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秋实先喝了口牛奶,放了一会儿,现在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等降谷零出来,他们一起用了早餐,之后就到了交代工作的时候。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野秋实回书房拿了之前整理好的文件给他,上面是这段时间对方在他身边的时候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明面上就是帮忙处理工作上的一切事宜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问题,除了这些以外,从现在开始,他也要作为组织成员和波摩一起行动,既是互相监视,也是相互合作。
等降谷零看完,上野秋实又把手机备忘录打开,递过去。
降谷零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是一些行程安排和还没确定下来的演出需要对接。
行程不是很满,以上野秋实的性子也不可能一直工作。
降谷零用自己的手机拍了照,记下来。
等他弄完,上野秋实又给了他工作用的社交账号。
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工作时用的东西,以前都是经纪人在弄,回来基本没管过,现在都快长草了。
“记得把上面的电话换成自己的。”
降谷零挑了下眉,点开网站登录账号,意外发现上面粉丝数量还不少,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现在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
账号以前更新的动态都是一些演出和比赛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关注列表人不多,最有名的就是女明星莎朗·温亚迪。
不过前段时间已经宣布去世,现在活跃在屏幕前的是莎朗的女儿,克丽丝·温亚迪。
贝尔摩德这一年就是专门在处理这件事,所以一直待在美国没怎么回来。
事情交接完,今天也没什么事,上野秋实去补了会儿觉,降谷零适应的极快,迅速找准自己以后的定位,自觉跑去买午饭需要的食材。
从超市出来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是邀请长岛先生去剧场演出的。
连降谷零也没想到人气这么高,电话刚换上去就有人打过来。不过这件事需要问问秋的意见,所以他和人说了晚点时间再回复。
挂断电话,降谷零一时间有些好奇,他还没好好看过秋舞台上的样子,账号下面应该有吧?
降谷零一只手拎着买回来的食材,一只手拿着手机找了找账号下面以前演出的视频。
从口袋里拿出无线耳机戴上,点开视频,一边往回走一边看着屏幕上的视频。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耳机里传出来,黑色的舞台上,聚光灯倾泻而下,空气中点点粉尘犹如碎星,黑色燕尾服的青年站在星辰之间,手指拉动琴弦,一举一动都格外令人瞩目。
降谷零看的有些入神,视线好像不受控制般被固定在画面中的人身上挪不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镜头慢慢拉近,青年精致的五官占满了整个屏幕。睫毛犹如蝴蝶翅膀,轻颤几下后,低垂的眼帘慢慢掀起,降谷零脚步慢慢停下,莫名紧张而专注地望着视频里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当与那双红宝石般剔透晶莹的眼睛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的脑海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只剩下那双折射着舞台灯光,好似盛满星河,绚烂夺目到令人心悸的眼睛。
“咳。”降谷零回过神来,看着早就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抵着唇瓣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可能是舞台滤镜之类的吧,降谷零视线游离,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一直重现最后看到的画面。
心脏跳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降谷零摸了摸胸口,努力说服自己。就这种程度的演出会受到邀请很正常的对吧,有人喜欢也很正常的对吧,只是舞台效应而已,就好像突然发现好朋友的另一面会觉得很惊奇一样,陌生又奇怪,所以才不习惯,很正常,就算心跳加快也很正常。
降谷零成功说服了自己,放下手机,深吸口气,按住胸口,压下比平时节奏频率更快的心跳,在楼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拎着袋子回到公寓。
客厅里没人,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涌出一股失落。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降谷零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随后嘴角一抽,疾步走到厨房,把袋子放在台面上,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顺便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冲干净。
冷静完毕,他开始准备午饭。
腌了鸡肉等下做鸡排饭,煎了鱼,还准备了凉菜和开胃的汤。
最后想了想,他又用买来的鲜虾炸了点天妇罗。
做好之后又准备好碗筷,再去房间里叫人吃饭。
上野秋实迷迷瞪瞪的被叫醒,坐到餐桌前都没回过神,低头看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又看看坐在对面的人。
“田螺姑娘?”
降谷零手一顿,瞥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表情略显无语。
“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问你下个月九号有没有时间参加剧场的演出。”
“九号?”上野秋实听了他的话,困顿的大脑想了想,摇头。
“九号没时间。”
“要开会。”他打了个哈欠,望着对面的人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降谷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给他夹了块天妇罗炸虾。
“赶紧吃,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上野秋实顺着他的动作垂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炸虾,动作比平时还要迟缓,也没发现对面的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他把虾放进嘴里,外面裹着的面衣被炸得酥脆,一咬下去咔嚓作响。
上野秋实慢条斯理的用着早餐,降谷零问他:“开会那天,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上野秋实想了想,摇头。
“到时候你过来接我,我给你打电话。”
降谷零点点头:“我记下了,我等下把刚才的邀请推了?”
“嗯。”
上野秋实没给自己安排太多的工作,以降谷零的适应能力,很快就顺利接手,包括长岛秋这个身份的人际关系和人脉。
也从上野秋实那里知道了莎朗和温亚迪本质是同一个人,并且还是组织干部贝尔摩德的身份。
这让他感到意外。
毕竟那样享誉国际的大明星,私下里竟然是犯罪组织的重要干部这种事大概谁也不会想到。
“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有一层伪装,并且这个伪装没有任何破绽,谁都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上野秋实提醒他:“不要随便信任任何人,包括我,从进入组织那天起,你们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看他认真的表情,降谷零点点头,同样认真的回复:“我知道了。”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回忆起这几个家伙的一举一动,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个屁,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子。
当初如果他稍微做点什么,这两家伙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他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降谷零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没解释。
毕竟有些事情,总会出现那么几个意外。
况且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结果都是他赌赢了。
“之前的事情不用你管,北山组那边没什么问题,至于那个药。”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你应该猜到了,和组织有关,不过不是组织拿出来的,那是之前就废弃的失败品。”
见他面上露出些许嘲讽的神色,降谷零面色微动。
“你是说……有人偷药?”
“嗯。”上野秋实轻轻颔首,“组织的实验室一直在进行药物研究,具体要拿出什么样的结果还没调查到那种程度,不过实验一直没停止过。”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上野秋实想了想,又对着降谷零说:“刚才的话我收回,或许还需要你继续安排人盯着那个卖药的家伙。”
“嗯。”降谷零点点头。“那边一直在盯着,不过到现在还没发现什么情况,对方很谨慎,这几个月只出现过那一次,其他时间都一直待在赌场。”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看向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注意。”
“如果要出门,记得扫好自己的尾巴。”
他起身去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钱包还有钥匙,降谷零送他到门口。
上野秋实乘着电梯下楼,去附近的公交站,到最后一个站台下车,打车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前面。
按了门铃,没过多久,大门打开,他揣着手走了进去。
到别墅正门,房门开了缝隙没关拢,进门走到客厅,只穿了一件单薄打底和休闲长裤的琴酒手里端着咖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会议和之前一样还是线上会议,波摩跟着琴酒到地下室,面对镜头前还是以机器人形象出镜的BOSS汇报近期的任务和情况,包括之前任务失败的原因和处理结果。
不过这件事不需要波摩去汇报,负责人是琴酒,最后处理也是他做的。
在对方汇报的时候他站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波摩。”
第一声他没有反应,直到一股杀气如寒风刺骨扑面而来,他才回过神,眉眼凌厉地看向杀气传来的方向。
琴酒站在那里,一双眼冷的好似零下几十度的冬日,瞬间将露水凝结成冰。
波摩默了默,看向屏幕,微微低头。
“BOSS。”
“你最近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就是有些懈怠了,之前的失败也有你一部分原因,会议结束自己下去领罚。”
“搭档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也要好好工作才行。”
“是。”
波摩没有辩驳什么,表情温顺的应了。
琴酒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心底嗤笑不已。
就知道卖乖。
“波摩处罚的事情,交给你了,琴酒。”琴酒眉梢轻挑,应了下来。
“是。”旁边的波摩扯了扯嘴角,表情有点发黑。
BOSS继续在问:“美国那边的货怎么样了,琴酒。”
“没问题,下个星期就能准备好,不会耽误这次的交易。”
“嗯,其他事情也尽量抓紧时间。”
“明白。”
后面又交代了些事情和接下来的工作,会议结束。
屏幕第一时间暗下,房间里没人说话,一时间变得有些寂静。
两人对视一眼,琴酒率先开口:“跟我过来。”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这间房间,波摩撇撇嘴,揉着头发略带些许不爽地跟上。
“之前的任务不应该是你的失误吗?为什么最后是我被罚?”
他跟着琴酒来到别墅的地下室,里面空空荡荡,琴酒在右边的墙上按下某个按钮,整面墙开始移动,露出后面挂着的东西,是一些用来审讯的工具。
两条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来,底部焊接着镣铐,波摩脱下外套,自觉地走过去。
琴酒从墙上取下鞭子,一边转身一边回答:“有什么意见自己和BOSS抱怨。”
他撩起眼皮看向对方,“和我撒娇没用,我不是贝尔摩德,BOSS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波摩啧了一声,准备扣上手,琴酒出声阻止他:“上衣脱了。”
“我这里可没准备你的备用衣服。”
波摩手一顿,心里翻了个白眼,丢掉手里的镣铐,扯掉领带解开衬衣扣子,一边问:“人头马怎么死的?”
“我杀的。”
“所以上次的事情是他弄出来的?”
“嗯。”琴酒敲了敲胳膊,“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
波摩撇撇嘴,解开最后一颗扣子,脱掉衬衣。琴酒动作一顿,视线扫过他的上半身,“身上的伤什么时候去掉的?”
那身雪做的肌肤上没了之前狰狞的伤疤,长出来的新肉在上面留下一层粉色不明显的痕迹,显得有些暧昧。
“几个月前。”波摩敷衍的回道,又问:“现在可以了?”
琴酒抵了抵牙根,微微颔首。
波摩用手铐扣住自己的手,整个人半吊在房间里,琴酒上前走了几步,停在不远处。
“二十鞭,准备好了?”
“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波摩把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眉眼恹恹的,一点也不像马上被处罚的人。
琴酒哼笑一声,甩了下手腕,提醒他:“自己注意点,咬到舌头我可不负责。”
话音未落,凌厉的鞭子带着破空声抽在波摩身上,他拧着眉闷哼一声,倒是没发出别的声音。
“黑樱桃自杀这件事贝尔摩德告诉你了?”琴酒手上不停,一边如闲聊似的询问。
波摩忍着疼轻喘一下,撩起眼皮,问:“黑樱桃,谁?”
“之前被公安抓住的那个家伙。”琴酒又抽了一下,留下的痕迹在瓷白温润的皮肉上猩红醒目,绽开的伤口鲜血顺着腰线和肌肉线条缓缓滚落。
波摩紧咬着唇,脸色发白,冷汗在额上溢出,发丝凌乱贴在脸上,冷汗凝结的水珠划过因为疼痛隐忍而泛红的眼角时宛如落下的眼泪似的。
和平时清冷懒散的样子截然不同。
琴酒喉间滚动,哼笑一声:“你还是这种时候比较老实。”
波摩抬起眼皮,眸底尽是凉意。
“换我来也能让你老实一会儿。”
“那就不必了。”琴酒甩手,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我的惩罚已经过了。”
“真可惜。”波摩充满遗憾。“要是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提前申请。”
琴酒已经习惯他冷嘲热讽的态度,鞭子落下后又继续问:“你知道黑樱桃弄丢的东西是什么吗?”
“这种事情你该去问的当事人唔!”在说话的时候又被抽了一下,波摩闷哼一声,松开紧皱的眉,舔了舔被咬出血的下唇,看向对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送你下去问。”
“这会儿不嫌麻烦了?”
“一劳永逸的事情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拒绝。”
二十鞭的处罚结束,琴酒停手,房间里能听见压抑的喘息声,他把鞭子收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抬起青年的下巴。
“或许在那之前你可以解释下为什么调查发现黑樱桃被带走那天你也在现场,长岛秋先生。”
他一字一顿叫着波摩的化名,幽绿的瞳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所以现在是在审问我吗?琴酒。”波摩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在那之前可能需要你先向我解释一下,黑樱桃是谁?”
“我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波摩说的坦然,事实也是如此,就算现在把黑樱桃丢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而对于他不认人这件事,琴酒知道,包括BOSS在内的一部分高层也清楚,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上面的信任。
警方能用的人很多,不会有谁愿意耗费大把的时间去培养这么一个缺点明显的人进入危险的组织内进行潜伏。
何况这个人身上的毛病还不止这点,琴酒只是随便一想就能想出一大堆出来。
这样一个无论是外在还是性格都过分出挑明显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隐蔽潜伏,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卧底。
不过事无绝对,尽管对对方抱有些许不明显的信任,但琴酒从不会放松自己的警惕性。
“看样子你对现在搭档很满意?”琴酒忽然问,视线紧盯着面色发白,一张脸被冷汗润湿的青年,想要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不一样的东西。
波摩挑了挑眉,语调还是那么的阴阳怪气:“琴酒大人亲自为我选的,怎么可能不满意。”
“托你的福,我现在做什么都得带个拖油瓶。”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咔嚓脆响,琴酒想说的话顿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锁上的镣铐被解开,波摩手垂下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勉强稳住后握住对方一直扣着自己下巴的手腕。
“审问完了吗,琴酒先生。”
“要是没有审问完或许你可以等我穿上衣服再继续?我没有和人光着膀子聊天的爱好,或许下次你可以去找能接受这种兴趣的人继续。”
波摩眉眼恹恹,语调说不出的烦躁。
琴酒面色一顿,盯着人看了片刻,收回手,视线下瞥。
“帮你上药?”
“不需要,我担心药里有毒。”
波摩把他的手弄开,解开另一只手上的镣铐,走到一旁,捡起椅子上的衣服。
“没那么麻烦。”琴酒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点燃一根放在嘴边,烟味逐渐盖过了鼻间萦绕的血腥味,他吐了口气,缓缓道:“我想杀你现在就可以。”
“还是说你打算带着这么明显的血腥味回去?”
波摩披着衬衣,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还留着血的鞭伤,啧了一声。
“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这次的地点是在你的别墅。”他瞥向琴酒,眼尾微微上挑,像怕人听不清楚一样,咬字异常清晰:“所以你是变态吗,琴酒。”
琴酒双手环胸,两条大长腿一曲一直倚在桌边,刚才的鞭子被他随手放在身后的桌面,残留的血渍在桌上留下了点点痕迹。
对于刚才的问题,他用视线轻扫着不远处的青年,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最后垂下眼吸了口烟,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就这种程度?”
从地下室回到客厅,琴酒找来药箱,帮忙上药的同时继续刚才的问题。
“所以你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药水碰到伤口时带来的刺激感比刚才鞭打带来的疼痛还要剧烈和难以忍受,波摩眉头拧成一团,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回他:“所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点,问之前能不能给个前情提要。”
“没头没脑的鬼知道你在问什么。”
琴酒上药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一切都很自然,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完全符合一个不知情者该有的反应。
波摩有点烦他,想抢过对方手里的工具自己上药,琴酒避开手,垂下目光。
“最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波摩。”
波摩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上,被疼痛刺激的抽了几声冷气,才压抑着喘息声回道:“或许你更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每次我和你出任务的时候总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每次都被你连累。”
“你确定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
“这点不劳你操心。”上完药,琴酒取出绷带:“手抬起来。”
波摩顺着他的话抬起手,琴酒拿着绷带靠近,语调微冷:“要是没擦干净我就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是可惜。”波摩偏过头,扯了扯嘴角。
“要是实在等不及,你也可以亲自动手。”绑好后,琴酒收回手,整理一旁使用的工具。
起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沙发上的青年:“至于失败后的结果,你应该清楚,能接受的话我随时欢迎。”
“回去之后尽量别沾水,伤口发炎可是会死的。”
波摩厌烦地低下头,一颗颗扣上衬衣的纽扣,整理自己的仪容。
之后他又去洗手间,用毛巾擦了下脸,重新整理发型,确认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才走出去,捡起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
“波摩。”
离开之前,琴酒叫住他。波摩在大门前回过头,琴酒双手环胸靠在门栏上,手里夹着香烟,慢条斯理的问他:“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波摩站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
“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琴酒将烟叼在嘴里,手揣着兜走过来。他要比波摩高一些,最后停在青年身旁,手指取下香烟,眼帘微微下垂,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不过是想要提醒你,最后的处刑人是我而已。”
“呵。”波摩扯着嘴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琴酒抬手挡住对着自己腹部而来的攻击,垂下眼看了看,语气平静。
“不确定自己能从我手里逃出去之前,你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
“送你回去?”在对方拒绝前他又接道:“免得你之后又满嘴抱怨,别怪我没提醒你,出租车不会往这边走,当然如果你愿意徒步走一个小时到附近的站台,当我没说。”
波摩脸色顿了顿,扯回自己的手,黑着脸走向别墅车库。
琴酒把他送回公寓楼下,下车时把车门甩的十分用力,整个背影都好似冒着火气。
琴酒看他走进大楼,而后坐在驾驶座上从车窗探出一点,仰头看向公寓所在的高层。
那里的窗户亮着灯,显然里面正有人在等待,等着矜贵的大少爷回家,说不定还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
琴酒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心底没忍住嗤笑一声,收回视线,调转车头离开公寓大楼。
上野秋实回到公寓,听到开门声的降谷零从客厅走出来。
“回来了?”
他笑着迎上去,弯身从旁边的鞋柜帮忙拿出替换的拖鞋。
降谷零入住小半个月,公寓里也多了很多东西,比如他手里这双粉色的拖鞋,上野秋实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成年男性去超市买生活用品时会挑选一双粉色的拖鞋回来。
“是超市买一送一的赠品。”降谷零当时摊着手,一脸无辜。“我看质量挺不错的,都拿回来了,总不能浪费。”
那天刚做完大扫除,没别的鞋子,上野秋实只好换上,那之后每次他出门回来这家伙都会把主动把鞋子拿出来。
这让上野秋实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毕竟谁家大扫除会连拖鞋也一起洗掉的,连一双换洗的都没留下。
现在看着那双颜色粉嫩鲜亮十分少女心的拖鞋,上野秋实还是觉得无语。
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恶趣味,总感觉他的同期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比如面前这个,比如那只卷毛,比如那个研二,再比如那个猫猫眼,算来算去,好像只有班长最可靠。
他弯腰换鞋的时候,降谷零闻到空气中一股多出来的药水味儿。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辨别,最后发现这股味道是从对面的青年身上传来的。
降谷零眉头微皱,握住上野秋实的胳膊:“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严肃,上野秋实扫了一眼,语调依旧懒洋洋的:“没什么,之前任务失败,上面给的警告。”
见对方一脸不赞同,似乎还打算拉着他去检查伤口,上野秋实连忙按住。
“我的事情没什么,重点是你。”
他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弄下来,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琴酒可能在怀疑你的身份了,你最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有的话早点补上。”
“我的身份?”降谷零拧眉,上野秋实点点头,迈开脚朝里面走,一边说:“黑手党的身份。”
进客厅之前他偏头瞥了一眼,好心提醒:“你的动作最好快点,那家伙是属狼的,一旦被他发现什么问题,就算不死也会被咬下一块肉。”
“我明白。”降谷零也意识到问题,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严肃点头,“我会尽快确认。”
说完他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上野秋实:“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吗?”
“挨了几鞭子,没什么大碍,也上过药了。”
他闻到从厨房里传来一股诱人的香味,顺势转移话题:“你在煮什么,味道好香,我有点饿了。”
降谷零面色顿了顿,知道他不想继续说刚才的事情,顺着话题接过去:“下午炖的鸡汤,你出门没多久就炖上了,应该差不多好了,我去看看。”
“嗯,我去换身衣服。”
他说完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降谷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回到房间,上野秋实关上门,短暂地吸了口冷气。伤口疼的厉害,在药物的作用下又升起一股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的痒意和刺痛,和琴酒你来我往试探了一下午,神经也隐隐作痛,连太阳穴都微微有些鼓胀。
他惨白着脸走到床边,躺下的一瞬间就完全不想动了。
不过最后还是忍耐起身,走到桌子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
拧开笔帽,手指握着钢笔,一边在脑海中细细回想,梳理自己有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
上野秋实其实挺讨厌这种无时无刻不得不提起神经的紧绷感,这和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层面,只不过现在身不由己。
他微微叹了口气,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书写声响起。
从琴酒的表现来看,对方大概有一点怀疑,但没有任何直接和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和那些事情有关系,所以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就是一直不停试探实在有点烦人,得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没办法一直盯着自己才行。
上野秋实想到刚才听到的货,手指顿了顿,笔尖停留在纸张上空。
美国的货,贝尔摩德,还有交易。
上野秋实眯了眯眼,将情况记下来,有点怀疑这其中是否存在关联。
从掌握到的一些情报和琴酒最近的动向上推断,这次的交易很可能是指一批需要运送到阿拉斯加州的军火,但贝尔摩德这半年的行程一直都是在纽约附近。
交易是如何进行的,又是怎么筛选客户和确定流程,具体时间,人手,运输线,海关,码头,接应人员。
上野秋实拧眉沉思,想不出一点头绪,不过,可以找点麻烦。
“叩叩——”房门响了,降谷零在门外叫他:“秋,可以吃饭了。”
上野秋实思绪微顿,扭头应了声马上,拿过一旁的笔帽合上,撕掉刚才写下的那页纸,把东西放回原位,起身离开卧室。
降谷零在门外等他。
“我去洗手。”他说了一声,从对方身边越过,走到洗手间关上门,撕成碎屑的纸被冲进马桶下水道,他从卫生间离开,到外面的洗手台前把手套取下来,洗干净手。
手上的疤同样去掉了,不过他已经习惯随时带着手套,虽然也有不方便的地方,但很多时候能节省不少麻烦,比如留下指纹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