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云顶山庄时,谢承之其实也不经常在,早出晚归的日子偏多,是以仔细算起来,两人能碰面的时间也不多。
前几天相处的时间多起来,大概是因为要举办订婚宴的缘故,所以谢承之特地空出了时间出来吧。
想到这里,宋芒不免稍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两人相处时,谢承之表现得温和又绅士,对宋芒多有关切,时常让他觉得被当作小辈关照着。
但可能是本身气场的缘故,哪怕宋芒知道谢承之为人不像传言中那般,却也总在不经意间被他身上偶尔的强势弄得不自觉紧绷,三翻四次觉得无措。
如果谢承之不经常回来住的话,宋芒想,那两人碰面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这样的话,宋芒也可以慢慢适应这段关系,尽力做好谢承之期望的夫人的角色吧……
大概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目的地,宋芒朝司机道谢后下了车。
片场外,纪沫手里捧着一个保暖杯,本来还在四处张望,看到宋芒出现后,视线立马转了过来,举着手中的保暖杯朝宋芒跑了过来。
“小芒哥!你来啦!”
纪沫家乡的方言里,哥和果的发音相似,曾经有段时间,纪沫经常嘴瓢把哥喊成果,虽然后来纪沫努力改正了过来,但是每次听到纪沫喊他,宋芒还是感觉她很像是在喊一种水果。
不过现在宋芒也已经习惯了,他面上挂着一个清浅的笑容,朝纪沫回应道:“嗯,等了很久么?”
纪沫幅度很大地朝宋芒摇了摇头,跑到宋芒面前站定后将手中的保暖杯递到宋芒手中:“小芒哥,你吃了早饭吗?我出门前潇潇姐特意嘱咐我给你买早餐,但我怕买早了给你的时候就凉了,所以没有提前买。”
“你想吃什么?”
宋芒畏寒,脾胃也不好,纪沫手里常备保暖杯,里面永远装着温度适宜的温白开。
接过保暖杯后,宋芒对纪沫道:“不用,早餐我吃过了,你买自己的就好。”
说完,宋芒领着纪沫一起朝片场的化妆间走去。
纪沫跟着宋芒,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狐疑,“真的吃了?”
宋芒肠胃不好,有很大原因是他自己经常作息紊乱,吃饭没有准点,长久积累下来成了病根。
特别是早餐,因为宋芒咖位低,拍戏时间需要配合主演那边的要求,其他人都不想拍大夜戏,往往宋芒的拍摄时间就会很不友好,连着几天早晚场赶着都是有的。
这样久了,为了多睡会儿,宋芒几乎从不主动吃早餐,都是周潇潇和纪沫盯着他吃。
所以今天听宋芒说已经吃过了早餐,纪沫不是很相信。
“嗯,真的。”
化妆间就在几步之外,宋芒到的比较早,里面除了妆造团队,还没有其他演员过来。
宋芒请了一周多病假,现在重新出现在片场,负责化妆的几位老师很快围了过来,关心地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
宋芒很耐心地一一回应了众人的问题,隐去了关于谢承之的部分,只说自己在家修养。
坐在梳妆镜前时,负责给宋芒上妆的老师盯着宋芒的脸看了片刻,语带心疼地道:“脸上气色不太好,需要给你打个底遮一下。”
宋芒的皮肤状态一向很好,白皙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很多时候上妆都只需要简单修饰一下,遇到镜头不多的时候,素颜上也是有的。
但是今天他脸色有些病中的苍白,瞧着的确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嗯,麻烦老师。”
宋芒微微点头,微仰起脸方便上妆。
这部戏是现代的,妆造并不复杂,也不需要额外做造型,很快化妆师就对宋芒说快好了,“再最后定个型,头微微再仰高一些哦。”
宋芒闻言下颌微抬,颈项弯曲的弧度加大了一些,下巴擦过毛衣领口,露出底下被遮住的一片纤细脖颈。
化妆师余光沿着宋芒扬起的下颌往下,瞟见了原本没入领口的一小片肌肤后,握着化妆刷的手顿了顿,然后又往那里瞟了瞟。
在靠近喉结的位置,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覆着一片明显的阴影。
待会儿宋芒要换的戏服是V领的白衬衫,脖颈上不能有痕迹。
给宋芒定好妆,化妆师小声问宋芒:“小芒老师,你的脖子是不是过敏了?介意我拉下领口看看吗?”
“如果痕迹比较明显的话,可能需要遮一下瑕哦。”
化妆师话音落下,宋芒微微愣了片刻,听见人问介不介意,下意识摇头。
这时站在宋芒身后的纪沫也瞪起了眼睛,脸上出现担忧的神色,小芒哥过敏了?
两颗脑袋凑了过来,宋芒的领口被人缓缓拉开些许。
这下方才隐约的痕迹便很明显了,不只刚才化妆师看见的那一处,宋芒的脖子上,从喉结延伸到颈后……有着一圈不规则的浅色红痕,在白炽灯下显出薄薄的一层粉。
第22章
淡红色痕迹覆在雪白的脖颈上,像落入雪地的红梅,此刻毫不遮掩地被显露在人前,无端生出一丝迤逦的氛围,让人不敢多看。
化妆师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眼神飘忽着松开宋芒的领口,然后欲盖弥彰般打着哈哈道:“这‘过敏’还有点严重哈,我去那边拿下遮瑕膏,小芒老师你稍等一下。”
说完化妆师便离开了这边,起初两步险些同手同脚,背过身后脸上露出又震惊又懊恼的神色。
她就不该问什么过不过敏的,那痕迹,明显不是什么正经过敏……
宋芒看着化妆师离开的背影,眼中也浮现出些许疑惑的神色。
将台面上的小镜子拿过来,宋芒拉下自己的毛衣领口,朝脖颈处看了一眼。
一边的纪沫也把脑袋又凑了过来。
纪沫人站着,比宋芒看得清楚,不过她听了化妆师的话,思维被带偏,也就没有多想,只当宋芒是真的过敏了。
盯着那圈有些明显的痕迹,纪沫着急起来,边担忧地看着宋芒边开始在嘴里念叨着:“怎么就过敏了,小芒哥,你吃了橙子?还是又偷偷摸了哪只小猫咪?”
宋芒只对两个东西表现出过过敏的症状,一碰身上就会起红疹子,效果立竿见影。
他的过敏源,一个是橙子,另一个是猫毛。
橙子相较而言还好,只要不吃的话,碰到一般也没关系;猫毛就不行了,只要沾上就起疹子,又红又痒。
可偏偏这两样都是宋芒喜欢的,没戏拍可以窝在家里不见人的时候,他有时便宁愿身上起疹子也要吃个橙子,或者摸个小猫。
可把人愁的不行。
纪沫这么一想,越发肯定宋芒是偷吃橙子或者偷摸小猫过了敏,开始低头在腰间挂着的随身小包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之前还没用完的过敏软膏,在宋芒还怔愣着兀自疑惑的时候纪沫上手给宋芒涂药,并且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导:
“过敏起疹子也难受哇,小芒哥你以后真的要控制自己,不要这么禁不起诱惑,橙子不能吃咱们可以吃橘子,小猫咪不能碰咱们就去撸小狗,可别过敏太频繁加重症状了!”
耳边纪沫的话音落下,看见人举着药膏要给他涂药,宋芒顺从地仰着头方便纪沫动作,同时心里还是不解。
他这两天,除了从周爷爷那里抱了一袋橙子回来,都还没吃,也没有摸过猫咪,怎么会突然过敏……
而且……
伸手碰了碰脖子,宋芒轻轻眨眼,只是泛红,并没有通常过敏时伴随着的痒意。
纪沫动作熟练,很快就帮宋芒涂好了药膏,化妆师也拿着小箱子回来了宋芒这边。门口陆陆续续有其他演员进来,并不多么宽敞的空间顿时变得嘈杂许多。
宋芒垂下眼,暂且掩下心中疑惑,等化妆师替他遮完脖子上的痕迹后便去换上了戏服,然后到导演那边去了。
离开化妆间之前,宋芒让纪沫不用跟着自己,先去吃早餐。
看着纪沫离开的背影,宋芒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对这突然的过敏症状没什么头绪,最后便不再细想了。
或许正如纪沫所说的,是他之前太不注重控制,导致现在哪怕只是接触了一下橙子这个过敏源,身上就有了反应,然后因为接触得不深,所以只是起了红痕,并没有痒意。
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宋芒在这部戏里饰演的角色戏份也不多,本来上周就可以拍完的,但是请假耽搁了进度,这周导演拉着宋芒补拍,将他的戏份集中拉完,预计也就一周的时间就能杀青。
算起来时间还是有些紧张,拍摄任务不算轻松,是以之后的几天,宋芒专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也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作息。
有时候宋芒半夜才会到家,疲累的他往往沾上枕头便睡得人事不省,直到第二天被闹钟从沉眠中叫醒,再坐上车去片场接着拍剩余的戏份。
宋芒不知道谢承之这几天有没有回来过,如果有回来的话应该也都是跟宋芒的时间错开来的,总之自从搬家那天之后,宋芒就一直没有再见到谢承之,每天从大床上醒来时,卧室里都只有宋芒一个人。
这让宋芒渐渐又找回了之前每天下戏后都独处时的状态。
当然,如果没有每天都听着别人喊他“夫人”的话,他或许会更自在一些。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周五,宋芒在晚上拍完了最后一场戏,他的角色正式杀青,剧组今天在场的工作人员们一起给宋芒举行了杀青宴,还定制了一个杀青蛋糕。
和大家一起吃完饭后,宋芒同他们一一道别,然后领着纪沫一起往外走去。
纪沫开了车来,就停在不远处。
本来两人一同朝着停车的地方走着,但从片场门口出来后,宋芒不经意间抬了下眼睫,视线里出现了一辆预料之外的黑色轿车,熟悉的轿车就那么静静停在马路对面,车身泛着淡淡的反光,在路灯下很显眼。
几乎在宋芒看过去的同时,车子的前门打开,眼熟的司机师傅从车里迈了出来,朝宋芒的方向抬手示意。
宋芒抿着唇在原地顿了顿,他的目光移向轿车后排的位置。
……谢先生来了么?
手里捧着从杀青宴上带出来的一小块蛋糕,宋芒愣神想着。
“小芒哥,怎么了?”
纪沫跟在宋芒身后,见他突然停下了步子看向马路另一边的方向,略微有些疑惑地出声问道。
同时,顺着宋芒的视线,纪沫转头看去,也发现了那辆停在路灯下看着有些眼熟的黑色轿车。
纪沫的声音让宋芒醒过神来,宋芒思索了片刻,然后让纪沫在这边稍等他片刻,之后便一个人朝着谢先生的车停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方才和剧组的人一起吃完饭后,宋芒才去卸妆,然后还简单洗漱了一下,此刻他脸颊和额发上的水珠还未彻底变干,被风一吹,凉意袭来,宋芒不自觉双手拢了拢上衣领口,同时加快步子朝那边走去。
司机已经坐回了车里,宋芒走到车边的时候,后排的车窗从里被人降下,宋芒捧着蛋糕,没有去拉车门,而是微弯下腰朝后排的位置看去。
随着宋芒弯腰的动作,他发丝上几滴未干的水珠沿着额角滑落到他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的睫毛下,宋芒剔透如琉璃的琥珀色眼珠显得亮晶晶的,像打磨得光滑莹润的玉石。
看清车内坐着的人之后,宋芒虽然有所预料,但那双眼中还是逐渐浮现出了一抹惊讶。
对着车内看不大真切的谢承之的侧影,宋芒轻轻眨了眨眼,开口叫人:“谢先生。”
“嗯。”
谢承之回应的声音很低,似乎还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的哑,显得比平常的声调更加低沉浑厚。
宋芒看着谢承之似乎是转过来了的脸庞,轻声询问道:“谢先生怎么来了?”
两人这些天都没有碰面,乍一见到谢承之,宋芒又开始有些不自然的拘束,同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谢承之这个时候过来,是知道他今天晚上要杀青的事情么?
可他也没有告诉谢承之,谢承之怎么会知道呢?
问出口后,宋芒保持着微弯下腰看向车内的姿势,一边护着手心里的蛋糕,一边等待着谢承之的回答。
而车内的谢承之此刻也将目光放在了宋芒身上,他的视线穿过降下的车窗不动声色地将宋芒描摹了一遍,随后在宋芒看不清的地方,他狭长的眼眸半眯起,随口说了一句“顺路”后,将视线停在了宋芒领口处的位置。
为了方便穿脱,宋芒今天穿的也是一件宽松的毛衣,不过今天这件毛衣的领口比较低。
V型领口下,宋芒锁骨处的线条若隐若现,他纤长的脖颈也裸露在了空气中,刚沐浴过后的清香从他半敞的衣襟间往外飘散,仿佛穿过车窗飘到了谢承之鼻尖。
谢承之眸色越发暗了下来,他的目光在那截白净脖颈处停留许久,几滴未干的水珠正沿着宋芒的下颌往下滴落,滚过他颈项间的皮肤,而后没入领口……
谢承之双腿交叠着,手肘撑在额角按了按,听见宋芒轻声问着自己什么,语气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像不敢随便上陌生人的车怕被拐走的探头猫咪。
面对这样状态的宋芒,此刻的谢承之本应该维持温文尔雅的人设,耐心安抚宋芒,然后等着猫咪放下警惕主动跳上车。
但是现在的谢承之却没有这样做,他直接按开了车门,随后无比简短地朝门外的宋芒道:“上车。”
谢承之低沉的语调里透着几分喑哑,简短的两个字说得让宋芒无端心头一跳。
夜色中宋芒看不大清谢承之脸上的细微表情,但他莫名觉得,谢承之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宋芒抿着唇端着手中的蛋糕,虽然有些迟疑,但是还是选择了上车。
不过刚准备坐进车内时,宋芒想起了还在原地等自己的纪沫,于是又把步子收了回来。
对上谢承之跟着他退出的动作而重新转过来的视线,宋芒缩了缩脖子,然后对谢承之轻声道:“我的助理还在那边,我跟她交代一下,马上回来。”
说完后,宋芒也没再看谢承之的表情,他先将手中的蛋糕放进了车内,然后顶着背后若有若无的目光快走几步离开,朝纪沫的方向走去。
纪沫一直伸长脖子盯着那边的动静,此时见宋芒终于过来,等人走到身边后,才很小声地问他:“小芒哥,那是……?”
纪沫周一的时候见过这辆车,现在依稀对它还有点印象。
听到纪沫的询问,宋芒眸光微闪了闪,之后对纪沫回答时有点轻微的不自在:“是谢先生的车。”
“啊!”
原来是小芒哥新上任的未婚夫啊……
纪沫又将目光朝黑色轿车那边看了一眼,看着低调的豪车,她先是有些好奇,随后立马想起之前周潇潇说过的关于这位谢先生的那些话,又有些担忧地看向宋芒,语气忐忑地问道:“小芒哥,这位谢先生……他真的脾气很差么?”
说完,还没等宋芒回答,纪沫又露出微微惊恐的神情:“真的像潇潇姐说的那样,有什么……变态爱好么?”
原本陷在谢承之奇怪神态中的宋芒听到纪沫压低声音说的这些问题后,浅色的瞳孔都在月色下微微睁大了,他呆愣着看了纪沫一会儿,随后也想起了之前周潇潇对他说过的关于谢承之的那些传言。
轻轻敲了纪沫脑门一下,宋芒忍不住掩唇轻笑着对纪沫道:“没有,谢先生跟传言中不一样。”
想了想,宋芒补充道:“他待人还是很温和的,以后不要这样说了。”
为谢承之澄清了一下形象后,宋芒给纪沫说了一下让她自己先回家。
这部戏拍完,宋芒目前暂时也没有其他的行程安排,他干脆给纪沫放了个小长假,然后之后的工作安排让她等周潇潇那边的通知。
讲完这些后宋芒便和人挥了挥手,转身朝静候着的黑色轿车的方向走去。
车门保持着静静敞开的样子,宋芒弯腰先把放在上面的小蛋糕往里挪了挪位置,然后才坐上了车上这边靠窗的一小块位置。
谢承之静静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宋芒局促地伸手捧起自己的小蛋糕,垂眼小心护着,感受着旁边人极强的存在感,他莫名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也不好意思在车上吃蛋糕。
车子缓缓启动,车内一片静谧的氛围里,宋芒盯着手心的小蛋糕,默默又朝车窗的位置再挪了挪。
谢承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宋芒的小动作被他看在眼里。
就在宋芒正襟危坐捧着小蛋糕精神紧绷时,谢承之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凝滞气氛。
“怎么不吃?”
看宋芒小心护着蛋糕的模样,谢承之视线略过蛋糕上的一颗完整的草莓,看向垂着头坐得离他很远的人,出声问道。
谢承之的声音依然跟方才一样,异样的低沉喑哑。
听到他突然的问句时,宋芒心尖一跳,手被这问句问得一抖,险些把护了一路的小蛋糕给摔下去。
谢承之狭长的眸子又眯了眯。
“我……回家再吃。”
宋芒垂着头重新捧好小蛋糕,这么对谢承之说道。
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说的不对,他话音落下,就听见旁边的人似是勾起唇角泄出了一声轻笑,然后对着他重复了一遍:“好,回家吃。”
谢承之的嗓音本就天然的带着一点沉缓的调子,现在被压得更低,就显得格外有磁性,一字一顿说话时,像直接砸在人耳膜里。
气氛太奇怪,宋芒胡乱颤着眼睫,随口开启了一个话题:“谢先生,你这几天很忙吗?晚上都没有看到你回来。”
问出这句话时,宋芒习惯性地抬眼与人对视,正巧撞上对方凝视着自己的视线,不过离得有些远,宋芒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对视片刻后,宋芒率先移开目光,视线略过谢承之此刻的坐姿时,他微微顿了顿。
之前每次跟谢承之相处,只要坐着时,谢承之的坐姿永远是笔直而端正的,而此刻,宋芒的视线落在身侧人身上,他发现谢承之靠着椅背时脊背微曲,姿态似放松又似有些绷着。
想起这些天一直没见到人回来,宋芒不禁思索着,难道谢承之一整天都在公司里,完全没有休息么?
这么想着,宋芒对于谢承之现在微微有些奇怪的表现便有些恍然了——
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很疲惫,所以嗓音也带了一点哑,说话时也不像之前正常状态下那样温和了。
太过疲累的时候,人都很难保持着平时的仪态,宋芒稍稍放松了一点,然后将目光重新放到了谢承之脸上。
默默往谢承之的方向挪了挪,宋芒扫过谢承之眼底,不知道是不是宋芒的错觉,那里似乎的确泛着淡淡的乌青。
看来是真的太累了吧。
宋芒眸光微闪。
这么累了还要特意来片场接他么……
宋芒不由想到之前搬家那天,谢承之也并不空闲,那天的他明明有很重要的会议,谢承之还是陪宋芒搬完了东西,还陪他用完了餐才离开去了公司。
琥珀色的眼珠里泛起轻微的柔软,宋芒抿了抿唇,看向谢承之的目光里逐渐褪去了方才的紧张,变得和平时一样轻柔起来。
而听到宋芒问话的谢承之的重点却微微有些偏移,他眯起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漆黑的碎光,将宋芒后半句话在心尖熨烫着滚过几遍,而后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冲宋芒道:
“在等我吗?”
他以为对现在的宋芒而言,会更喜欢自己睡,却原来,他的小姜饼每晚都在等他回家么……
宋芒此刻已经放下了戒心,听到谢承之的话之后没有读出其中的深意,闻言朝人点了点头,轻轻道:“公司的事情太忙的话,的确不好每天来回往返。”
“不过,谢先生也要注意休息,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宋芒曾经也有过很长一段昼夜不分忙于拍戏的日子,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胃病,之后受到些微的刺激胃都会有不适的绞痛感,也没有什么根治的法子,全靠自己注意。
因此对谢承之说出此刻这番话时,宋芒神色十分认真,是切实地在为谢承之担忧,希望他不要太过劳累。
面对宋芒这样认真的目光,谢承之微顿了顿,随后沉沉道:“嗯。”
以后,他不会再让宋芒空等他。
得了谢承之的回复,宋芒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朝人轻声道:“谢先生,我之前跟按摩店的师傅学过一段时间的人体按摩,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按按。”
宋芒眼神和方才一般认真,似乎怕谢承之觉得他不专业,还特意又补充了一句:“我学的时间不短,按摩的手艺还算过得去的。”
按摩店……
谢承之看着宋芒眉眼间认真的神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他:“怎么会去学这个?”
宋芒低着头摸了摸鼻子,简单答道:
“因为经常去,所以偷学了一点点。”
宋芒经常熬夜拍戏,拍打戏时还经常吊威亚,久而久之身体的关节时不时便会酸痛难耐,所以成了按摩店的常客。
久病成医……他这种情况也算是吧。
说这话时,宋芒声音很轻,显得有些心虚。
毕竟刚对人说过自己手艺还行,转头就被得知是偷学的,顿时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的样子。
不过好在谢承之似乎没怎么在意这个,只低眉沉思了片刻后,便朝宋芒微微颔首,示意他过去。
宋芒下意识照做,朝谢承之那边挪了挪身子。
“按摩就不用了。”
谢承之低缓的嗓音响起在宋芒耳畔,随即在宋芒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只温度灼人的手伸向了宋芒腰后的位置,宋芒整个人被揽着往谢承之那边倒去,脸上霎时浮现出惊愕的神色来。
惊诧过后,宋芒的第一个反应是看向手中的蛋糕。
而蛋糕此刻已经不在宋芒手心里了,不知道谢承之如何动作的,在将人揽过去的同时,蛋糕也被他稳稳拿走,放在了一边的置物篮中。
确认了蛋糕的安危后,宋芒抬眼看向头顶近在咫尺的谢承之的脸庞,睫毛频繁地颤动着,嗓音里带了明显的不自在与忐忑,手足无措地僵在了谢承之的臂弯里。
“谢先生……?”
离得近了,宋芒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温度,是不正常的滚烫与灼热。
侧坐在谢承之臂弯里,宋芒被揽着腰拉进谢承之的怀抱中。
鼻尖若有似无的,突然嗅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酒味。
但当宋芒想要仔细去辨别时,那味道又很快散尽了,这感觉让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还在哪里闻到过。
就在宋芒紧绷着脊背僵在谢承之怀里时,谢承之沉沉的嗓音在宋芒耳边响起:
“让我抱一会儿。”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宋芒身子几不可察地一抖。
见宋芒未有明显抵触,谢承之进一步收紧了这个怀抱。
两人交颈而拥,宋芒的后脑被谢承之按在了肩头,揽在腰间的手力道很重,几乎要把宋芒的骨头都揉到对方身体里一般。
宋芒下巴被按着埋进谢承之胸口,鼻尖被迫紧贴着谢承之颈侧的皮肤,慢慢的,宋芒仿佛又嗅到了那丝熟悉的酒气。
好像……比刚才更浓郁了。
循着那一丝时浓时淡的酒气,宋芒的眸子轻颤着微转,最后……落到了谢承之后颈偏下的位置。
看清那一处的皮肤后,宋芒原本因这一个突然的拥抱而升起的无措紧张转瞬变为惊诧错愕。
谢承之后颈的腺体处,贴着一片很薄的抑制贴。
抑制贴……
只有在身处信息素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下时,才会需要用到抑制贴或信息素阻隔剂。
比如,alpha的易感期。
“易感期……?”
宋芒略有些茫然地念出这三个字,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确定。
谢承之的易感期,不是刚过去不久吗?
才只隔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又来了么?
原来谢承之的易感期已经紊乱到这个地步了吗……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宋芒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宋芒脑海渐渐一片空白,与此同时,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只手缓慢抚上了自己的后颈,然后堪堪停在了腺体的下方,最后停在那里不动了。
“谢先生……”
察觉到谢承之的动作,宋芒此刻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他的手指紧张地蜷缩成一团,察觉到脑后那股微烫的吐息也在缓缓靠近后颈时,他的瞳仁轻颤着睁大。
所以,谢承之异样的表现不是因为工作,而是他的易感期不知何时又爆发了。
那今晚谢承之来接他,也是因为易感期吗?
想到这里,宋芒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宋芒被禁锢在人怀里,紧绷着的脊背和颤抖的身躯都表明,他还没有做好成为谢承之的“人性抑制剂”的准备……
完全没有……
“谢先生,我、我还没有分化。”
察觉到谢承之的气息一点点越来越靠近腺体的位置时,宋芒忍不住颤抖出声。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谢承之,宋芒感觉到身后的气息明显一顿。
在宋芒颈后,他看不到的地方,谢承之漆黑如深潭的眼底此刻透着淡淡的猩红,盯着宋芒后颈时,他原本古井般的瞳孔中透出凶狠嗜人的光,就像雪域里瞄准猎物时的孤狼。
似乎下一秒便能毫不犹豫地刺破猎物的喉颈。
但听到宋芒颤着声调喊他的声音后,谢承之的瞳孔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而后,他眼中的猩红又悄无声息地一点点褪去。
“不咬你。”
“……别怕。”
谢承之继续缓缓靠近,对宋芒安抚着说了这么一句。
但谢承之话音落下后,宋芒身躯的颤抖未曾因为他的这一句安抚而停歇。
因为……颈后灼热的吐息停顿片刻后,又重新继续朝着腺体的位置靠近,很快,就悬在了此刻因主人极度紧张而微微发烫的腺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