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万人迷,而我是路人by橘子珩
橘子珩  发于:2024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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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往前。
“我的头好痛、好痛啊……身体到处都疼。是不是脑子融化了?我不知道……”
叶寄书:“要去医院吗?我陪你。”
虽然现在宿舍大概率已经要关门了,但是这种情况,宿管应该会给他们开门,让他们能够出去。
然而,舍友却立刻对他的话做出了强烈的反应。
“不、绝对不要——!”
他微弱地停顿了一下,喃喃道,“只要你靠近我一点就好了、就一点就好。脑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就清醒了不少。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的脑子好晕,你、是又去约会了吗?”
舍友还是对他和宴寐的约会这么关注。
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叶寄书只是“嗯”了一声,这就是回复了。
“……”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舍友那边却没有声音了。
空气陷入了沉闷。
叶寄书:“你还醒着吗?”
半晌后。
里面传来了弱弱的声音。
“……嗯。”
“不要睡着。”
说完后,叶寄书朝着自己的床铺位置走去。
因为经常熬夜的缘故,加上过去有入睡困难、起床后太阳穴抽痛的经历,他自己也买了一些止痛药。
因为不是什么处方药。
所以并稀有,不会有后遗症,想买多少都可以。
就算一般人吃了,不对症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或许能够解决。
但如果解决不了,就只能打电话给宿管了。
叶寄书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去医院的人。
他也没有任何照顾病人的经验。
就连他自己之前生病,也懒得去做任何事情,只是躺在床上等着难受的症状消失而已。
既然这样,如果只是身体痛的话,或许可以吃一点止痛药。
一次性杯子他有。
但是热水,那种东西根本没有。
还好宿舍楼里就有热水室。
并且,那是二十四小时都可以进入的,所以现在还来得及。
“我去打水。”叶寄书说。
没有等舍友的回应,他已经翻出了许久没用过的保温瓶,推开宿舍的门走出去。
一旦出门,远离了隔绝的闷热室内,落雨的哗泼声就瞬间砸向了耳膜。
风从缝隙吹过脸颊。
他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
暴雨又已经下了起来。
整个走廊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只有急救通道,挂在墙壁的最下方,亮着幽绿色的光。
每一间宿舍门都反常地紧闭着。
在叶寄书拿着保温瓶走过的时候,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吱呀”一声。
他侧身,用余光看去。
从缝隙里,露出了一双盯着他的眼睛。
“——”
嘴巴里似乎嘟囔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楚,但感觉不是什么好话,好像正在悄悄议论着他一样。
可是尽管这样,似乎也不敢靠近他。
就是这样,隔着门板盯着他看,尽管没有露出门后的身体,但是分明就是普通人的模样。
叶寄书认得那张脸。
是统计学的同学,因为宴寐的关系,对方偶尔会和他搭讪,但现在却用仿佛不认识他的目光盯着他看。
“……”
【感觉,莫名其妙。】
他收回视线。
然而,在走廊上不止一处宿舍。
随着他的经过,身后似乎又传来了几声“吱呀”的门的抽动声。
依旧是眼珠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随着打开的门数量增多,那窃窃私语的声音混在了雨水里,听起来令人头脑发涨。
他们绝对在议论、评判着什么。
是为什么……。
因为宴寐吗?
似乎,也说得通。
两人只是去游戏厅约会,回来就被所有人知道了。
那是第一次,有那么多人注意到叶寄书的存在、并且试图和他说话,拼命想知道宴寐本人的喜好。
明明平时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和他交流过。
想到这里,叶寄书直接忽略了那些目光,心底升起了一丝烦躁。
他在尽头拐弯,进入了热水室。
这里很狭窄,只有一个烧水器靠在三台洗衣机旁,亮着正在运行中的红光。
刚走近,他忽然注意到了黑暗里的两道人影,脚步顿住。
那是两个面对面站着的学生。
即使维持着正在说话的动作,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摆出说悄悄话的模样。
见他过了来。
那两个人,缓缓地转过头,眼珠盯着他的方向。
叶寄书从他们身边走过。
随后,眼珠就跟着他的动作,从左边移动到了右边,也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看。
“……”
好烦人。
叶寄书让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烧水器上,再次无视了那两个在旁边,似乎注视着他的人。
光线很暗。
加上窗户外在下雨,树荫摇曳,地板就更是交错的阴影了。
【看不清楚哪里是启动的按钮。】
叶寄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了功能面板的手电筒,然后打开。
光线从手机前置位置,微薄地亮了起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设备老旧,所以光线频繁地闪动着,给人一种电线短路的感觉。
他看了一会儿上面的说明。
先是红色的那个。
上面写着【启动】两个字。
叶寄书把保温瓶放在热水口下,刷了自己的学生卡,然后才按下了红色按钮。
热水汩汩地流了出来。
手机的光线黑下去,又亮起。
是有人又给他发了消息,所以应用被占了内存,手电筒应用的功能就被削弱了。
叶寄书滑动屏幕,关闭消息。
但是,在信息在视线里彻底消失前,他看到了完整的内容。
【请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企划将预计在下周一公布、下周三进行。】
……这么快吗。
思绪一扫而过,这条消息已经从屏幕上撤下了。
手机灯光重新变得明亮了起来。
保温瓶要满了。
叶寄书伸出手,按下了旁边的蓝色【关闭】按钮,水刚好卡在瓶口往下,没有溢出来。
他拿起保温瓶,拧紧了瓶口。
现在要回去了。
瓶身有点重,需要双手才能拿稳,所以手机被移向了杯子前方。
叶寄书抬起头。
猝不及防间,骤然对上了贴得离他极近的一张脸。
那是——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正一声不吭地站在他的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这是叶寄书第一次看到这张脸。
清秀、孱弱,眼前的头发留的极长。
虽然并没有真正见过,但是他第一时间,就通过那双眼睛判断了出来。
有些神经质。
舍友低声喃喃。
眼神狂乱,牙齿打颤,浑身大幅度地颤抖。
“寄书、寄书,你看到了吗我不敢独处。那些人都在议论我,好可怕、好可怕——我不想被这样看着,就算我是废物,什么也做不到,也不想让他们在背后议论我,我好害怕——”
随着他的声音,叶寄书发现刚才那两个站着不动的同学,眼珠再次转动,视线落到了舍友的身上。
原本寂静不动的口型,也突然发出了对话的讥笑声。
“听说他的父母都是教授,怎么会在期末考那个成绩?”
“哈哈,毕竟只有那个智商嘛。”
“真羡慕,我要是有那样的父母,肯定早就读更好的学校了。”
就像他恐惧且抗拒地吐露出的相同、事情就那样诡异地发生了。
除了那两人对话的声音,整栋楼分明是一片死寂。
然而,在叶寄书面前的人,却突然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好像脑子被无数的声音灌满了。
“好吵……”
【看到了吗?】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议论我——】
在他身前,舍友的脸在黑暗里闪闪发光,那是眼泪浸湿了整张脸。
“寄书知道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不想出门。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写出了那样论文,可以获得比赛名次的论文,绝对不会让我的父母丢脸,可是,我没有等到我的名次公布,因为——”
叶寄书知道他要说什么。
【因为陈教授,拿走了我的论文署名。】
对方经历和他一样。
所以,在看到他身上发生的事,舍友大脑受了刺激,那一根弦大概崩塌了。
叶寄书转过头,冷冷地看向那还在自顾自说话的、举止诡异的两个男生。
“闭嘴。”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似乎,此时就连窗外摇曳的树枝都停住了。
舍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叶寄书,那双黑眼珠在脸上瞪得大大的。
“竟然,抹除了我的感染……”
那是近乎震惊的耳语。
所以,没有机会被眼前的叶寄书听到。
此时此刻。
叶寄书不是会安慰的人。
所以,在对方的目光中,他只是顿了一下,选择了最关键的句子。
“你不是废物,只是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
这句话,被对方重复了一遍。
舍友那双眼珠,死死地盯着他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潮湿起来,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汩汩滑落下来。
黑暗中,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的话被收了回去。
那双眼睛,只是忽地流露出悲哀的情绪。
“如果能早点遇见寄书,就好了。”
“父母也好,同学也罢。我只是,很努力了,却还是不够优秀,一直想要有人这么对我说而已……”
而在手机闪烁的灯光里,那流出的液体,似乎变成了黑色的黏液。
叶寄书下意识想要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舍友已经突然往后一退,躲开了手机灯光的照射范围,将身体藏进了黑暗里。
“谢谢、你。”他磕磕绊绊地说,“那个、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
“嗯。”
“太好了,是朋友……我会尊重你的选择。”舍友喃喃道,“我会帮你的、如果寄书想继续做普通人,我会去找陈教授,不让他再继续对你做出这种事——”
他声音诡异地停顿了几秒。
“陈教授,应该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叶寄书。
【到底在说什么,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绝不能就这么让他离开,然后去找那个陈教授。】
然而,比他动作更快,对方就在转眼间消失在了视线里。
叶寄书根本来不及阻止。
【这到底,都是什么。】
“碰。”
忽然,黑暗里传来了响动。
他迟疑片刻,然后拿手机照了一下。
是不远处那两个打水室的同学,突然跌倒在了地上,就像失去了主心骨控制的人偶。
【竟然,就这么突然昏迷了。】
四周静悄悄的。
只有雨水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空气湿润而燥热。
与此同时,无法形容的、荒谬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叶寄书拿着保温瓶,站在原地。
“嗡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那是论坛,正在疯狂弹出新贴的提示音。
叶寄书设置过,只有论坛发布了建模比赛相关内容,才会给他推送消息。
这说明,有人在短短几秒钟时间,就发布了上百条与之相关的帖子。
【大家,是都疯了吗……】

红色是已经被锁帖、删除的标识。
按道理来说,只要被删除的帖子就会在十分钟内完全消失。但是现在整个论坛的首页,全都被这条一模一样的帖子占满了——只是这一条被删除的记录。
发帖时间。
【2019年6月13日】
距离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年。
论坛又抽风了。
叶寄书仍然记得几周前发生的事。
临近期末,学校需要抢下学期的公共课,本来正常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结果却硬生生卡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选好课,结果第二天却全部清空了,最后给出的答复是,系统正在维护升级中,所以改日再选课。
……是有点神经的。这个校园网。
按照他的性格,本来不会继续理会。
但因为舍友刚才说的话,叶寄书关闭手机推送的动作一停,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帖子。
血立刻渗透了出来。
那些字迹扭动,变得像是哭泣的眼泪,缓缓地顺着屏幕滑落。
叶寄书盯着。
然而,下一刻,屏幕却忽地一闪。
——黑屏了。
“……”叶寄书。
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咻咻的风声,在他身后热水室的窗户
没电了?
不对,手机本来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的。
他拿着手机,拍了一下。
然后再按下了开机键,等待了几秒钟,没有反应。
他不死心。
又撞了一下手机,还是没反应。
最朴素的维修方式,不管用了。
当初买的时候为了省钱,所以他选的手机内存不大。
加上本身喜欢打游戏,所以下载了很多应用,手机一直都处于超负荷状态。尽管玩腻的游戏,他会立刻删除,但是残存的信息还是逐渐填满了手机内存。
之前手机就经常黑屏。
但他没放在心上,想着等彻底坏掉再说。
能少一点支出,就少一些。
但现在——
应该就是极限了。
【最后还是没能看到那个帖子,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叶寄书的好奇心并不旺盛,因此,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闪了一下,然后就放下了。
他紧闭双眼,能感觉到眼球在眼皮后跳动。
几秒后,他再次睁开,稍微能够看清四周摆设的模糊轮廓了。
这样,至少不至于走路直接撞到洗手台上。
然后叶寄书绕开了昏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转弯,很快就出了走廊尽头的热水室。抬眼看向电梯,它已经熄灭了,和往常一样,没有楼层的显示。
只是黯淡无光。
像死了一样沉寂,透露出沉闷的湿气。
手机已经无法使用,现在谁都没办法联系上。
好在舍管也住在这里。
房间在一楼,只有选择去敲门了。
总之,先找到对方,告知有同学昏迷这件事,然后再去找一下舍友去了哪里。
辅导员说过,陈教授后天的时候才会回来。
但现在想一下,大概率只是推辞罢了。对方既然拿走了他的论文,一定会避开和他交谈。
一边想着,叶寄书一边顺着楼梯来到了一楼。
舍管的门紧锁着。
里面传来了综艺节目的声音。
然而,在他用力敲门的时候,里面的人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叶寄书再次用力拍了拍,还是没有人。
没有听见吗?
【手机综艺的声音开太大了。】
【如果能直接打开,面对面说话就好了。】
想到这里,叶寄书顿了一下。
门是不可能凭空打开的。
但是,舍管的房间有窗户。
因为年代久远,所以上面只是落了一把锁。
他视线慢慢下移,落到了自己正穿着的外套上面的装饰别针上,定格着不动了。
要做吗、那件事。
几秒后。
他抬起手,取下了别针,朝着窗户走去。
金属插-进锁眼,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手还在动,但是脑子里却冒出了这样的疑惑。
【舍友想去找,那就去吧。陈教授不一定会在学校里,家住在哪里也不知道,所以很大概率对方找不到,很快就会回宿舍了。他不需要做多余的事。】
【而且,热水室里躺在地上昏迷的同学,他并不认识。但如果很长时间没有回宿舍,对方的舍友一定会去找,然后联系舍管解决这件事吧。自己要做的就是回宿舍睡觉,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一直以来。
叶寄书都是这样做的。
即使是身为学生数量极少的数学系,除了礼貌询问,很少有人会主动选择和他搭话,哪怕已经读了一个学期,那些同学的脸也只是模糊的一团记忆。
大多数人对他同样印象单薄,所以他也不会和其他人产生交集。
旁观其他人加入社团,找到大学朋友,一起出去玩。
旁观其他人,聚集着在学校食堂的时候坐在一起,聊着最近的话题。
所以,他这种态度消极的人,到底应该叫什么。
叶寄书不知道。
一直以来,如果用上游戏人设,理解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但他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直到某一天。
他无意间,遇到了走廊上,正在被人跟着的宴寐之后。
和往常一样,叶寄书在楼梯角落里打游戏。
宴寐从他身前路过。
只看了叶寄书一眼,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那个时候,两个人并不认识。
叶寄书也没有想起来他叫宴寐,对他的印象只是【长得非常好看】的人而已。
但因为那张脸,叶寄书的注意力却短暂地从手里的游戏转移走了。
两人逐渐走远。
隔着拐角的墙壁,他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两人交谈的声音。
宴寐似乎站在了原地。
另一个人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立刻急切地、粘腻地追问起来。
“你的生日是多久?”
“……六月吧。”
叶寄书也听见了。
“真的吗?太幸运了,和我的生日时间那么近……我们算不算有缘分呢?对了,你最近有时间吗?我看到一家餐厅很适合,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立刻预约……”
尽管宴寐没有反应,但提议的人却毫不气馁。
他继续用痴痴的语气,描绘着两人去餐厅会发生什么。
即使不用看他此时表情,叶寄书也能从那样的语气里,听出几乎溢出的狂热和迷恋。
这种热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从其他人身上感觉到,那甚至愿意为另外一个人去死的疯狂爱恋。
【我果然,是路人吧。】
突然间,叶寄书的脑子里冒出了这句话。
【只有路人,才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与游戏里那样的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无关。即使其他人被迷恋、被追随,也没有他参与的痕迹,因为他只是路人而已。】
突然间,他悟了。
他就是这种人。
本来不清晰的定义,因为无意间遇见了【那个宴寐】,诞生了异常鲜明的注释。
因为是路人,所以被忽视是正常的。
也因为是路人,其他人拥有的反常情绪,其实才是正常的。
那些缠绕在他心底,对周围隐隐透露出说不出的异常的困惑,以及总觉得这个环境很虚假、而不由产生的违和感,甚至是沉重的负面情绪,都在此时烟消云散。
谢谢了。
他在心底向对方道谢。
做完这一切后,叶寄书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被其他人缠上的宴寐身上,收起手机从楼梯离开了。
在此之后。
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本小说里的前男友角色这件事,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叶寄书不再细究周围、也不再思考。
毕竟是校园万人迷小说而已,想太多费脑,所有事都理解成设定就好了。
但现在,这样平静的路人生活好像忽然之间,就消失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
似乎——
是从宴寐【发现了他】,那一天开始起。
改变了。
他的人生。
“咔嚓。”
锁被打开了。
叶寄书思绪被打断,出神地取下了锁,感受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自己的手心。
正要推开窗户,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我现在在开锁……只是为了去找舍友,以及避免那两个同学身体出问题。】
【事件和主角无关。】
【这不是路人应该做的事。】
这个念头猛地撞向了他的大脑。
叶寄书手一抖。
原本要打开的窗户,“吱呀”一声,在他面前尖叫着合拢。
那一刻,他感受到的不是自己被宴寐影响的释然,而是被一种陌生的恐慌、失控感袭击了。
【不行。】
【不行。】
总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会有无法控制的后果发生。
继续这样的话,一定会颠覆他的所有认知,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叶寄书将别针放回外套口袋里。
指尖触碰到了某处硬物。
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意识到那是今天在水族馆买的,护身符的形状。
冰冷、木质的触感。
即便是闷热的气氛,也冰冷刺骨。
仍然可以感受到,宴寐那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明明当初只是温柔、现在却感受到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束缚感,从那双黑沉的眼眸里浮现出来。
“要永远在一起。”
“这是你,亲手种下的诅咒。”
然而,即使是如此。
正如宴寐说的那样,随时都能说出口的承诺、喜欢,想要收回只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即使是现在很喜欢,但很快就会改变念头。
【先结束舍友这件事。】
【这之后,一定要按照小说剧情发展,让宴寐和其他人在一起。】
然而,即使叶寄书这样想了,那种恐慌的感觉却依旧缠绕在心头。
宿舍楼道一片死寂。
暴雨的淅沥声,在他的耳边回荡,尔后忽地轰隆作响。
不是雷声。
而是自己剧烈的心跳。
如果不行……
这样的话——
【即使是脱离剧情,也绝对要分手。】

因为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解压的方式也就只有那几种而已。
身为管控局的员工,和【感染源】接触的压力就容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如果不及时释放的话,大概脑子也会“嘭”的一声爆炸,所以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无论如何——
他也无法想象出来,自己现在竟然正在和墨镜男喝酒。
路边摊。
还是对方请客。
林磷盯着眼前桌子上的啤酒。
因为刚被老板从冰柜里拿出来,所以杯壁还在冒着冷气,水珠顺着瓶身滑落。
眼前飘来了几缕白雾。
他抬起头,却发现墨镜男不知何时点了一支烟。
“我要汇报任务了。”林磷眉头一皱,无法忍受地说道,“如果你要对我说什么的话,我不感兴趣。”
即使现在不回就近的收容所,直接在通讯仪上联系队长也是可以的。
总之他不会再待在这里,等待对方的沉默了。
林磷起身要离开。
但墨镜男却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你知道,我的搭档亲手被我杀死这件事吧。”
“……”林磷。
他立刻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威胁我?”他嘴硬道,“别以为我这样就会留下来,呵呵,我一点不害怕你。”
“那不是我杀的。”
“……”
“那家伙不是人。”
信息量太大。
林磷不由呆住,发出了“啊?”的一声。
“一旦【感染源】结束了前三天的混乱期,就会转入【第二阶段】,也就是我们说的潜伏期。在此之后,除非用特殊手段精准测试,否则无法判断出它是【感染源】。”
林磷:“我刚考过二级,我知道。”
但眼前的人没理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的搭档——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受害者。在加入感染防控局之前,就已经是【感染源】了,但是局内没有检测出来,它就利用这种灯下黑的效应,一直悄悄掩藏自己身份。”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但是,大部分【感染源】听到管控局就会立刻避开。
毕竟在变成那东西之前,它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很清楚和这种官方组织对抗是什么后果,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实力过于自信,是不会主动接近管控局的员工的。
所以,林磷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在任务里发现了它是【感染源】,所以才把它处理掉的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危阳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么简单的答案就好了。
然而,事实却是——
直到那个时候,他都没有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
四个月前,那天晚上。
夏天才刚开始。
暴雨连绵、道路泥泞。
时不时,都会因此而造成这个片区的交通堵塞。
但尽管再辛苦,他们要参与到堵车的队伍之中,不能松懈下来。
毕竟,一级执法员负责整个片区的安全。
他们私下里约定七点到十点,准时开车环绕一圈,在路上感知有无感染源诞生。
这是一件类似于每日任务的事。
但那一天,他们非常幸运,极早就结束了夜间巡逻。
危阳泽住的地方,是总部安排的活动板房。
主要是比较方便拆除,可以随时更换地点,也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份在旅店留下记录。
板房没有空调,很热。
但那夜,他反常地睡得特别熟。
直到半夜暴雨再次落下,砸在板房的上沿,将他从沉沉的睡梦中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床前站着一个朦胧的黑影,不知道已经看了他多久。
那一瞬间,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在他不动声色地摸向身边的墨镜,然后拉开灯的下一秒,他被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一个血肉模糊、只有部分残肢挂在身上的人形身影。
在他将灯打开的同时,那个浴血的怪物发出了奇怪的呻-吟声,嘴巴里不断地冒出他无法理解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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