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用李骁泉的男友这个身份去介绍沈白,你情我愿才叫情侣,霸王硬上弓的强制爱不算。
沈白默默竖起赞同又开心的一个大拇指。
段江言又转向身后:“这是北山。”不想介绍是网友或者朋友。
这明明是他暂时还没诱拐回来的未来男朋友。
“北山?”高承哲问,“你姓北吗?这名字听着不像真名啊。”
秦朔川没说话。
他发现段江言对声音的识别能力不强,主要是依靠说话人语气分辨人,而且只有不看着脸的时候才能听出来。
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尤其是某些大脑发育不健全的蠢货。
李骁泉一门心思都放在欣赏沈白可爱的毛绒绒造型上,又摸又搂还想去捏爪子,结果被急眼了的沈白一巴掌拍老实了。
孩子们终于排好队,段江言指挥着大家依次去领各种糖果巧克力和平安果。
所幸今天人多,如果只有他和沈白的话可能还真忙不过来。
段江言分发着手中的巧克力,目光却一直悄悄锁定着那边发平安果的北山。
然后,缓缓又缓缓的,边给大家分发,边悄悄往他身边挪。
秦朔川一回头,就发觉段江言像一只把自己伪装成岩石的小乌龟,趁人不注意就默默靠近一点,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本想假装没发现,却又越看越忍不住嘴角上扬。
丝丝缕缕的酥麻感自心头漾开,却又让人无奈叹了口气——那天和“秦朔川”一起来的时候,段江言恨不得隔着他十万八千里。
即使应该假扮情侣,却宁可装作自己很忙也看都不看他一眼。
片刻后,段小乌龟终于如愿以偿挪到了北山旁边。
秦朔川直接转头牵住他的手,他拉过去一起拆蛋糕。
那蛋糕非常大也非常漂亮,层层叠叠的圣诞树造型装饰着圣诞老人和他的驯鹿,有足足四层,为的就是让每个孩子都能饱饱吃一顿。
孩子们见开始分蛋糕了,顿时齐刷刷兴奋看过来。院长以及众人也被热闹的氛围所感染,拿出手机记录段江言切蛋糕的时刻。
段江言拿着蛋糕刀,心跳愈发快愈发紧张……因为北山正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一起切蛋糕。
先前奔现焦虑时除了纠结穿什么衣服、想看北山照片之外,段江言思考琢磨的事情一多,就开始瞎想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万一北山其实只是直男、那根本不是暧昧怎么办。
段江言虽然早就自曝过性向和颜控本质,但却还没听北山亲口说过自己的性向。
现在忽然就放下心来——是不是兄弟情,反正刘备不会握着张飞的手切蛋糕。
切好的蛋糕一块块分给欢呼雀跃的小朋友们。
段江言自己舍不得吃。
不是因为花了他不少钱觉得贵,而是蛋糕再大也是有限的,他是成年人了,财富自由因而想吃随时都可以吃,他现在少吃点,让这些过生日都吃不上蛋糕的可怜孤儿们多吃一口也好。
最终只给北山切了一大块了留着,还专门选了上面有圣诞老人装饰的部分。
切完蛋糕分完各种零食,两人安静找了个角落坐在一起。
网上无话不说,见面之后的江小狗反而哑火了,半天才憋出这一句:“……累不累?”
北山摊开手掌:“给你留的。”是段江言最喜欢的奶糖。
段江言于是笑起来,摸了摸口袋:“看!”
那一盒里只有这一块最好吃的杏仁榛果巧克力,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他也专门给北山悄悄留下了。
对不起啊孩子们,哥哥确实有点偏心,你们长大了谈恋爱了就懂了。
两人像小学生似的互相交换了手中的糖果,仿佛是什么珍贵珠宝似的定情信物。
段江言含着奶糖:“你……吃早饭了吗?吃块蛋糕吧。”
吃巧克力可以把手伸进头套里,吃蛋糕可就得摘头套了。
段江言刚刚仰头努力从缝隙看去,隐约能看到他优美锋利的下颌线。
好想掀开头套,瞪大眼睛仔细看。
那边的李骁泉已经摘了头套,正帮沈白也摘下来。
北山摇了摇头,温和道:“不。”
段江言知道,北山这个人虽然耐心又绅士,但其实性格很强势,说不可以的事情就是不可以。
他只好垂头丧气道:“好吧。”
北山接过蛋糕拿着勺子,在段江言说话的间隙把蛋糕喂到他嘴里——似乎是出于歉意在沉默无声地哄他。
蛋糕很香甜入口即化,段江言承认自己的确很好哄。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亲手喂蛋糕,随即面红耳赤一路红到耳朵根,没吭声也没拒绝,片刻后又默默张开嘴“啊——”。
两人坐在角落悄悄腻歪,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蛋糕之一。
不就是暂时不想露脸嘛,反正过不了多久就是医院的二十周年庆。
到时候不仅不会有这头套挡着,还能看到他亲自挑选的衣服穿在北山身上。
消停了没一会,高承哲这无处不在的电灯泡硬是从小孩堆中间突破了出来。
他凑到两人面前,直接毫不客气从秦朔川手里抢走蛋糕:“你们干什么呢,来啊言言,我喂你,张嘴。”
段江言顿时满脸黑线,实在是被这电灯泡给照的忍无可忍了,怒道:“高总,要是太闲了就把院子里的地都犁了!”
等等,他忽然想起这句话好像狗都嫌先生讽刺他的,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吗,确实好用。
坐在一旁的秦朔川:……
段江言站起身要去抢蛋糕,高承哲却高高举了起来。按照传统电视剧套路,这时候玛丽苏女主就要踮脚紧贴着男主去伸手勾蛋糕了。
可惜他是狗血文的私人医生,没有那个业务。
段江言直接干练一脚踹了上去,准确的踹在高承哲腿上!
后者腿一软,直接就噗通一下单膝跪地。
段江言慢悠悠接过傻逼三号下意识抬手“献出”的蛋糕,翻了个白眼重新坐在北山身边。
傻逼,别惹熟悉人体结构的医生,不然让你知道什么叫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坐在那边的沈白见状忍不住默默鼓掌,段医生好身手,要是自己也能这样,每天都把李骁泉打趴下无数次。
高承哲狼狈爬了起来,知道段江言只让他单膝跪地已经是给他留面子。
按理说这样殴打客户,一不小心就要升级成医患纠纷了,但段江言了解傻逼三号,这称号名副其傻透了,越挨打越兴奋。
“言言你该不会是害羞吧,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我这样喂过你好几次呢。”
秦朔川缓缓转头看了过来,看不到表情。
大概是因为没有摘玩偶头套,这样缓慢移动却显得格外可怕,亦或是高承哲趋利避害的第六感捕捉到什么不寻常,忽然觉得不对。
气氛沉默半秒,他又笑着逗了段江言几句,就挥手去哄小孩们了。
秦朔川既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耐心。
如果不是此刻他处境特殊,从高承哲第一次出现就不会有嘚瑟的机会,此后更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段江言面前。
“他对谁都这样,”段江言主动解释,“要不是今天李骁泉跟着咱,他可能也这样骚扰沈白,习惯就好。”
在“秦朔川”面前没什么可解释的,反正都是拿钱办事的客户,狗都嫌和傻逼三号本质上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但在北山面前可不太一样,还是不希望造成什么不必要误会的。
秦朔川依旧没说话,又看了一眼高承哲。
院长和一众孤儿院的老师们已经准备好了:“大巴车来啦,段先生,咱大家也和孩子一起去游乐场玩吧。”
段江言点头。
秦朔川转头看去,李骁泉暂时摘了头套,拿着烟四处张望似乎是想找地方抽。
“江江,我去趟洗手间,你先上车。”秦朔川道。
李骁泉在后院找了一处空旷僻静的地方,正要点火,就见方才一直跟在段江言身边的驯鹿先生走了过来。
其实他刚刚看到喂蛋糕那一幕了。
他最近正兴高采烈以“给秦董牵过红线”为荣、恨不得弄个牌匾放公司,于是想嘱咐一下这位勇士换个追求对象吧,对大佬的男朋友下手会被剁成肉馅的。
李骁泉想了想:“兄弟,抽烟吗?来来来,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秦朔川已经摘了手套,随手接过烟后习惯性做了个让李骁泉给他点烟的姿势。
不料李骁泉此时也等着对方点烟,然后他再“好心”传授一下关于段江言的消息。
李骁泉:?
你小子有点不上道啊,多大的脸居然让我给你点烟,没听到段江言刚刚怎么介绍我身份嘛,出门在外他们可是都客气叫我一声李总的。
秦朔川又转头看了一眼,见段江言已经上车,这才摘下了头套。
“嘿,你这为人不行……啊……秦、秦董?”李骁泉吓一跳,赶紧上前给秦朔川点上烟,“我的天啊,瞧我真没眼力见,居然没认出来您太对不起了,您今天这怎么、怎么……”
不愧是赚大钱的人,谈个恋爱都这么会玩的吗?
这怎么还角色扮演上了,自己假扮自己的小三是怎么一回事?
刚刚段江言介绍的时候说的“北山”——老天爷,“朔”可不就是北的意思,山和川也是同义。
行行行,化名都这么有文化,刚刚愣是没反应过来。
李骁泉还算智商在线且有眼力,秦朔川既然现在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吓他一大跳。
“秦董,您找我有何指示?”
秦朔川略一点头。今天的确不太方便处理高承哲,所幸李骁泉用起来顺手:
“别让碍事的人在我面前晃,也别让段江言知道我是谁。”
“没问题!”李骁泉立即道,“您放心,保证不影响您和段医生约会……嗯?等等,段医生不知道您是……”
不是演的,是真的在谈出轨式禁忌之恋?两个人谈出四个角色的恋爱了?
李骁泉露出痴呆的表情,心里默默想着还是您会玩啊秦董。他没敢多问,只是点头一个劲说保证完成任务。
段江言趴在玻璃上认真眺望着,见北山来了立即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让他坐下,兴奋道:
“所以到底是谁这么财大气粗,整个京城所有孤儿院那得多少孩子啊,清场可是好大一笔支出,资助了全京城的孤儿院的孩子们一起在游乐场过圣诞节诶。”
如此一来没有其他游客,全场的人可就少太多了,还从没体验过不用排队就在随便玩整场所有项目。
一个孤儿院的老师正好检查完所有孩子的安全带路过,回答道:
“咦?段先生您不知道吗?是秦董赞助的呀,咱一会去的游乐场是秦氏集团旗下的产业。”
秦氏集团的产业横跨各种领域几乎自成商业帝国,这个游乐场新建没多久,相比于那些动辄天价的项目,只是个相当迷你的小项目。
“啊——”段江言确实不知道。
那老师还默认两人是情侣,于是有些疑惑。
但毕竟狗都嫌先生又不是真的,做什么事自然也不用和雇来的假男友报备。
难怪今天早上有点低烧,却还坚持说要和他一起来孤儿院,居然还有这么一档事情。
看他日理万机的忙起来毫无感情,没想到还挺细心挺有爱心,不仅记得今天是圣诞节,还赞助全北京所有孤儿院今天来游乐场,圣诞节清场一天可是得不少成本。
段江言决定姑且给狗都嫌先生点个赞。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好点了没有,还发不发烧了。
这人属忍者神龟的,堪称医生最不放心的病人,身体难受也硬忍着不吭声,很容易忽略病情导致严重后果。
段江言不放心他,专门让其他医生多看顾着他一点。
八点多的时候,同事给段江言发了条微信:“还好,秦董还在睡。”
还在睡?狗都嫌先生平时起得早,是因为低烧不舒服才没起床吗?算了,本来住院了就该多休息,而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办公。
段江言坐在车上,眼看着十点多了,打字问:“现在睡醒了吗?”
片刻后,王医生回答:“我刚刚去看了,秦董还在睡觉。”
“啊?”段江言震惊,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是,这都几点了。王医生你帮我进去看看,摸摸他还是不是热乎的。”
可别凉透了、走了一会了。
王医生无奈:“保镖站在门口呢,不让进啊。”
段江言:“你打开免提,我和他们说。”
旁边伪装成驯鹿的某人随即意识到,自己百密一疏了。
他之前吩咐过,那些保镖是听段江言的话的。
果然,段医生语气严肃认真,三言两语就让保镖乖乖让出了一条路。
电话那边传来进门的脚步声,片刻后王医生惊讶道:“天啊!”
段江言被他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不会真凉了吧。”
“床上一直就没人!天啊,那么多医生护士,秦董怎么消失的?”王医生摸了摸冰凉没有温度的被子,显然是早就不在病房了。
段江言:…………
前一天他刚带着秦朔川绕开医生护士以及摄像头,走过隐蔽的内部通道。
作为路痴,他自己都是花了好久才搞清楚,没想到居然被可恶的狗都嫌先生给记住了,居然轻车熟路就跑了,愣是没一个人发现。
“太可恶了,”段江言怒道,“这个万恶的资本家,只有吊在路灯上动不了了才老实是吧!真想用最粗的绳子五花大绑把这个混蛋捆路灯上,狗看了都不稀罕在吊他的路灯下面撒尿。”
坐在一旁的驯鹿先生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用事不关己的态度掩饰自己的心虚。
“为什么觉得低烧就不算发烧,为什么不觉得自己在生病!”段江言磨磨牙。
一旁的驯鹿先生一动不动,竭力降低存在感,仿佛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安静乖巧的超大玩偶。
段江言越想越担心,凑到北山旁边,把脑袋不轻不重砸在他肩膀上求安慰,语气却依旧咬牙切齿道:
“你看,我就说他是个狗都嫌的混蛋!所以到底跑哪里去了?!”
秦朔川若无其事清了清嗓子:“……对,这混蛋跑哪里去了。”
段江言立即拨通了狗都嫌先生的电话。
同样的错误秦朔川是不会犯两次的,他早已经把手机静音了,任凭化身愤怒小疯狗的江医生怎么打,都只会是无应答。
段江言盯着手机,自己的这么大一个患者就无缘无故丢了,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算了。
好在他还存了林秘书的手机号码,于是拨了过去。
林秘书听完,无辜又诚恳真挚说:“段医生,我们董事长今天真不在公司。”
段江言:“那他能在哪里?”特地费劲从医院里出去,不在公司总不能在街上的绿化带里犁地吧?
林秘书疑惑,如实回答:“秦董不是和您在一起吗?”
段江言:?
我才没那个闲心和他一起犁地。
段江言自然不信。就秦朔川那说一不二的严厉性格,可怜打工人被他攥着年终奖当然是没法承认他的行踪。
说不准他现在就坐在办公室里,虎视眈眈盯着小林打电话呢。
但本着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的原则,再逼问下去估计也没用,段江言只好挂断电话。
北山在旁边不经意似的问:“为什么要找他,这个患者对你重要吗?”
段江言放下手机又重新一头栽在北山肩膀上:“不重要,下雨天都不知道往回跑的混蛋,丢了就丢了吧。”
有人说路程本身就是旅游的一部分,段江言深以为然。
他兴奋拿着手机拍自己这圣诞老人和驯鹿先生的合影,又左顾右盼看着车窗外的行道树一棵棵飞驰而过,仿佛和其他小朋友没什么区别。
漫长路途的必备环节还有吃零食。
段江言咔嚓咔嚓吃着薯片,转头想分享给北山,却见这位驯鹿先生依旧坚定戴着头套,即使是坐在车里也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
幸好此刻正是京城最冷的腊月寒冬,车里开着空调也不算太暖和,不然真怕他中暑。
——是不是我之前表达出的颜控属性太强了,所以他才不愿露脸?
段江言有点自责,想解释自己其实不那么看脸,但转念一想毫无说服力,因为他此刻仍然抓心挠肝地好奇北山到底长什么样子。
出于礼貌最终忍了又忍没有强迫他,只是默默把薯片伸进头套里,投喂他一起吃。
北山也没拒绝,略一低头叼住他手中的薯片。
因为两人谁都看不到,准头有些偏颇。
段江言的指尖几次与北山微凉的薄唇相互触碰,甚至不小心摸到了他高挺的鼻梁,又随即触电似的相互分开,酥麻电流仿佛顺着小臂继续传导。
谁都没吭声,默默投喂与被投喂的动作仍旧继续,互相装作没感觉那不经意的触碰。
一包薯片很快就喂完了。
段江言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又从包里拿出一瓶可乐装模作样拧了几下:“好紧,北山你帮我拧开。”
仿佛之前身手敏捷、力大无穷、给地痞流氓一个干脆的过肩摔的人不是他似的。
拧瓶盖需要摘手套,全须全尾包裹的这么严实怎么行,不给看脸,至少得给手控看看手。
秦朔川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无奈笑了笑,把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他面前“好。”示意他亲自摘手套。
段江言被戳穿了小伎俩有点不好意思,幸好他脸皮厚,摇晃着不存在的尾巴兴奋“拆礼物”。
毛绒绒的手套下,露出一双比想象中更漂亮的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如冷玉似的完美而冰凉,又像什么艺术品。
手控被极大满足了,盯着看了好一会也舍不得放下,最终私心又像不经意似的,把北山的右手搭在了自己腿上,以便随时观赏把玩。
在暧昧的边缘这样试探,北山没说话,显然是默许了这种行为。
——很好,实在是太好了,他没拒绝我,没拒绝我就是能继续发展的意思。现在我宣布这一定是我度过的最美妙的圣诞节。
前半段车程太过于兴奋了,后半段就逐渐开始昏昏欲睡了。
段江言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一会甩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会又歪倒下去,几次循环这个过程。
片刻后,秦朔川肩膀一沉,段江言靠在他身上沉沉睡着了。
秦朔川没有动,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一时鬼迷心窍,冒着被穿帮的风险用了“北山”的身份,这样不理智的举动并不是秦朔川素来严谨而运筹帷幄的行事风格。
先前的些许心虚后悔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转而庆幸自己的决定:
假如现在坐在旁边的是“秦朔川”,小江医生这一路必然不会这样快乐、毫无防备直接靠在他身上睡着。
当然也不会有专门留给他的巧克力和默默投喂的零食。
车窗外的天空如刚浸在了湛蓝的颜料中,冬日里难得有这样万里晴空,暖阳高悬于天幕之上,令人心底一片难得的安宁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段江言迷迷糊糊中被院长的声音吵醒:“我们到啦,孩子们,收拾东西准备下车,不要把垃圾留在车上。”
他睡眼惺忪想伸个懒腰,心想我怎么睡着了。
却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何时躺在了北山的腿上。
而睁开眼睛再仔细一看,那只让他垂涎三尺的漂亮的手就在自己面前,微微抬起,帮他挡住本应该落在脸上的阳光。
“北山……”段江言还有点懵懵的没睡醒,喃喃叫了一声随即咧嘴笑起来,“嘿嘿嘿……”
真是做梦都不敢想,一睁眼居然能看到北山就在他面前,竟然还能枕着他的腿,果然比隔着网络更温柔更暖,真好。
北山也跟着低低笑了一声:“起床吧小江医生,昨晚没睡好?”
前半夜因为可怕的雷声雨声确实没睡好,后半夜在秦朔川房间里睡得倒是还不错。
段江言甩甩脑袋,终于彻底清醒。
前面喂零食的行为还可以强行解释为社会主义兄弟情的话,膝枕可就有点太暧昧了。
他赶紧若无其事站起身,脸红了一片,帮着院长一起组织孩子们下车。
“哇塞,”段江言甫一入场,仰头就看到了最高最大的轨道,过山车如利箭般飞速冲射出去,乘客又害怕又兴奋地尖叫起来。
“这个!北山,咱先玩这个热热身!”他转头去看北山。
秦朔川抬头看了几秒,温和笑道:“玩偶服不太方便卡住压肩。你去玩,我在下面帮你拿着东西,给你拍照。”
其实玩偶服是其次的,秦朔川其实还有专业跳伞证且不恐高,但最近身体状况特殊,万一今天被刺激得犯了心脏病,小江医生一急眼非得硬薅他头套。
段江言闻言摸了摸他臃肿的驯鹿玩偶服:“确实有点碍事,那要不咱找个你能——”
“没事,下次我换了衣服咱们再补上。”北山摸了摸他的脑袋,帮他存了包送他坐好、扣好安全扣。
段江言一听还有“下次”,咧嘴笑了笑,乖乖坐着没动。
过山车以极缓的速度向上滑行,加上创意前摇和收尾,估计得一段时间。
秦朔川在无人的偏僻处摘下头套,脸上的笑容已然消逝,最终缓慢接起了电话。
“秦朔川!你敢不接我电话?”电话那边传来秦义的斥责,“你这个扫把星,你对小锦的公司做了什么?”
秦朔川点了支烟平静一笑:“看来您确实对商界一窍不通,连小微企业很容易破产倒闭的道理都不懂。”
“你混蛋!秦氏集团都在你手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小锦只是想试着自己创业,明明做得很好,你看不惯他的天赋吗?为什么要处处打压他!”
秦朔川:“看来‘天赋’最近通货膨胀的有点严重。”
秦义顿时被他气得够呛,这牙尖嘴利的样子简直和秦老爷子一模一样。
秦义咬牙切齿,两人沉默半天最终他只能让步:“算了。正好圣诞节了,小锦看上一辆跑车,你去买了送他这事就算了,他善良大度,不像你这样歹毒又睚眦必报。”
秦朔川语气依旧淡淡的:“创业失败,改行乞讨?看来在这一行也没天赋。”
秦义彻底愤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忘了是谁给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是谎话说久了,赝品都以为自己是真货了?秦、朔、川?”
秦义虽然年轻时就是让亲爹彻底失望的纨绔废物,但也不是傻子,当年怎么可能乖乖束手就擒,任凭儿子取代他的继承地位。
见秦朔川不说话了,秦义得意起来:“以那死老头的性格,只要他活着一天,即使你是他‘亲孙子’他也不可能真正把秦氏集团完全交给你,必然是留了牵制你的后手吧?”
“他那么强调重视血脉,要是知道了当年那孩子其实没足月就病死了,会做什么呢?”
秦朔川缓缓垂下眼眸,露出平静的微笑。
但语气上却与这些年的服从别无二致:“小锦想要什么,我给他买。”
秦义对经商一窍不通,自然也不会知道秦氏集团缓慢而无声剧烈震荡着的釜底抽薪,只觉得秦朔川不像少年时那样好掌控了。
秦老爷子性格傲慢强势,不屑于与“蠢货废物儿子”去讨论长孙已然羽翼丰满、正以雷霆千钧之力与他夺权,且他逐渐要落了下风,即将要控制不住秦朔川了。
秦朔川面无表情挂断电话。
那边的过山车恰好已经停了下来。
他想了想,忽然又扬起嘴角,用另一个手机拨通了电话。
段江言兴奋攥着手机,这过山车不愧是号称全洲际最大最快的,实在是太刺激了,要不是有手机绳它能直接甩飞出去。
手机震动。
“失踪”的狗都嫌先生居然良心发现,在看到未接来电之后打回来了?
段江言立即接起电话:“秦董,您可是让我好找啊,您到底哪里去了!嗯?手边有没有温度计,还低烧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边有些嘈杂,似乎在室外,秦朔川的心情似乎很好,连语气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今天是圣诞节,所以我——在和我亲爱的男朋友过节。”
段江言:“……”
鉴于这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话里话外嘲笑他是单身狗了,段江言严重怀疑他之所以良心发现,向医生报备行程,其实是在炫耀自己有男友而已。
“你呢,段医生。”
段江言于是翻了个白眼,语气得意道,“真是不巧,我也在和我男朋友过节。”
嚣张什么,谁还没个对象了?切,即将拥有也叫有,我男友还温柔耐心脾气又好呢。
秦朔川于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语气倒是听不出情绪:“那你好好陪他吧。”
段江言心想那当然,等我一会一定要飞奔过去,给北山一个大大的拥抱。
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刚坐完过山车,他就忍不住想赶紧回到北山身边,再也不玩这种只能他自己玩的破项目了,刺激程度还不如投喂北山碰到他嘴唇时心跳的快。
秦朔川重新戴上驯鹿头套,收起手机。片刻后,只见一只圆滚滚而显得很软弹的圣诞老人笑着飞奔过来。
“北山!”段江言像一枚加速小炮弹撞进驯鹿先生的怀里,把他撞的一个趔趄,又趁机去搂了他一下。
虽然还没确立关系,但却已然如同情侣约会,段江言不敢想等到他俩确定关系之后得多么快乐。
他终于理解贴贴怪的乐趣了,他到时候一定要名正言顺的时刻贴在北山身上,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假意趁着兴奋才搂一下。
尤其是到时候就没有这个碍事的、让他看不到北山的脸的头套了,那是不是还能边亲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