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开?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在走出房间前,他被人递给了一个类似于合同的东西,上面的保密条款写的一清二楚。
其中,有一条反复强调。
【不得将情况告知其他人。】
但这种事……
哪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即使发帖,也只会被认为是精神病,或者哗众取宠的人。
他的家庭背景特殊。
到时候,要真在网络上闹起来,他大哥一定会打死他的!
薄哲瀚一咬牙,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然后就被同样的黑车送了出去。
直到今天上课,他精神还是恍惚的。
机械麻木地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身旁的人在说什么,附和着、大笑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然而,他的大脑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在知道了那个世界的模样后,他的正常生活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不是叶寄书坐在他的旁边,他的脑子可能还是一片混乱,所以他的注意力已然偏转到了对方身上。
刚才说话那么大声,也是为了故意引起对方的注意……
怎么会这样?
但是,在经历了目击无脸女后,他的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对劲了。
但只要叶寄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被对方注意到,他身上那种沉重的感觉就会得到缓解,生涩的大脑能够得以重新转动……就好像回到了昨晚之前的自己。
那个幸福地、不知道有怪物存在的自己。
也就是说——
只是待在叶寄书身边而已,这样的痛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数学有很多换算公式。
无论过程多么复杂,只要简化思维,就能得出最终的结论、
对方——
是让他精神维持正常的真实原因。
但是……
【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念头。】
【怎么看叶寄书都只是路人吧!昨天晚上,他甚至都没看到,没机会进入那个世界!】
见薄哲瀚迟迟不说话,愣愣地盯着屏幕发呆,把手机拿给他的同学凑了过来,悄悄地说道:“我看到其他人说,可能是怪物呢!就是掉san那种,游戏设定之类的。”
薄哲瀚:“……别说了,我才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东西。”
见他神情极度不愉,那人也没敢再说什么,只悻悻地转回头去。
薄哲瀚一直心不在焉。
直到下课铃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身旁的人已经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了。
明明刚才还在睡觉,但是混入人群之中离开的速度却很快,薄哲瀚只眨了眨眼,对方就已经下了教室阶梯,背着书包挪动到了教室门口。
他赶紧指着自己的抽屉,对旁边的人说:“帮我收拾,等下送到我宿舍来。”
说完,不等几个朋友惊讶的发问,就已经朝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薄哲瀚艰难地挤开人群,终于出现在了叶寄书身后。
尽管对方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额发还是睡乱了一点,翘起了一边。
而且,对方正在看手机。
貌似是收到了什么消息,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什么事。”
视线被打断,他吃了一惊。
“原来你还是会主动和我搭话的啊!那你还走那么快,这不是注意到我追着你了吗!”
“……”
“从今天开始,我要回宿舍住。”
叶寄书停住脚步,转过头,第一次用正眼看他。
“我、我也不想的,还不是因为这个!”薄哲瀚再次举起被折断的手,怒气冲冲道,“我哥说我做事冲动、性格迟早会闹出事,不准我回家,必须好好在学校改过!”
“哦。”叶寄书道。
薄哲瀚被他冷漠的态度噎住了。
他默默地盯着叶寄书看了几秒,但发现对方还是无动于衷,不由挫败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沮丧地对着空气大叫了一声。
“你——”
“你喜欢宴寐,是吗。”
这句话突然插了进来。
薄哲瀚的质问被打断了,他怔了一下,“啊?”了一声。
见叶寄书还在看他,他回过神来,什么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道:“那当然了。有谁不喜欢宴寐?即使是随便找一个路人,说出宴寐的名字,对方一定都会喜欢宴寐!”
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那是“爱”这个字的,存在的意义。】
叶寄书盯着他了几秒,然后问道。
“你之前为什么要丢掉我的书。”
怎么突然?
这是……要旧事重提吗。
面对那双抬头看他的眼睛,薄哲瀚心底猛地一慌,狂热的爱慕骤然退去,伤到的手臂再次隐隐作痛。
“那个啊,我、不是故意的。”他连忙地,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我只是想让你离宴寐远点……那些事,都是我的朋友们做的……那天,我也只是——”
他说的是实话。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他出手,都是交给那群朋友去做的。
至于他们怎么做,不重要。只要最后叶寄书和宴寐分手,让出位置就好。
但在等待、旁观观察几次后,他发现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所以,他不耐烦了。
唯一一次想要自己来,结果手臂就被掰断了……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然后晚上的时候,又诡异地在宿舍里遇到了那种东西。
而这一连串的事故起点,都是他最开始的行为导致的。
简直是惨痛的教训。
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
“你是个人渣。”
“……”
叶寄书:“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明明只是平静无比的话,但是薄哲瀚却打了个寒噤。
“……嗯。”
本以为对方还会要求他做些什么。
但是,叶寄书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寸地扫过,像是在判断他够不够资格。
薄哲瀚:“……?”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好像在评估他本人的价值……
沉默几秒后。
叶寄书突然又说道。
“你下午有公共课吗。”
“没有。”薄哲瀚松了口气,匆忙回答道,“我现在和你走一样的路线,去学校食堂吃饭。”
叶寄书“嗯”了一声,走了起来。
见他的目光移开,薄哲瀚紧绷的身体缓了一些,迅速跟在对方身后。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观察他什么,但是……这算是勉强合格了吧?
薄哲瀚整颗心七上八下。
然而,走着走着,却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即使从来没有去食堂吃过饭,他也发现这条路并不是通向食堂的方向。
“你不吃午饭吗?”
“嗯。”
因为叶寄书意料之外的搭理,薄哲瀚精神一振,话也多了起来。
只是一个字都没进他的脑子里。
【这么有活力……】
叶寄书看了他一眼。
因为感冒,他的身体从起床开始就感觉不舒服。
即使是在课堂上睡了一觉,完全没有动脑子,但太阳穴还是时不时地抽痛。
所以,他干脆不去吃饭了。
下午没有其他课,他打算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
“你去吧。”
“……我也不吃了。”
即使是再不怎么理解这些,现在也能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有意跟着他的行动。
叶寄书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在起床的时候,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课上补觉的时候,又收到了。
现在,应该还是对方发来的消息。
点开屏幕,两人的聊天记录撞入眼底。
【好点了吗?】
【嗯。】
【我下午过来陪你。】
【……】
【寄书只用睡觉就好。我会带午饭来。】
手机屏幕被摁灭,放回了外套里。
叶寄书原本以为今天宿舍只有他一个人。
但现在却多出了薄哲瀚。
也就是说,今天下午的宿舍里,有他、宴寐和薄哲瀚三个人。
【这是什么经典场景。】
【生病的丈夫,照顾人的妻子和性格糟糕的舍友。】
要素齐全。
叶寄书用余光扫过薄哲瀚。
宴寐会喜欢这种类型吗。只有看看了。不管怎么样。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达了宿舍楼前。
薄哲瀚盯着老旧的宿舍,心底无力地想“自己难道真的只能住在这里吗”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了叶寄书的声音。
“你,为什么喜欢宴寐。”
“不喜欢才奇怪吧,”薄哲瀚毫不犹豫地说,“毕竟,不喜欢的话……”
话音戛然而止。
他怔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为什么……会喜欢?
当然喜欢啊!
比起简单的喜欢,不如说是【爱】更加恰当,因为这是一种更为浓烈的感情,足以将人的所有自尊、理智都摧毁,想要不顾一切地向其他人宣泄这种爱慕的情绪。
就是喜欢啊!
在看到宴寐的第一眼,【爱】、【喜欢】,【愿意付出一切】,无数这样的话就在瞬间灌入大脑里,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迅速被排山倒海的汹涌感情冲击到心理防线崩溃了。
要什么原因?
在叶寄书问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然而,一旦注意到了,往这个方向去思考,太阳穴就会不断地抽痛,好像有一千根银针同时扎入了大脑里,肌肉抽搐着、抗拒着这个去想【为什么会这样】的想法。
脑子好痛!
怎么办!怎么办!
“我就是……喜欢啊。”薄哲瀚喃喃道,“喜欢、特别喜欢,在看到他的第一眼……”
他抓着头,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刷刷。”
头皮已经被刮擦出了血痕。
即使如此,恐怖焦虑的感觉也没有从心底消失。
就像对痛苦毫无知觉一般。
薄哲瀚的手指扣入了皮肤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内心却空荡荡到可怕。
下一刻——
“啪嗒。”
动作一停。
叶寄书抓住了他的手腕。
在两人肌肤接触到的瞬间,所有混乱的想法像是潮水一般,迅速从脑子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溺水的人。
被救生员抓到水面,呼吸到空气的那个瞬间。
薄哲瀚宛如新生。
胸口剧烈起伏着,贪婪地呼吸着普通的空气。
“我知道了。”叶寄书道。
比起薄哲瀚的惊恐。
叶寄书……已经有些习惯了。
【这样浓烈地喜欢宴寐的人太多了。】
只是觉得应该听一下理由。
但是……
从对方颠三倒四的话,可以看出来。
那是,毫无理由的喜欢。
无法说出具体原因,大概可以用一见钟情来概括,但是却始终感觉有一丝异样盘旋在心底。
【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薄哲瀚呆呆地看着叶寄书。
几秒后,嘴巴动了一下,道:“那你……为什么喜欢宴寐?”
叶寄书忽然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不知道为什么,薄哲瀚内心一阵紧张。
既然是宴寐名义上的男友,让后者在那么多人当中仅仅答应了他一人的告白,并且长达四个月都没有分手的迹象,一定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事吧……他对叶寄书的回答异常感兴趣。
两人的视线在半途对上了。
然而,叶寄书只是重新把视线移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宿舍到了。”
“……”薄哲瀚。
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愿说出口。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对方根本没有给出答案。
只是……
回避了这个问题。
两人走进了宿舍。
几乎是立刻,就被扑面而来的阴冷的气氛袭击了。
究竟是因为本来就避阴,还是说有别的原因……?
薄哲瀚的余光瞥见电梯。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关于那个传闻的消息,不由打了个寒噤,往叶寄书身边缩了一下。
效果立竿见影。
他身上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叶寄书仍面无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似乎不是针对他,对他的靠近没有反应,不由让人松了口气。
薄哲瀚胆大了一点,又往他的身边蹭了蹭。
【离得越近,这种效果好像就越明显。】
是心理效果吗?
不管如何,对他的脑子很有用,所以即使不知道原因、也放纵了自己行为。
然而,尽管他做了这些小动作。
叶寄书只是无视,没有表现出反感、厌恶,这种无视的态度、反而只会让他慌乱的心镇定了下来。
只是在对方身边,就感觉浑身的沉重感消失了。
但如果肌肤接触呢
不知道会不会彻底消除这种感觉。
眼见两人离宿舍门越来越近,薄哲瀚脑子一抽,没过脑子地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吧?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吃饭的吗?嫌麻烦?我可以让人准备好午饭和药、也可以照顾你,但你等下让我碰一下?”
叶寄书:“……”
他停住脚步。
默默地看向了身旁的人。
“啊!”薄哲瀚大叫一声,反应过来后,耳根脖子全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可以说吗?关于那个怪物的事情。
不能说吧!
对方根本就没看到!
所以自己该怎么解释。
眼见薄哲瀚支支吾吾,无法给出答复,只准备一咬牙认下来说自己就是那个意思的时候,两人的身前,突然想起了“刺啦”一声。
宿舍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叶寄书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脸看去。
下一刻,视线里出现了宴寐的身影。
从对方的身体旁看去,发现宿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午餐和药盒。倒出来、用来服药的杯子正冒着热水的蒸汽,而旁边的白色纸片上,要吃的药已经分拣了出来。
“你回来了。”宴寐道,“先把书包放下来吧,然后吃了东西再睡。”
叶寄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没有钥匙,是怎么进来的……】
好像这也不是重点。
“嗯。”
叶寄书道。
然后,他看了宴寐一眼,慢慢地走进了宿舍,犹豫地转头看向薄哲瀚,最后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药。
宴寐贴了一下他的额头。
“还在发烫。”
“……嗯。”
薄哲瀚已经瞪大了眼睛。
他呆呆地、愣神地站在门口。
与此同时,那不可置信的目光在宴寐身上、叶寄书身上反复落下,头转来转去,最后下意识地否认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宴寐】这么、体贴?
可就算这样,叶寄书的态度依旧很正常,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在薄哲瀚的想象中,叶寄书才应该是那个嘘寒问暖、患得患失的人。
毕竟,那个人是【宴寐】啊!
之前的他胆敢上门挑衅,就是下意识地认为叶寄书是这段关系里弱势的一方,随时可能被踢开。
尽管两人还是恋人关系。
但他们迟早会分开,毕竟,那是两个世界的人。
四个月,听起来是很长。
但是或许,只是宴寐不忍心说出口呢?
是的。即使对方是会无视他的人,也可能只是温柔而已……
薄哲瀚的大脑里,没有对方性格恶劣、糟糕的印象。有的只是【喜欢】、【爱】而已。
在宴寐说出“分手”之前,自己主动出手,也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
但现在……
究竟谁才是那个应该有危机感的人。
他搞错了吗?!
怎么可能?叶寄书只是路人而已啊!
正在薄哲瀚发愣的时候,原本正在喝水的叶寄书放下了杯子,又朝他投来了视线。
明明是面无表情。
但是,他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催促。
“……”
薄哲瀚犹犹豫豫地走了进来,然后关上门。
现在,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不知道为什么,空气有些沉闷,在宴寐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说不出的眩晕。
是狂热的喜欢,所以导致的缺氧吗?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会不管不顾、欣喜若狂。但在叶寄书问了“为什么”后,他的爱慕虽然没有消失,却感觉到了异样和困惑,脑子里有个声音拼命在问——“为什么?”。
【爱】还在胸口跳动。
薄哲瀚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只能汗流浃背、慢慢地走到了自己原本被分配的床位,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坐了下来。
他没发出声音,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宿舍内的气氛陷入了僵持。
叶寄书突然出声。
“我困了。”
“……只吃这些就够了吗?”
“嗯,谢谢。”
“……”
“我想睡觉。”
“是要去床上吗?我帮你换睡衣吧。”
叶寄书摇了摇头。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自己如果感冒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烧胃痛。
如果直接平躺着睡在床上,很难受。
所以不如就在下铺,拿出自己枕着头的小抱枕躺一会儿。
但是,在他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宴寐就已经将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干净。
然后,对方打开了他的柜子。
精准地从一堆游戏卡带里,找出了那个没有被提及的枕头,放在了叶寄书眼前。
见到眼前的一幕,叶寄书愣了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谢谢。”
他将额头靠在了枕头上,埋着整张脸。
然而,过了半分钟。
他没抬起头,压在枕头上的声音闷闷地问:“……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叶寄书本以为宴寐还会做点别的。
但他唯独没想到,对方居然就这样直接坐在了旁边,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即使不去看,也能想象出来,对方手撑着脸垂眸看他的样子。
“不可以吗?”宴寐反问道。
相较于之前的温柔,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强势了,那股落在身上的视线似乎更加强烈了。
叶寄书警觉。
对于宴寐的心情,他现在已经有了大致模糊的判断能力了。
这是——
对方陷入负面情绪的前兆。
要是平时就算了,但现在薄哲瀚也在这里……
“……可以看。”
宴寐不说话了。
叶寄书闭上眼,呼吸平稳下来。
很快,他就习惯了那股如有实质的视线,忘记了身旁的人的存在,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间,他从睡梦中挣脱,猛地清醒了过来。
正在困惑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模糊的对话声音,让他原本准备直起身的动作停住了。
【……宴寐,正在主动和薄哲瀚说话。】
虽然看不到薄哲瀚是什么反应。
但通过桌面被撞击的混乱声音,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对方那幅惊慌失措的样子。
薄哲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毕竟,那个宴寐竟然主动和他搭话了。
几天前,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但现在竟然在眼前实现了。
理智在拉扯。
但狂喜,还是很快涌上了心头。
“……那个、是因为我之前没有住在宿舍。”他声音颤抖着,压抑着激动地说道,“我也是数学系的,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叫做薄哲瀚,是之前在体育课上、临时和你搭档练羽毛球的那个……”
宴寐:“嗯。”
虽然只是一个音调而已,薄哲瀚已经受宠若惊,丝毫不敢冒犯对方。
叶寄书能听见床板的吱呀声。
对方一定在不安地扭动身体,费尽地斟酌着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要一直住在这里吗?”
“不、不是。”薄哲瀚立刻道,“我只是因为受伤了,所以这段时间才会住在宿舍,这之后会离开的。”
叶寄书将对话都收入耳里。
他仍维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动作,没有抬起头。
正因如此,他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能通过对话大致判断情绪。
室内一片寂静。
叶寄书极力放缓呼吸,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作响。
不知道宴寐做了什么,是什么表情,薄哲瀚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响起了往前的脚步声,声音急切地问道:“那个,我想知道……你的生日是最近对吗?我知道你从来不回答这些,但是,我非常想——”
“六月二十九。”
薄哲瀚愣了一下,随之狂喜;“啊、啊,好的!”
“……”
与此同时,叶寄书也怔了一下。
【宴寐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生日,到底是多久。】
所有人唯一的印象。
只是说过,时间是在六月底。所以宴寐入学第一年,总有人在暗暗遗憾,没有机会给对方过生日。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你那天有时间吗?”
“我有一点事。”
宴寐拒绝了。
叶寄书枕在头下,手指抽动了一下。
“啊,是这样吗……”薄哲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勉强,“那你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还是给我你的吧。”
宴寐的回答滴水不漏。
虽然没有保证,但是却仍给了人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那就是会在某个时间加上好友。
果然,薄哲瀚的声音变得喜悦起来:“好的。”
“……”叶寄书。
【宴寐,竟然也能主动搭话。】
两人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他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动作了多久,手臂都有些发麻,那些对话也消失在了耳边。
【身体有些难受。】
【胸口也闷闷的,不太舒服。是因为感冒还没好吗?】
好像脑子里被塞入了很多想法。
但实际上,回忆起来,自己其实却什么都没想。
【还有多久,才会结束啊……】
突然间,叶寄书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触觉落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由于太过猝不及防,他直接颤抖,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正对上了宴寐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双眸。
与此同时,对方的手仍放在他的后颈位置。
即使他这样移开,把椅子拉出了“刺啦”一声,依旧没有松开,反而阻止了他继续后缩的动作。
“醒了吗?”宴寐微笑道。
尽管嘴角扬起了弧度,但眼底黑沉,暴露出了他阴郁的情绪。
“……”叶寄书。
对方发现他醒着的吗?是从最开始?还是刚才……
正在他无言的时候,宴寐却忽然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温度终于降下来了。寄书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如果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呢。”
肌肤接触处,本该是温热。
但此时,却只有异常冰冷的触感。
【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比起这个,宴寐的举动反而才像是那个离不开的人。
在如此近的距离对视,任何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入那双罕见的黑眸之中,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
宴寐微微拉开距离,道:“我要离开三天,寄书,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和我发消息。”
叶寄书怔了一下。
从交往开始,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那么久。
二十四小时,接近一半时间都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专业不一样,说不定会一直形影不离。
听到时间,想到见不到宴寐,他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嗯。”
“我也不想去。”宴寐道,“但是采风是必须的。”
叶寄书知道,对方的专业是民俗学。
比起单纯的上课,更多地是进行实地调查报告。
现在临近期末,对方实地考察应该也是和考核相关,所以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叶寄书理解地点头:“嗯,知道了。”
宴寐放在他后颈的手,往上移动,然后再次倾身,留恋地亲了一下他鼻梁上的那颗小痣。
随后,他让开距离,朝他笑了一下。
叶寄书的目光跟随他离开,直到宿舍的门被关上,宴寐的身影消失,才移开了视线。
因为发了烧,身上出了汗,粘腻腻的很不舒服。
叶寄书去洗漱间,冲澡后换上了睡衣。
等他忙完回来的时候,薄哲瀚依旧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呆呆地看着宴寐离开的方向。
“……”
叶寄书没理他,而是看向桌面上。
原本简陋的纸质杯子,被换成了玻璃。
而那条小金鱼,正在小小的鱼缸里无忧无虑地游动。
【宴寐换了水。】
他的心底有些高兴。
“你养了金鱼吗?我不是很喜欢鱼。”
“……”
叶寄书盯着薄哲瀚,眯起了眼。
见他这个表情,对方顿时一慌,脸上的兴奋消失了大半,立刻慌忙地解释道:“不是、不是说我讨厌鱼的意思。只是你难道不觉得鱼很可怜吗?被养着它的人类困在鱼缸里,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样子,过着定点的生活,真是无知……”
“不觉得。”叶寄书打断了他的话。
薄哲瀚更加慌乱了。
他拼命地想办法,脑海中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叶寄书对提及【宴寐】很在意。
平时总是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
虽然不怎么生气,对他做出冒犯的举动,也只是看那人一眼,除非动手,才会在那个时候精准出击。
如果用游戏来比喻。
对方就是类似于干脆利落的、没有读条技能的角色吧。
但是,薄哲瀚在刚目睹了两人的互动,能感觉到和宴寐相处的时候,叶寄书的态度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