了。
“什、什什什么——”
“流言让小星觉得很苦恼么?”云藏月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那双红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元楚星看,似乎在仔细观察元楚星为此露出的所有神态。
“我以为,小星知道的。”他似乎还有些苦恼,“我表现得不够明显么?”
“知道……什么?”这下到元楚星忍不住紧张了,他吞咽了口唾沫,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云藏月没有回答,而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元楚星打量了一遍。
少年的目光平日里下垂时总会有几分阴郁丧气,可此时却意外地有侵略性。
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从元楚星秀气的眉毛往下滑动,落到元楚星小巧的鼻尖,又移到元楚星抿起来的可爱唇珠上,进而进一步往下游移,扫过紧张吞咽的喉结、精致的锁骨,然后轻轻笑了一声,重新落回元楚星的眼睛。
“小星真的想让我在这里说出来么?我的想法。”
云藏月凑近,冰凉的气息吐在元楚星红起来的耳尖上,让他不自在地哆嗦了一下。
“——、——”
元楚星觉得,话题需要就此打住了。
虽然教室里同学们安安静静地在当鹌鹑,没一个有勇气往这里看的。
可也正是这种寂静,让所有的声响都变得无比明显。
元楚星不敢想他们把他和云藏月的对话内容听了多少,也没有勇气去想。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把气氛弄得无比古怪。
这种奇妙的气氛要是继续保持下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让人难以招架的事情。
“……不用了,”元楚星磕磕巴巴地拒绝着,“没、没什么好说的。”
云藏月似乎又笑了一下。他靠得太近,胸膛轻轻震动,连带呼吸过来的气流也像是羽毛般滑过元楚星的耳垂,让那片白玉上的红晕变得更明显。
云藏月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说什么会让元楚星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话语。
元楚星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不免在心底哀嚎,感觉云藏月平日好相处是一回事,这个时候很恶趣味又是另一回事。
那么之前肯定也是在捉弄他!
明明知道元楚星会不自在,所以才会说出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这种性格太可恶了吧!
毕竟哪有人会将心意说得那么随随便便?
总之、表白不诚恳一点的话,他是不会答应的!
他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感觉自己在被恶趣味的同桌逗弄着的元楚星决定无视坏得冒黑汁的云藏月,气呼呼地翻开自己的本子,在空白的纸页上涂涂画画。
云藏月就坐在元楚星身边,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元楚星在气恼,微微附身问道:“小星在画什么?”
元楚星哼了一声:“才不告诉你。”
嘴巴里这么说着拒绝的话,可元楚星并没有移开本子。
云藏月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元楚星本子上的内容。
——元楚星在上边画了个小人。
小人活灵活现,标志的长辫一眼就能辨认身份。
而现在,小人抱着满头包的脑袋,泪眼汪汪的,头顶上还有一根挥舞的狼牙棒。
云藏月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声轻笑听得元楚星面红耳赤的,愈发羞恼起来。
元楚星也不怕他看到,或者说,这就是故意给某个坏心眼的同桌看的。
兴许是察觉到了元楚星拒绝交流,云藏月没有再开口。
但在上课前,云藏月无事发生地帮元楚星从抽屉里拿出教材。
元楚星瞥了云藏月一眼,没说话。
没被搭理的云藏月也不气恼,帮元楚星翻开教材后,又很自然地从书包里拿出便利签。
他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撕下来,折好,然后放在元楚星桌面上。
元楚星还在画暴揍恶劣小月的Q版画,见了云藏月塞过来的小纸条,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小纸条被折得方方正正,就这么放在元楚星触手可及的地方。
元楚星端量了小纸条一会,又狐疑地看向了一脸无辜的云藏月。
传小纸条什么的,这并不像是云藏月的作风。
这种猫猫祟祟的行为,更像是元楚星会做的事情。
而且莫名其妙的,元楚星竟然有种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的既视感。
好像在他记不清也看不清的画面里,有一幕就和现在差不多。
那会他们两个似乎也在冷战(?),云藏月学着元楚星平时的举动,给他传了小纸条,在哄他。
既视感来得突然又古怪,元楚星都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记忆起来。
可他真的很好奇。
这张小纸条上会写什么呢?
没怎么犹豫,元楚星就把小纸条打开了。
出乎元楚星意料的,上面什么都没写。
上面只简单的画着一个笑脸。
【^_^】
……什么嘛。
莫名其妙的内容,害元楚星莫名其妙跟着笑了一下。
但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元楚星是不会搭理的。
他是那么好哄的人么?
元楚星决定下了课再找云藏月说话。
这么想着的元楚星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
云藏月正朝元楚星微笑。
戳着元楚星手臂的那只手也跟着摊开,上面放着元楚星熟悉的糖果。
是之前元楚星觉得很好吃的、怀疑是云藏月手工做的那种。
——理理我吧。
棕发红眸的少年无声地做着口型。
元楚星慢慢脸红了,红晕如同春樱一样在雪白上盛开。
好、好吧,这种程度的话,元楚星承认他要丢盔弃甲了。
毕竟同桌此时的模样看上去让人根本无法和他闹别扭嘛……
元楚星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糖果,将散发了甜蜜香气的糖果吃进嘴巴里。
这是接受了的意思。
云藏月便再次笑了起来。
“小星,今天放学要一起回家吗?”
他是凑过来说的,无视了台上的老师,无视了班里的其他同学。
明明是压低了声音的姿态,真实的态度却有种堂而皇之的对他人毫不在意的轻蔑感。
“去我家吧。”云藏月微笑着道,“好么?”
兴许是自己的脑袋真的在这奇妙的气氛下变得奇怪了,兴许是糖果的香气太好闻,兴许是同桌唇边扬起的弧度实在太好看了,总之,元楚星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就答应了。
“好、好哦。”
虽然表现得很镇定的样子, 但是直到听到放学铃声,元楚星还是有些紧张。
他用余光打量跟在自己身边一并往校门口走的云藏月。
以前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一起下教学楼过,可他们通常会在大厅处分离。
元楚星往大门走,云藏月回宿舍楼。
然而此刻, 两个人却可以一起回家了。
“怎么了?”
在元楚星的偷瞄下, 云藏月无比自然地拉过元楚星的手, 略显冰冷的温度停在元楚星的掌心中,散发着淡淡的寒意。
元楚星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睁圆,红晕迅速爬满他的脸庞。
“怎么突然想着要牵手啊?”元楚星小声地问,声音不太自然。
两人也不是没有牵过手的情况, 但以往不同现在。
……突然牵手还是太超过了点?
云藏月眨了眨眼睛:“不可以牵手么?”
元楚星:……
元楚星有些呆滞。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啊?
可他看着云藏月毫无异样的样子,觉得是不是自己反应太过。
“……可以, 吧?”弄得元楚星都不自信了。
云藏月便笑了一下, 说:“那就好。”
两个人重新安静起来。
这段路元楚星走过无数遍,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样给元楚星带来无数新奇的体验。
总是像游魂一样的路人。
熟悉的路, 脚步细微的声响,天际浮动的云朵。
以及云藏月略显冰冷的掌心温度。
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而已,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 元楚星愈发面红耳赤。
云藏月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牵手不知何时就变成了十指相扣,那种微妙的危险感, 再一次从云藏月身上浮现了出来。
因为是同一小区, 又是临近的楼,里边的布局很是相似。
随着电梯往上传送, 元楚星原本就絮乱的心跳似乎变得更明显起来了。
“走吧,小星。”棕发红眸的少年朝元楚星微笑道。
“……啊。”
当云藏月开门将踌躇在门口的元楚星拉进去时, 元楚星有种古怪的错觉,他似乎主动踏入了某个未知的陷阱里。
门被关上了。
元楚星坐在沙发上,云藏月在准备招待的东西。
元楚星没有冒然去帮忙,毕竟以他的厨艺,去了也只是帮倒忙。
至于云藏月——元楚星好像都没听他说过他会不会做饭。
元楚星低头给家里的阿姨发消息,说自己今天在朋友家做客,晚上就不回家做饭了。
但是打开手机的时候,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什么,手机上的消息一直在转圈圈。
元楚星没有太留意,发完便收起了手机。
过往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元楚星可以肯定,他并没有什么交往得很好的朋友,更不会像是现在一样来朋友家玩。
……说实话,有点紧张。
为了缓解情绪,元楚星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这间房子里边的布局。
云藏月虽然是临时找的房子,但是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家具也齐全。
就是色调显得有些暗沉,看上去有些像是一个囚笼。
客厅中央摆着一副巨大的画,上面被一层黑色的布盖起来了。
除了这块布,没有再做什么别的隐藏措施。
它像是摆在猫咪面前的毛球,不动声色地引发猫咪的好奇。
元楚星摸了摸那块布,没有摸到灰尘。
“奇怪……”
他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擅自打开。
等待云藏月的过程有些无聊,元楚星索性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
今天老师依旧留了作业。往常元楚星都是等待云藏月做完,自己再抄,偶尔偷懒就会把自己的作业本塞到云藏月的书包里去,让同桌帮忙解决。
云藏月向来对元楚星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着他所有行为。
但一开始的时候,云藏月总给元楚星一种莫名的错觉。
他其实并不懂这些举动的寒意,只是单纯地在模仿什么人的相处,望元楚星的眼神冰冷中带着些许懵懂。
虽然现在的情况似乎好多了,可与此同时,另一种问题出现了。
云藏月开始变得有些微妙的攻击性,就像是在和不知道哪里的人较着劲一样。
在元楚星发呆的时候,一道声音唤醒了元楚星。
“小星。”
元楚星回过头,看到云藏月捧着一叠水果走了过来。
他将沾着水汽的果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红眸带着点细微的笑意,微微歪头注视着元楚星。
“小星在想什么?”
“没什么。”元楚星先是摇了摇头,旋即又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小月,为什么要把一块布盖在这里啊?上面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吗?”
云藏月微微笑了起来:“小星想看吗?”
他指的是那副画。
元楚星从中听出了一点微妙的蛊惑感。
就像是一只摇晃着尾巴的狐狸,笑眯眯地逗弄着一无所知的猎物。
元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想!”
没办法,俗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元楚星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好啊。”云藏月走到元楚星身旁,几乎是挨着他一起,“小星想看的话,可以把布掀开。”
“我?”元楚星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当然。小星不是好奇吗,”云藏月依旧在微笑着,“不想自己打开看看?”
云藏月的口吻很温和,略带笑意的声音听上去只是对亲昵的人一点捉弄。
元楚星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奇了。
他有些警惕盯着云藏月:“小月,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有什么后手在等着我?”雪啾一下子炸开了毛,“比如在画布后面你放了什么拟真的蜘蛛或者蛇,又或者是什么贴脸跳的道具,又或者画上边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云藏月看着元楚星警惕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噗嗤笑了起来。
“我在你眼中有那么不可信么?”云藏月故意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
他的样子实在是独天独厚,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故作委屈时,看得元楚星心都软了。
元楚星能那么快倒在云藏月的攻势下和他做最好的同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云藏月长在元楚星的审美点上。
如果不是云藏月给元楚星的感觉总是太过缥缈,说不定元楚星早就友情变质和他告白了。
可这不妨碍元楚星觉得他坏心眼——尤其是经历了白天在学校的事情后。
“有!”元楚星肯定地点点头,“说吧,老实交代!”
云藏月又笑起来了:“只是一张普通的画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
元楚星才不信他,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小星打开了不就知道了么?”云藏月依旧试着在蛊惑元楚星,笑意晕开在眉眼眉梢。
元楚星坚信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云藏月越是试图蛊惑,元楚星越是不要去做。
他别开头,听到云藏月轻笑的声音。
“好难骗哦,小星。”他凑过来和元楚星咬耳朵。
元楚星受够了云藏月的坏心眼,直接挤开云藏月,去吃他洗好的水果。
“真可恶,不和你说话了!”
果盘上摆着晶莹剔透的提子,每一颗都显得饱满多汁。
云藏月也不恼,靠着元楚星坐下来,托着下巴看着元楚星。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让想把他当不存在的元楚星耳尖烧了又烧,最后受不了了,只能把提子往他嘴巴里一塞。
云藏月笑着咬了一下元楚星的指尖,在他脸红透起来准备恼羞成怒时松开了齿关的力度。
“小星别生气,我错了。”他讨好道。
元楚星盯着云藏月脸上的笑意,看不出对方半点诚心的样子。
但元楚星也不是真的在生气,因而也没有和云藏月计较太多,掐了一下云藏月的脸颊:“知道错了就别总是卖关子。”
这话不知道又戳到云藏月哪根神经,他又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笑够了,停下来。
“小星相信神的存在么?”云藏月忽然地问道。
元楚星微微一愣:“什么?”
这个问题前不久云藏月才刚问完他,当时云藏月还笑着开玩笑说如果有神,神一定会偏爱元楚星,但元楚星并没有当回事。
除了云藏月问过这个问题,神的存在感其实也挺高的。
就像是他们学校。
元楚星很多时候在课上睡着,不爱写作业,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就读的学校很有邪.教洗脑的风气,老师们神神叨叨的,每次上课都要赞所谓的神好久,有时候元楚星都怀疑他们的本职其实就是宣扬神的伟大,教的科目不过是兼职。
同学们也对神很信仰的样子。
他们平日里大多像是一具尸体,只有听到对神的赞美时才会露出狂热的神情。
而且他们还背着元楚星有小秘密。
他们有个独特的标志,听说是信徒的特征,可惜藏得很好,元楚星没能看到是什么。
云藏月和元楚星当同桌这么久,自然知道他的态度。
加上云藏月自己本身就一副反骨的样子,两个人很少会就着神的话题聊下去。
因而此时云藏月忽然开口,让元楚星都有些愣神,不知道他的用意。
“连神都不了解,和大家的关系又那么差,那小星肯定不知道,我们学校是做什么的。”
元楚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头皮有些发麻:“是、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搞邪.教的啊。”
云藏月含在笑意的声音在元楚星耳畔轻轻响起:“除去小星以外,大家都是极乐教会的一份子哦。”
“小星好像被大家排挤了呢。”他几乎是怜爱一般地叹息。
元楚星:“……”
元楚星瞳孔地震:“诶?!!”
被揭露排挤真相的元楚星怒气冲冲地掐了一下云藏月的腰。
云藏月笑容一僵, 拧着眉头露出几分吃疼的神色:“嘶——”
他讨好地贴过来蹭了蹭元楚星脸:“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小星没有被排挤。都是那些人的错!”
元楚星不仅没有被哄好,反而更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有!”
元楚星真不觉得自己被排挤了,非要说, 也是他一个人孤立了除了云藏月以外的所有人。
毕竟正常人不和神神叨叨的人玩, 这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看出元楚星真的被自己惹恼的云藏月立马转移话题:“当然, 小星肯定是没有错的,都是我的错——小星还想听故事么?”他主动凑了过去,用非常无辜的眼神水汪汪地盯着元楚星看。
模样看上去非常惹人心怜,很会利用自己外貌的优势。
元楚星气恼了一会,最终还是拜倒在云藏月的攻势和自己的好奇心下。
“什么故事?”他气呼呼地闷声问, 蓝色的眼睛比平时更亮一点。
但这种亮度下暗含着威胁的情绪,示意云藏月讲的话没能成功吸引到他的话, 他就要做出点别的事情来给云藏月教训了。
“学校里的极乐二字, 其实代指的是极乐教会。这个教会信奉着一个神。”
嗅到元楚星态度里软和情绪的云藏月立马支棱起来,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元楚星表情里的威胁:“神的尊名不为人知, 信徒们却很多。他们认为世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的独木舟,随时都可能葬身在危险下, 世界末日是注定的、不可避免的事情。”
“而信仰神, 则可以让他们在死后也达到永生。”
元楚星眨了下眼睛,听云藏月娓娓道来。
“虽然极乐教会狂热地信仰着神,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神的信徒。极乐教会对信徒们也是有要求的。或者说, 某些特定的人群, 更容易成为神的信徒。”
元楚星被勾起了好奇,下意识朝云藏月靠近了一些:“是什么要求?”
云藏月看着无意识朝自己靠近的元楚星, 嘴角的笑意深了深。
他亲昵地蹭了蹭元楚星的脸,在元楚星微微仰倒时, 语气携着点微不可查的恶意:“小星觉得,什么样的人更容易成为狂信徒呢?”
元楚星因这话被短暂的拉入思考。
什么样的人……?
一般而言,人对神普通有着一种憧憬。
神明无所不能,能实现人最深处的愿望,也能够挽回许多悲剧。
平日里,人类或许能够压下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将神明的存在视为平日里的杂谈,付之一笑。
但某种特定的情形例外——那就是遇到人类无法用自己努力解决的情景。
那个时候,神是人类陷入绝望之际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哪怕再理智的人,在真的遇到困境时,也会丢掉平日的无神论,诚心实意地祈祷起来。
……所以。“是那些绝望的人?”元楚星猜测道。
云藏月便笑了起来:“差不多哦。”
“绝望的人,充满欲望的人,渴求着可望不可即事物的人,对死亡深深恐惧的人,内心空洞如无家之犬的人,内心负面的情绪越大,越是容易被神蛊惑。”
云藏月慢慢补充着,妖异的红眸里第一次在元楚星面前光明正大地流露出自己的恶意,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情绪被藏在了迷雾下,恍惚中透露出几分危险:“能够进入这所学校的,基本都是基本的潜在信徒。他们每一个人,都潜藏着一种欲.望。”
“可是小星好像不太一样。”云藏月说着,脸上跟着露出些许苦恼的神情,“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将小星拉了进来,但是观察完小星后,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先前只是隐隐感觉,直到刚刚,元楚星拒绝掀开那副画作的黑布。
但在拒绝之前,元楚星好奇过它,也询问过它。
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
黑布下其实什么都没有,它只是一张空白的画布。
但它又可以“什么都有”。
这张空白的画布上原本绘制的是一个如同圆月一般的纹路,红色的线条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就像是凝固起来的鲜血。然而现在,它变成一张可以随意涂改的画布。
可这并不意味着安全,相反,做了伪装之后的画布有了更可怕的能力。
它就像是一面光洁的镜子,镜子能够反射所有人内心深处的追求的东西,蛊惑着人们靠近。
能够完全无视它的无非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要么是内心毫无欲.望。
元楚星不可能是前者,而注意到画布的他,也不可能是后者。
云藏月不免好奇起来了。
元楚星在云藏月面前总是无懈可击的模样。他似乎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钱,元楚星不缺;平日里元楚星也很随遇而安,对环境也不挑剔。好像无论把他丢到哪里,他都能活得很好的样子。
这让云藏月多少有些不满。
他想要看到更多的、更真实的元楚星。
——在别的云藏月那里都能露出那么多可爱的神情,为什么不能在他这里展露呢?
“小星……”
少年轻轻叹息。
“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么?”
云藏月亲昵地凑了过来,他贴得极近,近得只要他微微错开点角度,就能亲上来。
“小星有什么隐藏在心底的愿望吗?有什么憎恶的存在吗?有什么需要解答的迷茫吗?有什么渴望的东西吗?说出来的话,神或许会帮小星解决哦?”
元楚星:……
被同桌蛊惑着的元楚星露出了相当迷茫的神情。
元楚星犹豫了片刻,嘴巴轻动。
而一直紧紧注视着他的云藏月眼睛微亮,期待着他的回答。
“……小月,不要告诉我,你其实早就加入这什么极乐邪.教。”
元楚星几乎是深呼吸着说出了这句话。
他没有仔细听云藏月说了什么,因为云藏月的态度未免太过热切了——热切地甚至有点吓人。
尤其是看到云藏月此时的模样后,元楚星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云藏月平日里总是和元楚星黏黏糊糊地腻在一起,对于学校里的其他人完全看不上眼,平时表现也看不出来被洗脑了,元楚星难以想象他狂热地信仰着这个在他嘴巴里搞邪.教的神的样子。
然而云藏月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元楚星的窒息,反而眨了眨眼睛,像一个反派般用一种相当轻快的语气说:“我以为,我和小星说话的时候,表现得已经很明白了。”
元楚星:?!!
被同桌坏心眼吓唬着的元楚星整个人几乎要炸毛了。
元楚星非常、非常、非常纠结且警惕地看着云藏月,就像是在看着什么误入歧途的小伙伴。
“等、等下,为什么啊!”元楚星不可置信地说道,“小月根本不像那种会信仰邪.神的人吧?!”
云藏月却说道:“那么,在小星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可以信任的同桌?好脾气的友人?普通的学生?”云藏月微微歪头,露出无辜的样子,“——不是哦。那都不是真实的我。”
一直在元楚星面前表现得温和无害的云藏月,此时似乎决定将自己的危险全部摊开在元楚星面前。
他像是玩腻了普通平凡的日常剧本,想要掀开自己披着的面具,此时正紧紧盯着唯一的、正常的元楚星不放。
“而且,我刚刚才说过吧。”云藏月依旧在微笑着。
“【他们认为世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的独木舟,随时都可能葬身在危险下,世界末日是注定的、不可避免的事情。】——这是真的哦。这个世界,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又或者今晚。反正很快就会被毁灭掉了。它的本质,其实相当危险哦?”
“只有信仰神,才是唯一的出路。虽然神不会每个人都救就是了。”
微笑着说出这样冷酷话语的云藏月还能说出更糟糕的话:“像小星这样普通的人类,遇到危险的话,说不定会立马就死掉了。直接被污染,或者被其他怪物撕裂,好可怜的。说不定连尸体的残骸都剩不下。”
“——但是,小星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哦?”
云藏月低声蛊惑着,直接将世界的真实和危险全部坦露。
“当然啦,我也不是什么别无所求的人。只是同桌或者是朋友,完全无法让我全心全意地保护小星。小星也不会相信这样无私的人会存在吧?”
肆无忌惮剖析着自己的云藏月还在说着非常糟糕的话语。
“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就不同了,比如——”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明知道是陷阱,元楚星还是没忍住接话:“比如什么?”
“比如,我们两个交往了。”云藏月微笑着道,“是情侣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小星知道的吧,我对你很有好感。一见钟情之类的吧?——不,早有预谋才对。我很想要得到小星。”
“——想得不行。”
他用一种相当粘稠的眼神注视元楚星,黏腻得甚至有些吓人。
仿佛在说:只有讨好我,小星才能活下去哦?
友情变质就算了,但是友人变态不可以!
元楚星的目光已经不能单单用谴责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