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啊崽, 做什么不好,非要一来就挑战最大boss呢?
但是它们的想法改变不了那两人正亲亲密密地黏在一起。
趁着大魔王带着他的人类往自己的巢穴里走,不在意这边时,白日里脑子没那么僵化的怪物们总算松了口气,甚至有闲心开始八卦起来了。
“他们看上去好亲密哦。”
“那位大人竟然能够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位大人笑了……”
“大人是在玩什么新的游戏吗?”
一到夜里就被云藏月玩弄折磨各种自杀忏悔的居民们此时面面相觑。
首先是阴谋派的怪物们化身细节狂魔,开始发言了。
“我觉得大人就是想要找个新玩具,不用想太多!”
“就是就是,谁叫那家伙那么不警惕,被盯上了也是他活该!”
这些阴谋派的怪物比较幸运,云藏月因为元楚星忽冷忽热的态度辗转反侧找怪物撒气的时候,它们因为离得靠后并没有被牵连进修罗场,此时见到云藏月那离奇的态度还觉得很是震惊。
不过这个时候,怪物们还没有多想。
云藏月强大又阴沉不定的恶劣形象在它们的认知里已经定型了,此时云藏月无论做出什么行为怪物们都往血腥的方向靠。
“但是,要是那家伙没让大人尽兴怎么办?”
有怪物合理合据地说:“毕竟那家伙看上去就很笨……”
“说不定会惹出什么大祸。”
阴谋论的怪物们:……
它们想起了一个插曲。
元楚星刚来小镇的时候,不是没有怪物对他出过手。
但是,没有用。
元楚星仿佛自带无形的壁垒,任何对他的攻击都没有效果。
在元楚星眼中,只要他以为这个世界是正常的,怪物们就一点异常能力都使用不出来。
甚至看着它们张牙舞爪的样子,歪了歪头,露出可爱但是欠揍的神情,说:“你们是癔病发作了吗?”
问得真情实意,让怪物们气得上火。
就是不知道这个能力对云藏月有没有用——不过应该是没有用的吧!
毕竟云藏月那么强大。
而且别看云藏月总是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实际上这位大人最装了。
他不喜欢有存在忤逆他。
元楚星一看就没心眼子,能力又奇特。
要是惹怒了云藏月,估计所有怪物都得跟着倒霉遭殃。
有些没听清的怪物很绝望地说:“什么?大人已经不满足晚上折磨我们了吗?”
夜晚本来就受罪,虽说受罪的痛苦不会在白日浮现,但那只是云藏月的恶趣味,要是云藏月忽然改了对它们的行事准则,让它们白日也感受“忏悔”的力量的话——
光是这么想着,怪物们就已经要窒息得裂开了。
有些心里阴暗的怪物还暗暗怨愤,觉得元楚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云藏月,自己准备去死不说,还要连累它们。
这些怪物们在大肆脑补,根本不听其他怪物欲言又止的话语。
“就是他吗……”
“应该是吧。”
“这不是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孩吗?他竟然真的搞到真的了?”
“虽然但是,可能也许……”
被云藏月折磨过的怪物们此时面面相觑。
不知前情的怪物们在瞳孔地震,那天晚上被云藏月折磨过的“幸运儿”们倒是露出了真相的犀利目光。
它们窃窃私语:
“真的很不对劲。”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它们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着正阴谋论个不停的怪物,忍不住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只是单纯的互相看对眼了呢?”
阴谋派怪物们斩钉截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拜托,那可是云藏月诶。
这个可怕的家伙还有和人看对眼的一天?
打死它们它们也不信。
真相派:……
它们没理会那些阴谋论的傻子,颇有种真相了的怅然。
无论是阴谋派还是真相派,都克制不出地出来围观了。
很怕,但也想看怎么个回事。
于是,暗中观察的怪物们看到了那对同桌亲亲密密、手牵着手、你看我我看你脸红心跳地去上学了。
阴谋派的怪物们大跌眼镜。
“他们是在牵手吗?”
“什么,他们为什么要牵手??”
“啊!难不成牵手是什么新的折磨猎物的方式?”
“他们为什么要看着对方傻笑啊?”
“住口!竟然敢对大人如此不尊敬,晚上你死定了!”
顶着花花公子壳的怪物被云藏月询问过还能活下来后,俨然已经成了怪物们眼中的情感军师。
此时,它正一本正经地分析:“我感觉那位大人应该是恋爱了,人类不都这么说的吗?坠入爱河,就成了笨蛋。”
阴谋论的怪物们坚决不相信:“别胡说八道!”
它们有理有据地反驳:“恋爱这种东西只有人类才有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位大人身上?”
脑子基本都被吃了的怪物们很少有什么逻辑,哪怕是从人类转化的怪物,还残存着一些人类的常识和记忆,可它们觉得,云藏月和它们这种从人类转变的低级怪物能一样吗?
吃了熊心豹子胆才这么去揣测云藏月!
花花公子怪物生气:“爱信不信,你们这些蠢货!”
商店老板也站出来作证:“没错!那位大人竟然还为了那家伙威胁了我!”
它顿时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了,比如云藏月怎么冷酷地威胁它说“做不出让元楚星觉得好吃的雪条就去死”、“去进货,要是元楚星不满意,就有它好看的”,之类种种话语。
很是魔幻,言语中云藏月像是直接从冷酷暴君变成了恋爱脑一般,听得大家一阵鄙夷。
商店老板也和花花公子一样生气了,它懒得反驳。
毕竟这些怪物们的壳子大部分都是单身狗,哪像它有老婆有孩子。
经过它残存的记忆分析,云藏月和元楚星绝对是谈上了!
可惜这些怪物都是傻子,没怪物能懂它和那名军师。
两个清醒的怪物对视一眼,惺惺相惜。
第一次见到云藏月和元楚星亲亲密密挨在一起的时候,怪物们不信邪。
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怪物们也依旧不信邪。
直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看着再一次亲亲密密牵着手高高兴兴去上学的这对同桌。
阴谋派的怪物们默默收回了所有的发言。
那位冷酷可怕的大人,好像真的被迷住了……
·同学们的视角·
今日班上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罪魁祸首就是那一对你知我知但谁都不敢说的著名同桌。
说是同桌,实际上,怪物们一直认为这两人的关系超过了同桌的关系——虽然怪物们几乎没有的脑子让它们不知道如何去描述这种关系。
班长冷笑:“他们两个一看就有猫腻!”
从作业事件就能看出苗头了——不对,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元楚星是学校的特例,或者说是小镇上的特例。
他从一开始就被云藏月注视了。
班长从来没有见过云藏月的目光在谁身上停留那么久。
这位不知身份的可怕大佬,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云水谣高中,却又不插手这所高中的任何事务,像是冷漠的神明,冷淡地旁观着一切事情的发生。
可元楚星来了以后,他就变了。
甚至如果不是元楚星说要对方做同桌,大家都发现不了他们学校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一位大人。
两个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人,偏偏彼此看对眼了,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就是彼此眼中最特殊的存在。
学校里的怪物们并不参与夜间的忏悔大会,偏偏这两个大多时候都在学校里待着。
说什么只是同桌,谁家同桌会任劳任怨地帮人写作业,彼此喂东西吃,一见面就黏在一起,五米之内身边必定有另一人身影?
今天来学校的时候甚至都懒得掩饰了,光明正大牵手脸红当它们是不存在吗?
有时候真的想把这对早恋的小情侣给举报了。
——虽然举报了也没用。
说不定还会被骂你疯了吗那可是云藏月!
班长心猿意马起来。
下课后就去办公室找老师打小报告吧!
不知道自己和同桌被误会的元楚星还在叽叽喳喳地和云藏月讲着话。
他总是很活泼,一天到晚有着说不完的话要讲。
明明小镇偏僻又无趣,可元楚星竟然也能找到许多乐趣和云藏月去说。
一边说一边嘴巴还不安分,喜欢吃各种各样的零食。
一边自己吃,一边还撕开包装分给云藏月。
抄完作业后就喜欢翻出他空白的本子涂涂画画,像是有着使不完的活力。
元楚星倒也没有多么避讳,本子大咧咧地摊开。
只是云藏月以前对他不感兴趣的时候,也没留意过他在涂画什么。
关系好起来了,怕元楚星生气,也没有特地去瞄他的本子,毕竟询问元楚星的时候,少年总弯着眼睛,用一种落满笑意的语气说:“不可以偷看哦~”,尾调轻飘飘的扬,羽毛一般勾着人的心脏。
明明是在说着拒绝的话,可云藏月总有种错觉。
只要他提出请求,元楚星就会撤开他压在本子上的手,那如雨滴般缀在新叶上的秘密,就会如迷雾一般散开,全然地坦露在他的面前。
两个人心照不宣,像是在比谁更没有耐心,第一个按耐不住,迈出两人那模模糊糊的边界。
最近可能是因为天气比较热,元楚星今天难得没怎么说话。
他在本子上涂画了一会,就有些累了。
那双仿佛落着星星的漂亮澄澈的蓝眼睛转了转,然后停留在云藏月身上。
“小月~”他黏黏糊糊地喊。
云藏月:“?”
元楚星不好意思地拉了拉云藏月的衣袖,雪白的小脸上浮着一层浅浅的红晕。
明明看上去不太好意思,可他依旧捉着云藏月的袖子,微微抬起的眸子里,写着羞涩和期待。
“小月……”元楚星又喊了一声,声音听上去更甜了。
他的声线本来就清脆明亮,软着语调说话时,就像是雪啾扑簇簇展开了它的翅膀,洁白的细羽每一片都在勾动着人的耳膜。
云藏月耐心地问:“怎么了?”
元楚星脸好像更红了,他小声地说:“伸一下手给我。”
云藏月虽然不太理解元楚星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他朝元楚星伸出了手。
少年的手修长好看,却没有什么血色,体温总是低于常人,像是冬日里飘着的细雪。
但在这逐渐浮热起来的初夏,这种浅浅的凉却刚刚好。
元楚星慢慢将自己的脸靠进了云藏月的掌心里。
他的脸很软,兴许是还没彻底长开,脸颊还带点婴儿肥,细腻而柔软。轻轻在少年掌心蹭着,像是雪啾在打量周围的环境是否有危险,觉得安心后,就亲昵而信任地将脸彻底埋了过去。
当元楚星贴近云藏月的手时,云藏月甚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元楚星温热的吐息。
“让我靠一靠。”他含糊地说着,语气轻而软,就像是在撒娇。
——或许就是在撒娇。
云藏月睫羽轻轻颤了颤:“……好。”
元楚星很喜欢同桌身上的气息。
像是夜里冰凉的风,又像是迷雾里湿润的水汽,有如草木落着雨露后湿冷的味道,还带着点点不明显的血腥气。
古怪又奇异,组成了独一无二的味道。
就像是他的小月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人。
元楚星很喜欢他。
元楚星撒着娇:“让我多靠一会哦。”
云藏月说:“好。”
初夏并不算热,但耐不住贴着的云藏月身上的温度很舒服,气味也很好闻。
不知不觉,元楚星靠在云藏月的手心里睡着了。
少年浅憩着,雪色的发丝软软搭在细腻的肌肤上,又微微勾着掌心。呼吸轻而浅,两只手都伸出,露出纤细的手腕,指尖细白,透着浅粉,亲昵而依恋捉着云藏月手肘。
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得只要伸手,就能将人彻底拢进怀中。
“小月……”
元楚星似乎没有完全陷入沉梦,半梦半醒间依旧低喃着云藏月的名字。
“我在。”
云藏月也低声着回,另一只手轻轻帮他拂过垂落的发丝,不管元楚星是否能够听到。
似乎感受到了熟悉信任的气息传来的安抚,元楚星睡的更熟了。
而身边的云藏月侧头看着他,神色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竟然显得温和而缱绻。
他一直没有移开过目光。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五日的阴雨天气, 而这个月也不过八号而已。
接连的大雨,让人不得忧心起来,担忧是否会发生洪涝。
打开电视,电视主持人温婉的声音清晰地播报着天气预报:【今日天气为大雨, 按照天气预测, 无忧市接下来的一周内都将持续伴随着大雨, 请市民朋友们外出注意带伞。】
元楚星半梦半醒着从沙发上醒来,揉了揉眼眶,不住地打呵欠。
柔软的发丝睡得乱糟糟的,发顶有好几缕发丝顽皮地翘起。
元楚星从茶几上摸出遥控器,换了个频道。
华贵的液晶电视上, 小品正上演到高.潮部分,台下笑声不断。
元楚星去卫生间洗个脸, 缓了好一会才从那种古怪的困意中回过神。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白发蓝眸的少年面容无比精致, 像是展览里引人追捧的人偶,美丽得让人目眩。
少年脸上应该带着神气, 像朝气蓬勃的花朵,只是此时眼眶却有些微红, 浓密的睫羽被湿痕润成了一簇一簇, 潮湿的睫毛下,瞳孔还浸着薄薄一层水雾。
元楚星看着熟悉而陌生的自己,一时间还有些恍恍惚惚。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以至于此时醒来时, 觉得现在的世界才是梦境。
元楚星走出卫生间的时候, 发现有人进来过的痕迹。
垃圾桶里丢着一次性防雨鞋套,门口处, 收合的黑伞全是湿痕。
“李阿姨?”元楚星试着喊了一声。
保姆李姨正在厨房做饭,忙个不停。
听到动静, 李姨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道:“小星。”
“再等会,菜很快就好。”
她模样年约四十,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声音却温婉。
元楚星闻言哦了一声,乖乖地在饭桌前做好。
元楚星家境很好,但父母常年在外工作无法照顾元楚星,偏偏元楚星又不爱旁人住进自己家里,他们便请保姆定时给元楚星打扫卫生和做饭。
毕竟元楚星做饭只能说是吃不死人,要是一个人住自己做饭,元楚星估计能把自己吃抑郁。
李姨在做饭,一边听着电视的笑声,元楚星一边去拉开窗帘。
无忧市只能算是一个三线城市,并不能说多繁华,比起元楚星以前在的城市,它显得颇为朴素。
元楚星的老家在A市,那是一个人口有一千多万的大城市,灯红酒绿,无比迷幻。
但出于父母工作的需要,元楚星还是跟着一同来到了无忧市。
他在无忧市待了几年,前些年住在另一处高档的别墅区,只是这些日子元楚星不太想被接送,想要自己走路去学校,父母才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给元楚星买了个大平层,方便他上下学。
临近傍晚,外边的灯光已经一盏一盏地亮起了,在大雨中,灯光比平日多出几分孤寂和诡异。
元楚星只在窗边看了会风景,便听到李姨叫他吃饭。
李姨做饭很好吃,饭桌上摆的全是元楚星爱吃的菜:糖醋鱼,红烧排骨,蒜苔炒肉,还炖了个莲藕排骨汤。
李姨将最后一道爽口黄瓜捧上来的时候,忍不住多瞧了元楚星几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小星?”
李姨照顾了元楚星好几年,早就把这个娃娃一样精致漂亮的孩子看成是自家的子辈,此时见他一副郁郁寡欢,眼尾残留着红晕的样子,此时自然担心起来。
元楚星闻言摇了摇头,咬着筷子:“……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梦。”
李姨关心地问:“是做了噩梦吗?”
元楚星说:“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却没有继续说了,筷子压着下唇,莫名显得有几分可怜起来。
李姨以为元楚星是被噩梦吓到了,安慰道:“别担心,梦都是假的。”
元楚星垂了垂眼睛,睫毛在白皙的脸上落下两排阴影,声音低微:“我倒是希望梦是真的,那才好呢……”
饭菜很好吃,但元楚星难得没了胃口。
他还在想着自己的梦。
到底梦见了什么,元楚星其实记得并不清楚了。
他只是记得,梦里元楚星好像有一个同桌。
同桌很好,很好很好,梦里的元楚星觉得对方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好的同桌。
可醒来的元楚星却很迷茫,这么好的同桌,他真的和我第一要好吗?
还是他的想象?
在李姨收拾东西的时候,元楚星忍不住问了屋里唯一一个长辈:“阿姨,你说,梦里的一切都是我想象的吗?”
李姨投来询问的眼神:“什么?”
看着她疑问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表情,元楚星慢慢就不说话了。
“没什么……”他低声说。
李姨关切道:“是还在想着先前的噩梦吗?没事的,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忽然想问问啦,不用担心,我一会就好了。”元楚星扯出一个和日常没什么区别的笑容来,送走了离开时仍然有些担心的李姨。
过了一会,元楚星重新窝进沙发里。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了,外边又落着雨,大雨将整座城市都模糊了。
听着窗外的雨声,元楚星没有开灯,而是就着黑暗,蜷在沙发上发着呆。
电视一直开着,热闹的声响压着外边的雨声,人们嬉闹的声音回荡在大平层中,反而显得莫名孤寂。
元楚星原本应该习惯自己一个人的,可此时他却不合时宜又想起了梦中的人。
对方的气息应该也和外边的雨一般冰凉而潮湿,细雪般的指尖却会轻轻为他拂去脸颊的碎发。
元楚星摸到了手机,解锁。
元楚星没有偏好的壁纸,锁屏的页面都是随机。
今天就随机到了一张颇为古意的画面。
仿古的白墙黑瓦,细雨蒙蒙,只有背影的少年提着灯走在雾蒙蒙的黄昏。
熟悉的既视感一下勾起了元楚星的回忆,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朦胧的梦。
梦里,那名少年也看不清面容,只看到棕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手上提着的灯映出莹润的光泽。
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元楚星。
他们似乎在交谈些什么,空气里还残存着自己困惑迷茫地低语。
元楚星问他:“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你也是吗?”
提着灯的少年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专注地,像是迷雾中屹立在森林边的雕塑,灯光明暗,目送着元楚星的离开。
这种古怪复杂的烦恼,在外人看来应该是很奇怪的吧?
谁会把梦里见到的人当真并为此真实地感到困惑和迷惘呢?
打开手机,企鹅不停弹跳出消息。
元楚星没有弄什么消息屏蔽,反正无论是谁的消息,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元楚星随手滑动着屏幕,发现最活跃的就是班级群。
高三(一)班的群聊不断跳动着,元楚星却没什么兴趣点进去看。
可渐渐的,元楚星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空白的头像上。
头像旁边,是元楚星给对方的备注:笨蛋。
笨蛋是元楚星给他的昵称,带着一点点小小的私人情绪。
名为“笨蛋”的家伙头像是一片纯白,网名处也是空着的,至于两个人怎么加上的,元楚星已经忘记了。
两个人不怎么联系,可也没断掉。
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一样,总之,每当火花要消失时,元楚星就忍不住发个句号过去,无聊也要续上火花。
而对方也会在间隔一天或者两天后,给元楚星发来一个“?”
这个时候,元楚星就会说:没什么。
在下一次火花又快断掉时,又发一个句号过去。
对方就继续发问号过来,元楚星继续说:没什么。
这样无聊的举动周而复始。
对方可能是无语,元楚星发句号过去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回同样的句号过来。
当元楚星发“?”过去时,他有时候也跟着说:没什么。
所以一翻聊天记录,就会发现两个人就靠“?”、“。”和“没什么”聊了大半年。
明明都没怎么聊天,但古怪的胜负欲又让两个人的火花从没断掉,不知不觉,他们似乎都成了彼此互发消息最多的人了。
现在看着这奇怪的聊天记录,元楚星都忍不住被自己和对方幼稚的举动给逗笑了。
以前的时候,看着这个空白的头像,元楚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此时,不知道是不是那股从梦中醒来的劲头还没过,元楚星第一次有了和外人倾诉的想法。
他顿了顿,点开空白的白茫茫的头像盯着一会,然后打开了对话框。
细白的手指在荧光的屏幕上轻点。
发完消息后,元楚星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
啊啊啊!
他怎么像昏了头一样突兀地打断两个人诡异的默契。
元楚星越想越觉得后悔,但是此时已经过了撤回时间,只有脸不争气地红了个透彻。
哪怕没有人在旁边,元楚星也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越想越觉得羞耻,脸烫得都快要冒烟。
“真的是见鬼了……”
元楚星一把拉过放在沙发上的毯子,蒙住头,声音闷闷地响在空旷的客厅。
电视播放的小品已经结束了,晚间七点半,是熟悉的本地新闻频道。
主持人画着干练的妆容,笑容像是固定在脸上的面具。
【近来,我市出现许多不实谣言,不法分子趁机散布许多谣言引起恐慌。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放心,无忧市很安全,没有任何凶杀案件发生。如果您在手机上看到任何有关血腥恐怖的信息,请务必无视它,做到不信谣、不传谣。】
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挤满了头条。
【无忧市惊现杀人狂魔?!无头尸体横死街头!】
【雨夜凶杀案!河道再现不明尸体!】
【垃圾桶秘闻:被肢解的无名者!】
本地热搜被劲爆的新闻挤满,但刚点进去,网页就刷新起来。
刷新后,骇人听闻的新闻已经无声无息消失,仿佛一切都是人们的错觉。
哗啦啦。
大雨落下。
雨夜磅礴,莫名带着几分诡异。
少年提着电锯,漫不经心地追着猎物。
他的前边,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男性正在街道狂奔。
男子面露惊恐,下班后止不住的疲惫此时全被恐惧占满。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都加加班,怨气大得能变成鬼。
最近无忧市出现了一些谣言,说是市里出现了个可怕至极的杀人魔,男子的手机收到推送的时候,还颇不以为意。
他在和同事闲聊时吹牛道:“什么杀人魔,再可怕有上班可怕吗?我倒是宁愿被杀人魔杀了,也不想来上这个破班。”
男子翻着手机的推送,看着上边死者没有打码暴突的双眼,嘲笑着说:“看看这家伙,长得这么丑,死的时候样子就更丑了。不过这妆不错,画得真跟个死人一样,哪部电影里的剧照?”
有同事劝他嘴上留点德,男子却不屑道:“那些臭记者都从三流影视剧里翻剧照来弄这种假新闻了,有胆子发布,还不许我点评?”
没有危险的时候,谁不会吹牛。
男子是那种喜欢在网上指点江山的性格,喜欢指点女网红的身材和相貌,对着彩礼破口大骂,说彩礼是封建糟粕,但又要求女方带嫁妆。
还总觉得女生开豪车住豪宅就是被包养了,觉得自己之所以压力那么大都是别人的错,为了攒钱娶老婆,为了赡养长辈,见不得别人好。
看到这个新闻下其他人忧心忡忡的留言,男子甚至带着一点微妙的得意,他打字道:真不懂你们有什么好怕的,这一看就是来骗流量的。
有人说让他嘴巴别那么臭,男子直接回:杀人魔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话,那就让杀人魔来找我啊!
可男子万万没想到,现世报来得那么快。
今天难得不用加班到深夜,哪怕下着大雨,男子的心情也很好。
可下了地铁之后,男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点的街道,人应该有很多。
可他走在道路上,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就算下着雨,人们不爱外出,周边的商铺也很多人。
然而此时,什么都没有。
路上见不到人,靠窗的玻璃边也见不到任何店里的顾客。
世界仿佛被单独隔离出来。
一片死寂,只有雨滴落下的声音。
男子越走就越心慌,直到他听到了电锯的声音。
哪来的电锯声?
电光火石中,男子忽然想起了白日里看到的新闻推送。
那血腥的尸体图片下,记者猜测,对方可能死于利器,肢体被锯得四分五裂。
现在,男子就听到了这诡异的电锯声响。
“滋滋滋……”
想到白日的口嗨,男子害怕了。
男子涕泪横流地想,他一点都不想死啊!
他只是口嗨而已,为什么要找上他!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男子拼命拔腿狂奔,但无论如何奔跑,那诡异的电锯声依旧如影随形,不紧不慢地缀在背后,像是索命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