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原始大陆搞基建by途迷
途迷  发于:2024年0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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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容睁开眼睛,微微偏头,拉开距离:“什么事?”
炎朔垂眸,长而密的睫毛轻颤,显得委屈巴巴:“为什么夏犬帮你打下手,能分得比我多?”
夏犬就是之前提问的那个小奴隶。
丛容:……
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想太多,毕竟在他看来多一块兽肚和少一块兽肚没什么区别,结果小崽子居然还记住了。
“丛哥,他们能帮你做的,我也能。”炎朔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黑长的眸子仿佛冰雪消融后的深潭,清凌凌的。
红石部落第二次冬猎的时间定在十天后,而这一回,大部分奴隶都会跟去。
至于丛容之前教的草兜也终于有奴隶学会了,不是别人,正是算不好自己岁数的仓。
当仓捧着成品举到青年面前的时候,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原始部落的手作水平非常落后,除了常见的石头器具外,连针线都是从圣城传过来的。
但圣城也只会教最基础的东西,至于一些核心技术,比如祭司午身上的那件麻衣怎么制作就不会告诉他们。
仓做的不仅仅是用来放水杯的草兜,他甚至编了一张更大的网,网眼只有指头大小,十分密集。
丛容感叹不能小瞧原始人的智慧,仓明显已经琢磨出了草兜的新用途,没错,那就是捕猎。
不论是用草网铺设陷阱,还是去河里捞鱼,都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狩猎方式。
丛容原本只是抱着奴隶们能学会最好,学不会也算了的心情,结果真的成功了。
要是放在过去,草兜对奴隶们而言,大概就是用来装一些小玩意儿,但如今冬猎在即,草网无疑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不过在那之前,红石部落里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丛容得以走出狭小的奴隶洞穴,进入了族人们的视野。
红果不知道自己生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孩子生出来,她已经痛得快没有知觉了。
女人双目无神地望着洞外高悬的圆月,嘴唇咬破了,殷红一片,但和身下的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流了很多血,孩子却迟迟不肯降生,炎卯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不要害怕,圣主一定会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红果无声地流泪,她的喉咙哑了,祈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却不知道在祈求什么。
跟部落里的其他人不同,她和炎卯并不是为了发泄才结为伴侣。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一个是战士的儿子,一个是奴隶的女儿,但炎卯从来不把她当奴隶,他喜欢她。
炎卯十五岁就偷偷跟着大部队去狩猎,虽然事后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顿,但少年炎卯却笑得牙床都露出来了。
他抓了一头幼年哼哼兽,跟他人差不多高。
总之那一年的凛冬,红果和她的母亲都没有挨饿。
“卯。”红果嘴唇动了动,“我是不是要死了?”
一听这话,炎卯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原本非常期待孩子的降生,但如果需要用红果的命来换,他宁可一辈子不要小孩。
“祭司大人来了!”二十度的天气,炎丁急出了一脑门的汗。
祭司午闻到洞穴里浓重的血腥气便心中一沉,她神情凝重,厉声将挤在周围看热闹的族人全都轰了出去。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老太太的脸色无比难看。
炎卯也不知道,今天吃完晚饭红果的羊水就破了。这是她的头一胎,两人都非常重视,第一时间去请了有经验的族人过来帮忙接生。
红果生产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满打满算不超过四个小时,但她的状态却很不好,嘴唇白得跟纸一样,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族人察觉不对,赶忙让炎丁去请祭司大人。
祭司午摸摸红果高高隆起的肚子,怜惜地念了一句什么,又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叹了口气。
炎卯被她这口气叹得差点心脏爆炸,然后便见对方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掏出两片树根一样的东西塞进红果的嘴巴。
不一会儿,原本奄奄一息的产妇似乎重新获得了力气,开始新一轮的分娩。
炎卯见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祭司午的脸色却没有好转,她紧紧盯着红果的身下,却始终没看到孩子黑色的脑袋,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血渗入干草堆里。
很快炎卯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再次变得慌乱,不,甚至比之前更慌。
他顾不得尊卑,死死抓住祭司午的胳膊,语无伦次:“大人,大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求您快救救红果,救救她吧!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要了,我只要红果活着!”
祭司午怜悯地摇了摇头:“卯,红果会回到圣主的怀抱,她会幸福的。”
此时的炎卯仿佛一头失去雌兽的雄兽,心底的绝望几乎将他淹没。
他抱着意识模糊的爱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不,她不去!红果哪儿也不去,她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洞穴里弥漫压抑的悲伤,帮忙接生的族人抹了抹眼泪。
她是看着两人长大的,红果就像她的孩子一样,现在红果要死了,她也非常难过。
“祭司大人,首领大人请您过去一趟。”洞口一名战士小声说。
战士叫炎青,他快郁闷死了好吗!大晚上不睡觉被叫来跑腿不算,还遇上这种糟心事。
炎卯是红石部落最厉害的战士,几乎所有男性族人——特别是比他年纪小的战士——都把炎卯当做自己的偶像,炎青也不例外。
现在偶像的伴侣难产,即将一尸两命,虽然在炎青的观念里,以后再找一个就行了,但此时他的心情同样不好受。
然而不好受归不好受,该传的话还是得传,否则免不了要挨一顿揍。
“这么晚了,炎山有什么事?”祭司午眉头微皱。
“不知道。”炎青实话实说,“但看首领大人的模样,应该十分紧急。”
祭司午看了眼地上的两人,无奈地摇摇头:“走吧。”
洞穴里很快只剩下炎卯和他的伴侣,以及弟弟炎丁,接生的族人也离开了。
“哥……”炎丁想安慰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焦躁地来回踱步。
今天的事让他深刻认识到女人生孩子的艰辛,他以后一定不要让自己的女人受这样的苦,可这在原始部落根本不现实,除非他不跟对方发生关系,或者干脆找个男的。
其实找个男的也不错,但前提是他一定要在上面……
炎丁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炎卯眼眶通红地握着红果的手,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洞穴里压抑的气氛。
“有一个人能救红果。”

第18章 抢救红果(2)
丛容被摇醒的时候正在做梦,他梦到了原世界的“父母”,第一次遇见那对夫妇的场景。
丛肃穿着低调却价值不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纯色的高定衬衣,还打了领带,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一尘不染,而他的妻子容简女士一袭长裙,柔美温婉,从面部表情到言谈举止都显得那样大方得体。
“小丛。”丛肃笑着朝他招招手,“咱们今天回家。”
丛容差点没绷住,怎么会有人用叫下属的方式叫自己的儿子啊?
他不理解,外加有一点好笑,但还是乖乖跟着爸妈离开研究所,来到那座空到让人心慌的别墅。
丛先生和容女士总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连周末都有出不完的差,开不完的会,丛容几乎见不到他们。
但他们会关心他的学习,关心他专业课的成绩,知道门门第一后会满意地夸奖他,买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可能喜欢的各种礼物。
然而丛容并不喜欢,他是个古怪的,有情感缺失的残次品,可惜他名义上的父母当时没发现,一直到很久以后……
突如其来的火光刺得丛容眯起眼,好半天才看清面前的男人。
炎卯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太阳穴青筋鼓起,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焦躁紧张的状态。
“你就是丛容?”他的声音仿佛刀片刮过声带,嘶哑得吓人。
“对。”青年虽然疑惑,目光却不闪不避地与炎卯对视。
炎卯听完,二话不说,扛起他就跑。
丛容:……
“你干什么?”丛容大惊。
“救我伴侣。”炎卯倒是有问必答,“她,生不出小孩。”
丛容一愣,反应过来立刻说:“你放我下来。”
炎卯脚步不停:“我跑得快。”
丛容恨不得给这个鲁莽的原始人两拳:“我要拿工具。”
炎卯快急疯了:“你他娘不早说!”
炎卯又一阵风似的刮回洞穴。
此时洞里其他人也都被吵醒了,炎朔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高大健硕的年轻战士,喊了一声:“丛哥!”
奴隶们惊疑不定,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他们的丛大人被抢走了?!
丛容带上石碗和手术刀,再问老莫要了针线包,炎卯又要扛他,被青年严词拒绝。
两人几乎一前一后走出洞穴,不,应该是三人,因为炎朔也跟来了。
丛容皱眉,正要让他回去,结果就听小孩低声道:“我帮你打下手。”
丛容看了他一会儿,挑眉:“大半夜的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炎朔朝他露了露小虎牙。
炎卯家的洞穴在土坡半山腰往上的位置,白天光照充足,下雨也不容易被淹,虽然只有他和红果两个人住,但里面地方一点也不小,收拾得也挺干净。
红果静静躺在干草堆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她比不久前同样生了小孩的女奴茕更瘦,肚子却比后者大得多。
丛容目光扫过产妇身下的那一大滩血迹,面不改色地蹲下身,借着火光看了看红果的瞳仁。
炎朔不用提醒,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烧水给手术刀和针具消毒。
“是你!”守在洞穴里的炎丁见到青年差点跳起来,他还记得这个一刀劈开哼哼兽骨头的奴隶,“原来你叫丛容,你磨的石刀确实锋利,我冬猎的时候还用它砍翻了一只咕咕兽呢!”
炎丁眼睛亮晶晶的,结果丛容理都不理他,专心检查产妇的身体状况。
“哎,我和你说话呢!”炎丁有些不满。
“闭嘴!”丛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红果的状态简直坏到了极点,大出血加体弱营养不良加胎位不正加双胞胎,难产buff叠满,幸好炎卯找他找得还算及时,再晚一会儿,留给丛容的大概就是三具尸体了。
炎丁两颗眼珠子睁得溜圆,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瘦削青年,以前叫他大人,现在叫他闭嘴,你这个奴隶善变得很!
炎卯心里对丛容能救红果其实并不十分相信,毕竟连祭司大人都无能为力,他也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了。接着他便看见丛容像模像样地掀起伴侣的眼皮,又轻轻按了两下她的肚子。
炎卯一直绷着的肌肉微微放松,倒不是他看出青年有多专业,而是对方镇定自若的气场感染了他。
这绝不是普通奴隶该有的素质,换作红石部落的其他族人,面对如此大的出血量估计早就吓懵了,就算是祭司午刚才也非常震惊。
或许,他真的可以,炎卯记得毛莨称青年为眷属大人……
“有肉汤吗?”丛容忽然问。
炎卯:?
炎丁:?
孕妇产前血崩的情况不多,最常见的原因是胎盘早剥,子宫还未做好分娩准备,收缩乏力,导致大出血,这时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
但此时器具还在消毒,家属和产妇的精神高度紧张,心理负担过重,对后续手术一点好处也没有,他打算给炎卯找点事做,同时也给茕补充一下体力。
原始人不论男女大多强壮,这和他们的饮食以及生活习惯有关,但也有例外。
红果四肢纤细,身上的肉也不多,丛容猜她的消化系统功能一般,虽然是战士的伴侣,照理不缺吃喝,却比许多女奴都瘦,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原世界的产妇们从进入产房开始到分娩结束,短的两三个小时,长的几天都有,期间如果不及时吃东西补充体力,很容易引起难产。
“有肉汤吗?”丛容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两个原始人面面相觑,炎卯以为他饿了,赶紧点头:“有有有。”
说完去角落里拿了晚上没吃完的肉汤过来。
丛容闻了闻,天凉还没坏掉,示意他喂给红果吃。
炎卯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信将疑地托起伴侣的脑袋。
红果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炎卯好不容易才把小半碗汤喂完。
丛容见状,头也不抬地朝炎朔伸出手:“大圆刀。”
小孩默契地将手术刀放入他的掌心,丛容瞥了眼刀头,没说话,炎朔不动声色地翘了翘不存在的尾巴。
“帮我把她按住,等会儿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松手,否则伤到了大人或者孩子,你就哭去吧。”丛容对守在旁边的炎卯说。
青年的语气淡淡的,声音也不大,却让人高马大的战士下意识照他的话做了。
大圆刀抵上产妇的肚子,丛容的动作相当利落。
有了上次给茕剖腹产的经验,这一回他下刀的速度更快也更稳,神色也更为从容,丝毫看不出这是丛医生的第二台剖腹产手术。
“你!”
在石刀划开红果皮肤的那一刻,炎卯差点跳起来,好在他及时想起从容刚才的叮嘱,硬生生忍住了杀人的冲动,目眦欲裂地瞪着青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而另一边,炎丁整个人都傻了。
这奴隶疯了吗?他在干什么?他是想害死红果吗?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哥居然没阻止?还帮忙按着红果的手臂?他哥也疯了吗?
炎丁感觉世界变得魔幻起来,圣主在上,他一定是在做梦。
陷入呆滞的原始人使劲儿给了自己一个大比兜,操,好疼!
“哥!!”炎丁大吼一声,冲上来试图把丛容拉开,下一秒就听他哥哑声道,“站住。”
“哥,这奴隶在伤害红果!”炎丁简直要疯了。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炎卯也疯了,他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青年,话却是对炎丁说的。
红石部落最强壮的战士脖子上青筋根根突起,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自然地抽动。
丛容好似完全没有察觉身旁沸腾的杀意,他将大圆刀交给炎朔,又从对方手中接过中圆刀,彻底切开产妇的腹膜和羊膜层,小心翼翼地将在母体内滞留了八个小时的胎儿取出来,顺手递给喘得跟头牛似的炎丁。
炎丁:???
炎丁愣住了。
“接着啊,还有一个呢。”丛容没功夫和他废话,直接把孩子往他手里一塞。
炎丁的手脚都是软的,好似踩在棉花上,直到小婴儿发出细弱的啼哭,才将他惊醒,手忙脚乱地四处找兽皮。
丛容扭头继续掏小孩。
“红果!!”炎卯一直注意着伴侣的情况,连新生儿都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丛容让他按住红果的手臂,事实上他的伴侣已经完全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红果的嘴唇惨白如纸,脉搏也跳得愈加缓慢,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炎卯抱着伴侣的脑袋痛哭流涕,丛容脸色微沉,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有条不紊,将第二个孩子取出后,对炎卯冷声道:“哭什么,红果还没死呢!”
青年手染鲜血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可怕,冷静到极点的模样宛如地狱来的修罗。
俩孩子一个交给他们的爹,一个交给他们的叔,丛容清理完红果子宫内残留的胎盘,开始一针一针缝合刀口。
针尖穿过产妇的皮肉,青年就像在缝一个坏掉的布娃娃,超出认知的场面再次刺激到了炎卯,双目赤红:“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愤怒地扑上来,被炎丁死死拉住。炎丁此时反而想通了,在这奴隶来之前,红果本就快死了,连祭司大人都放弃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好歹两个孩子平安降生,所以这奴隶也并非完全胡来。
丛容对炎卯的质问充耳不闻,青年的额头和鼻尖因为过于专注而渗出细密的汗珠,炎朔拿干净的兽皮替他擦拭。
终于刀口缝合完毕,与此同时红果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因为剧痛而握紧的拳头松开,炎卯宛如晴天霹雳,看向丛容的目光仿佛要吃人,炎丁有些替青年感到惋惜。
这名奴隶虽然救了炎卯的孩子,但红果死了,他哥为了泄愤,一定会杀了他的。
炎朔自然也发现红果已死,还未完全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紧紧盯着丁卯两兄弟,右手悄然握住了一把手术刀。
身边涌动的暗流对丛容没有产生丝毫影响,他顾不上擦手,按住红果的胸口,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炎卯以为他在亵渎伴侣的尸体,仅剩的一点理智彻底被愤怒吞没:“混蛋,我要杀了你!”
高大的部落战士抽出一旁的石刀,狠狠砍向青年。
丛容眉头微皱,他不是不能躲开,可一旦躲开,石刀势必会落到红果身上,那今晚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就真的百搭了。
情急之下,丛容只能侧过身,避开要害,他已经做好硬吃这一刀的准备,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温热粘稠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到他的脸颊上。
“丛哥说你的伴侣还没有死。”炎朔的声音又低又哑,掌心的手术刀直直对准红石族人的胸膛,一旦情况有异,就会毫不犹豫刺破后者的皮肤,扎入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炎卯完全没料到小孩会突然冲出来挡这一刀,因而出现了片刻的愣怔,也正是这短暂的失神给了丛容时间。
掌心一下一下按压着,试图带起胸腔里那颗红色器官的共鸣,汗珠顺着青年的额角滚落。
“咳。”细微的动静瞬间唤回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哥,红果她活了!”炎丁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震惊。
炎卯简直不敢置信,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喜悦,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抚上伴侣的脸庞。
“卯……”红果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孩子还好吗?”
高大健硕的部落战士嚎啕大哭,炎丁抱着俩侄儿笑得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傻子。

丛容不再理会两人,用干草胡乱擦了把手,走过去检查小孩的伤势。
炎卯那一刀带了十足的怒意,力道极大,炎朔左臂的伤口不长,但深可见骨。
丛容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小孩痛得脸都白了,可没叫也没哭,注意到他的目光,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会有点疼。”丛容拿起另一枚消毒好的石针,嘴上这么说,下手却毫不含糊。
小孩身体微微发抖,忍不住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丛容犹豫片刻,摸了摸他的脑袋。
两人并未在炎卯的住处多待,替炎朔缝完伤口,丛容就带他回了奴隶洞穴。
天还没亮,老莫他们却都醒着,另外,洞穴里多了一个人。
一名女奴。
丛容认出她是替茕剖腹产那晚见到的年长女奴,名叫毛莨。
“丛大人。”毛莨一见到青年,直接跪下了。
丛容指了指洞穴一角,示意炎朔过去休息,小孩乖乖照做。
奴隶们自然也看到了炎朔手臂上的伤和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看向毛莨的目光也有些不对劲起来。
毛莨低着头,深深趴伏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丛大人,是我跟炎卯说您能救红果的命。”
丛容没有说话,老莫叹了口气,小声道:“大人,毛莨是红果的母亲。”
青年眼眸低垂,他的神情并不愤怒,却莫名让奴隶们感觉到压力,就像庇佑他们的圣主,因为对信徒的失望而引来山洪地震。
毛莨其实没做错,在她心目中,丛容是无所不能的圣主眷属,他救了难产的茕,那么一定也能救自己的女儿。
而且丛容也没有理由怪她,因为就在刚刚,系统告诉他任务进度变成了(31/100),也就是说通过这次的事,他获得了炎卯,炎丁和红果三人的认可。
明明任务有了进展,丛容却不觉得多高兴,他朝毛莨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
“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希望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毕竟半夜被人从地上拎起来的经历并不愉快。”丛容没有评价毛莨的行为,他疲倦地按了按眉心,“不早了,一会儿还要上工,回去吧。”
毛莨诚惶诚恐地行了个礼,倒退着离开洞穴。
奴隶们看出丛大人明显心情不佳,也不敢多话,连一向胆子最大的老莫也对众人摇摇头:该干嘛干嘛,别去烦大人。
丛容走到炎朔身边躺下,小孩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缺觉也最能吃,可惜身为奴隶,炎朔注定无法实现睡眠和食物自由。
第二天一早,炎卯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炎丁那个二愣子。
奴隶们有些无措,也有些害怕,结合炎朔手臂上的伤,傻子都能想到昨晚双方一定起了冲突。
炎卯现在过来,不会是准备打击报复吧?
“都给我出去上工。”炎丁对奴隶们下达命令。
然而谁都没动,老莫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看向丛容:“丛大人……”
丛容点点头,示意他们听炎丁的,奴隶们这才排着队往石场和矿脉走。
炎丁震惊得瞪大了眼睛,炎卯则一脸若有所思。
丛容替炎朔检查完伤口,天气凉没发炎,好得比上次还快,他在心里感叹小崽子自愈能力的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
“红果情况怎么样?”丛容这才看向丁卯两人。
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完全不像别的奴隶那样畏畏缩缩。
炎卯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青年是在用平等的姿态和他们对话。
不,在丛容面前,他和炎丁似乎还要矮一个头,哪怕对方坐着,他们站着。
“她很好,刚刚喝了点肉汤。”炎卯说起伴侣,表情也柔和下来。
“刀口有没有化脓?有没有发烧?”丛容又问。
“没有。”炎卯现在就跟上辈子那些病人家属一样,一米八几的壮汉在医生面前老实得不得了。
丛容点点头,原始部落没有消炎药,抵抗病菌全靠自身免疫系统。
“孩子呢?”红果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哺乳。
“送到女奴那里去了,毛莨帮忙带着。”那边茕也刚生产完,而且她身体好,奶水足,就算再多养两个孩子也没问题。
丛容出于医生天职,该问的都问完了,带着炎朔就要往洞外走,鸵和多虻送他的铁角兽脊骨还能吃两顿,但部落的羊毛他也要薅。
“等一下。”炎卯急切地叫住青年。
丛容偏了偏头,有些不耐烦,昨晚的那一刀让他对眼前的男人着实没什么好感。
高大的战士一张脸涨得通红:“丛,丛大人。”
丛容:……
炎丁看他哥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急得直跺脚:“丛大人,您救了红果和两个孩子,我哥是特意过来感谢您的。”
如果说剖腹产对兄弟俩造成的冲击是普通地震,那么红果的死而复生无异于智利大海啸。
心跳停止后人还能重新活过来,别说祭司午,就算是一些大型部落的祭司都无法做到。
这是神迹,是作为圣主眷属的丛容带来的神迹!
炎卯低下头颅,右手握拳捶了锤左胸,朝青年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把带来的石桶往前一推。
这石桶比之前鸵和多虻的那个大了整整一倍,里面塞满大块的铁角兽肉,以及血刺呼啦的兽皮。
这些都是原始人过冬的必备物资,而且炎卯并不小气,丛容随便一扫就知道肉是上好的后腿肉,兽皮也剥得相当完整,没有破损的地方。
炎卯刚分了一整头铁角兽,炎丁分到的肉和皮毛也不少,丛容对吃大户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多谢。另外我希望这次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炎卯虽然莽撞,但并不笨,连祭司午都束手无策的难产让青年解决了,还是以那样匪夷所思的方式。
别说其他族人,炎卯自己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救了红果,恐怕都无法相信,可能还会把丛容当成异类处死。
丛容也清楚这一点,红石族人并不像奴隶那样好忽悠,特别是他们当中还有一名肩负巫医职责的祭司,而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奴隶。
炎卯答应了,炎丁也发誓自己不会说出去。
二人走后,丛容把兽肉留下,拖着兽皮去了河边。
新鲜兽皮,也就是生皮,质地僵硬且带有浓重的动物味道,并不能直接做成皮裙,需要经过硝制,去掉表面的血水和脂肪,再用特殊的化学试剂使其软化。
——当然这是文明社会的处理方式,原始部落没有化学试剂,丛容请教了老莫,知道红石族人一般就是用水一遍遍冲洗内皮,再拿石头使劲捶打,以物理手段强制让皮变得柔软。
丛容对这种粗暴的鞣制手段十分无语,好在铁角兽长得像山羊,皮质也像,本身就比较软,如果换了是鳄鱼皮,他即便捶到天荒地老,大概也还是硬邦邦的。
老莫提出可以帮忙鞣制,被丛容婉拒了,这里的人不穿内裤,皮裙就相当于是内裤,他不想把如此私密的物品假手他人,否则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兽皮捶软以后丛容又漂洗了一次,然后摊在石头上晾干。
炎卯给的这块铁角兽皮不大也不小,用来做皮裙绰绰有余,但如果丛容想再把自己的上半身围起来,显然就不够了。
丛容盯着鞣制好的兽皮看了半天,最后把它裁成了差不多大小的两块,每块先拼成皮裙的样子,再把中间的地方缝起来。
“大人,您的皮裙怎么好像和我们的不一样?”老莫吃惊地绕着丛容转了好几圈。
丛容轻咳一声:“这不是皮裙,它叫皮裤,和手术刀一样,也是圣主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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