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丁一愣,再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换作他是他哥,大概也会做一样的决定……
丛容却摇摇头:“我不需要奴仆,等冬猎结束,多分我些兽肉和皮毛就好了。”
之前红果的事情他已经得到了报酬,再说炎卯当他的奴隶实在太浪费了,丛容宁可他去当红石部落的首领。
有一个敬畏自己,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首领,难道不比收一个私奴更具性价比?
尽管丛容这么说,炎卯却执意要报答他,和炎丁拿来了傍晚分到的咕咕兽肉。
——因为炎卯受伤,兄弟俩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于是剩下来不少。
丛容没有拒绝,本来就是他们打到的咕咕兽,连毛都没退干净呢,就被炎鸦带人扛走了,他用石刀划开猎物的皮肉,涂抹上盐和胡椒。
“丛哥,我来吧。”炎朔从他手里接过串肉的树枝架到火上。
丛容不打算为难自己,把烤肉的事交给少年,转而看向炎卯,想了想问:“你觉得这次受伤是意外吗?”
炎卯沉默,炎丁却直接炸了:“丛大人,您也认为炎鹏故意的对吧?那小子以前从不参加狩猎,一来就闹幺蛾子。而且我哥让他待在安全的地方,他偏要跑出来,说不是故意都没人信,反正我是不信,还有炎山……”
“丁!”炎卯微微皱眉,“首领大人当时并不在场。”
“哥!”炎丁一脸吃了shi的表情。
“我也不信。”丛容忽然说。
他对原始人之间的争权夺利兴趣不大,但为了今后在部落里的日子能过得舒服一点,他更希望忠厚正直的炎卯当首领,而不是炎鹏那个喜欢吃人肉的变态。
有了丛容的支持,炎丁的腰板一下子挺得笔直,痛心疾首道:“哥,炎山想让他儿子当首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炎卯没说话。
他当然看得出来,炎卯只是厚道,却并不笨,相反在某些方面他比炎丁更加细心。
他早就察觉出炎山对自己的防备和打压,甚至连这次冬猎刻意带上炎鹏,也是为了刷族人们的好感,为炎鹏以后当上首领铺路。
炎卯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炎山还没真正退位。
父亲曾跟他说过,一个部落的灭亡往往不是来自外力,而是因为内乱,因为不团结。
首领的权威一旦遭到挑衅,斗争便不可避免。
“听说炎鹏喜欢吃小孩。”丛容看了眼安静听他们说话的炎朔,忽然道。
炎卯神色骤然一凛。
“好好考虑一下吧。”丛容拍拍年轻战士的肩膀。
此时咕咕兽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表皮金黄,内里流油,散发着胡椒辛麻的香气。
“丛哥。”炎朔将肉切成小块放进他碗里,然后是他自己,至于丁卯兄弟则直接被忽略了。
“用筷子。”丛容提醒。
炎朔冲他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这几天,不止炎朔,连老莫和其他奴隶也纷纷有样学样,现在连吃个菜团子都要用筷子。
只因丛大人说筷子更干净卫生,用它吃饭不容易生病。
丛容夹起一块咕咕兽肉放进嘴里,霎时咸鲜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好吃到让他差点哭出来!
他真的很久没尝到如此浓烈的咸味了,之前的腊肠里只有胡椒没放盐,至于部落提供的肉汤和菜团子则都只有一丁点的咸味,就那一点盐也是为了让奴隶们更好地干活。
虽然原始人不懂原理,但知道不吃盐人就会没力气,就会生病,甚至死亡。
感受到咸味后,丛容才有功夫仔细品尝咕咕兽肉的口感,确实和原世界的鸡肉非常像。
炎卯分到的是胸腹靠下的部位,这一块地方的肉质虽然不及鸡腿肉紧实,但十分滑嫩。炎朔烤肉的火候把握得很不错,表面的油脂融化渗入肉里面,细嫩多汁,丛容上辈子最爱吃的就是它。
而且异世大陆的兽类,诸如哼哼兽,铁角兽和咕咕兽,都比普通猪羊鸡要大得多。相应的,身上的肉也更多,还不像原世界的牲畜那样可能有打生长激素的风险,纯绿色无污染,当然前提是狩猎的时候不会被撞断胳膊。
丛大人对咕咕兽的味道满意极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如果兽肉事先用酒和葱姜腌制一下,应该会更好吃。
可惜原始部落没有葱也没有姜,唯一的胡椒还是鸵和多虻偶然带回来的,至于酒就更不奢望了,这里的人连吃饱都成问题,更不用说拿粮食酿酒……话说异世大陆有水稻和小麦吗?
炎朔倒没想那么多,他进食的速度非常快,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正是最能吃的时候,不一会儿烤肉就消灭了大半。
炎丁眼巴巴望着火堆上的烤肉,空气里弥漫着诱人的香气,连炎卯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咕噜噜。
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发出响亮的轰鸣。
丛容:……
他瞥了眼炎朔,少年放下碗,不情不愿地给兄弟俩各切了一小块兽肉。
炎丁也不怕烫,用手抓着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好,好吃!”
炎卯有些不好意思,说好是给丛大人的,结果他们自己还吃起来了……
然而下一秒,等他也吃上了烤肉,再多抱歉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
进入旱季以来,红石族人其实很少能吃到新鲜兽肉,为了便于储存大部分被做成了肉干。但因为舍不得放盐,天热的时候兽肉往往还没晾干就开始腐败变质,所以炎卯他们吃的肉干往往带着一股轻微的臭味。
眼前的青胡椒烤咕咕兽肉对原始人而言,简直是无上美味,炎卯甚至疑惑自己以前究竟是怎么吃下那种带着臭味的肉干的。
除去炎卯炎丁,丛容又给黑牙,仓和蓬也分了肉,其他奴隶自知抓咕咕兽的时候没出力,虽然眼馋,但也没觉得不公平。
“我下次也要去狩猎,部落既然给我们发了石刀和长矛,就应该派上用场。”一名奴隶大声说。
“对,我也去!”
“要是首领大人又让炎鸦把猎物带走怎么办?”
“你傻呀,先藏起来,等人走了再吃不就得了?”
听见奴隶们的对话,丛容不禁笑了,谁说原始人笨?看,这不是很聪明吗?
第26章 沼泽(1)
冬猎队在石林里休整了一晚后再次出发,不少族人看向炎卯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当然也有人好奇他为什么要把胳膊吊起来。
“这样能好得快一些。”炎卯诚实地转述了丛容的话,可惜没人相信。他们都以为炎卯不但被咕咕兽撞断了手臂,连脑子也一并撞坏了。
把手臂吊起来怎么可能会好呢?哪怕祭司大人都无法治愈那些在狩猎过程中受了伤的战士。
炎卯不在乎族人们的看法,他现在只想尽快赶去铁角兽的聚集地,尽可能多地打到猎物,献给丛大人。
队伍又走了一天一夜,因为被迫更改路线,沿途没再遇到河流或者水潭,甚至连小溪都没有,装在皮囊里的水早已喝完,众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口舌冒烟。
丛容打开随行石杯上的木塞,里面空空如也,炎朔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
丛容确实很渴,因此也没有矫情,接过来喝了一口,再递还给少年,炎朔将剩下的水倒进嘴里。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有人去寻找水源。”丛容舔了舔依旧发干的嘴唇。
首领炎山的想法和他一样,很快前头传来命令,让炎鸦带领一支小队出去找水,其他人在原地等待,节省体力。
小队成员除了两名健壮的男性族人外,剩下的名额在奴隶当中选,炎鸦趾高气昂地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丛容身上,他记得这青年昨晚问起过炎卯。
“就你了。”炎鸦随意一指。
丛容有些惊讶,但也不难理解,对方多半是看他瘦弱,路上如果遇到危险好推出去自己保命。
奴隶们目露担忧,鸵大声说:“换我去吧,我有寻找水源的经验。”
多虻也站了出来。
两名人高马大的男奴站在炎鸦身边,衬得他气势一下子矮了半截,色厉内荏道:“干什么干什么?我选他进队,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皮痒了是不是?”
鸵看向他手里的皮鞭,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嘴唇嗫嚅了一下,却依旧站着没动。
“我去吧。”丛容说。
“丛哥!”炎朔拉住他的手腕,“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多虻赶紧说。
“还有我。”鸵反应过来也道。
“找个水,去那么多人干嘛?”炎鸦不耐烦地甩了甩鞭子,最后指指炎朔,“你,跟上,其余人都给我老实待在这儿。”
少年的身形比丛容还单薄,炎鸦压根儿没把他放在心上,一行五人很快脱离了大部队。
“你俩走前面。”炎鸦像驱赶牛马一样冲两人挥动皮鞭,炎朔推开丛容,自己躲闪不及,被鞭尾扫了一下脸颊,顿时眉骨处的皮肤留下一道醒目的红痕。
丛容瞳孔骤缩,一把将少年揽到身后。
“快走。”炎鸦得意地又挥了挥鞭子,很有想再来一下的意思。
丛容压抑住怒火,边走边低声问炎朔:“很疼?”
炎朔摇摇头:“还好。”
丛容摸了摸他的眉骨,没破皮也没骨折,微微松了口气,脸色却沉了下来。
炎卯和炎丁的感恩戴德让他错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奴隶的态度,在大部分红石族人眼里,奴隶是最低贱的,比牲口还不如,主人让他们生就生,主人让他们死,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丛容暗暗握紧了拳头。
同行的两名族人一个叫炎青,一个叫炎雕,炎雕和炎鸦关系不错,一路上勾肩搭背,说着下流话。
炎青听得直翻白眼,同样是原始人,他就不喜欢大白天口嗨,他更喜欢晚上真刀真枪地干。
——虽然他目前并没有相好也没有情人,还是个珍贵的初哥。
穷极无聊,炎青把目光放在了前面两人身上:“喂,你们叫什么名字?”
他问得直白,语气却并不高高在上,反而带着年轻人的跳脱,给人的感觉和炎丁有些像。
“丛容。”丛容面无表情道。
那一记鞭子让他对所有红石族人的好感都降到了冰点。
“丛容?”炎青没在意他的态度,蹩脚地重复了一遍,嘟哝道,“你的名字好怪……”
“你呢?”他又问炎朔。
“炎朔。”少年淡淡回答。
炎青大概觉得这名字平平无奇,于是扭过头继续和丛容搭话:“你怎么没有头发?这种天气不冷吗?”
“我不怕冷。”
我只是怕死。
丛容在心里默默把话补充完。
炎青没再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青年的眉眼,然后是鼻梁嘴唇和下巴,忽然道:“你虽然没有头发,但长得挺好看的。”
丛容:……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名奴隶,丛容入乡随俗,已经快一个月没认真洗脸和洗澡了,这样你都能看出来长得好看?
“谢谢。”他扯出一个虚伪的笑。
炎青盯了他半晌,凑过来笑嘻嘻地问:“你要不要跟我睡觉啊?”
丛容:……
离了大谱了。
“你如果愿意跟我睡觉,等冬猎结束了,我就用铁角兽肉换你做我的私奴怎么样?”
炎青自认不是那种拔哔——无情的渣男,睡了人家,肯定是要把对方赎出来的,再者他也是真心觉得丛容好看,睡一次肯定不够。
见青年没吭声,炎青再接再厉:“我打猎的本事虽然不及卯哥,但也很厉害的,所以每次分到的肉都不少,而且我还没有别的相好,你跟了我以后,我把肉都给你吃怎么样?”
这条件要是换做别的奴隶,估计想都不用想就答应了,而且炎青很高,目测有一米八,生得浓眉大眼,放在现代社会也是帅哥一枚,可惜丛大人完全没有卖屁求荣的想法。
丛容正思考该如何打发对方,身旁一道声音忽然响起:“丛哥,我疼……”
炎朔捂着额头,尾音拖得长长,委屈巴巴。
丛容挑了挑眉,刚才问你不是说不疼?
“现在疼了。”炎朔一本正经。
丛容:……
不过被少年这么一打岔,他也不用再想法子应付炎青,于是说:“我看看。”
炎朔仰起脸,乌黑的眸子倒影着青年的模样,丛容轻轻替他吹了吹,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
因为穿得少,丛容的手指微微泛着凉,仿佛上好的丝绸拂过,炎朔却感觉被他指尖触碰到的地方莫名开始发烧,并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好了。”他赶紧说。
丛容忍不住皱眉:“真的好了?”
“真的。”炎朔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
丛容闻言便没再纠结。
求欢被打断,炎青本来不大高兴,结果看到丛容对待少年的态度,以为两人有血缘关系,便友好地朝炎朔笑了笑。
下一秒,小崽子牵住青年的手,贴得更近了些,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
丛容低下头:“怎么了?”
炎朔小声说:“没什么,我担心和丛哥走丢。”
五个人一直在一块儿,丛容想不通怎么样会走丢,便以为少年是在撒娇,就也没往心里去。
一路上,炎青几次想再跟丛容说说睡觉的事情,但炎朔挂件似的粘着对方,让他完全没了开口的机会。
炎青:……
他怎么感觉这小崽子是故意的呢?
一行人又走了大半个小时,炎青忽然耸耸鼻子,眼睛倏地一亮:“前面一定有水源。我闻到空气里水的味道了。”
炎鸦和炎雕瞬间兴奋起来,丛容倒没闻到什么水的味道,但看炎青无比笃定的样子,心头也是一松。
果然没多久,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真的有水!”炎鸦兴奋得大叫,生怕被人抢先似的推开丛容和炎朔,撒丫子跑过去。
然而很快,他不动了,脸上的兴奋变成了惊恐:“怎,怎么回事?”
五人和湖泊之间隔着一大片草地,或许是因为水源充足,即便接近凛冬,这里的草也长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让人完全无法预见草下所蕴藏的危险。
此时炎鸦的小腿已经完全陷入淤泥里了,他拼命挣扎想要出来,却反而越陷越深。
“救,救我!”炎鸦倭瓜似的脸上满是恐惧,淤泥漫到了他的大腿根,他出不来了!
“是魔鬼的巨口。”炎雕又惊又怕,炎青脸上的笑意也退却了。
魔鬼的巨口?
明明是沼泽。
丛容对原始人把任何未知事物都归于魔鬼的做法挺无语,要知道上一个被当成魔鬼的东西还是他的头发。
“雕,雕,快救我!”炎鸦此时完全没了刚才挥鞭子抽人的嚣张,哀求地看向炎青,“青,青,我知道你力气大,你能救我出来的对不对?”
炎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你不想救他?”丛容奇怪。
炎青撇撇嘴:“炎鸦这家伙狩猎本事不行,但很会讨首领大人欢心,我和卯哥他们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他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不少。
而且他的脾气非常暴躁,以前放饭的时候打死过好几个奴隶,祭司大人知道后很生气,后来才换成了丁。”
丛容记得之前带人把咕咕兽扛走的也是他,再加上炎朔眉骨的伤,于是同样没有救炎鸦的心思,可惜系统不答应。
“宿主您好,距离任务完成时限还剩下一个月零三天十八个小时,而在过去二十六天六小时里,您仅获得了三名原住民的认可。
如果在未来十八个小时内,您依旧无法获得新的原住民认可,本系统有理由判定您消极任务,而对您进行一定的惩罚。”
销声匿迹了许久的9527声音冷冰冰的,一如既往地不近人情。
丛容:……
“你之前没说消极任务会被惩罚。”青年冷冷道。
9527:“我也没想到宿主您本次的任务进度会如此缓慢,明明上一次还超额完成了。”
丛容:……怪我咯。
“我不想救他。”丛容明确表示。
“可以。”9527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此次因为宿主消极任务导致的阶段性惩罚为高压电击,将于十八小时后实行,倒计时现在开始,17h59’59”,17h59’58”,17h59’57”,……”
丛容:……操!
第27章 沼泽(2)
“雕,青,快,快拉我出来!”炎鸦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又往下陷了一点,淤泥到腰的位置了。
炎青在迟疑,令丛容没想到的是一路上和炎鸦哥俩好的炎雕居然也站着没动。
“我不去,魔鬼巨口会把我也吃掉的。”炎雕的害怕半点不比炎鸦少,他看向丛容和炎朔,恶狠狠道,“你俩去把炎鸦拉出来。”
丛容:……
他觉得这原始人的脑回路简直清奇,自己过去会被沼泽吞没,他和炎朔就不会了吗?
果然一旁的炎青听完炎雕的话,也皱起了眉:“落入魔鬼巨口的人根本不可能再回来,炎鸦已经没救了,你让他们过去也是白白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炎雕大吼一声,他不敢看还在奋力挣扎却越陷越深的炎鸦。
炎青一时语塞。
丛容忍住骂人的冲动,深吸口气:“去找一些结实的藤蔓。”
“什么?”炎雕还沉浸在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炎青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问:“你能救炎鸦?”
丛容很想说他不能,他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想救那个人渣,但系统都用电击威胁他了……
丛容瞥了眼大半个身体埋在淤泥里的炎鸦,冷冷道,“你如果嫌命长就继续扑腾。”
炎鸦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呆。
“你真的能救炎鸦?”炎青不敢置信地看着青年。
“如果你们再不去找藤蔓,我可能就救不了了。”丛容笑得虚伪,炎青却像被打了鸡血似的,嗷一声跑去找东西了。
丛容:……
大约是因为那个湖泊的缘故,这一带的湿度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高得多,除了水草,沼泽边缘还生长着常绿乔木,四人一起行动,很快找来了丛容要用的树藤。
丛容将藤条三个一股编成长长的麻花状,再扯了扯,发现足够结实后,让炎青把它抛给炎鸦。
炎鸦手忙脚乱地接住,抱着藤蔓的样子仿佛抱着自己的命根子。
“现在把他拉上来吗?”炎雕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奴隶。
丛容摇摇头,对炎鸦道:“把藤蔓绑在腰上。”
“我抓着它不可以吗?你们快把我拉出来啊!”炎鸦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呆,他简直快疯了,这沼泽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他总感觉有东西在动。
“不行,如果你中途力竭松手,会再次滑进沼泽里,那时候再想拉出来就难了。”丛容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原世界十分基础的野外求生常识,对原始人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炎鸦艰难地绑好藤蔓,此时淤泥已经漫上胸口,让他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好,好了,快,快把我拉上去!”炎鸦迫不及待地大喊。
丛容一挥手。
炎雕炎青拖着藤蔓往岸边拉,炎朔坠在后面装样子。少年郁闷地摸摸还有些火辣辣的眉骨,想不通他丛哥为什么要救炎鸦那个混蛋。
丛容在前头观察援救情况,两名战士的力气大得像牛,炎鸦的身体一点点被从泥泞的沼泽里拔了出来。
“真的可以!”炎鸦惊喜地裂开嘴,露出满口烂牙。
炎青气得想骂娘,炎鸦这家伙看着个头不高,实际却满身横肉,重得很,真想松手让他掉回去算了。
炎鸦不管炎青心里怎么想,他现在满心都是即将得救的喜悦,如果不是丛容不许他乱动……那个奴隶凭什么不让他乱动?他以为他是谁?
炎鸦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奴隶终归是奴隶,就算想法子救了他,那也是圣主庇佑,自己命不该绝,等回去他一定要让这小子知道对他不敬的下场!
炎鸦动了动手里的皮鞭,这时最前面的炎雕忽然大叫起来:“那是什么?”
炎鸦一怔。
不远处的草丛微微起伏,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下面快速游走。
丛容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沼泽里居然还会有其他活物存在,而且看体型还不小。
渐渐的,起伏越来越近,弧度也越来越大,终于一张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从淤泥里探出,朝炎鸦的方向开合 。
“锯齿兽!”炎雕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的藤条也松开了。
失去同伴的协助,炎青被惯性拉得往前冲了几步,炎鸦好不容易拔出来大半的身体又重新种了回去,更糟糕的是身后锯齿兽距离他不到一尺。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炎鸦慌乱地在泥沼里扑腾,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居然旁边挪动了几分,险险避开锯齿兽的大口。
躯干扁平,背生刺突,四肢和尾巴漆黑粗壮,所谓的锯齿兽和丛容记忆中的鳄鱼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依旧是大小,前者差不多有后者的三五倍,体型更长也更凶猛。
丛容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回了神,一把捡起地上的藤条塞进炎雕的手里,喝令道:“继续拉!”
此时他们距离沼泽中的锯齿兽不过几米远,炎雕手指都在哆嗦。
近在咫尺的恐惧让炎鸦手脚发软,沉得像具尸体,丛容怀疑他可能已经吓尿了。
炎青低吼一声,一个用力,终于将他彻底拔出泥潭,炎鸦趴在岸边顾不上喘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然而下一秒,只听——
“啊啊啊啊啊!!!!”炎鸦发出凄厉的惨叫,一条腿消失在锯齿兽深不见底的口腔里。
炎青被吓了一跳,立刻将长矛扎进锯齿兽脆弱的眼睛,后者因为剧痛激烈翻滚起来,却依旧死死咬着炎鸦的大腿。
炎鸦痛得涕泪横流,鳄鱼作为泥沼中的霸主,连一些大型猛兽,诸如老虎狮子都不敢与其正面硬刚,足以看出对方的凶猛与难缠。
丛容上辈子在书里看到过,鳄鱼会主动避让黄色的东西,原因是它的眼睛能测量光波长度,而黄色属于可视光部分中的中波长部分,对鳄鱼的刺激比较明显。
但眼下他们手里并没有任何黄色物体,科学之路走不通,只能依靠蛮力。
炎雕已经完全吓傻了,丢下其余四人,拔腿就跑。
“雕,你他妈!”炎青太阳穴突突跳。
他丢掉长矛,改用石块一下一下砸着锯齿兽的嘴巴,分不清是谁的鲜血和肉沫四溅。
不知过了多久锯齿兽终于松开了到嘴的食物,恋恋不舍地退进沼泽中,安静蛰伏,等待下一个误入其中的怨种。
长时间的击打让炎青有些脱力,丛容正准备过去和他一起把炎鸦拖到安全的地方,被炎朔抢先一步。
炎鸦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的左腿没了,腰部以下空空如也。
“白救了。”炎青不嫌脏地用满是鲜血的手挠下巴,小声嘟囔。
这样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丛容掏出手术刀,没轻没重地拨了一下创面,炎鸦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在做什么?”炎青好奇。
“有针线吗?”丛容问他。
炎朔听完十分自觉地找干草生火。
“有啊,你要吗?”炎青不明所以地从皮囊里取出针线递给他,笑嘻嘻地说,“只要你跟我睡觉,别说针线,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丛容没理会原始人的甜言蜜语,对他道:“我等下要给炎鸦清创加缝合伤口,会很疼,你帮我按住,别让他乱动。”
炎青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无比严肃:“你能救他?”
“试试吧,不知道行不行,这里条件太差了,术后容易感染,还没有药……”丛容边说边把手术刀和石针放在火上烤。
因为失血过多,炎鸦嘴唇青白,无神的双目死死盯着青年。
他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踏入沼泽,应该让这奴隶或者那个小崽子先去探路的……
“啊啊啊啊!!!”炎鸦的思绪戛然而止,他再次高声痛呼,低头看向被锯齿兽咬断的腿根处。
这个奴隶在干什么?!
野兽啃咬的撕扯伤和利器造成的创面是完全不同的,前者看上去更加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茬与血管神经一起暴露在空气中,会让人无比直观地意识到,人类这种自诩高等的智慧生物,和其他动物也没什么区别。
丛容将碎骨和破烂的皮肉清理干净,期间,炎鸦挣扎得非常剧烈,可惜他那点力气在炎青这个年轻战士看来就跟蚍蜉撼树差不多。
炎鸦嘴里发出一连串难听的咒骂,可惜没人搭理他。
“这是什么刀?”炎青一面牢牢按住炎鸦,一面对丛容手里造型古怪的中圆刀颇感兴趣。
“手术刀。”丛容说,顺便还向他演示了几种常见的执刀姿势。
“很锋利。”炎青赞叹。
原始人作为武器的石刀和长矛都是又重又宽的,因为需要利用武器本身的重量来增加惯性,以此对猎物和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但像丛容手里的小刀竟能轻而易举切开炎鸦的皮肤肌肉,让炎青极为惊讶。
然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眼前的青年居然用针线将创面缝了起来。
缝了起来。
炎青:!!!
第28章 沼泽(3)
炎青看看已经痛晕过去的炎鸦,再看看面不改色,甚至还笑眯眯让少年去找叶子的丛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两眼放光地问青年:“你真的不愿意跟我睡觉吗?”
丛容:……
他觉得这个原始人大概有什么毛病,如此血腥的场面居然还能想到那档子事,也是很离谱了。
“不愿意。”丛容直截了当道。
炎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他喜欢青年的长相,而对方拿刀切人的模样让他更加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