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摆!丧心病狂的显摆!
大家纷纷骂他过分,然后祈祷到他们这里的时候也能有菜。
“咋回事?这地儿我们一个时辰没回来,改厨房了?”陆阳好奇问。
听衙役们七嘴八舌解释,很是闹腾。
宋祁韫干脆直接进屋看情况。
沈惟慕在尝到杏花楼的红烧狮子头后,犹豫了片刻,又尝了尝。
然后他舀了点汤汁在桌上,对白开霁点头。
白开霁便用扇子猛劲儿扇桌面的汤汁,甚至运用内力,加大风量,让汤汁干得快些。
陆阳进门见到这一幕,稀奇地“哎呦喂”了一声,“白大侠这是在做什么法呢?”
沈惟慕又品尝了杏花楼的其他几道菜,接连点了头,表示味道都很像。
等桌面的汤汁干掉了,沈惟慕再去闻,非常肯定就是这个味儿。
“不会错。”
“成了!原来是杏花楼的菜。”
宋祁韫和陆阳听白开霁解释了经过后,都忍不住称赞沈惟慕厉害。
想不到他在吃上面的追求与执着,居然能帮忙破案,获得这样大的线索。
“杏花楼的菜已经预订到半年以后了,且每一餐的预订都有记录。当然,像二三这样有杏花楼金牌的人除外,可以随去随吃。但这种金牌只有三枚,也能很好查。
事发就在昨晚,杏花楼的人肯定记得谁点了这些饭菜。”
白开霁总算明白了。
“怪不得凶手在行凶之后,兜走了饭菜,原来怕饭菜被人认出来,查到他身上。”
“那衣物呢?为何徐绘的衣物也被拿走了?”陆阳不解问。
沈惟慕把碗里剩下的鲈鱼羹喝干净后,抬头道:“因为汤汁太多,会渗出去吧。”
“啊?”陆阳还是不明白。
宋祁韫懂了,“凶手急于收饭菜到食盒里,弄撒了汤汁,汤汁从食盒的缝隙里漏了出来,他便用死者的衣物包裹,以避免他带食盒离开时,一路留下汤汁的痕迹。”
“那鞋子怎么也拿走了?”
尉迟枫:“衣物都拿走了,只留鞋子岂不很奇怪,很可能顺手一遭拿了。不过真正的答案,只能等抓到凶手审问才知。”
随后,宋祁韫就盘问了杏花楼的掌柜和伙计。
昨天黄昏前,确实有人执杏花楼金牌,点了红烧狮子头、油焖虾等菜。
“脸生,没说来历,但用了金牌。”
杏花楼汤掌柜一点不含糊,直接坦白他知道的情况。
“如今能使出杏花楼金牌无非就三位:一位是沈小公子,一位是逍遥王,另一位就是武林盟主祁连天。”
沈二三的金牌一直随身携带,肯定不可能是他。
武林盟主祁连天,如今人远在五岳华山,正参加华山论剑,应该也不会出现在京城,除非他把金牌让给了别人。
“但我听说此金牌是刀祖生前赠与祁盟主的最后一件礼物,祁盟主最重情重义,他应该不会将金牌随便交予第二人使用。”白开霁道。
沈惟慕从瓷罐里往外倒黑梨金桔山楂丸,一下子倒多了,满满地一把。
沈惟慕干脆全都倒进嘴里。
陆阳:“刀祖?可是那位后来不混江湖,改当翰林修撰的方擎天前辈?”
要说武林人中,有什么人最让人意外惊讶,当属刀祖方擎天,当年一手龙腾九天的刀法在江湖上杀无敌手,据说连魔教的大魔头见了他,都要避其锋芒三分。
谁料有一天,他突然弃武从文,竟一举考中了状元,后来就在翰林院当了修撰。自古翰林出相才,从翰林出来的官员一般都升迁很快。但方擎天却拒绝升迁,在翰林院干了一辈子,一直到死。
尽管后来方擎天提出江湖为官,但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论武功,他傲视群雄,是武林人最为崇拜的强者。
论才学,他是丙辰科状元,亦是天下文人敬仰的存在。
方擎天不仅是文武双全,而是文武双绝,是令天下文武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人物。
“方前辈一生没有收徒,他的龙腾九天刀法自此就失传了,真是可惜。”
“听说方擎天生前与沈玉章交好。”
伴随着宋祁韫的一句随口感慨,其余三人的目光竟都齐刷刷落在沈惟慕身上。
陆阳激动地抓住沈惟慕的肩膀,问他是不是见过方擎天,方擎天有没有教他几招龙腾九天。
沈惟慕被陆阳晃得张嘴,“噗噗”吐出了几颗糖丸子出来,全都崩到陆阳的脸上了。
白开霁一把揪开陆阳,让他别欺负二三。
“你看二三这样子,像是会龙腾九天吗?
沈大人十几年来一直在外为官,近四年才回京,学武要从娃娃开始,二三再怎么样也来不及。”
“唉,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陆阳感慨真可惜,他真的非常想跟会龙腾九天的传人切磋一下刀法。
沈惟慕把嘴里的糖丸子吃完的时候,白开霁和陆阳等人已经结束了方擎天的话题,改为讨论由谁出面,再去一趟逍遥王府确认金牌的问题。
逍遥王并非像其封号那样逍遥,为人十分刻板,一言一行都是规矩,对待陆阳、白开霁等查案人员的态度更是严厉,不仅不爱回答他们的问话,还总是会反过来质问他们的调查方式、手段等等有纰漏,施压教训的态度非常之可怕。
江湖人爱自由,本不就不爱受束缚于府衙规矩,因为郑成梁开了特例,白开霁和陆阳二人才算勉强可以忍受。
以往查案的时候,即便有官员涉案,需要被问话,对方的身份都在郑公之下,对他们的态度倒都算随和。即便是郑公的对家沈玉章,那也算平分秋色,甩了脸子也没事。
但这回的逍遥王就不一样了,身份极高,堪称一人之下,加之因为世子失踪脾气烦躁,他待人的态度就更差了。
陆阳和白开霁这样的认定,忍得了一次,但很难忍得了第二次。
宋祁韫对此倒是应对自如,但他接下来还有要务处理,没办法再跑一趟逍遥王府。
尉迟枫温言道:“我去吧。”
“先生可千万别去,你要去的话,他肯定会批你好好的主簿不做,竟自甘堕落当了仵作。
我猜他会说:‘也就郑成梁那老叟无能,爱走偏门,召来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凑成一个无用的衙门’。”
陆阳不仅揣度,还学着逍遥王的语气。
尉迟枫惊讶:“他说话这般狠?”
“对啊,不然先生以为我二人为何不愿意去,真不是我们俩脾气不好,是他脾气太差。”
这逍遥王真不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我去,只要我回来后能吃到热乎的杨婆婆煎夹子和孙记旋炙猪皮肉。”沈惟慕举手,自荐道。
这两样小吃,一个在最城东,一个在最城西,都是要在晚饭前赶早排队才能买得到的美味。
“这容易,我能办到。”白开霁有钱路子广,他有办法让这两样小吃在送过来的时候依然热气腾腾。
白开霁陪沈惟慕到逍遥王府的门口,进之前他还有些很担心,再三问沈惟慕是不是真的可以。
沈惟慕已经懒得重复回答了,直接敲门进府。
不一会儿,他人就出来了,手提着一个纸包。
白开霁已经做好了至少等半个时辰的时间,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出来了,前后总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你没见到逍遥王?”
“见到了。”
“那怎么这么快,他居然没盘问你祖宗十八代,问你为何进入大理寺?问你进大理寺的初心吗?”
沈惟慕摇头。
白开霁不解挠头:“啊?为什么没问?难道因为你长得好看?逍遥王下不去嘴骂你?”
沈惟慕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沈惟慕随即就高兴地提起纸包,告诉白开霁,逍遥王府的锦绣酥很好吃。逍遥王人很好,见他爱吃,让人包了一大包给他。
白开霁尝了一口锦绣酥,叹确实很好吃。
“二三,你真有福气。我算是看明白了,长得好看就是有用,你爹说的没错,秀色可餐。长得好看不仅可以避免挨骂,还可以换美食来吃。”
二人片刻不耽搁,立即赶回开封府禀明情况。
“逍遥王的金牌果然不在了!当是苏世子偷偷拿走了金牌,没告诉逍遥王,如今金牌便落入绑架者的手里。”尉迟枫揣测道。
陆阳:“但我不明白,苏世子用金牌为何不明说,要悄悄拿走?”
“怕被训教吧。”
白开霁多少能理解苏锦多这一举动,如果换成是他,有一个逍遥王那样的爹,不管干什么都被约束,被质问原因,不疯也得被逼疯。
尉迟枫:“苏世子人品贵重,为人端方随和,是世家子弟们学习的榜样。他这样的人当是最看重规矩,会做这种事?”
“越是乖的孩子,叛逆起来其实越吓人。”
这方面白开霁和陆阳都有经验,他们不见过不少闯江湖的少年都曾经是家里的“乖孩子”。
沈惟慕一手拿着锦绣酥咬着,另一手在下巴下接着碎渣。
锦绣酥的外皮是椒盐口味,一咬就酥得掉渣,里面的馅料则是桂花和糖莲子,取“贵子”之意,在咸椒盐反衬下更香甜。
沈惟慕难得大方,请大家一人吃一块。
“这锦绣酥是当年逍遥王府为庆贺苏世子的出生,专门特制的喜饼。”
“原来如此。”大家一边品尝,一边感慨逍遥王真的很看重世子,否则不会为他特制喜饼,且府里至今都在用这种喜饼当点心。
“小玉啊,情况怎么样了?”
门外突然传来郑成梁的喊声。
郑成梁随后进门,他一眼看到坐在桌边吃点心的沈惟慕,当即黑着脸。
“你怎么还敢来大理寺?”
“二三是大理寺的人,有案子了他自然要在,眼下这案子很多线索都多亏了二三帮忙。您老闲着没事儿,就别跟着乱掺和。”
陆阳赶紧拉住郑成梁的胳膊,要带他去外面说话。
郑成梁不肯,执拗地要甩开陆阳,但他根本甩不开,身体晃来又晃,胳膊却依旧被陆阳稳稳地拉住。
郑成梁怒声质问陆阳:“你要干什么?反了你了!”
白开霁:“为官者最忌讳朝令夕改,否则您老今后说的每一句话都很难让人信服。”
“连你也反了!”郑成梁连白开霁一起训。
“您这样难以服众。”尉迟枫温润劝解。
“没错,当初说好‘不拘一格降人才’,如今竟像个笑话。”
白开霁警告郑成梁,他可不怕他,大不了他不干了。
左右他来大理寺为官,一是因为兴趣,二是为民伸冤,若上面的人这般愚蠢,他不干也罢。
“那我也不干了。”陆阳跟着道。
他已经对不起沈惟慕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你,你,你们都反了!”
“沈二三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们都向着他说话!”
郑成梁颤颤巍巍地坐下来,伤心地捶胸口。
“咱们相处多久,你们与他相处多久,如今竟都向着他来说我,可太叫老夫寒心了。”
“受不住了?”宋祁韫递了杯茶给郑成梁。
郑成梁边边喝茶边点头,表示接受不了。
“那您就趁早告老还乡,尚且还有精神含饴弄孙。”
郑成梁喝到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去。
他抖着手指着宋祁韫:“你你你……”
“闹够了没?这次的案子可没时间让您老人家任性。”
宋祁韫提醒郑成梁,眼下这案子如果不能尽快破了,大家都要提头见皇帝。
郑成梁立即对宋祁韫嘿嘿笑:“老夫不担心,有小玉在,这案子肯定能破。”
“若无众人齐心协力,只我一人,杯水舆薪。”
“抓不住绑架者,接下来还会继续发生凶案,三天九起,我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
“什么?三天九起?”郑成梁惊问,音量拔高。
陆阳、白开霁和尉迟枫听到这数字,也都十分惊讶。
只有沈惟慕,像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地吃着锦绣酥。
四人疑惑等着宋祁韫解释,却见宋祁韫看着沈惟慕,四人就跟着一起看向沈惟慕。
宋祁韫:“二三一点都不惊讶我说的话,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沈惟慕点头。
“想到什么?”郑成梁急不可耐地问。
“你们可还记得蘑菇教给大理寺的那封信?”
“当然记得,信就在这。”
白开霁将信拿出来,给大家在展示一遍上面的内容:
“三日送十礼,白银码头装船,否则十倍礼送。”
宋祁韫:“如今这第一份礼我们已经收到了,便是徐绘之死。”
到目前为止,徐绘被杀案与苏世子绑架案之间的关联,已经十分明显:
一、徐绘身上被画了蘑教的蘑菇图案,苏世子绑架案也与此有关。
二、缢吊徐绘的绳结与逍遥王府绑缚帷帐铜挂钩的绳结一模一样。
三、徐绘死亡当晚的饭食为苏世子身上的杏花楼金牌所换。
那么由此可推知,蘑教留言给大理寺的“三日送十礼”的“礼”指得就是这个意思。
“这封信特意留给大理寺,而这第一份礼的死者徐绘恰是大理寺寺丞,绝不可能是巧合。
故这一次苏世子绑架案,针对的不仅仅是逍遥王府,更是大理寺。”
众人冷吸一口气,意识到这次案子的贼人之猖狂已经突破了他们的认知。
接下来大家将面临更加严峻的问题:极可能会有凶案一个接着一个地发生。
郑成梁拍桌痛骂凶徒畜生,随即问宋祁韫都需要什么配合,大家都会照做。
“通知京兆府,此案必须两衙协力共办,一起加强城内的排查、警戒和巡逻,同时也要知会逍遥王府那边,准备好二十万两白银。”
“二十万两白银,你知道那有多少吗?”郑成梁惊问。
宋祁韫凝眸盯着郑成梁:“郑公觉得属下不知道?”
“啊,你当然知道,老夫只是在表达惊讶。”郑成梁收回眼神,捻着胡子无奈道,“好好好,二十万两,我让他筹,不行就禀明圣上,借国库的呗。”
尉迟枫迟疑:“用国库的银子?国库银钱关系民生,这怎么能——”
宋祁韫打断尉迟枫的话:“尉迟主簿先去休息,接下来你恐怕会很忙。”
尉迟枫顿了下,点点头,规矩地告退了。
“那我先带人去巡逻。”陆阳跟着郑成梁的后脚走了。
沈惟慕不紧不慢地吃着锦绣酥,一点不受大家紧张的行动所影响。
白开霁好奇问沈惟慕,刚才郑成梁那么对他说话,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是不是碍于郑公身份和年纪,不好直言反驳他,便化悲愤为食欲?二三你可不必如此,有话就直说。郑公这人,你瞧他脾气爆,好似不好相处,实则是个直肠子,没脑子,说完就忘,不真跟人记仇。”
“是吗?”
“当然!你看我们刚才那么说他,他最后也没计较不是?郑老头这人有时候就是挺招人讨厌的,他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乍看确实好像没什么作为,当初我就这么觉得,但后来我才发现——”
“你骗人。”沈惟慕截话。
宋祁韫本来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听了白开霁的话后忍不住嘴角抽动,无奈地提点了白开霁两句。
“你忘了郑公死对头是谁了?他如果不记仇,这两年会跟沈府尹一直斗?
这话你拿来哄谁都行,但拿来哄沈府尹的儿子,是不是有点敷衍了?”
“啊对。”白开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诚恳地跟沈惟慕道歉。
“你二人的任务,可清楚?”
“清楚什么?”白开霁又挠了挠头。
“清楚。”沈惟慕答道。
宋祁韫点头,立即转身匆匆离开了。
白开霁震惊:“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什么任务啊?我怎么不知道?”
“还是原来的任务,我们没完成呢,查内奸。”
沈惟慕咬着最后一块锦绣酥,往外走。
见白开霁跟上来,他提醒白开霁别忘了他的杨婆婆煎夹子和孙记旋炙猪皮肉。
“当然不能忘,放心,人我都安排完了。但咱们要把这任务先办完了,才能吃,不然一无所成,阖府的人都在为案子忙,只我们在吃,不好看也不好意思啊。”
沈惟慕想想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认可白开霁的说法。
“那走吧,我们快点抓内奸。”他想快点吃饭。
白开霁应承,边走边跟沈惟慕分析案情。
“信在衙役当值的班房桌上被发现。
上一桩案子,秦田在大牢内被毒蘑菇包子毒杀。
我猜内奸的身份多半是衙役、狱卒或小吏。”
大理寺不比别处,衙役们都有稽查经验,比一般人更有警觉性。
内奸需要熟悉大理寺班房与大牢的情况,且身份不扎眼,故他走动在衙役们时常来往班房内时,才不容易引起人注意。
所以白开霁认为内奸的身份不高,活跃于衙役和狱卒之间,跟大家都很熟悉。他知悉秦田下一顿的餐食是包子,所以准备了同样的包子,在狱卒送饭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包子给替换了。
“唉,每每到用人的时候,总嫌人少。现在到查内奸的时候了,又嫌人多了。上百名胥役,咱们怎么排查啊?总不好一个个盘问,叫他们知道我们在怀疑他们。眼下正是需要人手破案的时候,不便大张旗鼓,扰乱军心。”
“钱袋。”沈惟慕提醒白开霁。
白开霁拍手兴奋了下,又沮丧了,“在唐县的时候,蘑教的人是好像都有随身佩戴一钱袋蘑菇土的习惯,但自从咱们勘破了唐县的案子之后,他们好像就不戴了,比如武学巷碎尸案,涉及蘑教的人都没有随身佩戴。”
沈惟慕:“但如果内奸早在那之前就有呢,近一月大理寺可进了新的胥役?”
“没有。”白开霁顿时来了精神,“虽然时间有点久了,但多问几个人或许会有线索。”
接下来,沈惟慕和白开霁奔走于大理寺各个班房,杂役、小吏以及厨房的厨子都没遗漏,但什么都没问出来。
白开霁丧气地靠在墙边,唏嘘这线索真难查。
沈惟慕也跟着靠在墙边,手捧着一包厨子刚赠给他的炸黄豆,吃得正香。
这种焦香酥脆的豆子,多吃几口,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豆子的香味儿。白开霁被沈惟慕搞得分神,也抓了一把嚼,当真越嚼越香。
“二三,接下来怎么办啊?或许他根本就没戴两个钱袋,你想啊,他如果是大理寺的衙役,晓得破案那一套,会不知道一个人佩戴俩钱袋会惹眼?要换成我的话,想到自己既然以后还要在大理寺做事,肯定做贼心虚,不敢戴。”
“有道理。”
沈惟慕把剩的最后一点黄豆底儿悉数倒进嘴里。
“还有一个办法。”
白开霁惊喜问:“什么办法?”
这时候刚好有一名衙役路过,礼貌跟二人打了招呼才走。
白开霁点头,扭头却发现沈惟慕一直盯着那衙役的某处地方看。
白开霁跟着他的目光锁定其躯体某个部位后,双眉倏地上扬,意识到了什么,“二三,你不会是要——”
沈惟慕已经跟上了那衙役。
白开霁急忙去拦,“这可不行!小祖宗啊,你可不能直接去扒人裤子,有伤风化!”
“要不想个理由,请大家去澡堂洗澡?”白开霁觉得沈惟慕这想法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方式要委婉点,“可这会子大家都忙案子,请他们去洗澡肯定不合适。”
白开霁正犯愁想办法之际,沈惟慕突然吐血了。
“二三!”白开霁忙搀扶沈惟慕,“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又吐血了?我送你先回家歇着,查内奸的事儿我自己来就行。”
沈惟慕擦掉嘴角的血,“煎夹子和旋炙猪皮肉。”
“这会子了还不忘想着吃,好好好,都给你送家去。”
沈惟慕继续朝北走,走了几步后,意识到不对,突然驻足。
白开霁以为沈惟慕身体难受才突然停下了。
“腿软走不动了?”
白开霁赶紧在沈惟慕跟前半蹲,示意沈惟慕趴他背上,他背他过去。
“没有。”
“不用你为何——”
白开霁疑惑转身之际,就见沈惟慕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八卦图,铺在地上。
沈惟慕四处瞅瞅,发现墙边地上有几颗石子,便去随便捡了几颗回来。
期间,铺在地上八卦图险些被风吹走,白开霁就帮忙按着。
沈惟慕把他刚才捡来的几颗石子悉数丢在了八卦图上。
白开霁睁大眼,脑瓜子里的疑惑越来越大。
“你们说得对,我既是八卦楼的楼主,不会八卦怎么行?所以最近我略学了一些八卦占卜。”沈惟慕敷衍完理由后,指着八卦图面无表情地说,“这卦象说内奸就在北面,马棚附近。”
“啊?”
白开霁不及反应之际,沈惟慕已经直奔北边的马棚去了。
“等等我!”
白开霁最后认真瞅了瞅八卦图,凭这几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子,稀疏地分布在八卦图上,就能算出内奸在哪儿?
二三兄弟可太厉害了!
白开霁不疑有他,配合沈惟慕到马棚盘问马夫。
马夫一一回答了白开霁的问话,秦田死亡的那天,他并无作案时间。
白开霁正要问沈惟慕是不是算错了,就见沈惟慕正抚摸着一匹膘肥体壮的白色骏马。
“这只马叫白鹰,苗胥长可喜欢它了,给它起的这个名字,苗胥长每天下值都会来亲自给他喂草料。”马夫笑呵呵地介绍道。
白开霁也过去摸两把,“确实养得不错,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苗武常骑的马。”
“对。”
“白鹰,看我给带什么来了!”
苗武提着一桶草料兴高采烈地朝白马奔来,当他看清马身边站着沈惟慕和白开霁的时候,惊讶不已,慌忙行礼。
沈惟慕凑到木桶边儿看看,“豆子,我刚才跟白鹰吃的一样!”
“哎呦,沈小公子千万别这么说,您身份尊贵,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有。白鹰他就是一匹马,今儿正好赶上有挑剩下的瘪豆子,我便买来给它改善一下伙食。”苗武赶忙解释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跟他吃一样的东西。”沈惟慕话毕,转而对白开霁道,“扒他的裤子!”
白开霁二话不说就把苗武车扯到了马棚里,借着马棚及草垛天然遮挡的优势,对苗武进行当场检查。
“没有!”
白开霁随即想到苗武也是名胥长,查案很有一套,如果他真是内奸肯定会在这时候遮挡自己身上最明显的标志。
于是白开霁命马夫拿了块湿布来,狠狠擦了擦。
苗武憋红了脸,又不敢大叫怕招来人看,让自己彻底丢了脸,只得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骂白开霁太过分了。
“还是没有。”
白开霁瞬间脸热,也觉得有点尴尬了,反思自己有点冲动,在沈惟慕做决定的时候,他不应该全然附和,而是应该帮忙查缺补漏好好分析,确定问题可行再做。
现在这局面有点难收场了,伤害到无辜第三人,他该怎么补偿苗武才能平息怒气?
白开霁松开苗武,正要道歉——
很响亮的一声。
在苗武还没来得及整理之前,沈惟慕把刚才包炸豆子的油纸拍了上去。
这一瞬间,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不仅苗武本人,白开霁和马夫都很震惊。
白开霁与沈惟慕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生出不想认沈惟慕这个朋友的冲动。
丢人!太丢人了!
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白开霁不小心把后一句心里话说出口了。
沈惟慕立即举起一把锋利的泛着白光的匕首,“接下来就用刀。”
马夫瞪圆眼,整个人浑身颤抖起来。
他没记错的话,他是在三司之一的大理寺做事。今天这专管刑案讼狱的衙门里要发生命案了吗?他将会是目击证人?
不,他也很有可能被杀人灭口,成为是被害者之一。
毕竟白家有钱,钱可以买命;沈家有权,沈小公子的父亲就是掌权京畿地界政权的最高长官。
钱权双管齐下,哪里还有他这个目击证人的活路?
跑,必须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呜呜呜……”马夫未免自己因为惧怕叫得太大声,捂住自己的嘴,嗷嗷地哭着撒腿跑了。
“我——杀——了——你——们!”
回过神来的苗武,倍感羞辱,他不明白沈惟慕突然拍他那地方是什么意思,但士可杀不可辱,他不忍了!
苗武愤怒的吼声几乎要震穿整个大理寺,可见他怒到了极致。
“你们还要对我动刀?”
苗武扭头看见沈惟慕手里拿着刀,怒火更盛。愤怒已经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再做出更多的思考。
今天他就算是打不过白开霁,也要为自己的尊严争一口气。
苗武抽出刀,对向二人。
白开霁刚要提醒沈惟慕注意安全,就见沈惟慕已经迅速撤离,把场子留给他了。
白开霁:“……”
真是好兄弟,怕他有后顾之忧。
“出来打,别伤了白鹰。”
苗武带着他的熊熊怒火,提刀走到马场前的空地上。
“苗兄弟,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白开霁赔笑一声。
这时候已经有两名衙役朝这边跑过来,不知是被苗武的喊声吸引过来,还是被跑走的马夫告知的缘故。
看见有外人来了,苗武的脸色更差,一双黑瞳仿佛燃烧着赤红的烈火。
“误会?解释?你扒我裤子之前,可提前跟我解释过什么?我现在不需要解释!”
苗武不再说二话,举刀就劈向白开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