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
宋芒微微思索之后,这样回应对方。
得了他的回答,对方显然很高兴,冲他告别时眼睛里闪着开心的光。
女生离开之后,宋芒刚坐下没多久,却见对方又去而复返,一阵风一样刮回来,朝他坐着的位置旁边放下了一个什么东西,还没待宋芒看清,人又很快走远了,只留下一句话传到宋芒耳边——
“小芒果,请你吃橙子!”
宋芒低头看着被放到沙发上孤零零朝这边咕噜着滚来的圆圆的橙子,一时间眨着眼愣了片刻。
伸手将橙子握着搁在腿上,宋芒手指轻轻蜷了下,然后将橙子往怀里拨了拨,抱着橙子继续靠上了旁边的柱子。
之后不久,谢承之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宋芒眼前,他应该是跟人谈完了事情,回来找宋芒。
坐在宋芒身侧的位置上后,谢承之的目光看向了宋芒怀中多出来的一个橙子上。
他的眸子闪了闪。
看见谢承之盯着自己手中的橙子,眼中似有疑惑,宋芒出声简单解释了一番。
谢承之听罢眸中神色一顿。
“以后出门让李叔给你准备口罩和帽子。”
谢承之先对宋芒这么说了一句,宋芒还未应答时,他又接着抛出了一个疑问:“为什么给你橙子?”
“你……很爱吃橙子?”
这个问题,其实谢承之之前便想问了。
谢承之记得,宋芒小时候是不能吃橙子的,会过敏。
而且宋芒也并不喜欢吃橙子,每次阿姨端来水果拼盘时,宋芒挑挑拣拣的,总是把橙子拨去一边,明显是不爱吃。
可之前从周爷爷那里回来,老人给了宋芒一大袋橙子,这次偶遇宋芒的粉丝也给他送橙子……
这让谢承之不解。
听见谢承之这么问,宋芒先是短暂愣了一下,然后他垂下头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对橙子有过敏反应。”
“但是我比较喜欢吃,身边的朋友,包括粉丝,也都知道我爱吃这个。”
只不过粉丝不知道他会过敏。
听罢宋芒的回答,谢承之眼中的疑惑并未消减。
他本以为可能随着年龄增长,宋芒现在对橙子不再过敏,所以才会去吃。
可既然不是,依然对橙子过敏的话,为什么会吃呢?
甚至是……爱吃。
跟之前很不一样了。
“既然过敏,为什么喜欢?”
谢承之看着宋芒微垂的眼睫,轻声问他。
而听到谢承之的追问,宋芒轻轻紧了紧手指,随后眼中露出回忆的神色,脑海里仿佛又闪过了一些很久之前的片段。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在谢承之温和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轻声回忆着道: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身体不是很好,三天两头发烧。”
“那会儿认生,除了周爷爷,谁都不让抱,睡觉时也要周爷爷抱着,很是折腾了周爷爷一段时间。”
“周爷爷为了哄我睡,晚上都熬到很晚,也是他告诉我,我睡着的时候,身上难受,烧的糊涂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他仔细听了,听清了我在梦里一直喊着‘橙子’,‘要橙子’。”
“自那之后,每逢我生病,周爷爷都给我塞一个橙子在怀里,也很神奇,抱着橙子,我真的就会睡得好一些。”
说到这里,宋芒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
说起来,宋芒自己也不知道他难受时为什么会“要橙子”,现在想来,可能在被他遗忘的过去里,他就是很喜欢橙子吧。
“就是这样,即便发现对橙子过敏,我后来也戒不掉了。”
宋芒说完,语气是很轻描淡写的放松。
而一边的谢承之,在听着宋芒徐徐道来的前因后果后,几乎是立刻,便猛地掐紧了自己的手心,电光火石之间便想通了什么。
为什么会要橙子……
谢承之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在时光里几近褪色的画面。
小姜饼虽然长得胖乎乎一团,但他出生时不足月,是个早产儿,小时候没少生病,是医院的常客。
胖团子平时就黏人,生病时更了不得,一刻也离不得人,又不要别人照顾,每次就要他去抱着。
遇到谢承之上课不在的时候,胖团子委屈找他,要来阿姨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听筒里就带着哭腔,冲他喊:
“要橙子哥哥带我打针,不要别人。”
所以,在没有谢承之的那些时候,宋芒生病了、难受了,还会下意识地喊着“橙子”。
那不是在要橙子吃,而是……
小姜饼在找他。
在向他求助。
让宋芒潜意识下生出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了。
甚至最后将不爱吃的橙子当做了救命稻草,傻傻地形成了依赖。
可现在才知道这一切的谢承之已经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回到曾经宋芒独自生病难受的时候,去给他……哪怕一个轻轻的拥抱。
在福利院的时候,起码还有愿意疼宋芒的周爷爷。
那么去了宋家之后呢?
还有离开宋家孤身一人的时候呢?
以及,得知周爷爷患病的时候,为周爷爷的病独自一人东奔西走的时候呢?
在谢承之看不到的地方,宋芒有过多少次无助而无依的时刻……
谢承之几乎不能细想。
还有宋芒现在无比珍视的那枚平安扣。
那是他给宋芒求的。
一开始的时候,那也不过是宋芒拥有的许多祝福与期许中的一个罢了。
可现在,它和橙子一样,成了宋芒无助无依时所能握紧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可这些物件,又哪里能帮得上宋芒分毫呢。
……宋芒只是,没有别的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像独自流浪了很久的小猫,抓着怀里最后的一颗糖,舍不得,也戒不掉。
可是,已经不会再有下一颗糖了。
而被接回的小猫,哪怕以后得到再多的弥补,从前独自流浪时受过的苦,却只会永远留着。
谢承之永远无法拥抱到那个最需要他时期的宋芒。
这将成为谢承之心底永远的遗憾。
无法弥补,无法忘怀。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如果宋芒一直在他身边,那他本可以快活而明媚地长大,本可以做一个在爱里无忧无虑的小姜饼。
谢承之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小姜饼还在,他现在是什么模样,会长成怎样的性格。
而在他的幻想里,小姜饼不会吃苦,不会被欺负,不会小心翼翼。
在他的幻想里,小姜饼本可以自在而快乐,仗着父母和他的宠爱无法无天,长成一个最会撒娇卖乖,最恃宠而骄,也最招人喜爱的小家伙。
本可以……
这真的是个很残忍的词。
谢承之一向坚毅的脸庞有刹那的凝固,手心几乎被自己掐破。
薄唇微启,谢承之声音里透着喑哑,极轻又极郑重地对宋芒道:“对不起。”
对不起,小姜饼。
没能在那时候,在那些时候,陪在你身边。
他本该陪在他身边的……
而这样一声语调认真的“对不起”落在宋芒耳边,把宋芒砸的一愣。
“什么?”
宋芒怔愣过后,几乎有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他?
谢承之为什么这样说?
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呢?
还没等宋芒想明白,谢承之又道:“让我抱你一会儿,可以吗?”
宋芒:“!”
听到这样的要求,宋芒下意识看向四周。
“没有人会看到。”
几乎是宋芒刚扭了下头将视线看向周遭,谢承之笃定的声音便响起在宋芒耳侧。
心思被立刻看破的宋芒咬着唇低下了头,睫毛又开始频繁地颤动。
一点一点的,宋芒感受到谢承之靠近了自己。
背上覆上一只手,宋芒几乎没有反抗的,就这样轻易地被拉入了微烫的、已经逐渐熟悉的怀抱里。
“谢先生……易感期还没好么?”
闷在人怀里,宋芒小心伸出两根手指,很轻地放在对方衣摆上,然后迟疑着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怀抱在一点点收紧,最后停在一个不会让宋芒觉得勒的程度。
然后宋芒听见谢承之仿佛比易感期时还要喑哑的声音透过耳膜直传入他心尖。
“和易感期无关。”
“只是我想抱你。”
谢承之话音落下,宋芒反应了一会儿,下意识在心里想道:为什么?
不是易感期的话,谢先生为什么会想要抱他呢?
还要刚才的那句“对不起”,又是为什么呢?
宋芒闷在谢承之怀中,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心里话给轻声说了出口,尽数被谢承之听得清楚明白。
“对不起,在你生病和难受的时候没有陪着你。”
“想抱你,想告诉你以后你不是一个人,有我在。”
平缓而笃定的认真语调一字一顿砸在宋芒耳畔。
宋芒恍然。
谢先生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对谢承之说的话,宋芒在谢承之怀中轻挣了一下,然后顺着谢承之松开的力度退出人的怀抱。
直视着谢承之的眼睛,宋芒同样认真地对谢承之道:
“谢先生,我没有在伤心,刚才对你说的话,也只是想要解答你的疑惑。”
“你不必为……”
宋芒的不必还没有说完,就被谢承之低沉的嗓音打断。
“不必心疼你,还是不必自责?”
谢承之眼中显出一闪而过的痛色,又很快被另一种更坚毅而偏执的眼神替代。
“宋芒,或许你觉得不必。”
“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们是夫妻,对你,我很难绝对理智和客观地去对待。”
此刻,没有将宋芒紧紧桎梏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在宋芒面前露出出格的愤怒与可怖神态,已经是谢承之最大的克制。
又怎么能要求谢承之不去心疼他呢?
宋芒被谢承之用极其珍重而珍视的眼神看着,近乎是有些慌乱地垂下了头。
谢承之似乎总是能猜出他未尽的话语,能猜出他心里的想法,然后先他一步说出来,再讲一些让人难以招架与回答的话,堵的宋芒哑口无言。
就像现在这样,谢承之又一次向宋芒强调两人如今的关系,又说,对待他无法保持冷静与客观。
宋芒从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他的思维突然就卡了壳,也不敢再抬头与谢承之对视。
只会又像个自暴自弃的鸵鸟一般缩起自己,祈祷不要再听到其他让他不知道如何回应的话了。
好在这时一位温柔的护士小姐走了过来,通知他们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医生在诊室里,他们可以随时进去。
宋芒悄悄呼出一口气,避开谢承之的目光,朝温柔的护士点头道:“谢谢,我们现在就过去。”
面对护士小姐时,宋芒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嘴角重新挂上轻柔的浅笑,眉眼也弯起轻微的弧度,整个人像一朵淡雅的白花。
护士热情地在前方引路,宋芒跟在人身后,几步之后,看见谢承之还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宋芒第一次主动地,轻轻回去碰了碰谢承之的手背。
“……谢先生,走吧。”
然后,宋芒的手被谢承之顺理成章地握入掌中,两人并肩朝护士指引的方向走去。
到了诊室之后,年迈的医生正拿着宋芒的各项化验结果在看,见两人进来,让人先坐下。
看着化验单的医生眉心紧皱,等了一会儿之后,才放下单子,伸手抬了下堪堪挂在鼻梁尾巴上的老花镜,“结果我看了,大问题没有,但是小毛病不少。”
说完之后,医生先叹了一口气,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然后对着谢承之的眼睛道:“你是宋芒的家属吧。”
之后,医生便主要跟谢承之谈起了宋芒的身体状况,宋芒乖乖坐在谢承之身侧,一只手被人轻轻握着,像被拿捏住了后脖颈的猫咪,一声不吭的安静极了。
“肠胃的问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切忌缺餐少两,营养也要均衡,不然迟早要演变成大问题。”
“体寒畏冷和营养不良也有关系,还是要注意饮食和休息,少吃生冷食物……”
“……”
医生说话的时候,宋芒耳边仿佛有无数个小蜜蜂在嗡嗡飞着,安静的他坐在一边发呆,困意酝酿着越来越浓,几乎就要睡过去的时候,医生终于说到了结束语。
宋芒打起几分精神侧首去听,同时看到谢承之依然冷峻清醒的侧脸,心里暗道他为什么听的这么投入。
“再就是信息素这一块儿,他体内的信息素水平有些异常,浓度有些接近分化线的水平了。”
“还有最近感到异常的疲惫易睡,也跟信息素的发育有关。”
“这是即将迎来分化期的前兆,最近记得提前备好抑制贴,出门的话最好都随身携带,以防突然分化造成什么不便。”
医生讲到这里,正要习惯性地叮嘱人也要备好抑制剂已度过分化后的初次发情期。
但是目光瞟到两人拉在一起的小手,医生一番话在嘴里咂摸了一遍,还是没有多此一举,只是又提议道:“分化期来临前后,最好还是待在家里,我可以开一张证明,给你拿去单位请假。”
听到最后面,宋芒尚且还有一点没有缓和过来,愣愣地反问:“我要分化了吗?”
医生幽幽叹了一口气,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第26章
“分化前后感到乏力、疲倦、情绪起伏大,这些都是正常的,每个人的具象表现不同,持续时间也不同,你分化得晚,症状比常人重些、持续时间长些,也都是正常的。”
医生最后对宋芒说了这么一段话,然后又强调了一遍分化前后的注意事项后,便起身送他们离开了。
坐在回去的车内时,宋芒怔怔消化着医生说的话,同时一只手不由自主地碰了碰此刻安静着似乎毫无异样的腺体,依旧有些没回过神来。
真的要分化了么。
大多数人的分化期是在16-18岁这个阶段,在宋芒16岁的时候,宋朝言也曾带他去分化科检查过,那时宋芒没有分化的迹象。
之后搬出了宋家,大学的那段时间,因为担心不知何时会突然到来的分化期,宋芒出去拍戏时,也有时会备一些抑制贴、抑制剂……
但是后来一直没有表现出要分化的症状,宋芒渐渐地也就不再特意注意这件事,身上也不会备着分化需要用的东西了。
直到大学毕业,过完21岁的生日,宋芒也一直这么过来了,几乎把分化的事情遗忘。
也是回宋家的那个晚上,被宋朝言送到谢家,得知了联姻一事,宋芒才再次被提醒——
“你会在今年分化成一个omega。”
现在真的要分化了,宋芒虽然在这段时间有所准备,但事到临头,他还是从心底生出一丝茫然与紧张。
毕竟分化之后,他就要和谢承之正式成婚了。
虽然他对与谢承之的关系转变做好了尽力适应的准备,但是他没想到分化的时点来得这样快,一下子就缩短了留给他适应的时间,让他觉得颇有些措手不及。
宋芒在心底胡乱想着这些,垂眸时看见谢承之盖在他手背上的一只手,宋芒微顿了顿,然后沿着那条手臂往上,略显凌乱慌张的眸子看向了端坐在身旁的谢承之。
与宋芒不同,谢承之脸上面色如常,坚毅冷厉的侧脸线条下,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不时轻点一下。
可能是察觉到了宋芒的视线,谢承之手指一顿,抬眸望了过来,问宋芒:“怎么了?”
谢承之望过来的同时,宋芒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抿着唇轻轻摇头。
随即,熟悉的安抚力道落在头顶,手背上的那只手移到了宋芒发顶,轻轻揉了揉,谢承之简单而无声的安抚竟也让宋芒渐渐放松了下来。
宋芒紧绷的脊背逐渐放松,最后靠在了身后柔软的靠垫上。
余光里,谢承之一直凝神看着手中的平板,认真的神色让宋芒想道:
谢先生真的很忙,一定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吧。
为了不打扰到谢承之的工作,宋芒偏头轻阖上眼睫,想要像之前一样睡过去。
不过可能是接收的信息太过让人难消化,宋芒这次闭眼之后非但不困,反而越来越精神。
半晌都直挺挺的没能睡着。
在心里无声叹着气,宋芒缓缓睁开眼,拿出手机想要看一眼时间,却在转头时跟正好看过来的谢承之对上了目光。
宋芒一愣神,就听谢承之对他低低问道:“柑橘和白茶,更喜欢哪个味道?”
“什么?”
宋芒眨眨眼,眼里显露出些微疑惑的神色。
然后就见谢承之略倾身靠近宋芒,平板被微倾着置于宋芒膝上,上面粉粉嫩嫩的商城界面也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宋芒眼底。
最上面的地方,赫然是方才谢承之正在选购的页面,是一款样式简约又不失俏皮的……抑制贴。
说实话,如果只是看到这个抑制贴的实物的话,宋芒会以为这是贴在眉心或额前的花钿装饰,而不会把它和抑制贴联想到一起。
因为它和普通极近低调的抑制贴相比,还是过于花哨了些。
而且这个抑制贴还有不同的味道,销量最高的便是谢承之方才问宋芒的那两个味道。
抿了抿唇,宋芒忍不住开口问谢承之:“谢先生,你要买这个吗?”
听到宋芒略显迟疑的问句,谢承之颔首,沉声应道:“嗯。”
答完后,看着宋芒的神色,他又道:“不喜欢这种的话,我还选了其他的。”
说着,谢承之修长的手指轻点在平板屏幕上,已经添加好的购物篮里,俨然有好几种不同款式的抑制贴、阻隔剂,甚至还混入了很多宋芒看不出名堂的商品。
“我随便选了一些,单子已经发给了我的秘书,今晚前她就会送来。”
宋芒:!
宋芒没想到谢承之在车上一直在忙这个,甚至已经选好了单子让人送过来。
原本要开口的拒绝堵在喉咙里,宋芒哑声片刻,最后对谢承之道:“谢先生,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这么多的。”
宋芒想说他只需要自己去便利店买些最普通的抑制贴就好了,不需要这样精致的,更不需要买这么这么……多。
但是谢承之神色认真,宋芒最后只好委婉开口,这么对人说道。
显然宋芒过于委婉的拒绝没能让谢承之改变想法。
蜷着靠在窗边时,宋芒就见对他“嗯”了一声之后,谢承之把平板移回自己手中,又继续沉眸认真地看了起来。
宋芒低垂下眼睫,只希望谢承之现在是在处理工作,而不是还在继续给他选购精致可爱的抑制贴……
晚饭之前,谢承之的秘书果然开车带着东西敲响了新房的大门。
李叔负责和秘书对接,将谢承之吩咐要买的东西一样样从车上搬进门,妥帖安放在谢承之指定的位置。
而这时,宋芒正在卧房午睡,沉沉的还不知道秘书来过又离开的事情。
可能越临近分化期,精神就会越容易疲倦。
从医院回来之后,宋芒处于休假期没什么事情,又开始了一天中大半时间在床上度过的生活。
可能是谢承之吩咐过,现在三餐也都是阿姨做好了给宋芒端上来,让他在卧室内的小桌上用餐。
偶尔宋芒想要下楼出门转转,李叔也会追上来拦着他,要陪着他一块儿出门。
……这些,也都是谢承之特意交代的。
谢氏集团的许多事情需要谢承之亲自掌舵,他一天里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但宋芒每天都能听到阿姨、李叔、偶尔碰见的秘书小姐等等人,都在他耳边说“谢先生说过”、“谢先生嘱咐我”……
宋芒无事时半靠在主卧的飘窗上,头倚着窗户看下面的园丁师傅修剪花枝时,脑海里也时不时会响起谢承之晨起离开前在他耳边说的话。
也都是叮嘱宋芒如果要出门,一定记得戴上抑制贴,让李叔跟着。
宋芒目光移向飘窗上的茶桌,茶桌上,几枚样式可爱的抑制贴静静搁在上面,也让宋芒想起谢承之的叮嘱。
眨了眨眼,宋芒随手从中挑了一枚尽量朴素一些的,装进了口袋里。
今天早上周潇潇联系了他,说公司这边召集会议,问宋芒是否有时间。
公司召集演员开会的时候并不多,记得通知宋芒的会议……那就更少了。周潇潇特意问宋芒,这个会议一定是比较重要的,宋芒想了想便没有拒绝,跟周潇潇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到时候周潇潇过来接他。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装好抑制贴后宋芒从飘窗上轻轻跳了下去,踩着绵软的地毯走到浴室换好衣服,整理好自己后便往楼下走去。
出门的时候李叔正好不在,宋芒想了会儿后给谢承之发了一个消息权当报备留言,然后便穿过小花园走出了大门,和刚到的周潇潇汇合了。
坐在副驾驶上,宋芒跟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安静地低头系着安全带。
在屋里拘着许久,宋芒的皮肤似乎又被养得白了一个度,低头的时候,一截白皙的脖颈落入人眼中,白的晃眼。
不过周潇潇看向宋芒一会儿后,视线却先一步落在了他颈后不起眼的一点红晕上。
“脖子后面怎么有点红?”
周潇潇没有急着启动车子,而是拉开了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凑过去拨开宋芒这段时间长了不少的头发。
那一点红晕越发清晰地落到周潇潇眼底,琢磨了一会儿,周潇潇瞪圆了眼,突然朝宋芒问道:“你要分化了?”
虽然自己是beta,但手下的艺人各种性征都有,周潇潇看了一会儿宋芒的后颈,这红的地方,好像就是腺体的位置。
一般分化前的状态下,腺体没有什么存在感,是不会发红的。
被说中的宋芒闻言点了点头,这些天被谢承之每日叮嘱,宋芒已经不再像刚得知这个消息时那样紧张了,是以能够淡定地回答周潇潇,向她说明原委。
而周潇潇听完之后,面色显露出犹豫,她沉吟着思索了片刻,最后纠结着对宋芒道:“要不今天这会咱们不去了?”
宋芒一怔:“为什么?”
周潇潇拧着眉,担忧道:“你如今的情况不适合出门,还是去这种人多的场合,万一出事怎么办?”
宋芒闻言朝周潇潇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事的潇潇姐,只是开会而已,也要不了多久。”
“而且我身上也带了抑制贴,到公司之前贴好就行啦。”
听到宋芒有带抑制贴,周潇潇面色稍缓,但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是一般的会议,宋芒如今处于即将分化的阶段,周潇潇肯定毫不犹豫地让宋芒老实待在家里别去。
但这次的会议,很多平时难结交的导演也会出席,相当于变相的资源分配大会。
因为早期得罪了公司里那个臭不要脸的刘扒皮,宋芒一直被他压资源,这种会都不会通知宋芒,这次难得刘扒皮转了性给宋芒留了席位,不去的话下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周潇潇思虑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带宋芒过去。
“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及时告诉我。”
有她全程陪在身边,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周潇潇想道。
宋芒手指搭在膝上,乖乖应下:“我会的。”
宋芒裹紧身上的纯白毛衣外套,跟在周潇潇身侧往电梯口走去。
宋芒颈后,一片薄薄的抑制贴盖住了腺体的轮廓,周潇潇又往宋芒口袋里塞了她刚去便利店新买的抑制贴和迷你版信息素阻隔剂。
刚才进停车场之前,周潇潇不放心,把车停在路边,跑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这些东西,生怕真有什么事宋芒带的那一枚抑制贴不管用。
看着周潇潇眼含担忧的神情,宋芒再次笑着朝人安抚:“不会有事的潇潇姐,抑制贴和阻隔剂我都不离身,不要担心。”
周潇潇眼皮一直跳,听了宋芒的话也没有放松多少,只拧眉朝人道:“开会的时间不长,主要是之后的酒宴,有几位导演我想带你去认识一下,你到时候就跟在我身边,见完人露个面咱们就撤。”
“有任何觉得不舒服的地方都得立马告诉我,听到了?”
听到开会之后有酒宴,宋芒并不意外,闻言只安静地点了点头,说“好的”。
他们一起进入电梯,周潇潇按下顶层的按键,电梯光可鉴人的四壁上映出宋芒站在身边的身影,除了脸色白一点,倒是没有其他异样,周潇潇暂且放下心。
两人到时,顶层的大会议室里人已经到了大半,宋芒的名牌在靠近后门的位置,他跟着周潇潇一起过去落座。
会议室第一排的位置是给公司高层留的,第二排则是特邀出席的导演、制片人的位置,再往后便是演员的席位。
宋芒很少参加公司会议,看着落座的同公司演员,基本都是没有接触过的生面孔。
演员陆续来齐之后,前两排的座位也很快坐满。
如周潇潇所说,整个会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所有人便转场来到公司旁边的酒店,酒店二楼被公司订下承办酒宴,众人到的时候,餐点与酒水皆已备好,装修华丽的大堂里奏着悠扬的乐声。
宋芒端着被周潇潇偷梁换柱过的盛着白水的酒杯,跟着人一一见过了几位业内颇有名气的导演,给人递了名片,然后从被众人热情围拢着的宴会正中心处退出,没有过多跟别人交谈。
见人的目的达到,周潇潇在心里呼出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没有出什么岔子,还顺利递出去了好几张名片。
考虑到宋芒的身体状态,周潇潇准备带着人直接提前走,不在酒宴上过多逗留。
宋芒敬完了一圈“酒”,已经感到有些疲累,也没有继续跟其他人结交寒暄的想法,跟着周潇潇一起走到一边,将手中的酒杯搁在了一边的台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