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脾气了。”膝丸竟然成为了说这句话的人,他看着完全不在意自己形象的百鸟,愈发觉得对方和自家兄长关系绝对很好。
这种敷衍忽悠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当出现了不想说的事情时,直接装睡的确是最简单的方法。都不知道到底是兄长教会他的还是他带坏了兄长。
膝丸继续道:“你并不是什么性格脆弱的人,就算不愿意直接回答,但是你的态度本身就能说明不少事实。”
——既然承认流浪这一件事,也就证明了,他的确不存在可回去的归处了。
而他和兄长是同一本丸的伙伴,也同样代表了,兄长也……
膝丸垂下了眼,虽然并非没有猜到,可是真正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他心底的担心也溢了出来。
兄长在意之物无非一二,除去弟弟外,也就自身认可的家主——若是没有后者,那前者就会是他唯一真正在意的存在。
当两者都消失了之后,仅仅只是伙伴……能否像是风筝的线一样拉住他呢?膝丸不知道这个答案。
就好像那一天毫不犹豫将那振只余下刀剑本体的“膝丸”交给他,还是转身离开之时毫不在意外物的态度……都给人一种格外肆意的感觉。
因为最后能拉住他的念想,被他亲手放下了。
眼前名为“鹤丸国永”的刀剑,本就是自由的代名词,然而在膝丸眼中,却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名为责任、又或者其他无形的锁链。
而兄长,却是抛却一切外物,犹如云雾般自由放松。
就好像这两振刀剑互相影响,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明明本该是没有任何刀派兄弟牵引住自身的刀剑,却为了和他本该无关的短刀停驻了脚步。
而本拥有最为亲密的兄弟的那个人,此刻却孑然一身,不知又出现在了何处。
当意识到这一件事的时候,刚刚还显得咄咄逼人的膝丸,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兄长的朋友,如果是他的话,能否……拉住兄长呢?
或许也是不行的。毕竟他们明明是伙伴,明明已经相遇,然而此刻兄长却并未出现在这个本丸,本就说明了答案。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百鸟等着膝丸继续追问,结果膝丸却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没有乘着百鸟话语中的漏洞继续下去。
膝丸所在意的只有那振髭切罢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似乎也的确没有什么好问下去的了。
百鸟仰着头,用完全颠倒的视角看着低垂着头的膝丸,注意到对方身上又开始沉默低沉的气氛,满脑袋问号。
我说了什么吗?为什么弟弟一副被他欺负的了表情?刚刚抓着漏洞欺负他的不是我吧?
“你又想到了什么?”百鸟忍不住开口问道。
担心膝丸憋着不说,百鸟加了一句:“我可不希望下次髭切说着‘我可不会因为你欺负弟弟就砍了你哦’,然后被他追着砍啊!”
而髭切果然是对膝宝具,百鸟这么说了之后,膝丸还真的开口道:“只是再一次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兄长身边……已经不再存在他所在意之事了。”膝丸的眼中带起些微的恐惧,这是他忍耐且控制后依旧流露出来的情绪。
“我相信兄长不会出事,可是……”
当没有在意之物时,一个人这样往前走……是多么孤独寂寞的事情啊?
上一次他们兄弟分离用了千年的时间才再相遇,而这一次再度分离,又如何能再度见面?
膝丸承受过等待的痛苦,经历过无数的相会别离,但是在这些等待的日子之中,他和兄长一直秉持着迟早会再度相遇的信念。
可是此时此刻,兄长所等待的弟弟已经在路途的终点,只余下兄长一人。
他们所能再度重逢的终点,便是兄长不再需要等待的那日,也是他一生道路的终途。
百鸟张了张嘴,下意识说道:“不是还有你吗?”
膝丸:“……”
膝丸:“但我并非兄长的——”
“你是。”百鸟开口道。
“不是什么代替者,也不是因为髭切将那振刀作为资源融入你的身体,所以你就顶替对方变成了他在意的那个弟弟。”明明之前已经说了那么多,可是显而易见这只弟弟根本没有听进去啊!
“因为髭切在意你,他认可你是他的弟弟,所以他才会让无法再唤醒付丧神的刀剑作为治愈你的手段。”
“我刚才明明说得那么明显了,结果你是一句话没听进去啊。”百鸟郁闷道:“因为我不是髭切,所以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用吗?
“就算是我,也没有在你的身上去怀念另一个膝丸的意思。
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另一振膝丸啊!
“虽然时之政府让刀剑失去了唯一性,但是你对于髭切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弟弟,你和另一振膝丸,在髭切心中根本没有对比性——不是因为你不够,而是,如果这样去思考……你未免太小看髭切和你自己了吧?
“虽然同为膝丸,同为弟弟,但是你们两个在他心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他不至于分不清这点。
“别轻视自己的重要性啊。 百鸟低声感叹道。
我会对膝丸有这么高的好感,并不是别的什么膝丸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你的关系啊。这句话无论如何百鸟都无法说出口。
“我当然知道! 膝丸抬起头,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我只是——
“我只是,并不觉得我能拉住兄长而已! 膝丸闭上了眼睛,说道:“我曾试着挽留过兄长,可是他拒绝了我。
“哪怕我知道兄长不会认错人,哪怕我知道兄长并不会因这样的关系而移情将我作为替代。但是——每次看到我,兄长也会不可避免回想起另一振无法显形的膝丸。
“兄长既会将那振刀随身携带,本就代表了他还抱有希望吧? 膝丸的尾音似乎带起了一些不明显的哭腔:“兄长并不是会将纪念之物随身携带的人,他比谁都随心所欲、通透豁达,会带着那振我,本就说明了他认为或许还有机会。
“是因为我的关系,那份可能存在的希望不再可能出现。 膝丸厉声道:“我如何不该在意?如何不能在意?是我亲手打破了兄长最后的惦记。
“他的身侧不再会出现‘我’,接下去的路途,他只会是独自一人。
“我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以兄长的性格,没有他的存在,接下去他只会随波逐流,任凭世事驱使。过于自由、本就是另一种禁锢。
无论是兄长还是眼前的这振鹤丸国永,都在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也无法去反驳兄长的选择。
兄长做的必然是正确的,他也这么一直告诉着自己,他知道兄长并不希望自己为此纠结。
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可是在感受到熟悉的灵力,他还是下意识跟了上去,对着眼前的刀剑,还是暴露出了自身的情绪。
膝丸低着头,几乎要落下眼泪:“我无法阻拦兄长……
百鸟说不出话了。
而站在窗外的髭切叹了口气,他敲了敲窗户,趴在窗沿的位置,嘴角带起笑意,轻飘飘的口吻和平日里无差。
“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呢? 髭切歪了歪头,看向表情茫然抬起头的膝丸,而后对着百鸟低声笑道:“哎呀?你是在欺负弟弟吗?
说实话,髭切猜到了会和自己有关,但没有想到最后还得自己开口。
之前就提过,百鸟现在是相当严重的暗堕付丧神,任谁也不可能让一个实力没他强的刀剑和他单独处在一个房间里。(C8746本丸的)膝丸自己放心,但是他现任审神者不放心啊!
审神者皆川放心,但是他的放心没办法给C8746的现任代理审神者打包票啊!
所以无论如何,这个“单独”的交流,怎么都不可能是单独的。
他们站在门口守着的人自然要好好监视里面的交谈,决不能让暗堕付丧神带坏或者伤害正经付丧神——至少这个态度要表现出来。
甚至于审神者全程监视他们的交流,都是相当合理的。不过审神者皆川向来尊重刀剑,而膝丸的代理审神者还挂着代理的名头,是否有监控这边也就无人知道了。
毕竟当门口已经守着刀剑了,里面的对话显然就不可能是秘密了,就算没有监控,之后也会从自家刀剑的口中知晓答案。
髭切会过来守着,本就是因为他是这个本丸实力最前沿的刀剑之一,更别说对话的另一个人是膝丸了。
时政的操作让刀剑失去了唯一性,但是哪怕并非一个本丸的刀剑伙伴,但如果遇到了,他们总归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
结果谁知道听着听着,里面的走向直接把弟弟聊破防了呢?
分明不论是那只暗堕的黑鹤,还是另一振只在他们口中出现的同振,态度都足够豁达自由——只有膝丸使劲往里钻牛角尖。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往往是受惠者更珍惜自己所收到的礼物。
原本值班的人应该还有个膝丸,但被髭切随口忽悠去别的地方了,所以这里留着的人皆是实力强大且内心坚韧之人。
就像是第一部队全员除膝丸——以及作为同振而此刻正坐在屋顶上,撑着下巴没有刻意做表情,导致显得格外冷淡的鹤丸国永,全员到场。
三日月宗近和大典太光世就端坐在门口的位置,身边还摆放着和内室之中有些类似的红薯干。
三日月宗近还笑呵呵地给大典太光世推荐说这是小狐丸亲手晒的,味道很不错。
骨喰藤四郎和山姥切国广则是守在另一侧的窗户边,两两为队,倒显得此刻单独的髭切和鹤丸国永格外特殊。
就好像在某种意义上映衬了房间里的谈话。
在这样的氛围下,髭切对上因为看到自己,下意识挺直身体的、属于另一个本丸的弟弟,嘴角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弱。甚至于口中的话语还是留给满脸郁闷的黑色的鹤:“是这样吗?”
百鸟就差翻白眼了:“您既然都听见了,为什么不自己判断呢?我有没有在欺负你弟弟。”
百鸟久违地用了敬语,以证明他此刻内心的情绪。
“嗯……”髭切还是一副抓不到重点的反应,像是好奇一般说道:“可是我听到你对他的称呼是弟弟呢。哎呀,弟弟什么时候另外给自己找了个兄长吗?”
“我没有!我不是!我的兄弟只有兄长!!”膝丸吓得立刻反驳道。
百鸟看起来受伤极了:“哎呀,结果我说那么多都没有髭切一句话来得有用,瞬间就有精神了啊你。”
髭切干脆从窗户外翻了进来,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但也不是很想还得在三日月那边走一圈。
随手捞过被百鸟吃了三分之一的红薯片,髭切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并且评价道:“味道的确不错。”
“是吧?”百鸟眨眨眼,笑道:“你该不会是想吃这个才进来的吧?”
“说不定哦。”髭切也笑着回应,然后又推到膝丸面前:“你也要一点吗?”
“啊、好……谢谢。”膝丸愣愣地回答,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他的情绪一个没有连接上,瞬间断层了。
看着乖乖像只小仓鼠一样吃点心的膝丸,髭切突然说道:“你会认错我吗?”
“诶?”膝丸一愣。
“我,和你的兄长。”髭切微笑道。
虽是髭切膝丸,但是他们两人并非同一本丸,髭切是这座S级本丸第一部队的成员,拥有着自己的弟弟。而膝丸则是曾经历过灰暗、此刻被代理审神者接管的本丸之中的一员。
两人身上的灵力截然不同,就身份来说,也的确是兄弟。
但膝丸还是摇头:“不,我不会错认。”
“那你的本丸未来锻造出了新的髭切,你会忘记另一振吗?”髭切又问。
“绝不会!”膝丸坚定回答道。
“那你会将新的髭切,和那一振的记忆模糊重合吗?会因为相同的身份,而将两人混淆吗?”髭切捧着茶杯,笑吟吟问道。
膝丸的态度也越发坚定认真:“我绝不会如此。”
“哎呀,这不就行了吗?”髭切眼睛弯弯,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软和了下来,看起来无辜又随和。
简单几句话,将刚才膝丸的所有犹豫纠结全部打破。
不是因为他说得比百鸟好多少,他的话语和百鸟的意思其实没有多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他为髭切,是膝丸的兄长。因而他说出的话语,天然就排在最前端。
“膝丸的事情结束了,那么问题就剩下你的了。”髭切转头又把矛头指向了因为髭切接手救场而开始摸鱼放松的百鸟。
百鸟:“……?”
看着因为突然的话题而差点没有转过弯的百鸟,髭切一点也没有千年老刀欺负一个二十岁孩子的概念,笑着问道:“刚刚膝丸没有问到关键点呢。”
“你怎么不问——你是否还有机会见到那振髭切呢?”髭切此刻的气场依旧柔软而平和,但是话语之中的含义却像是尖针利刃一般锋锐。
一旦回答了这个问题,那么许多问题就此可以解开。
若是可以,膝丸可以期待未来,而做出这个回答的百鸟,也必然会透露出他为何知晓这件事。
在髭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膝丸几乎是瞬间眼睛就亮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百鸟,如果不给他一个答案,显然他不会轻易放过百鸟的。
百鸟:“……”
百鸟:“…………”
“说真的,你这样有点恐怖了,髭切。”百鸟开口说道。
几句话之中没有一句是绕弯转圈,直白尖利地直戳中心,也不再含糊敷衍,装作自己记不住弟弟或者自己的名字。
多么可怕的一振刀?该说不愧是平安时期的刀剑吗?
靠在窗边的山姥切国广哼了一声,在骨喰藤四郎看过去的目光之中,低声说道:“平日里他们最会偷懒,但正事上,从未出现过缺漏。”
“一时不察,就会踩进他们的陷阱。”作为队长的山姥切国广对着骨喰藤四郎告诫道:“作为伙伴,他们是最优秀的。可日常相处上,千万不能被他们的话语轻易带偏。”
骨喰藤四郎点了点头,他在第一部队也有蛮长一段时间了,不过或许因为他的性格太过寡淡,比起被逗弄,反而是看他们逗弄队长或者髭切逗弟弟比较多。但这种时候,骨喰是不会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而房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百鸟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眼前就是一个陷阱,甚至于他原地不动,脑袋上都会掉下一块石头砸中他。
髭切要的根本不是回答,而是他对此的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啊?百鸟郁闷回答道:“我怎么知道?能遇到就遇到,遇不到就遇不到呗。”
“我倒是希望别遇到。”百鸟也忍不住刺了一句,“总比从他人口中知晓已定的结局好吧?”
百鸟不知道髭切知不知情,但是坐在屋顶上的鹤丸国永是真的很无辜被刺了一刀。
鹤丸国永当然听得懂百鸟说的是什么——他说的是那振从小夜左文字口中得知死亡结局的和泉守兼定。
“这可真是……”鹤丸国永叹息道:“髭切那家伙果然还是生气了啊。”
——为那振没有保护好弟弟的同振。也多亏另一振髭切并不在场,要不然鹤丸国永相信髭切是真的能说出“我可不会和你一样无能(无法保护弟弟)”这种话的。
光是这一句话,就能让现场混乱下来。该说是髭切的天赋呢?还是他本来就善于挑动气氛呢。
百鸟倒没有生气,他本就不会因为没有真正发生的事情生气,他只是单纯的心情复杂。
之前都没有怎么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哪怕是第一个世界战战兢兢新手上路时,他都没有这么运作过自己的思维。
在这些千年老刀面前演戏,还得注意自己每句话的逻辑和后续影响……真的好费脑子啊!
百鸟几乎把自己这段时间所有任务练出来的演技都发挥在了面对髭切身上,开口继续道:“时间本就是最复杂的存在,我如何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至少就我此刻的认知之中,我只知道我眼前已发生之事。”
髭切只是盯着他看,金色的猫眼看起来柔和却又矛盾的格外锐利:“你,会变成鬼吗?”
“不会哦。”百鸟抬起他此刻赤色如鬼又如宝石般明亮璀璨的红色眼瞳:“我是绝不会成为鬼的。”
但是这份认真只一瞬就消散,他轻笑着眨了下眼睛,活跃起了气氛,说道:“我可不会给你砍我的机会啊,髭切。”
甚至于,这句话反过来说才对吧。百鸟突兀地想起那振碎在自己手中的髭切,眼神闪烁了一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第119章 弟弟好乖。
因为髭切的插手,这次谈话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膝丸在意的问题百鸟并没有直接回答,只给了未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暗示。
膝丸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但是这样的回答的确已经能让他接受了。
的确就如百鸟所说,比起既定的未来,这种带着可能性的未知未来,说不定才是最美好的。
因为一切都带着希望,他可以等待着未来遇到那一振兄长的可能性。
然后髭切就正大光明推开门走了出去,刚好和微笑着的三日月宗近碰了个面,百鸟在髭切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着热热闹闹(并没有)的门口,扫过三日月宗近和大典太光世,又看到了三日月宗近旁边摆着的红薯干和茶水,笑眯眯道:“看起来很闲逸嘛。”
“哈哈,的确如此呢。”三日月宗近捧着茶,眼中的新月在此刻并不明显,透着温和的笑意。
膝丸是唯一认认真真对两人打招呼的,也不意外外面有人守着。
三日月宗近便和刚才的髭切百鸟一样,将装着红薯干的碟子举起来,愉快道:“要尝尝吗?连大典太都意外得喜欢呢。”
大典太光世:“……”
而百鸟比膝丸还快一步,房间里的红薯片被他在这个过程中吃得差不多了。但是这玩意好像会上瘾,就像是看电影时的爆米花一样,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
所以还有些嘴馋的百鸟干脆挤一挤把大典太光世挤到一边,自己正大光明占据了三日月宗近旁边的位置,干脆地坐在会议室门口的走廊下占据了位置。
红薯干要比红薯片更有韧性,不像红薯片一样脆脆干干,还带着点水分,闲暇之余作为零嘴真的非常合适。
“你如果喜欢的话,我那里还有。”三日月宗近轻笑着说道:“到时候给你送一点过去?”
“好啊。”百鸟轻快地答应道:“是哪里买的吗?”
毕竟如果是烛台切光忠做的,他会很主动送过来,根本轮不到百鸟自己开口提。而三日月宗近显然不会是制作这些小零食的设定,所以百鸟下意识就联想到了万屋。
万屋的普通零食等级再高,内部也不可能超过正经A丨级本丸出来的灵力,所以他的身体是可以消化的。因为清楚这个,百鸟一点也不紧张。
然后他就听到三日月宗近回答道:“是小狐丸亲手制作的呢。”
百鸟沉默了,已经吃到一半的红薯干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百鸟坚强地咽了下去,颤颤巍巍问了一句:“食材也是他亲手种的吗?”
三日月宗近笑着摇摇头:“这倒不是。”
百鸟还没有松口气,就听到三日月宗近接着道:“是烛台切光忠在管理这些(种植)呢。”
百鸟:“……那里面的红薯片?”
三日月宗近:“那倒是主人另外买的,听说是万屋的最新款?哈哈,我还没有品尝过呢。”
百鸟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反正已经死了,百鸟心态平静地又啃了两口。好吃,值了。
百鸟的态度其实并不明显,看起来只是随口的询问,但是膝丸心底隐隐上涌出不对劲,而髭切和三日月宗近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可是再如何敏锐、也很难轻易联系上百鸟无法用食这件事上。毕竟这段时间百鸟该吃吃该喝喝,鹤丸国永购置新鲜食材的举动并不明显,导致隐约有猜测的只有一直帮忙做饭做点心的烛台切光忠,甚至连乱藤四郎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毕竟在那个暂留地的时候,不管那振烛台切光忠做得再难吃,百鸟吃下去除了面露难色外,也没有什么另外的反应(因为灵力等级不够高自然不会有影响)。
鹤丸国永越听越不对劲,等反应过来从屋顶上跳下来,看到的就是百鸟一脸平静继续吃对他来说毒药一般的点心,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房间里对话还顺着膝丸让他多重视自己,怎么到自己身上好像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鹤丸国永也不愿意闹大,只是微笑着凑过来,拽住了百鸟还想伸出的手腕,道:“既然没事了,我就先把人带走了?”
百鸟一看鹤丸国永的表情,心里一突,意识到这个向来好脾气的通透刀剑似乎真的有点生气的样子,对他无辜眨了眨眼睛。
而百鸟能注意到鹤丸国永生气,作为前队友的髭切和三日月宗近也能意识到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大约都猜到了问题出在这盘点心上。
看着鹤丸国永把人带走,三日月宗近扫了眼盘里的红薯干,平静道:“嗯,小狐丸那应该还留有不少,得给鹤丸送过去呢。”
“刚好这也是目前的工作,我也想带一点回去。”髭切笑吟吟加了一句。
膝丸有些纠结,他也意识到了情况,但这里不是他的本丸。不过髭切向来贴心,说道:“要一起吗?”
(C8746)膝丸立刻眼睛亮亮地点头了。
十分钟后,这座编号为S1122的本丸的真正的膝丸,带着兄长忽悠自己去拿的东西,一脸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等等?我兄长人呢?!
还没有离开,打算去和审神者皆川汇报的山姥切国广和骨喰藤四郎看着四顾茫然的膝丸,好心地提醒道:“髭切去三条部屋了。”
“啊,谢谢,我知道了。”S1122膝丸一脸冷静地转头就走,毫不停留。
因而他完全没有听到山姥切国广后面的一句:“不过他们应该要去找鹤丸。”
于是等赶到三条部屋,小狐丸笑眯眯指了个方向:“他们刚刚离开,据说我制作的点心很受欢迎,要来一点吗?膝丸殿下。”
“不用了谢谢——兄长也很喜欢吗?”膝丸的脚步一停,问道。
小狐丸笑道:“髭切殿下吗?他的确有不错的评价。”
于是等膝丸端着一盘新的红薯干离开时,小狐丸满意地看着自己减少的差不多的库存,道:“虽然的确可以放置一段时间,但久放总归会失去原本的美味。比起红薯,小狐倒是更喜欢油豆腐呢。”
前段时间闲暇无事,小狐丸就顺手做了点小点心,谁知道一不小心就做多了呢?原本想着慢慢解决也不错,但连着几天被小狐丸准备了同样的点心之后,三日月宗近就相当平静地端着一叠红薯干到处走了。
顺带一提,第一个被三日月宗近推荐的人是第二部队的队长和泉守兼定。
等(S1122)膝丸跑了一圈之后,没找到自家兄长,反而是找到了落单的鹤丸国永(暗堕版本)。
看着独自一人的百鸟,膝丸下意识皱了皱眉,作为S级本丸第一部队的成员,他可没有忘记今天的任务。
暗堕的鹤丸国永如何都不该是一个人行动才对。
对此,膝丸加快脚步主动上前,语气透着习惯性的严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而回过头的黑发青年,在看到他时,眼中明显透露出了“怎么又是你”的情绪。
百鸟忍不住道:“我真的败给你们兄弟了。”
怎么刚避开一个膝丸,又来一个膝丸?虽然这个膝丸不是一个膝丸,但到底也是膝丸啊!
很好,就算没有弟弟天天在耳边重复自己的名字,他现在也要被自己的思维之中的膝丸这个名字洗脑了。
膝丸知道了,髭切还远吗?
他都已经躲这么远了!鹤丸国永都答应帮他隐瞒并且拦住明显带起了好奇的其他刀剑了,结果避开了所有人,没避开一开始就被髭切哄走的弟弟啊!
跑了这么一圈,半个小时差不多就要到了,原本百鸟还抱着他吃的点心不多,说不定就能消化呢!在上个萨摩耶本丸,他好歹能吃一串完整的丸子诶!!
可惜他的运气早早就已经被判定是E了,不希望什么发生,往往什么就会发生。
俗话说得好,浓缩就是精华,晒干变小的红薯干,小小一小口都蕴含着过于充沛的灵力。
“别告诉其他人……算了,你能别让髭切告诉其他人吗?”百鸟意识到身体反应出来的不对劲时,抬眼扫过距离最近的水源。
感谢他这段时间对本丸的了解,这边刚好就有一个饮水台。
膝丸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行动力极高的黑色的鹤丸国永,转身背对着自己,一只手手撑在台上,用力间手指缝隙的绷带隐隐崩出红色。
作为刀剑,向来对血最为敏丨感,当注意到血腥味的瞬间,膝丸瞳孔放大,下意识伸手按住百鸟的肩膀,问道:“你没事……!!”
话语还没有说完,膝丸大脑空白地对上台子上晕染开的血色,黑色的鹤双眼带着不可避免的生理性的泪水,原本浅淡的唇色染得鲜红,脸色却是格外的平静,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你……!”
百鸟注意了一下,发现衣服没有染上血,有点高兴。太久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了,他差点都反应不及了。
百鸟没怎么在意膝丸此刻的态度,毕竟他现在眼前有些模糊——纯粹的生理上的原因,他心态倒是非常健康。
他只是清理了一下自身的状态,靠在正在被清水冲洗血色的台子旁,侧过头微笑,他此刻的嗓音有些沙哑,低声道:“所以、可以帮我隐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