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容:……
所以短短一个月功夫,不算赶路的时间,你他妈到底和多少人睡觉了?
颜秋大概看出了他内心的吐槽,妩媚一笑:“不多,也就三四个吧。”
丛大人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用现代人的三观要求原始人,把注意力集中到刚才的话题上。
晒盐的事会被泄露并不奇怪。白潮虽然强壮,但他太傻白甜,即便有白沙在旁边帮忙盯着,老爷子终归年纪大了,体力精力都远不及年轻人。海贝部落内部就是一盘散沙,心怀鬼胎的人不在少数。
再说,开挖盐池那么大的动静,就算部落和部落之间离得再远,时间一长,肯定会被人注意到,能瞒过大半年已经是白沙祭司努力后的结果了。
“我知道了。”丛容点点头。
以炎黄部落如今的防御和装备,说实话,他并不担心有不长眼的跑来送人头,正好明年的茶园和葡萄园都还差人手,丛大人不介意再多接收几百个奴隶。
颜秋离开后,系统在脑子里播报了这一次商队交易获得的财富值,一共是231685点,不算少,但因为有那一座火原石矿脉在前,区区两三十万在丛大人眼里也就跟蚊子肉差不多了。
9527忍不住感叹:“这可能就是人类的暴发户心态吧……”
丛容:“……闭嘴吧你!”
商队归来后,炎黄部落的日子愈发平静,天气也一天冷过一天,终于有天早上丛容醒来发现外头下雪了。
他用指尖擦掉玻璃上的雾气,眼前白茫茫一片,天地间银装素裹,晶莹剔透的雪花打着旋儿地落在窗棂上,被室内的热气一蒸,融化成透明的水珠。
“外面好冷。”丛大人裹紧身上暖烘烘的棉被重新躺回去。
天寒地冻,除了打铁房那边,其他所有的劳作全部都暂停了,铁角兽和哼哼兽也被赶去了兽屋。炎黄部落众人早已囤好了大米和肉食,还穿上了厚厚的棉袄,就算几个月不出门都不成问题。
炎朔也难得的没有早起,和丛容一起窝在床上。
“饿不饿?”他问。
银发青年摇摇头:“昨晚吃的有点撑。”
昨天晚饭是火锅,火锅吃完半夜里丛大人忽然嘴馋,又起来和小奴隶一起包了一顿饺子,两人躺下已经快凌晨了。
炎朔忽然凑过来,漆黑如墨的眼睛倒映着青年如画的眉眼,他低低地唤了一声:“丛哥。”
丛容眯着眼睛哼了哼以示回应。
少年温热的呼吸扑在耳蜗里,让他觉得有些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一只修长的手将他揽住了,轻柔的吻落在眼皮上,丛容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下意识揪住落到身前的发丝,下一秒便听见某人嘶了一声。
丛容:……
他看了看被自己揪下来的长发,有些意外,又有些心虚:“没事吧?”
炎朔看看那缕头发,再看看他狠心的丛哥,干巴巴地说:“没事。”
丛容:……
他以前也不是没抓过炎朔的头发,两人睡一张床,不小心压到或者拉到,那都是常有的事,但硬生生揪下来还是头一回。
丛容不相信自己力气有这么大,再说他刚才也没太用力……
丛大人眯起眼,忽然问:“你们兽人换毛吗?”
他以前养过雪纳瑞,小狗的毛和成年犬的完全不同,又细又软,蓬蓬松松,毛绒绒的。但在一岁左右的时候,Lucky开始换毛了,胎毛褪去长出新的被毛,新毛要硬得多也长得多,颜色也和原来的完全不同。
狼和狗都属于犬科动物,照理在身体发育上应该具有一定的相似性,他之前看到过巨狼的毛毛,确实不像换过的样子。
少年身体一僵,别开眼不与他对视:“不,不换……”
丛大人半个字也不相信,挑眉:“你化成狼形我看看。”
炎朔:……
少年抱着他不动。
丛容执着地盯着他。
半晌炎朔无奈叹了口气,身体逐渐拉长,眼睛也变成了暗金色的竖瞳。
巨狼依旧是原来蓬蓬松松的样子,丛容伸出手揪住一小撮毛毛轻轻一扯,那撮毛便被扯了下来。
扯了下来。
了下来。
丛容:……
炎朔:……
硕大的狼脑袋生无可恋地埋进了被子里。
丛大人差点笑出声,但为了照顾到未成年小狼的面子,他硬生生忍住了,轻咳一声:“对许多哺乳动物而言,换毛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不必在意。”
炎朔当然知道换毛正常,但当着自己喜欢的人面掉毛,真的一点也不威风好吗?!
见巨狼依旧埋着头没反应,丛容继续鼓励道:“而且,换毛说明你长大了,不论体力还是能力都会跨上一个新的台阶。”
巨狼忽然抖了抖耳朵,闷声闷气地问:“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和丛哥在一起了?”
丛容:……呵,都学会抠字眼了,可把你机灵坏了。
在原世界完成换毛的狗狗基本就算成年了,但你特么也不能真把自己当狗啊!
“不行。”丛大人毫不犹豫地拒绝,提醒道,“十八岁。”
炎朔:……
“丛哥。”巨狼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嗯?”丛容挑眉。
“我之前没说实话,其实我已经十八岁了。”暗金色的竖瞳无比真诚。
丛容:……
丛大人没好气地一把拍开狼头,嫌弃道:“变回去,毛都粘被子上了!”
巨狼:……
“算了。”丛容临时改了主意。
他披上衣服,拿来梳子,拍了拍床沿:“过来,我给你梳梳毛。”
巨狼愣了一秒,乖乖在银发青年脚边趴下。
丛容上辈子虽然养过狗,但雪纳瑞是属于需要去宠物店做美容的犬种,梳毛这种事就由店员代劳了,所以丛大人还是第一次给小动物梳毛。
好吧,虽然眼前的这只一点也不小,甚至都不是纯粹的动物。
大概是怕弄疼巨狼,青年的动作十分舒缓轻柔,阳光透过浅橙色的玻璃洒进来,给一人一狼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连空气都变得静谧下来。
随着蓬松的绒毛被梳下,能看见底下已经长出细细密密的新毛。
“咦。”丛容微微惊讶,他之前还以为巨狼会是一头灰狼,或者黑狼,结果对方新长出的毛毛居然是银白色的,和他的发色极其相似。
察觉到青年停了动作,巨狼询问地转过头。
丛容说了自己的发现。
炎朔也有些意外,他从未关注过自己的毛色,现在被青年一说,忍不住笑了:“这样我更像丛哥的守护兽了。”
丛容也笑起来,忽然他似是想到什么问:“你化成人形的话,头发颜色也会变成银色吗?”
巨狼摇头:“不会。人形时候的发色只会随着年纪改变,老了才变白。”
丛容有些遗憾:“不然老师会以为部落里有两个圣主眷属,估计能把老太太高兴疯。”
一人一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巨狼体型庞大,丛容梳了整整两个小时才梳完。
然后炎朔就迫不及待恢复了人形,他还是介意掉毛的事,在换毛完成前,他都不打算再变狼形了。
少年瞅瞅地上的一大蓬毛毛,俊脸微红:“我去把它们扔掉。”
“别扔。”丛容叫住他,“我有用。”
炎朔:?
丛容从针线盒里取了一枚大号缝衣针,对着掌心里一团绒毛不停戳戳戳。不一会儿,浅灰色的毛毛便被戳成了拇指大的小球球。
“这是什么?”少年惊讶极了。
丛大人唔了一声:“大概是狼毛毡戳戳乐?”
第103章 扫盲行动(三更)
巨狼褪下来的一大蓬绒毛最后被他丛哥戳成了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卡通狼崽。
“怎么样?可爱吗?”银发青年托着小狼崽欣赏了一会儿,自我感觉十分满意。
炎朔看看狼毛毡狼崽又看看他家丛哥,酸溜溜地问:“它可爱还是我可爱?”
丛容:“……都可爱。”
丛大人一碗水端得比天平还平。
少年撇了撇嘴,弯腰凑到他面前,轻声说:“我不信,除非丛哥亲我一下。”
丛哥:……
算起来,他确实没有主动亲过炎朔,确切地说丛容没亲过任何人。哪怕在幼年时期,丛氏夫妇奉行的也是精英教育,而不是爱的教育,因此也不可能存在亲子之间的亲密互动。
丛容看着眼前的长发少年,炎朔的双眸已经恢复成了原本黑白分明的模样,眼神专注而热烈,带着不容忽视的期待。
少年人的喜爱就像一团炽烈的火,焚烧自己的同时也试图吞噬所爱的人。
然而丛容是冷硬的坚冰,先天的基因缺陷就像一副注定无法挣脱的枷锁,炎朔的亲近会让他产生正常生理反应,心跳会加速,肾上腺素会分泌,大脑会兴奋,但他知道那只是作为一个人本能的欲望。
如果是今早两人玩闹的时候,炎朔让他亲,他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亲了,但现在……
银发青年目光里的平静让炎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丛容移开视线:“抱歉……”
歉字的尾音还没落下,少年的唇贴上他光洁的额头,丛容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耳边响起炎朔的声音:“不用说抱歉,你不愿意主动的话,以后都我主动好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丛容每天除了去小菜园看看那些高附加值的作物外,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炎朔隔三差五还会出去狩个猎,而他的全部活动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这天洗完澡,丛大人用棉布擦干身体,惊悚地发现自己原本的小四块腹肌已然连成了一块。
“我是不是胖了?”他问正在铺床的炎朔。
少年走过去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肚子,十分违心地说:“没有,和原来一样。”
见青年一脸不信的表情,炎朔只好说:“一点点。”
丛容:……
丛大人裂开了。
作为一名专业的外科医生,丛容深知肥胖只是一个开始,接下去还会有高血脂,脂肪肝,动脉硬化等等疾病在等着他。
其实不止他,炎黄部落的其余人也都窝在石屋里吃吃睡睡,丛容完全能想象出凛冬过后,一群胖子在沙地上滚来滚去的画面。
“必须动起来了。”丛大人这么说。
于是隔日一早,炎黄部落上下便接到了一条通知:所有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成员,不论族人奴隶不论男女全部去手作房集合。
消息传到奴隶宿舍的时候,老莫他们刚围着火堆喝完热乎乎的萝卜兽肉汤,听到丛容的指令,奴隶们面面相觑。
“丛大人是又要发物资了吗?”一个奴隶挠挠头。
“应该不是吧,前天不是刚发过吗?”另一名奴隶很快反驳,“家里的大米根本吃不完,我还说要不要打点年糕,小崽子们爱吃……”
“反正肯定不是坏事,丛大人喊我们哪次没给好处了?”老莫拍拍屁股上的灰,带头走出宿舍。
所有人来到手作房的时候,丛容已经在了,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长发少年。
织布机被搬到了墙根处,角落里还燃着四个炭盆,屋内暖烘烘的,地面上整齐摆放着几排石板和炭笔。
丛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从今天起我将教大家识字和算术。”
一百多张古铜色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炎丁恍恍惚惚:“我没有听错吧?丛大人说要叫我们认字?”
“可那不是祭司大人的传承吗?”炎青也很奇怪。
“算术是什么?”灰角问旁边的炎卯。
炎卯自己也一头雾水,不确定道:“应该是圣主的智慧吧……”
丛容等他们窃窃私语完,才再次开口:“识字只是祭司传承的一小部分。”
当他跟老祭司红午说要教部落里的人认字时,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人,文字是这片大陆上最高贵的东西,只有最接近圣主意志的祭司才能阅读它们,哪怕在那些五百人以上的大部落,除了祭司和他们的弟子,就算是首领都没有资格识字。”
对她的反应,丛容早有准备,银发青年一脸为难:“可这是圣主的意思,怎么办呢?”
老太太:……
她能怎么办?当然只能选择相信他!
为了这次扫盲行动顺利展开,丛大人还专门备了课,他打算从最基础的一二三教起,然后是各人的名字。
总之要求不高,学会一些常用字,能看懂规则墙上的内容就行。
因为是丛大人亲自授课,众人都听得格外认真,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没有人开小差吃零食揪女同学辫子,丛老师表示非常满意。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出一个月,扫盲行动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丛容美滋滋地想。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他打算验收一下初次教学的成果。
“蜢,你来读一下这个字。”丛老师点名坐在人堆里的高壮奴隶。
蜢刷地站起来,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他拼命回忆刚才丛容讲的内容,然而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年轻的男奴羞愧地憋出一句:“丛大人,我还是去挖矿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蜢简直快哭了,声音小得和蚊子一样。
丛容:……
丛容让他坐下,又喊了另一名族人起来:“鬣,你来回答。”
炎鬣的情况比蜢好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他自愿去打铁房干活而不是矿场。
丛容:……
啊啊啊啊啊,不是听得很认真吗?所以认真其实是装出来的对不对?
丛大人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全部人都低着头,心虚地避开银发青年的视线,生怕自己会是下一个被点到的倒霉鬼。
老祭司红午在旁边无声地摇了摇头,如果识字这么简单,那么人人都可以当祭司了。
丛容完全没料到自己穿来异世大陆一年多,居然会在教育事业上遭遇滑铁卢。
一百多号人窝在底下看见他们的眷属大人气得肺都快炸了,一时间心疼不已。
“鬣都怪你,答不出大人的问题。”炎丁严厉谴责后排的同桌。
“为什么只怪我?蜢不是也没答出来吗?”炎鬣委屈巴巴,“再说了,丁你就能回答出来吗?”
炎丁一噎,不服气地嘟嘟囔囔:“大人点的又不是我。”
“圣主在上,看到大人那样我的心都快碎了……”毛芜难受地抹了抹眼眶。
“谁说不是呢?我真害怕他会气晕过去。”毛莨捂着自己的胸口,“大人实在太柔弱了!”
柔弱的丛大人:……
他忽然无比羡慕起老祭司,羡慕对方有自己这样聪明伶俐的学生,而他的学生不是惦记挖矿就是惦记打铁。
银发青年看向身边最后的希望:“小朔你学会了吗?”
少年抿了抿唇,语气带着一丝丝无奈和同情:“丛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本来就识字。”
丛容:……他果然气糊涂了。
就在丛老师深感人生一片灰暗的时候,下午的算术课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重新燃起了他对教书育人的热情。
那个惊喜就是颜秋。
圣城小白花虽然不识字,但因为当过一段时间商会会长的情人,算术居然很不错,一百以内的加减法几乎立刻就能说出答案,准确率高达百分之百,难怪能把白潮坑得团团转。
一名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能让老师获得不小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在颜秋再次答对了一道百以内的加法后,丛容奖励了他一把钢制的短剑。
短剑只有一臂来长,剑柄缠着防滑的皮绳,异常锋利,薄薄的剑刃在火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除了打铁房的一小撮人,绝大多数炎黄部落成员还是第一次见到铁矿石炼制出来的武器,一时间,手作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震惊地盯着颜秋手中的那把短剑。
如今整个部落也就作为铁组组长的炎卯有一把钢刀,还有守护兽炎朔有一把丛大人亲手打造的生铁匕首,颜秋是第三个,炎丁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每天跟着他哥和这些武器打交道,当然知道它们有多锋利,又有多灵巧,原来的石刀石矛在钢刀钢剑面前根本连渣渣都不是。
炎丁也想要钢制的武器。
和炎丁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手作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了,变得莫名紧张又热烈起来,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丛容微微松了口气,果然恰当的奖励才是鞭策人向上的最好武器。
这之后,原始人们的学习积极性大幅度提高,没人再说要去挖矿或者干别的活儿,毕竟后者并不会被奖励钢刀,但答出34+65等于多少就可以。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简单的加减法,自己的名字也能歪歪扭扭地写出来了,炎黄部落的基础教育似乎步入了正轨。
然而丛大人的扫盲活动终究没能圆满结束,因为不久后炎黄部落便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第104章 海象部落来袭
最近几天炎火大陆没有下雪,比前些日子暖和不少,风吹在人脸上也不像刀刮似的疼了。炎鬣走在稍稍化冻的沙地上,一脸如丧考妣。
这个点正是手作坊上课的时间,他向丛大人请了假,出来上厕所。
炎鬣其实并不尿急,只是想到外面透透气。
丛大人刚刚奖励了炎丁一把手臂长的钢刀,连灰角都因为做对了三道算术题被丛大人夸奖了。只有他,炎鬣,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炎鬣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鬣!”听到有人在小声喊他,炎鬣转过头,不远处是人高马大的男奴。
“蜢,你也去上厕所吗?”炎鬣看了眼班上另一个同样写不好名字的学渣,心有灵犀地问。
蜢诚实地点点头。
和炎鬣不同,他真是来上厕所的。
“吃咕咕兽蛋吗?我昨天翘课……咳,上厕所的时候路过小树林,发现了一窝咕咕兽蛋。”炎鬣张望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提议。
咕咕兽大多不会飞,一般就把蛋产在茂密的草窠里,但也有个别会飞的咕咕兽,喜欢把窝筑在高处,比如一些乔木的枝丫间。
炎鬣想吃咕咕兽蛋,但他爬树的本领不太行,于是向身强体壮的蜢发出了友好邀请。
炎黄部落平时打猎的小树林在石屋群的东面,而公共猫砂盆在西面,蜢不知道他是怎么顺便路过的,不过蜢并没有多想,高兴地点点头:“好啊。”
达成一致的两人乐颠颠地跑去了小树林。
炎鬣很快找到那棵被他做过标记的乔木,蜢仰起头,果然在密密匝匝的树枝间看见了一个脸盆大的鸟窝。
“可以吗?”炎鬣问。
“问题不大。”蜢目测了一下树干的高度,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然后灵活地一攀,嗖嗖嗖地爬了上去。
炎鬣见状放了心,开始到处找干草和树枝,打算一会儿烤鸟蛋吃。
天寒地冻,没有什么比热乎乎的烤鸟蛋,更能抚慰一个饱受学习摧残的原始人内心了。
炎鬣一口气捡了一大堆,回来却发现蜢还在树上,忍不住喊:“蜢,你摸到咕咕兽蛋了吗?”
蜢抱着一根成年男人大臂粗的枝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鬣,我好像看到人了……”
“什么?”炎鬣吃了一惊。
蜢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不是好像,鬣,真的有人在往咱们部落来了!好多人!快去通知丛大人!”
炎鬣也没想到自己就普普通通翘个课居然还能遇上别的部落攻打他们炎黄。
丛大人则是没料到原始人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翘课。
丛容瞅瞅低着头,鹌鹑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壮汉,板着脸恐吓:“等打完仗再收拾你们。”
说完,素手一挥:“炎卯,发武器,备战!”
白涌是海象部落最强壮的战士,也是海象的首领,他身高超过一米九,体格健壮,五官有种异族人的立体英俊。可惜这份英俊被他眼中的残忍和贪婪破坏殆尽,只剩下让人作呕的野蛮与粗鄙。
相比起去年,今年是个暖冬,原始人的日子委实不算难熬。海象部落作为拥有八百名族人和奴隶的大型部落,人力优势和丰富的狩猎经验让他们根本不用为物资发愁。
然而这一切对白涌而言远远不够,刻入骨血的掠夺本性让他吞并了周边七八个小部落,一起吞并的还有后者的领海。
这个刚过三十的男人在战争和鲜血中尝足了侵略带来的快感,海象部落也由此变得越来越庞大,成为白水大陆仅次于海鲸部落的第二大部落。
白涌也曾动过攻打海鲸部落的心思,然而对方在白水大陆扎根数百年,期间还出过一个了不起的智者,正是那位神秘的智者提出了领海的概念,并拟定了领海公约协议。
虽然智者已逝,但如今的海鲸首领白澜同样不是好惹的角色,想起那个男人,白涌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
海鲸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象征着白水大陆的根基与历史。简单来说,白涌不敢和对方叫板,但剩下的一些小鱼小虾已经满足不了他日渐膨胀的欲望,于是白涌将目光放到了相隔一条赛拉尔山脉的炎火大陆。
巧合的是,就在不久前,海贝部落一个想当首领想疯了的二五仔跑来告诉他,炎火大陆有个非常富饶的部落,名为炎黄。
富到什么程度呢?人人都有厚实的兽袍穿,普通烤肉人家压根儿瞧不上,他们还有一种名为“树渣纸”的神物,是圣主大人的恩赐,据说一旦用过,就再也离不开了。
于是白涌就来了。
“听说炎黄部落的祭司非常年轻,而且还长得嘿嘿,贼他妈好看。”旁边一个比白涌稍矮的战士笑得一脸猥琐。
白涌斜了他一眼,黝黑粗糙的大手抓了把皮裙,狎笑道:“等我玩够了就把他给你们。”
人群里响起下流的哄笑。
在蛮荒的异世大陆,相比起许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原始战士,白涌完全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他甚至明白千里奔袭会让士气锐减的道理,因此在攻打炎黄部落前,还下令在山洞里休整了一晚,养足精神后,才带领战士们发动攻击。
在白涌原本的设想中,这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侵略。
首先他不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落会有多少战力,其次寒冷的凛冬正是原始人最惫懒松懈的时候,自己的偷袭根本防不胜防。
然而,当他看到蜿蜒宏伟的城墙和城墙上排成长龙,手持刀剑盾牌的炎黄部落战士时,白涌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一个念头是对方怎么发现他们的?
还有这高耸的石头墙壁该怎么冲过去?
以及那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丛容也在打量进犯的海象部落。
双方间隔差不多有百米远,乌泱泱的人头比当初日月部落的逃奴还要夸张,丛容粗粗估计了一下差不多有八九百人,海象部落这是倾巢出动了吗?
不远千里,翻山越岭,不顾后方空虚的风险,就为了来攻打他们这么个不到两百人的中型部落,丛容不由想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拿破仑东征,当然大帝的那场战役结局可不怎么美好。
白涌第一次见到城墙,着实被震慑住了,而炎黄部落这边也同样按兵不动。
直到一块足球大的石头从墙头上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砸中白涌身边战士的脑袋,后者惨叫一声,霎时没了气息。
白涌浑身一个激灵,高举起手中的长矛,怒吼:“杀!!!”
丛容看向身边挑起双方战争的罪魁祸首,长相斯文漂亮的长发少年掂了掂手中的石块,修长的手臂抡起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
又一名海象战士脑袋开了花。
“杀!!!”这头炎卯也是一声令下,霎时间,空中仿佛下了一场密密麻麻的石头雨。
海象战士接二连三地倒下,炎黄部落顿时士气大涨。
炎卯发誓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对敌。有了城墙的高处优势,他们打敌人就跟打地鼠似的,而且因为每个垛口都装了滑轮,石头源源不断通过吊篮被拉上来,己方的攻击根本没有丝毫间隙。
一边倒的挨打让海象那边很快出现了颓势,有胆小的族人不愿意再上前,然而白涌长矛一挥,大声喊:“不许退!他们人少,只要爬上石墙,整个炎黄部落就是我们的!!为了物资,为了用不完的树渣纸,杀!!!”
如果说原本白涌对攻打炎黄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那么在看到这道绵延起伏的城墙后,变成了势在必得。
白涌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防御,但以他多年战斗的经验,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城墙的好处,占据地理优势,化被动为主动。
他一定要把这个地方打下来!
身边不断有海象部落的战士死去,然而白涌一点也不心疼,他们的人数是对方的好几倍,只要突破城墙的防御,炎黄根本不足为惧。
“用尸体挡住石头的攻击!”白涌大吼。
不得不说白涌的反应确实非常快,海象战士听到首领的提醒,纷纷抓起死去同伴的尸体。
石头雨还在下,但受伤死亡的敌人渐渐变少了,双方的距离从百米拉进到了不足三十米。
“有用!”海象战士们大喜,白涌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
城墙的存在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面前,所有外力都成了笑话。
然而下一秒,白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支燃烧的石矛穿破长空,势如破竹般射向人群里的海象首领,白涌顿时脸色大变,慌忙举起手中的尸体挡在身前。
尸体上的兽皮衣物很快被火舌吞噬,白涌第一时间丢开,却还是被烧到了手掌,痛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这支带火的石矛好似一记无声的号令,替换了原来的石头雨,天空被大片火光映得通红,艳丽得近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