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真心—— by爱干饭的团子
爱干饭的团子  发于:2024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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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
很短很轻的一声,而且,叫过这一声,曲明砚便不再说话了,只慢慢收紧手,将身上的被子又扯过去一些,像是要抓紧谁的手。
悲伤沉溺,无声无息。
幽深的夜,陈有川一颗心无端收紧,眼前幽幽闪出前不久,在医院偶遇少年的景象。
陈有川慢慢坐下,心口始终像束着一根丝线,晃晃悠悠,静不下来。
会是……同一个人吗?
曲明砚的血仆和洛小池,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那他这段时间,都在研究什么啊……
凌晨三点,陈有川依旧无法入眠,确认曲明砚睡熟了,陈有川干脆开上车,出门,直奔医院住院部,检查当时的病房入住记录。
一年以上的监控录像医院都会存档,陈有川寻着大数据找,不一会儿,就在档案室找到了当日的入院影像。
那一天下了大雨,曲明砚的黑色轿车停在医院门口,不一会儿,他打开后门,抱出了一个面色苍白,浑身湿透的少年。
“咔哒”一声,陈有川定格画面,扣在鼠标上的指节不断收紧,他将曲明砚抱少年出来的画面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后………
洛小池的脸清晰映入视线。
所以,曲明砚的血仆就是洛小池……
洛小池的亲人死了,无家可归,遗传性的心脏病隐隐压着,童年留下的抑郁症反复复发,却依然对所有人保持礼貌,努力上进,努力生活,连路边看到一只猫都要救。
他们这一群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就准备拿这样的少年去全身换血,当成不重要的猎物一样,按上手术台……
“砰砰,砰砰。”
陈有川的心脏反复跳着,速度慢到无法形容,身体仿佛被忽然注入了一支麻醉剂,于是血液散落,毛孔张开,不一会儿便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沉默半晌,之后,去了自己的诊室。
第二天,曲明砚一醒来,就看见陈有川给他拿了粥和几道清淡的小菜,摆好小桌,放在床头。
看着他精神尚佳,将粥喝下去大半碗,陈有川才道:“明砚,我一直没问过,你的血仆,叫什么名字?”
扣着勺柄的指节一顿,曲明砚眸色沉了沉,道:“重要吗?”
陈有川没惯着他,直入主题:“叫……洛小池吗?”
曲明砚的指节再次一恍,继续低着头,几分平静的喝着粥:“你想说什么?”
陈有川转身,将自己昨夜从诊室里带出的“诊断报告”拿出来,一张一张放在曲明砚面前,说道:“洛小池生病了,你知道吗?”
曲明砚的目光移过去。
陈有川继续道:“我之前跟你说的是,确认血仆身心健康,才可以继续研究,但洛小池他的心脏有隐性的问题,只是不明显,还有……”
“他最近抑郁挺严重的,情绪反复消沉,几天前还去医院拿了药,这件事……你也知道吗?”
话音落,曲明砚不再喝粥了。
他的动作迟迟顿着,眸底神色晦暗难辨,扣着勺柄的手越收越紧。
半晌,他问:“所以,实验还能不能……”
“你就关心这个?”
忽然的话打乱了陈有川所有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嘲讽,片刻后,身体稍稍后退,竟是不可思议的放松下来。
也不知在放松什么。
陈有川:“如你所愿,实验目前的进程很顺利,等'药用激素'提取好,不仅可以救你的母亲,还可以救你。”
曲明砚神思一动。
陈有川告诉他:“那样……你就不用依靠血仆了。”
陈有川:“你就自由了。”
权力巅峰的曲伯爵,一生只求金钱地位,最厌恶牵绊束缚,能自由的话,他应该……很高兴才对。
那时候,小池也能自由了。
中午,曲明砚的体温恢复正常,给他换完药,陈有川就离开了。
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自由”二字,曲明砚一个人靠在沙发上,眸色逐渐泛起几分躁意。
能自由是好。
不用依靠血仆是好。
可是……
他的情绪无头无尾的停顿着,片刻后,曲明砚起身,回屋拿出了洛小池的诊断报告单。
一条条掠过上面的病症和药物。
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有段日子没见了,怎么……忽然多出这么多病来?
离开了曲家别墅,洛小池,能去哪儿呢?
握着报告单的指节慢慢收紧,思索之际,忽听,“叩叩叩”。
有人敲门。
曲明砚回身望去,正见司机小王规规矩矩地立在门口,得到他的允许后,小王迈步进入,将一张鲜红的请柬递到他手上。
道:“女王寿宴,明晚八点,金地大厦一层,女王护卫亲送请柬,诚邀伯爵参加。”
接下请柬时,曲明砚下意识藏了藏手里的报告单。
待小王离开后,再次拿出来,落手搁在茶几上,隐隐的戾气萦在眉宇间。
看一眼日历,二月十六,他过年时辞别洛小池回了老宅,算算,也有四十七天没见了。
在外面待了这么久,不知道洛小池有没有服软,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曲明砚轻轻叹下一口气,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闭眼靠在沙发上,他想:如果洛小池回来找他,再像以往一样,厚着脸皮说几句软话,他会原谅的。
次日晚,八点。
曲明砚的伤口有些感染,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低烧依旧没有退下去。
隐隐的不适感熬得他浑身不对劲儿,理了理西装的领带,曲明砚想:待到十点他就回去。
却不料,前脚刚踏上台阶,就听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先生……”
曲明砚的指节蓦地一顿,心绪漾起,像是一块重石怦然入水,涟漪飘荡,丝缕水花跟随溅出。
定了定神,他没有回头。
正以为洛小池会找上来的时候,干净的少年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略过他,径直走上了台阶。
目光向前,也不知在对着谁说:“先生,天气还冷,宴会时间长的话,还是带件外套吧。”

洛小池……没有在喊他……
心脏骤然一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倏的抽空了一角,瞬息之间,曲明砚眼前竟然出现了短暂的黑暗。
视线恢复时,他下意识顺着洛小池的目光看去,大厦之前,比他高出几个台阶的位置,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慢慢转过身。
眼睛一弯,笑得亲切又和蔼,低头朝洛小池走去。
是……项利侯爵?
老人家是早年主持外交的功臣,爵位也比他高一个等级,现在,纵然退了休,在圈内也备受尊敬。
所以……
曲明砚的指节慢慢收紧,所以,洛小池现在是项利侯爵的管家,在提醒老侯爵多穿衣服。
洛小池,换了新雇主!
微利的指甲逐渐握至掌心,莫名的,那股无头无尾的憋闷再次侵袭曲明砚的心口。
曲明砚慢慢沉下气息,收回目光,不再去看洛小池。
迈步,正准备上楼的一瞬间!砰——
一发子弹不知从何处射来,穿破空气,保持着极高的精准度,直抵他的眉心!
曲明砚脚步蓦地一顿!敏锐的直觉在提醒他闪躲,目光向右,他刚找好一处位置,还没来得及动,突然……
身体被一股力量狠狠推了一下。
曲明砚向右倒去,视线里,洛小池压着他,瞳孔轻张,惊魂未定地护在他上方。
而后,子弹擦过后颈,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痛苦,薄唇抿紧,双双落地的一瞬间,“嘀嗒,嘀嗒……”
洛小池受了伤,后颈的鲜血顺着颈侧向下淌,几滴落到了曲明砚身上,滴上他的唇角。
曲明砚的瞳孔微微变红,熟悉的味道挑动着吸血鬼敏感的神经。
曲明砚一口气没缓,立刻伸出手,确定少年的后颈只是擦破点皮,唇角终于慢慢扬起。
他随意舔去滴落唇边的血,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肯定的答案,憋闷许久的情绪洪水泄闸般喷薄爆发。
血腥与危险交杂的风里,他望着洛小池,张口夸一句:“你和刚见面时一样野。”
洛小池:“………”脑子有病!
来不及反应,曲明砚立刻翻身起来带着他躲避!
突如其来的刺杀伴随着枪林弹雨,藏在暗处的人不露头,贵族们只好四处躲避,心脏高高悬起。
毕竟做到这个位置,谁得罪的人也不少,谁也不知道,这场刺杀究竟在针对在场的哪位。
曲明砚率先冲出包围,拉着洛小池去了地下停车场。
却不想,车门合紧,即将启动的前一刻!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乱枪扫射。
轮胎被射爆了,在地上不断打着滑,车身被击出许多小坑,因为贵,暂时还没被打穿。
曲明砚迅速调转方向盘,好不容易甩开那群人,刚到停车场门口,便又被八九个持枪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去路被阻。
坏了……
曲明砚的手狠狠压着方向盘,这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隐匿的兴奋在眼底火苗般跳跃。
他转头看向洛小池,道:“冲我来的。”
音色又酥又沉又好听,就好像憋闷了许多天,终于能遇到一件能让他开心的事。
曲明砚的眸光幽幽亮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调情。
洛小池:“………”
他落眸看向曲明砚腰间,枪袋里鼓鼓囊囊,洛小池顿了顿,终于跟他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下车,打废门口那几个逃出去。”
曲明砚道:“我胳膊受伤了,打不准。”
“…………”
目光再次顿住,终于,洛小池猛一起身,转手掏出曲明砚的枪,车门缓缓打开,对准靠车最近的黑衣人的额头猛然一扣扳机!
一枪打出去。
直命眉心!
外面的黑衣人们慌了一瞬,但,仅仅是这一瞬!洛小池打开车门迅速跳车,砰砰砰砰砰砰——
六发子弹,打中了五个。
他和曲明砚一起往外跑,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尖哮的子弹时不时下落,每一次脚步向前,都能与死神擦肩。
曲明砚想联系治安局,但是,手机被打坏了,他们每跑过一处,都有不同的黑衣人持枪等候。
就好像,刺杀者已经替他们选出了一条路,一条唯一的“生路”,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条“生路”的尽头,会迎来怎样的死局。
他们被逼到了城外的一座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他们两个都受了伤,隐匿的血腥味在周身浮动飘散。
白日里,令人向往的5A级风景区此时蛰伏在暗夜中,宛如一只吞天吐地的巨兽。
漆黑的影像伴随着空灵的风,吹得人心尖不自觉打颤。
洛小池觉得不对劲:“这里……为什么不营业?”
“因为这块地是曲明潇新包下来的。”曲明砚开口,下意识望了眼洛小池牵着自己的手,道:“还没完全完成开发,里面有一处很深的陡崖。”
说话间,曲明砚又将洛小池的手攥紧了些,说:“是苏万洲雇得这批人,他要杀我。”
“因为去年东城区的爆破事件牵扯到了苏万洲,那东西作恶多端,被我弄进监狱后,没收了全部个人财产,他的母亲因为没钱,从这里一跃而下。”
“苏万洲知道了,然后,利用自己以前的关系越了狱,估计做了很久的局,要跟我鱼死……???”
曲明砚的声音轻轻顿住。
因为面前,洛小池推开了他的手,似乎不太想跟他说话,也不太想被他牵。
自然……也不愿意陪他死。
曲明砚的眸子弯了弯,一边和洛小池一起寻找掩体,一边问:“不愿意陪我死?那在金地大厦,看到子弹的那一刻你为什么要扑过……!!!”
曲明砚的声音蓦然一停,突然的,他被躲在草丛里的苏万洲伏击了。
暗夜里,在监狱饿瘦了的苏万洲扣着夜视镜,手握枪支,狠狠咬紧了牙。
曲明砚的右肩被击中了,新伤,旧伤,新的新伤……
三次弹片贯穿伤结合在一起,砰——
来不及闪躲,男人的后心也被狠狠给了一枪。
洛小池与他一起被打得连连后退,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息。
他们果然被逼到了山崖!
苏万洲母亲自尽的那处山崖!
忽然的乱枪一阵扫射迫使曲明砚摔下去。
附近并没有一处掩体,洛小池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可是……没有子弹了。
从曲明砚车里带来的子弹早已在奔命的途中用完了。
刚才,曲明砚掉下去的时候,似乎推开他,替他挡了两枪。
不知道伤了哪儿。
总之,浓郁的血腥味和火药味充斥着洛小池的鼻息,几乎要熏没他的理智。
正面前,黑暗里,苏万洲一张颓废的脸越放越大。
他慢慢逼近着少年。
说:“小美人儿,好久不见。”
“曲明砚已经死了,我就在这里,当着他的亡魂淦死你!”
“用你们的亡魂,来祭奠我的母亲。”
洛小池持续向后退着,他的目光四处观察。
但苏万洲就是这么坏,一枪打伤了他的左腿,内侧皮肉被狠狠擦破,鲜血涌出。
苏万洲说:“放心,金地大厦那边的杀手已经被治安局抓了,那些都是小喽啰,足够留给治安局的人审讯。”
“没有人知道,我要在这里要你们的命!”
所以……
这就是“生路”尽头的“死局”。
“!!!”
突然,洛小池一脚踩空,淌血的腿伤让他的身体猛然一歪,失重摔下悬崖。
夜风中,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感觉生命正在从体内不断抽离……

其实求权求财,求关心求呵护,求名利求地位,求到最后,甚至还想求爱……
他不仅仅想要曲明砚的巅峰之权,还想要曲明砚这个人,拜服在他面前!
现在的感觉,就跟当初离开曲家别墅时一样,要的太多,他的双手拿不下。
一不小心,跌入万丈深渊……
视线的距离与山尖越拉越远。
洛小池抬了抬手,什么都没抓住。
就这样……死了吗?
金地大厦还没有进去过,多少会有些不甘心吧……
眼尾的泪水逐渐变得滚烫,身体下坠的惯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落至半山腰的时候,猛地!
自己的手腕被拉了一下,身体的重量被一条手臂狠狠抬上去,洛小池被放到了山壁上的一处凸起。
视线向下,是曲明砚一张被鲜血浸透的脸。
山崖上,苏万洲还要顺着未开凿完全的山体台阶向下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洛小池费力地将曲明砚拉上来。
男人身体的温度凉得吓人,满身是血。
中了22枪,还能就这么悬在这里,明明自己都没有爬上来的力气,却用一只手,稳稳将他抬上了山壁……
被拉上去的时候,曲明砚就晕倒了,男人持续昏迷着,微弱的呼吸进进出出,几乎断绝。
他今晚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正常,洛小池将他抱紧了些,抬起手,借着身体的遮掩,偷偷按开了自己的智能手表。
手机丢了,手表没有。
洛小池庆幸自己因为幼稚的心理,无意间看中了这块等同于半个手机的智能手表。
他试图向外求救。
可是……没有信号!
苏万洲带着信号屏蔽器,洛小池只好先撕开自己的衣服,将曲明砚身上出血量大的地方暂时包起来。
等到苏万洲到达山底,信号屏蔽波及范围没那么广的时候,终于!一个电话打了出去。
隐约的消毒水味侵入鼻息,洛小池动了动,被枪擦伤的地方麻药劲儿过去,无一处不疼。
他的额角渗出汗,夹着检测仪的指节颤了下,还没来得及睁眼,微带哭腔的话语便落至耳畔。
似乎……是司机小王的声音?
隔的有些远,好像不是在对着他说,是对着……曲明砚?
小王在说:“先生,一会儿他们就要推你去手术室了,你一定要坚持过来,求生的欲望大一些啊。”
“其实,不是没有人在意你,洛小池……他很在意你的。”
“我昨天跟着治安局的人去找你们,找到的时候我们都惊了,洛小池绕开苏万洲的包围圈,在顺着没有开凿完的山体台阶,一步步把你背上来。”
“他的速度那么快,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受伤的人,担架把你抬走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洛小池的腿被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的血。”
“但他依然不肯上救护车,他抢过警察的枪,非要亲手毙了苏万洲。”
“被拦下来了,又恶狠狠地说,如果苏万洲不判死刑,他会带着枪上法庭,在法官宣判的第一秒,自己毙了苏万洲。”
“他是在意你的,先生……”
“有人在意你的……”
司机小王的声音在耳边不停打着颤,洛小池慢慢睁开眼。
腿上被缠了好几圈绷带,他起身,扶着身旁的床头柜,慢慢靠近曲明砚。
昨天,他也不是非要冒险背曲明砚上山,只是感受着怀里,男人的身体越来越凉,就不自觉地背起他,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吗?”
洛小池转过头,目光对上小王时,见他红着眼睛点点头,道:“有一颗子弹在心脏旁边,昨天没取出来,呼吸都是疼的,说话都很困难。”
小王:“先生早年救女王的时候受了重伤,身体的根基本来就不好,前段日子吴叔不知怎么的,跟他闹了矛盾,不太管他,他……”
小王的声音一哽,“我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
“明砚……”
洛小池没有再听小王的话,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搭上曲明砚的肩膀,很轻很慢的靠近。
张口,嗓子是哑的,却是柔柔地喊他的名字,“明砚……”
忽的,手被紧紧攥住。
病床上,曲明砚的眼睫颤了颤,点滴情愫诉诸指尖。
扣在呼吸机下的唇苍白微裂,却是眉心拧起,忍着巨大的疼痛动了动。
他喊:“小……池……”
“嗯。”唇角浅浅勾了一下,确认对方还有意识,洛小池垂手,果断拔掉了曲明砚的呼吸机。

一瞬间,男人的面色变得更白。
突如其来的缺氧让曲明砚的呼吸几乎断了一瞬,握着洛小池的手蓦然收紧!
但……,正面前,洛小池的眼睛弯起,唇角笑意又漂亮了些。
他喜欢看这样的曲明砚。
高高在上者跌入泥潭,浑身是血的模样,以及现在的模样,都比之前更能令洛小池心动。
这似乎出自于人类的某点劣根性。
洛小池看惯了吸血鬼们高高在上,凌驾一切的模样,那就将他们拉下“神坛”,生死面前,人人平等,这才是他所期望的。
在曲明砚家做事的一年,不仅养好了他的身体,更滋养了他的野心。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曲明砚,几秒后,正准备把呼吸机还回去,却不知曲明砚哪儿来的力气,竟是攥紧他的腕,咬牙狠狠一挺身!
“嗯……!”
曲明砚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鲜血渐失,洛小池后颈的海棠花标记隐隐发烫。
虚弱的身体逐渐变得柔软,他一把推开曲明砚!
男人“砰”地一声倒在了病床上,双唇被血染得鲜红,就连方才还苍白的气色,都跟着好了许多。
肉眼可见。
曲明砚身体的自愈能力,远超其他吸血鬼。
洛小池捂住脖子,暗暗不爽。
然后,看曲明砚慢慢深吸一口气,双唇分开,耗着身体里不多的力气,道:“曲建成……温渡……周明辉……”
他咬字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这些名字,说完最后一个的时候,护士正好推门而入,要带他走。
曲明砚睫羽颤了颤,被推走的前一刻,落手,将自己经常戴在拇指上的曲家家主戒指,送到了洛小池手里。
道:“去……股东会……送他们……进监狱!”
说完这一句,曲明砚猛咳了两声,不知道是不是靠近心脏处的子弹移了位,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痛苦,躺在手术床上时,却是慢慢露出了笑脸。
大门一开一合。
曲明砚走了,小王还是没想明白:“先生……说那些名字……?”
洛小池撑着力气坐回自己病床上,道:“这些人里面姓曲的居多,都是曲氏的大股东。”
“曲明砚的个人习惯,躲避路线,他们比谁都清楚,估计暗中帮助苏万洲,布局了这场刺杀。”
“以前自己公司里的勾心斗角,追名逐利,曲明砚是可以忍的,但现在……”
话音落,洛小池笑了一下。
明明那么漂亮,却看得人一颗心莫名提起,隐隐打着颤。
怎么……跟曲先生越来越像了?
小王有些诧异地怔了怔,他搬了个凳子,坐到洛小池对面,问:“那……万一这些人里,有人没参与刺杀怎么办?岂不是冤枉……”
“冤枉?”洛小池将戒指收下,拿起床头的苹果静静削着皮,道:“他们可不冤枉。”
“曲明砚既然要查,那这些人身上一定不是背着债务就是背着命案,都是些公司里的老蛀虫,借着这个机会肃清了,岂不更好?”
小王的神色又顿了一下:“那他怎么不让二少爷……”
“这些人都多多少少沾着些亲戚,盘根错节的,让我一个外人去,不比曲明潇有威慑力吗?”
洛小池咬了一口苹果,补充道:“还能杀鸡儆猴,让其他有这些不良心思的股东安静下来,一举三得。”
“当然,我只想到这些,有可能你们曲伯爵比我想的更深,更远。”
悠然的目光沉沉落下,不一会儿,洛小池又抬起眸,他看向小王:“你不是……挺不喜欢我的吗?”
“嗯……这个,那……那是以前。”我现在哪儿敢不喜欢你啊。
小王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我都怕你!
小王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洛小池还能继续成长的错觉,他才二十一岁,看起来清清冷冷,人畜无害的。
怎么……
总给人这样的感觉呢……
曲明砚的手术很成功,只是会昏迷几天。
洛小池躺在与他一个床头柜之隔的隔壁病床,夜里伤口泛疼,偶尔睡不着的时候,会翻身静静看着他。
月华入户,洛小池的视线宛如画师工笔,小心又轻盈地描摹着男人俊挺的眉眼。
但洛小池发现,曲明砚不能总看。
看得多了,他总怕曲明砚踢被子,总会下床,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帮他把被角掖好,盖住他冰凉的身体,盖的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
偶尔下床渴了,自己喝两口后,也会拿根筷子,沾些水润湿曲明砚的唇角。
看着曲明砚气色好一点,总能默默松下一口气。
但其实,他真的很想甩曲明砚几巴掌,打得越响亮越好。
曲明砚持续昏迷着。
几日后,等腿上的绷带薄一些,能够被人扶着勉强走路的时候,洛小池就办理出院,去了曲明砚的公司。
雷厉风行地调查完,洛小池召开股东会处理事件。
一群在曲氏待惯了的老人拍桌而起,企图恐吓他。
但“啪”的一声,洛小池将一把枪按到了桌子上,从自己的位置一把推到会议长桌末端。
轻转着手上的家主戒指,外面,只服从于曲明砚的保镖们就会全部进来,各个持枪,且……锁紧了会议室的大门。
老股东:……………
事情办的很顺利。
洛小池在外面撑着伤腿跟律师一起商讨起诉方案的时候,病房里,曲明砚终于醒来。
准确的说,曲明砚是被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吵醒的。
他的神思浮动涣散,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有些茫然地拿起手机。
好不容易找到发消息的聊天框,原来……是贴身照顾母亲的首席医师发来的。
很慢很慢的将那一长串文字看完,曲明砚的眸色渐渐深到了谷底……
曲明砚能出院已经是两个多月后。
这两个月,洛小池偶尔去医院看他,放下东西就走,一句话也不多留。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天,曲明砚的眸子一直都是无波的,灰蒙蒙的,眸底本就不多的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不得解脱,无可外溢。
洛小池看过他两眼,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终于,第三次去看他的时候,曲明砚抬手,主动抓住了洛小池的手。
洛小池动作一滞。
曲明砚张口,低磁的嗓音带些氤哑:“我推掉那栋房子,其实是因为……”

洛小池转过头:“?”
曲明砚:“苏万洲在那栋房子……不,在那一个胡同的房子底下都做了手脚。”
“只要人进去,一不小心踩中机关就会引发连环爆炸,所以我才让他们操控无人机推下去,将计就计,拆除了附近的建筑物。”
洛小池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曲明砚说:“不过,我按照你家房子的外观定制了一个音乐摆件,这些日子应该……就做好了。”
牵着他的手力道加重,曲明砚说:“跟我回去吧,别闹脾气了。”
眸底的神色变了又变,洛小池挣开他的手,慢慢吸了一口气。
拒绝的话刚要脱口,却不想,曲明砚道:“如果你喜欢那栋房子,过些日子我会在别墅旁边按照原来的模样,给你复制一栋一模一样的。”
曲明砚重新牵起他的手:“回来吧。”
掌心的温度灼热,洛小池慢慢朝曲明砚转过身,发现对方那无波了许久的眼眸因为自己动了动。
洛小池想:他是不是……成功了?
他将曲明砚背上山,帮曲明砚守公司,给曲明砚带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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