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朝元楚星露出一个很轻微浅淡的笑。
少年似乎并不习惯和人对视,也不习惯露出笑容,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可他态度认真,并不是那种随意答应的敷衍。
即便被人注视会觉得不安,但依旧努力地回视和微笑。
元楚星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嘴里了。
哪怕此时,被蛊惑般的感觉褪去,理智浮现,他也无法说出自己方才的表白是玩笑的话语。
他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少年冲着自己微笑,朝自己走近。
比起干干净净、下着雨却没半点狼狈,穿着华贵合身西式校服的元楚星,少年显然是被淋湿的模样,棕色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侧,连浓密的睫羽也被细雨沾湿,一簇簇黏在了一起。
可少年递给元楚星的拿把伞却很干净,没有多少被淋湿的痕迹。
“……伞。”少年轻声说着,“不要淋湿了。”
他认真道:“感冒,会很难受的。”
自己都湿漉漉地淋着雨,脸上还贴着创口贴,一副淋雨后又被欺负的模样,却这么认真地跟他说,不要淋湿,感冒会很难受。
那他先前为什么不打伞呢?带着的伞像是摆设一样。
那么宝贝的伞,此时又那么轻易地递给他。
好像少年淋雨过来,就是为了给困在这里的元楚星送伞。
元楚星抬头,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明明是不详象征的红瞳,望来的这一瞬,瞳孔深处却浮着微小的星。
元楚星呆呆地接过了那把伞,呆呆地回到了家。
然后倒在沙发上,继续无法控制地脸红和发呆。
好奇怪。
好魔幻。
好紧张……
好不真实……
明明都没有见面了,人也不在眼前。
那种难以言说的羞窘才后知后觉地将元楚星彻底席卷。
“叮咚。”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传来。
元楚星被这声音惊醒,总算回过神了。
他连忙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月亮头像、被备注为笨蛋的家伙消息弹了出来。
【笨蛋:……我在你身后】
这是先前回元楚星疑问的。
【笨蛋:你到家了吗?】
这是新发的。
看着消息,元楚星缓缓眨了眨眼睛。
其实这经历细想起来其实是有些恐怖的。
比如对方是怎么知道元楚星在哪里,还没见到人,就这么冒雨过来;又怎么确信元楚星就是他要找的人。
种种细节都是恐怖片的走向。
如果是纪实片,对方很有可能就是那种可怕的跟踪狂死变态。
被对方脸迷惑的是元楚星自己。
盯着对方目不转睛的是元楚星自己。
冲动地说出我们交往吧也是元楚星自己。
——结果被同意了。
就算倒霉也怪不到别人身上。
而且就算现在想来,后悔的情绪好像一点都没有。
哪怕此时时光倒流,元楚星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继续被鬼迷心窍。
完全就是色令智混。
抵抗力弱得吓人,僵尸来了扒开脑子看完后都要对这恋爱脑摇头。
元楚星都有些绝望了。
可恶!他真的好肤浅啊啊啊啊!
但是不得不说,对方真的好好看……
就这样,元楚星有了第一个交往的男朋友。
和一个一见钟情的陌生人。
和自己前些天才熟悉起来的网友。
元楚星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还脸红了半天才勉强冷静了点,视线就落到了那把透明的雨伞上。
其实雨并不大,元楚星走后很快就停歇下来了。
所以此时,伞上只有一点湿。
元楚星定定地看了这把平平无奇的伞好一会,脸慢慢又红了。
他深呼吸冷静了一下,捞过伞,仔仔细细擦干净伞上的湿痕。
但拂过伞上那点湿痕时,元楚星又莫名想起了他接过伞时,碰到的对方的手指。
沾着雨滴的手指苍白而修长,带着细细的凉意,不知道是雨的影响还是少年本身体温就低,连带被捂在怀中的伞,接过时也没有半点体温的痕迹。
一点细凉,却像是冷过头了反而会生出热意的人体错觉,触到的时候心头不住地颤。
“……什么嘛。”元楚星嘀咕着。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莫名其妙啊,谁会把这种细节反复地在脑海里回放啊!
元楚星又把自己的脸埋进毯子里了,像是只一头栽进雪堆里的雪啾,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自己。
埋了一会,元楚星才抬起头,雪白的小脸上,红晕漫到了眼角。
虽然很突然,但细想起来好像也不坏。
在这样羞涩纠结混合的复杂的情绪中,元楚星手指动了动,摸过手机。
“可恶的、邪恶的、拥有奇怪魅惑技能的偷心贼!”
元楚星一边这样乱七八糟地哼哼着,指尖一边长按在对方的名字上。
【你已修改对方的备注】
【笨蛋——笨蛋(心)】
元楚星盯着这个新修改的昵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有点害羞,又有点不自在的窘迫。
【你再次修改了对方的备注】
【修改成功】
元楚星看着自己修改过后的备注,看着看着,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好幼稚!
啊啊啊啊!
越想越觉得脸要冒烟,元楚星索性倒回沙发上,继续用毯子捂住自己的脸。
但纵使如此,元楚星一边在心底哀嚎,身体却一边很诚实地回消息。
【一颗星:到家啦】
【一颗星:你记得洗个热水澡,泡点姜水喝,不要感冒了】
对方这次秒回了,黑暗中,屏幕的亮光荧荧闪动。
消息的上方,【男朋友】的备注格外明显,在屏幕上微微地晃。
元楚星以为自己交往了个男朋友,会睡不着觉。
实际上,当天的他不仅吃了两碗饭,被李姨笑眯眯地夸奖说真有胃口,在李姨欣慰的目光下,元楚星洗完澡,回到房间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睡眠很沉,质量也很好。
前些时日碍于那个漫长而虚无的梦,元楚星其实睡得并不踏实。
很容易半夜就醒过来。
但是当晚,元楚星睡得很香。
醒来的时候完全可以用神清气爽这个词来形容,照镜子的时候,少年白皙的脸上都浮出气色好的红晕来,弯起的嘴角一直没抿下去,眼睛都亮闪闪的。
【一颗星:早上好~】
【男朋友:早上好】
看着消息上的备注,元楚星忍不住又脸红了。
元楚星还是第一次喜欢人呢,没想到刚表白就有男朋友了。
虽然昨晚回忆起来觉得羞窘,可是现在,元楚星却觉得自己眼光很好下手快,不然对方被其他人追走怎么办。
元楚星刚要和对方发消息,却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事情。
【一颗星:我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啊?】
很惭愧,都交往了,才开始问对方的名字。
【男朋友:?】
只是一个问号,元楚星的眼前却好像浮现出对方茫茫然张着眼睛的样子。
【一颗星:不许问号!我说真的!】
【一颗星:我们两个都交往了,怎么可以还不知道彼此的信息!】
元楚星装作很懂的样子,此时凶巴巴地开始接过主导权。
虽然开始得很仓促,但元楚星对感情是认真的。
情侣之间想要关系变好,就得深入了解对方。
【一颗星:还是说,你对我不是认真的?】
元楚星倒打一把,蛮不讲理又理直气壮的,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先学会了谈恋爱时的无理取闹。
【男朋友:!】
【男朋友:!!!】
对方似乎很慌乱,磕磕碰碰的,发来的消息一下弹出十几条,全是误触的标点符号和乱码,最后才好不容易按出“不是、没有”之类苍白无力的解释话语。
看得元楚星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捉弄不善言辞的男朋友好有趣哦……
没等元楚星继续发消息,那边的消息继续弹过来了。
学生证、身份证、产权本(元楚星:?),一切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拍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对方的各种信息,家住在哪,有多少人,前不久的月考考了多少分,就差今天穿什么都告诉元楚星了。
元楚星看着看着,忍不住又笑起来了。
“笨蛋……”他轻轻地说,声音却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羞涩和笑意。
元楚星倒是仔细看了一遍男朋友发过来的学生证。
【姓名:云藏月】
【班级:高三(五)班】
学生证上,少年面无表情阴郁地望着镜头,最下方,无忧市第七高级中学的字迹格外明显。
比起元楚星念的圣夜高中以学生多为有钱有势家的孩子闻名,七高也同样有名。
却是负面意义上的闻名。
那边的学生素质一般,经常打架斗殴,元楚星在学校里听过的离谱八卦中,很多都来自七高。
但元楚星关注的并不是男朋友就读什么高中,而是盯着名字看。
“云藏月……”元楚星念着这个名字,感觉陌生又熟悉。
好像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把这个名字刻在灵魂里了。
心情很好的元楚星也学着云藏月,把自己的学生证拍了过去。
虽然感觉昨日既然能从七高那边跑来自己学校附近,估计他的信息不知何时早就在男朋友那边暴露了个干净,但元楚星还是发了。
要是别人在这里,看到这古怪的聊天记录,估计会满头雾水。
谁家情侣在了解对方的时候会发这种消息啊?
可两个人慎重得就像是结婚现场准备交换结婚戒指一样,看了就叫人觉得离谱。
“是男朋友的话要不要喊对方的昵称呢?叫什么好呢,小月吗?”
少年自言自语着。
“小月,小月……哎呀~”
带着这种朝气蓬勃的状态,元楚星开开心心地来到了学校。
虽然学校并没有什么令元楚星觉得烦恼的存在,但是先前上学的时候,元楚星只能说不悲不喜,今天的元楚星心情好得让陌生的同学都忍不住侧目。
少年本来就长得极为精致,此时眉眼浮动的笑意鲜活而明亮,像是耀眼的星子,让他整个都像是在发光。
早早在教室和人说着话的丁茂看着浑身闪亮的元楚星,一时间都有些愣住了。
他不仅想到: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元楚星,元楚星长得是真的好看。
这么想着,嫉妒后知后觉浮现出来了。
不过丁茂没让这种负面的情绪浮在脸上,而是带着笑脸,继续围了上来。
“楚星,周末有个聚会,要去参加吗?”
这已经是丁茂第三次邀请元楚星了,元楚星前几次都是拒绝。
都说事不过三,元楚星总不会这次也拒绝他吧?
但是元楚星在位置坐下后,歪了下头,右边的小辫子也跟着轻轻摇晃。
少年仰着雪白的小脸看着他,一双蓝眸水润而澄澈。
元楚星只望了丁茂一会,忽而弯起一个可爱的笑容来,就在丁茂以为他会答应的时候,却听见元楚星说:“不好意思哦,我不去。”
——他竟然又拒绝了!
好像在元楚星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不能拒绝的人。
偏偏他拒绝得轻描淡写的,笑意盈盈又满是无辜的样子叫人难以指责。
丁茂不甘心道:“周末那聚会可是盛雨思的生日宴会。”
盛雨思是圣夜高中有名的美女,有好事者将她排为圣夜高中的校花,最重要的是,盛雨思朝元楚星递过情书。
虽然元楚星收到情书后拒绝了她,没让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但表面上,他们一个是圣夜高中的校花,一个是圣夜高中有名的美少年,不少人都把他们拉郎凑成了cp,在私下的热度还不低,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有苗头。
起码眼前的丁茂就是那个以为他们有苗头的人,此时的热情不知道是受到了谁的委托,还是他单纯想拉元楚星一起去。
元楚星:“哦。不去。”
丁茂愣了,不解道:“为什么?那可是盛雨思!”
“盛雨思怎么了,我们又不熟。”元楚星毫不在意地回。
丁茂:“可是你们两个……”
“停住。”元楚星在胸前比了个“×”,“虽然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谣言,但是我们两个其实一点都不熟。”
丁茂说道:“就算不熟,认识一下也可以嘛。”
元楚星眨了眨眼,盯着锲而不舍的丁茂,慢慢就叹了口气。
元楚星说:“那个啊,我有恋人了哦。”
丁茂:?
元楚星说:“所以不管是谁,我都不去。”
他一本正经道:“我家男朋友肯定会吃醋。”
丁茂觉得元楚星现在连拒绝人都懒得找认真的借口了。
元楚星在学校里向来独来独往,朋友都没见他有一个,对男生女生都是点头之交的样子,这样一个人,说自己有恋人了?
还是什么男朋友?
丁茂觉得,元楚星就是在糊弄自己。
尤其是,元楚星在一秒后,若有其事地说:“对了,谢谢你的邀约,提醒了我这个周末可以干什么。”
他托着下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来:“周末我可以去和男朋友约会啦。”
“找别人去吧,祝你玩得开心哦~”
说完,元楚星就低头开开心心地打字,也不知道和谁发消息,装模作样的,叫人牙痒痒。
丁茂被噎了下,忍不住低头,眼睛里浓郁的恶意一闪而过。
“喂,周末有个聚会你要不要来……”
丁茂只能恨恨地转过身,继续去问起其他人了。
阴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这个时候,本应该是云藏月的狩猎时间。
但是,去捕猎猎物也只是先前无聊打发时间用的。
现在有了男朋友,心神全都被喜怒不定的男朋友占据了,哪还分得出心神去追捕那些没有半点用处的猎物?
不知道想到什么,云藏月向来苍白阴郁的脸上,红晕像是潮水一般蔓延。
他咬着下唇,眸色扑朔,看上去和任何青春期因为梦中情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忍不住焦灼不安的少年一样。
看得此时周围的怪谈们都忍不住屏息起来。
太怪异了,也太可怕了。
云藏月以前大部分时间是丧着一张脸去杀人的,偶尔杀疯了,会像是换了个人格,病态狂傲地大笑,入目的活物都会被他纳入狩猎范围,死在他的电锯下。
然而此时,他却难得什么也不做,专注地捧着手机。
好像手机里头有什么绝世宝物一样。
周围因为本体就是不能移动的固体物的怪谈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它们不知道云藏月要做什么,只是担心他是不是在想什么特别可怕的折磨它们的点子。
毕竟云藏月的狩猎对象从不限于人类,有时候无聊起来,他连自己的领域都能破坏,更别说它们这些依托于云藏月领域的弱小怪谈了。
据它们观察,云藏月一开始还安安静静地捧着手机,不知道从手机里看到了什么消息,表情明显错愕起来,无比慌乱紧张,匆匆忙忙地就开始回复。
一边回复,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东西。
他穿着黑色的披戴雨衣,雨衣的口袋看上去并不大,可随着少年的动作,竟然掏出了无数的东西。
什么小刀、斧头、钉子,各种各样的凶器叮叮当当被丢在地方。
好不容易才淘到想要找的东西,对着那些本子就一顿拍。
拍完后,又像是个小学生般巴巴地在原地等待宣判,看上去又无措又委屈。
把怪谈们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么个叫怪谈都害怕恐惧的大魔王,竟然也会有这样软弱的表情?
云藏月并不知道怪谈们在想什么,作为一个新上位的男朋友,他对元楚星的消息时时刻刻都无比关注那不是正常的操作吗?
少见多怪的家伙们!
但是此时,云藏月的心情说起来比怪物们要焦躁复杂多了。
他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元楚星为什么今天就说他对这段感情不认真,云藏月冤枉死了!
云藏月其实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甚至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被元楚星表白的时候,他那会可是鼓足勇气没有逃跑,元楚星竟然还觉得他不认真……
云藏月委屈,云藏月无处可说。
为了证明自己的认真,云藏月把能拍的都拍了,手忙脚乱间,还不小心误触了许多标点符号和乱码。
云藏月顿时更难过了。
这样笨手笨脚的,真的不会被讨厌吗?
云藏月发完消息后就在等,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叫人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慢慢往地上蹲起来了,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像是一朵黑色的,在阴雨中就快要发霉的大蘑菇。
连此时的天空都没他的气场阴沉。
那张脸明明面无表情,眼眶却微微红了起来。
要是一直没等到消息回复的话,估计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没有不认真的……”
连声音听上去都可怜兮兮的,像是被欺负的小可怜。
偏偏此时给人的感觉却无比危险,没人敢现在去触他的霉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疯砍人。
不能动弹的怪谈们已经在云藏月压抑的气场下准备裂开了,真·物理意义上的裂开。
云藏月等了又等,气氛也越来越压抑,就在云藏月真的要哭出来,而周围被诡异能量压得碎裂也要哭出来的怪谈们闭眼等死时,云藏月终于等到了回复。
毫不夸张的说,完全可以用雨过天晴这个词来形容。
云藏月捧着手机,就像是重新被主人夸赞的小狗,整个人都明显明媚起来。
他又在原地蹲了一会,红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不知道手机那头什么人又给云藏月发了什么消息,云藏月慢慢就脸红了。
他的肤色本来就有些苍白,红晕从那张蒙着阴郁的脸上漫开,呼吸都明显一滞。
惊喜又兴奋的,整个人都差点像是墙角里被日光照耀到的雪那般融化开来。
诡异得叫周围的怪谈们连裂开的疼痛都差点忘记了。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所有怪谈都看得一愣。
这位可怕的大人,到底怎么一回事?
只见他随手把电锯甩到一边,满脸潮红,红眸亮得不正常。
这明显是云藏月激动起来的标志。
在怪谈们的认知里,云藏月有两种形态。
明明是无忧市最可怕的怪谈之主,整个无忧市都被他的领域所笼罩。
换句话而言,一整个无忧市都是他的地盘。
偏偏云藏月平日里总是以一副可怜无助弱小好欺负的模样出现。
堂堂的怪谈之主,此间最可怕的存在,看上去竟然是个不起眼的阴郁少年。
在这种状态下,云藏月很少主动追击猎物。
他通常只会在阴雨天气的时候随机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顶着一张格外好欺负的发育不良的少年脸蛋,提着一米半的电锯,面无表情丧巴巴地追杀人。
但如果杀得兴奋起来了,就会像是现在这样,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对劲。
就在怪谈们瑟瑟发抖的时候,就见这个可怕的怪谈之主注视过来了。
说实话,就算是云藏月平时的状态怪谈们也不敢直视。
何况是此时。
怪谈们以为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毕竟这个状态的云藏月很是古怪。
谁也不懂他心底怎么想。
说不定顺手就把它们杀了,就像是切瓜切菜,反正都是顺手的事。
但是棕发少年此时竟然只是极为好心情随意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露出一个极为羞涩的笑容来。
云藏月:“你们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怪谈们:?
云藏月接着说:“你们怎么又知道,我周末要和男朋友去约会了呀?”
怪谈们:??
云藏月露出怜悯的目光:“知道了也没用,反正你们没有男朋友。”
怪谈们:???
无忧市警察局收到报案的时候, 第三小队的队长朱虎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起死亡案件了。
“还是和先前一样吗?”
对方点头,神情带着些许挥之不去的惊惧。
朱虎按下心里揣测,接过现场照片,只一看, 他的眉心褶皱就更深。
死者的尸体和前些案件一样, 死得异常狰狞恐怖。
他张大眼睛, 瞪到最大,像是看见了此生最无解的一幕,鲜血从眼角淌落。
诡异的是,明明面对着镜头,把视线从他的头颅往身体看, 就会发现,头颅下边, 俨然是他的背部——死者的头竟是被扭了180°!
与此同时, 他的手也被折了过来,这也是大家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异样的缘故。
偏偏他的整个下身又被翻扭, 尸体怪异得叫人惊骇。
人的身体竟然能够像是关节可旋转的娃娃一半,重要的躯干都被扭得错位起来。
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办到的事情, 人类的身体是做不到被扭曲成这种程度的——起码人力无法做到。
最恐怖的是, 警察到场时,这个人竟然还是活的。
是的,哪怕不同的肢体被折成如此诡异的角度了,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留着血, 他竟然还是活着的。
捡尸时,被确为死人的男性却猛然地弹动了一下, 把在场的人吓得不住尖叫。
不可能存活的男性瞳孔涣散,尸体抽搐。
“救我……”
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他哀嚎般断断续续地吐字。
“救……救我……”
苍白无力的吐息,几近于无的心跳,难以形容的诡异躯体。
在求救中,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着他的咽气,原本扭曲但古怪完整的尸体,被扭曲的地方,一下子裂开来了,整整齐齐,淌出黑血,流出器官和内脏。
看到现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吐的。
就连照片都带着浓烈的冲击力,即便是朱虎,都有一瞬间喉咙作呕。
“又是这种诡异的死法……”他紧紧咬着牙关,青筋绷起。
前几起的死者的死法也很是诡异。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一周前,一位男性头颅被摘掉了,尸体就在不远处。
头颅和尸体之间竟然有细长的皮连接着,因为太细了,甚至一眼望去以为是头尸分离。
第二起的死者是四日前在下河道发现的。
发现时,死者全身膨胀,俨然已经成了巨人观。
偏偏有些地方又见了白骨。
可诡异的是,因为最近的古怪的阴雨天气,无忧市的气温并不热,尸体按理来说腐烂没那么快。
尸检时,死者的死亡时间并不会超过三天,三天之内,尸体变成这样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第三起的死者于两日前的垃圾桶发现。
报案者是一名清洁工,在早上照常清理街道的垃圾桶的时候,闻见了一股新鲜的血腥气。
浓郁又刺鼻,让对方不禁心里一咯噔。
清洁工掀开桶盖,一只人手横在垃圾桶上,切口处的截面无比光洁完整,血迹并不多,肌肤不带一点青紫,鲜活得仿佛刚被人切割下来。
找到的其他尸块也是差不多的状态,看上去新鲜而整齐,切口处的血液红润而鲜明。
但就是这样才叫人心生恐惧,没有人的尸体在被肢解后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今日发生的第四起,让人更加明显地直面怪异。
有警员甚至止不住崩溃的情绪:“这真的是人类能犯下的案子吗……?”
朱虎沉默了。
就算是向来不信鬼神的他,此时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可叫他们坐立难安的不仅是死者诡异的尸体,还有外界的反应。
第一起凶杀案被发现的时候,媒体就暗潮涌动了,何况一周内,接连发生了那么多诡异的凶杀案,即便警方在努力压制,依旧抵挡不住这群仿佛如嗅到血腥气味的鲨鱼般兴奋的记者们铺天盖地的报道。
无忧市太宁静平和了,以至于任何动静都能轻易在这里掀起波澜。
何况此时掀起波澜的并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掩盖的小事。
如果处理不好,无论是局长还是市长,很有可能会因此引咎辞职下台,就在这群大人物焦头烂额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铺天盖地的报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因凶杀案而沸腾的民众们也止住了惊恐怨愤的情绪,重新回到安居乐业的状态。
大家好像在一瞬间内,不约而同地忽视掉了这几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回归到日常的生活状态。
如果问起来,大家还会一同诧异。
记者:“我们有报道过这样的新闻吗?”
媒体:“最近没什么大的爆点。”
民众:“无忧市不是一直很安全吗?”
主持人:“无忧市是一个平和、稳定、幸福的地方。”
就算是报案人,报完案之后,再去询问,也会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疑惑。
报案人:“我没有报过案啊?”
甚至是前些时日还焦躁不安的局长市长等大人物也恢复了平静。
局长:“哪有什么凶杀案,不要胡说。”
市长:“这种玩笑并不好笑,请注意你的言辞。”
不久前曾前往现场的警官:“哈哈,朱警官真会开玩笑,哪有这种诡异的尸体啊?”
验证尸体的法医:“你记错了,我已经好久没验尸过了,无忧市这么安全,都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无比诡异又相似的答案。
周围人无知无觉的样子叫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些被发现的尸体,拍下来的证据,也随着人们的记忆一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