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美人星际养崽指南by双言寺
双言寺  发于:2024年07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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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器已经被强制关闭,但身处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不需要警报器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巫盏的不对劲。
他们熟悉的灵力不断外溢,又吸引着天地间自然存在的灵气。两者交融,在这个房间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领域。
“小巫说他进入了幻境。”元帅的声音很沉,“身体数据检测没有问题,是精神领域。”
旁边,小纸人被灵力刮起的风吹得簌簌响。
纸一努力地飘过来,发出一道飘渺细弱的声音。
“主人,在,突破。”
几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是巫盏的纸人。
巫盏之前跟他们提到过纸人,它们被赋予了生命,又被灵力润养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一定的灵智,偶尔会说话。
“怎么才能帮他?”
纸人断断续续地说:“主人自己可以,应付的,你们,放心。”
他们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青年。
这怎么能放心。
霍临面色凝重:“小巫有霍家的血脉,我们的进化方式特殊,也会进行突破。但小巫现在的情况,应该和他自身的能力也有关。”
几人语速飞快地讨论着巫盏的情况。
“你们能感觉到吧?”白彦的科研经验丰富,很快找到突破口,“我们和小巫有一丝感应。我推测是因为他曾经进入我们的精神领域,产生过交缠,所以我们的力量处于被接纳的范围。”
梁修义点头又摇头:“但是感应很细微,我没办法进入里面。”
他们讨论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床上昏迷的美人。
艾尔维斯站在床沿,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抚平心上人的眉。
巫盏曾经进入过他的幻境把他带出来,这一次就换他来吧。
幻境里的时间是没有规律的。
巫盏在里面待了没多久,里面的日子就一眨眼过去了几天。
他那天吓跑了无聊的同龄人,今天就有家长找上门,跟他妈妈好一通告状。
等房门关上,女人冷脸训斥道:“巫倦,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说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只是在提醒他们。”巫盏语调不变,看了看母亲。
女人带了一身酒气,长发凌乱,眼底青黑一片,时不时咳嗽几下,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
“妈妈,你不去看病吗?”
女人忽然烦躁起来,抓起一个杯子砸向巫盏脚边:“用不着!少和那个男人一样说我!”
吼完,女人又慢慢冷静下来。
“中午我不吃了,你自己看着煮吧。”
说罢,女人就回了房间。
小巫盏看了一眼地上顽强无比没有破碎的杯子,捡起来放回桌上,钻进逼仄的厨房。
几岁大的小孩能折腾出什么菜。不过巫盏也没打算做饭,只是站在板凳上够着水龙头,洗了个番茄,直接生啃。
这时候,厨房的窗口探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巫盏敏锐地转身,就看到窗口倒吊着一只鬼,还有点眼熟,是前几天吓跑熊孩子的那只。
小鬼飘进来,几颗熟透的果子立刻噼里啪啦落到案板上。
小巫盏:“?”
小鬼送完温暖,飘了一圈,又悠悠地飘走了。
小巫盏啃完番茄又啃了几颗果子,在客厅的椅子上蹲坐着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妈妈从唯一的房间里出来,一声不吭地打开小小的方块电视机。
电视剧开始播放,里面秃头的阿哥在说些巫盏听不懂的怪话。母子俩之间几乎没有交谈。
在一集结束,开始卖广告的时候,巫盏冷不丁地开口。
“妈妈,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女人突然愣住,为了换台举起遥控器的手臂缓缓垂下来,等到下一集开始播放,他像是被惊醒那样,嘶哑难听地笑了一声,听着似哭似笑:“巫倦,没人期待你出生。”
巫盏抓住自己的衣摆。他被这一盆冷水泼得手脚冰凉,心中却莫名有情绪翻涌。
……不。
好像有人跟他说,不是这样的,是有人期待的。
但他母亲说的也没有错,至少在现在,没有人期待。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巫倦巫倦,没有任何美好的期待和祝福,只是因为他是被厌倦的存在。
女人出神地望着电视剧里面相拥的主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巫盏抠着手指,第一次问道:“没了一个男人而已,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活得好像什么也没有了那样。
他的声音带有孩童特有的软糯,纯粹干净,却又那样通透,几乎冷静到了冷酷的程度。
小巫盏不解地说:“我那天看到林叔叔来找你,他不好吗?”
女人又一次被儿子的问题问得愣住,随后歇斯底里地吼起来。
“他不一样。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你知道我放弃了多少东西吗?”
怨恨的不甘的,是巫盏听过无数次的话。
小巫盏看着她。
他不该说这些的,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最初他也会安慰母亲,可是她并不领情,反而看到他的时候会更愤怒。
日复一日,早就习惯了,这种时候要避开。
小巫盏看了她几秒,没有哭,也没有说话。等她情绪稳定到不至于做出什么事情,才平静地推开门,离开了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不去惹人生厌。
这会儿正是睡完午觉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阵小孩子玩耍时的尖叫。
巫盏走出昏暗潮湿的楼梯口,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往前。
背后的几个小孩挤眉弄眼地沟通一番,朝巫盏喊道:“巫倦!过来一起玩啊。”
小巫盏冷漠地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小孩们跑过来,半拉半推地哄巫盏过去跳绳。巫盏莫名其妙地站在了人群中央,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被邀请参与活动,一时间也没走开。
他们说的跳绳是那种长长的绳子,需要两个人一起摇绳,中间能够容纳好几个人一起跳,算是那个年代朴实无华的娱乐活动。
他们玩了几轮,让巫盏在中间跳。
“很简单的,我们给你摇,你跟着节奏跳就是了。”
巫盏嗯了一声。
开始摇绳时,两头的小孩却忽然朝不同的方向用力甩起来。小巫盏猝不及防被绊倒,膝盖磕在了地板上,泛着一阵阵疼痛。绳子居然还没有停,交错绕着,在他身上缠了好几圈。
这群四五岁的小孩们停下来,指着地上的巫盏哈哈大笑。
“你们看,他被绑住了,好蠢哦。”
“哈哈哈,没人要的野种就是差劲,傻了吧。”
“他不会真的以为我们想和他做朋友吧,整天臭着脸,谁理他啊,脑子不好长找他玩吧。”
小孩子的恶意总是会比大人的更加纯粹直接,言语天真,却让人憎恶。
小巫盏缓缓抬头。
啊,原来不是想跟他一起玩。
他慢吞吞地披着好几圈绳子站起来。绳子缠得很紧,他软乎乎的手抓住粗糙的绳子,那粗绳却猛然断裂。
满地的落叶和乱七八糟的垃圾忽然被不知名的风卷了起来,飞快地打转。
小巫盏觉得自己进入了很奇怪的状态。
他似乎能够听到风的声音,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能够听到那些同龄人无声的恐惧与哀嚎。
周围的气压变得极低,让人喘不过气来。位于力量挤压中心的几个小孩已经傻眼了,再也笑不出来,又惊又惧的,竟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空气不断变得稀薄,那几个小孩的脸涨得通红。
“哎呦!怎么有这么强的灵力……嘶,怎么是个小娃娃?哎哎,小孩!别做傻事。”
巫盏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嘀咕。
几秒后,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周围乱飘的落叶立刻落回地上,那几个小孩大口呼吸几下,哭着跑远了。
“虽然那几个小混账确实可恶,但是你不能做傻事啊,弄出人命可不行。不过你也真是厉害,那灵力可真浓,啧啧,童老头那个吹得天花乱坠的弟子也比不上你。”
说的什么听不懂的东西,好吵。
巫盏缓缓从刚才的状态回过神,打量着这个人。
是个老头,背有一点弯,头发胡子花白,眼神看着贼精贼精的。
“小孩,你的根骨非常不错,你叫什么?几岁啦。你可是个好苗子,要不要拜我为师啊?”
小巫盏警惕地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老头。他的声音软乎乎的,说的内容却毫不客气:“人贩子?”
老头:“……冤枉!我是正经人!”
小巫盏没信,眉头皱得更紧,“走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老头投降似的举起手:“好好好,不拦你不拦你。”
小巫盏不想跟这个聒噪的老头说话,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
那个老头不放心地跟在巫盏旁边,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够听到他的哔哔。
这老头先是在跟他进行安全教育,让他不要做那些很刑的事情。反正满口道理没一个是巫盏想听的。老头哔哔完安全教育,图穷匕见,开始拐跑这个又漂亮可爱又天赋极佳的小孩。
“我说真的,我入玄门这么久,就没见过你这样天赋好的苗子。你不学都是暴殄天物!”
“我还没收过徒弟呢,我可厉害了,给你表演个阵法要不要?你拜我为师,就是我的首席大弟子了,说出去可有面子了。”
“跟我学习,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带你吃香喝辣还是没问题的……咦,小孩,怎么不走了。”
小巫盏孤零零地站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停在一个糖果店门口。
透过橱窗看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小巫盏突然转过头,对跟着自己的那个老头招了招手。
“哎呦,小朋友回心转意要拜我为师啦?”
“不是。”
巫盏一张漂亮的小脸皱起来,明明年纪不大,还要努力摆出严肃冷静的模样。
老头差点被这小孩的表情可爱昏过去,看得心痒痒,很想在这脸蛋上捏一把。
巫盏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很小声地说:“如果你给我糖……”
老头凑过来,洗耳恭听:“嗯嗯。”就认他做师父是吧,这小孩怎么这么好骗。
幼年巫盏像是一只警惕的炸毛小猫,看到喜欢的东西,才勉为其难愿意探出爪子,很轻地碰一下。
小巫盏瞥了一眼橱窗里的糖果,尽可能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跟这个老头做交易。
“那我可以跟你认识一下。”

粉雕玉琢的小孩板着脸,昂着下巴,乍一看还是挺游刃有余的老成模样。
偏偏他的余光忍不住往橱窗里瞄了一眼,表面努力维持的冷静顿时破了功。
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老头被这小孩逗笑,蹲下来,跟他的视线平齐。
“真的啊?你刚才还说我是人贩子。”
游刃有余做交易的小巫盏被噎了一下,拧眉:“本来就很像。”
“哎,你说话怎么喜欢戳人心窝呢。”老头看着小巫盏的表情,调侃道。
到底还是个小朋友,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一眼就能看出那冷淡小脸背后藏着的情绪。
更想捏捏脸了。
小巫盏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再一看这老头居然还在笑,难得产生的社交欲望顿时消失,当即垮起个小脸,转身就走。
老头乐不可支,跟提溜小猫崽一样捞过小巫盏:“你这小孩,别跑啊。走,给你买糖。”
小巫盏面无表情地被提溜进了糖果店。这老头不知道干什么的,眼都不眨就掏出几张纸币买了满满当当一大兜的糖。
“吃了糖,不认我当师父,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小巫盏抱着糖,保持警惕,暂时没有吭声。
老头对好苗子的容忍度非常之高,何况他看这小孩也很顺眼,干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身份证。
“嗨呀,那我先说好了。大名蒋应清,道号清云,喏,看吧,我没骗你。”
小巫盏探头过去看了看,窒息地发现自己还不识字:“……”
他板着脸思索了几秒,说:“巫倦。”
蒋应清嘀嘀咕咕:“巫倦?嘶……难怪是这副模样,让我算算啊……咦,怪了,我看不透你小子的命格。”
小巫盏听着老头在胡言乱语,咔擦一声咬碎一颗水果糖,感觉挺奇怪的。
他觉得这老头很聒噪,但其实细究起来,并没有特别排斥。好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吃人嘴短,看他顺眼了一点。
“快天黑了,你先回家吧。”蒋应清看了眼天色,催促他,“咱们有缘,以后还会见面的。哦对,小巫倦,我这段时间住在东五巷,要是遇到问题可以来找我。”
巫盏朝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几步,他停下来,侧过半个身子,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又用更快的速度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家里只亮着一盏灯,勉强照亮了狭小的出租屋。他妈妈已经做好了饭菜,但很简单,只有一个青菜。
“死哪儿去玩了?”
小巫盏说:“楼下随便走了几圈。”
女人无所谓地点头,从桌底下摸出一瓶酒,很快倒满一杯,仰头喝下去。
巫盏盯着这些酒瓶,皱起眉头。在他皱眉的时候,客厅里变冷了一些,酒瓶隐隐有些开裂。
过了一会,他说道:“妈妈,别喝那么多。”
“你还管起你妈来了。”女人冷哼一声,“不喝酒我心里难受,少管我。”
气氛僵住,巫盏不吭声了,埋头扒着有些夹生的饭。这时候,门口有人敲了两下,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微雪?吃饭没,我家多做了菜,给你们送点。”
巫盏认出来门外是隔壁的一个老太太,人很温和慈祥,在他们住过来之后一直很照顾。
巫微雪应了一声,拿了两个菜进来。饭桌上的食物难得丰盛起来。
被这么一打岔,女人倒是平静了一些。她抿了一口酒,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慢慢地说起和那男人相遇的事情:“你知道吗,你爸长得很好看,对我也很好。虽然他肯定没有对我完全坦白,但我知道他去过我没有去过的地方,他说会带我去看……但他食言了。”
小巫盏扒饭的动作微顿,想不明白那男人没有坦白干嘛还要这样掏心掏肺。
他抬头看了看。他的母亲其实很漂亮,哪怕自我折腾得那样憔悴,也依旧能窥见惊人的美貌。
女人自顾自的继续说,沉湎在那短暂的几个月过往里。过了很久,她看着收拾碗筷的儿子,突然问道:“巫倦,你恨妈妈吗?”
巫盏放好碗,慢吞吞地走过去,站在母亲面前。
他太瘦小了,站着也没办法平视在小马扎上坐着的人。
小巫盏没什么表情,抬手擦掉女人的眼泪,给她抓了几颗糖。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不是你的错。”
孩童的声音软乎乎的,比百灵鸟的叫声还好听。
巫微雪愣住,颤抖着手把儿子抱进怀里,哭得更凶。
母亲的怀抱对他来说其实极为陌生。巫盏睁着大眼睛,盯着母亲的长发。
在别的孩子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远远超出年龄的思虑,有了不该承受的挣扎和矛盾。
他的母亲喜怒无常,动辄迁怒他骂他,有时候还会打他。
怨恨吗,或许会有吧,哪个小孩不想被妈妈宠爱啊。
但他还是会心疼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相比母亲,他更多的是怨恨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埋怨他为什么要把他的母亲弄得这样憔悴,为什么要留给他一个不堪的童年。
小巫盏再一次抬手擦掉女人的眼泪,心里的情绪翻涌,又一点点归于平静。
幻境里的日子过得很快,一天一月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只是随着幻境主人的记忆在某些片段稍作停留。
小巫盏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经过一段时间断断续续的相处,小巫盏已经跟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混熟了。
老头也没强求巫盏立刻当自己的徒弟,而是偶尔带着他出去溜达,见缝插针讲一些玄门的事情。
后来蒋应清知道了巫盏家里的情况,再听他提起母亲的时候,严肃地说:“小巫倦,你妈妈应该有抑郁和焦虑,得去看病啊。嘶,拖了这么久,得尽早治疗。”
老头虽然神神叨叨,但是科学知识也挺丰富的,很多观念也很先进。他提出的什么抑郁什么症状,巫盏反正是没听懂。
小巫盏似懂非懂地记下,垂着眼说:“她不肯的。”而且家里的积蓄快没了。
老头唉声叹气,没再提这件事。
结果过了几天,老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请了人过来带巫微雪去看病,针对性地开了药。
巫盏对那堆药将信将疑,巫微雪本人也没有多在意。但开始吃药之后,巫微雪的情绪确实稳定了很多。
那段难得平静的日子眨眼过去。
巫盏完全融入了幻境记忆里的自己,随着这样的发展心想,自己大概是能够看到母亲走出过往的伤痛,重新好好生活了。
然而好景不长。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他母亲病了一场,变得更加憔悴。这些年的自我折磨伤了她的底子,她病得越来越重,没撑到过年。
巫盏不记得那个月在病房是如何度过的了,他只记得母亲闭眼之前朝他惨笑了一声,为她这些年的不称职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小巫盏按着心脏,感受陌生又汹涌的情绪。
他终究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一句话也没说,冷静到冷漠,却又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没有母亲之后该怎么办。
葬礼是蒋应清帮忙操办的。因为没有什么家属和朋友参与,所以办的很简单。
母亲去世之后,本就沉闷孤僻的巫盏更加冷漠,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那房子也没办法住他一个小孩,巫盏就被蒋应清领走了。
在老头的各种关爱下,巫盏勉强把母亲与过往的经历压在心底不再想。而这老头确实是有点真材实料的,巫盏见过他轻轻松松制服一只作恶的厉鬼,把他划拉到靠谱的行列。
某个黄道吉日,巫盏拜了蒋应清为师。
他本人的天赋确实惊人,见过的东西一学就会,举一反三不说,甚至还能自创。
老头对此非常高兴,连续一个月逢人就介绍自己的徒弟,让孤僻徒弟烦得不行。
总之巫盏就这么被师父拐跑,入了玄门。
当然,入玄门之后,他师父也没有落下他的教育问题,坚持让他去学校上学,科学玄学两手抓。
跟老头学习玄学道法学了几年,老头跟他提了改名的事情。那天的天气很不错,老头鬼鬼祟祟地拎回来一袋饼干,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小巫倦啊,你想不想改个名?”老头看着郁郁沉沉,满脸倦烦的小徒弟,试探地问,“换个响亮点的。”
巫盏想到自己名字的由来,默默点头。
老头嘿嘿一笑:“行,师父给你取个寓意好的。”他转头看了看屋里的金属台灯,灵机一动,“叫巫亮怎么样!就像这盏灯一样,亮亮堂堂的。”
巫盏拒绝得很干脆:“巫亮不好听。”
老头奉行尊重孩子意愿的准则,立刻换了一个:“那就巫灯!”
巫盏的表情不太好看。
也不知道是戳到了哪个点,或许是他的母亲时常又哭又笑地骂那个渣男怎么能让她勿等。
“也不要巫灯。”
蒋应清抓耳挠腮:“一盏灯,一盏灯,我总不能叫你巫盏吧。”
巫盏一锤定音:“就这个。”
老头:“……那也行,有个性,很酷。”
巫盏神色淡淡。
分明是想要汲取一盏灯里的温度,但配着他平静的眼眸,这个名字又莫名多了几分冰冷金属独具的肃杀之意。
蒋应清咋舌,觉得他的小徒弟是干大事业的人。
蒋应清为小徒弟操碎了心,竭尽全力把他养成正常的小孩。
每天让他吃多点长身体不说,还养了几只人类的忠诚伙伴,被巫盏取了招财旺财的喜庆名字。
这几只土狗特别喜欢巫盏,有时候还会和野猫野狗争宠——巫盏从小就特别招动物喜欢,不管他表情多冷淡地走在路上,都会偶遇几只小动物过来贴贴。
哦,老头子还喜欢带巫盏去旅游,尤其是那种热闹的地方。直到有一次去某山旅游被猴子抢了包,老头才歇了几个月。
除了必要的陪伴,蒋应清还时常担忧巫盏会不会做一些很刑的事情。
原因无他,他小徒弟的性格真的是又孤僻冷淡又凶残。
有一次他去接徒弟放学,就看到巫盏把几个校园霸凌的学生堵在半路,捏着符,一副要把人暴揍一顿的模样。
蒋应清吓了一跳,赶紧把暴躁小徒弟带回来,苦口婆心地劝:“小巫啊,这种事情呢,他们确实可恶,但你要先用法律的办法解决,不要把对付鬼怪的方式随意用在人身上。”
巫盏漫不经心地收起符:“好吧。”
“……”小兔崽子,一看就没认真听。
蒋应清叹了口气:“他们做了恶事,惩罚是对的。小巫,你的出发点没错,师父也希望你可以当个好人。”
“好人?”
老头子把一块鸡腿塞进徒弟手里,说道:“当个有底线的好人。做你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巫盏慢吞吞地应了一声。
平淡温馨的日子宛若走马观花一般飞快过去。
巫盏的身形不断拔高,仍然是清瘦的,但在学校里是扎眼的高挑好看。
他学东西很快,只花了十来年的时间,就几乎把他师父的各种绝学都学会了。中途他还被师父拎去了佛门交流学习,跟一群和尚练了一段时间。
在他高考完没多久,异象突发,千年大妖祸世,鬼门大开,鬼怪在阳间肆虐。
他师父作为玄门里最厉害的那个,自然而然接到了任务,连带着巫盏自己也参与了行动。
随着幻境里的画面不断变化。巫盏看着师父走向战场,忽然产生了巨大的抗拒,差点就要冲上去拦住他……就像他知道这一战不会有他想要的结果。
记忆在挣扎间隐约松动,但他没办法改变记忆,只能看着师父踏入黑雾里。
那天是比他最后一次在蓝星捉鬼除妖还要可怖的场景。雷电交加,火光冲天,是他那么多年从来不敢回想的画面。
走投无路的大妖把庞大的力量不断凝聚,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一旦能量团爆裂,顷刻间就能摧毁一座城市。
蒋应清撑起了一个结界,把大妖连同自己拦住。
巫盏短暂松动的记忆很快变得模糊,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挣扎着冲过去,想要挡住去帮忙,试图改变。
浓郁压抑到极致的力量即将爆发,蒋应清没好气地把巫盏推到安全的地方。
“啧,哪有让小徒弟给我送死的道理?”
这个平时不着调的老头眉眼平淡沉静,稳稳地把危险挡在自己的范围内。他远远看着自家宝贝徒弟,笑着说。
“我也算是当了一把救世主了,这次就算回不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乖徒弟,以后我不在了,别天天板着脸啊。”
巫盏来不及应下。下一刻,老头的身影已经被爆炸开的力量吞没。
乌鸦嘴。
巫盏无声地骂他。
火光在巫盏的瞳孔凝聚成一个小点,一切声音被驱散,情绪也被隔断。
他失去结界的阻拦,立刻冲进去,却找不到他师父的人影了。
巫盏又一次经历了葬礼。
这次尸骨无存,魂魄也消散。
追悼会来了很多人,巫盏眼眶通红,一言不发地站在最前面。
他几乎是死气沉沉的,眸光阴郁,岂止是孤僻的不近人情,活像是要把靠近搭话的人都宰了。
巫盏在葬礼之前强行去阴曹地府走了一趟,连师父的魂魄都没找到。当然,因为他师父对地府有恩,那些鬼差也不敢对他如何,只能绞尽脑汁把他请回阳间。
回来之后巫盏的唇色还是发白的,明明是脆弱的模样,但对上眼神,只会让人觉得可能会被折断脖子。
巫盏死死地盯着空空如也的棺材。
幻境本就是由他的记忆构成又因为他一直以来刻意回避过去,让这种种情绪沉积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变成了困住自己的牢笼。
因此在幻境中,这种绝望的悲凄越发嚣张,浓重到几乎淹没他。
追悼会结束,巫盏宛若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行走在街道上,几个纸人担忧地跟在旁边。
巫盏半睁着眼,站在阴影下,呼吸似乎都是冷的。
母亲对他爱恨交织,称不上对他多好,最后还是走了师父也是骗子,说要看他长大,陪他学会所有道法玄学,结果也走了。
还有人陪伴他吗。
没有,他也不想有。不再去管,不再去想,他对这一切都不再有留恋……根本就没有长久的温暖,他又一次无家可归了。
尖锐的情绪在无声咆哮。
就在巫盏抬起手想要有破坏的动作时,又堪堪停住。
……他好像不能这么做。
巫盏的头隐隐作痛,剧烈的情绪充斥着大脑,让他冷汗涔涔。
好像有很多人在他周围陪他,有个人对他说了很多话。
混乱的记忆里,他被温暖的毛茸茸包围。
首都星。
平躺在床上的漂亮青年眉头皱得更紧,还发出了无意识的痛苦低吟。
周围的几个男人急得不行,只能逼自己尽可能地连接巫盏的幻境。
“……不行,我只能和他建立浅层的联系。”威德懊恼至极。
不过就算是浅层,也能隐约看到一些画面。几人看到那些陌生的建筑和风景,无不感到惊骇。
他们多少学过历史,知道这些建筑是古蓝星时期的建筑。小巫的幻境里出现这种景象,只有一种解释,那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换句话说,小巫来自遥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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