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 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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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令人十分舒服!
他算是离圣坛比较近的,圣坛炸裂时被灼痛的肌肤,现在还隐隐作疼。
幸好这院子够凉,不适感缓解了很多。
周祁安手中多出一个小瓶子,早上截留了一点给村民的药水,现在倒是可以派上用途了。
手指顺滑地解开纽扣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
原来是沈知屹跟来了,他正站在院落外。
阴风灌入,衬衫吹得鼓动,露出下方微微泛红的薄皮。
沈知屹动作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瓶子:“我来吧。”
背上没长眼睛,确实看不到伤势轻重,
周祁安没拒绝。
大概是沈知屹的目光比平时看上去深邃,里面似乎掩藏着什么,周祁安并未把衬衫完全脱下来。
他只解开前面大半纽扣,连着袖子穿在身上,往后露出脊背到腰线左右。这样只要稍微动下胳膊,衬衫就能重新回到身上。
“快点吧。”周祁安轻声催促。
熟不知身后灰白色的眼珠狠狠一紧,仿佛受到了更深的刺激。
余光瞄到周祁安苍白的脸颊时,眸底的欲望稍敛,沈知屹回忆到了从前的一些事。
人和怪物实力悬殊,但周祁安天生拥有极佳的韧性。
博弈过程中哪怕是再疲惫,吃一顿饭,眯一会儿觉,再次醒来时对方又变得精神抖擞。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类这个物种所拥有的极佳生命力。
“为什么把圣水交给别人?”
周祁安等着背上的药物吸收,半眯着眼开口:“有了驱除诅咒的圣水,下一步就是找诅咒木桩。对于必须完成的工作,我不做别人也会做,何不交给寇陀?”
“……”
“我呢,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思考下牧师的问题。”
都说牧师在注视着村庄,得防着对方在暗处给他们一刀。
周祁安重新穿好衣服,转过身看着沈知屹:“这,就叫按劳分配。”
他负责想,别人负责干。
沈知屹文化属性面狭窄且尖锐,问他关于怪物的知识,他能说出子丑寅卯,但另外一些方面,如同平原般一览无余。
即便如此,他也不是文盲。
“我记得,按劳分配是对剥削制度的根本否定。”
周祁安头发被风吹得翘起,嗯呐嗯呐地含糊说:“是吗?”
“……”
按照分配制原则,周祁安回去趴着睡了一觉。
梦里总是有一道黑影,教堂里时水雾中出现的影子,似真似幻,偶尔又和穆天白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先前周祁安走后,沈知屹看了看天空,死气更浓郁了,意味着副本很快就会进入一个异变转折点。
沈知屹的视线回落到掌心中,他发现自己的耐心变好了。
规则除了游戏本身,谁都别想提前看透,哪怕是一些传说级别的怪物。
但不是没有捷径,比如……
把同周祁安一起下本的队友都宰了,当然,自己也要宰,相当于白送一个经验包。
然而他已经有几天不去考虑这件事了。
“在人类社会生活过一段时间,我终于……也有了点人性的力量吗?”
如果周祁安知道沈知屹把这命名为人性的力量,他肯定会痛斥文盲。
然后义正严词告诉对方,自己这种亲人度100%的,才符合相关词条的定义。
可惜他不知道。
这一觉迷迷糊糊中睡了很久,最后短暂唤醒他的还是系统提示音:
【线索提示:圣水加工完毕】
【请尽快找到诅咒源头,利用提纯的圣水消除咒文影响,还丰水村一片碧水蓝天。】
“还你大爷……”周祁安咕哝一声,翻身继续睡。
醒来时外面正值黄昏。
丰水村很少有这么标准的夕阳,往常都是轻描淡写从天空飘过,还没如何驻足黑夜便已经降临。
今天的黄昏却久久不散,另类的橘红几乎包围了连带村子在内的整片山头。
玩家赶着最后一班夕阳,在太阳落山前回来。
院子里正在烤蘑菇。
周祁安已经醒来,热情招手:“回来了,快来吃。”
年轻女孩第一个过来,美滋滋吸了下蘑菇里的水分,感激说:“谢谢。”
突然意识到不对,她看对方精神饱满,头发有些乱,还有那惺忪的睡眼,怎么瞧都是才睡醒不久。
所有人同时沉默。
这厮消失的时间里,该不会纯粹在偷懒?
周祁安适时问:“找到木桩了吗?”
寇陀口吻冷淡:“有些眉目,但信息不足,还需要触发支线任务。”
周祁安:“那你加油。”
“……”
申小姐还在教堂检查祭坛,玩家的话题逐渐转向了严肃的部分,讨论起小红帽成员的死因。
他死得太安静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正常情况下死前肯定会有挣扎,但温泉周围连点血迹都看不到。
除非,他是触发了必死规则,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详细回顾这一天内小红帽成员做过什么,最后总结出几条比较特殊的:
寇陀说,半夜小红帽成员去院子里上厕所,他没有跑去茅房,就在门口对着树解决了。
年轻女孩说,在去泡温泉的路上,对方不小心踩到了山里动物的粪便。她也是在那时,悄悄藏了点秽物,之后又抹在发梢上。
最后就是刚到温泉边的时候,村长突然靠近发声,小红帽成员下意识推了下他。当时大家都在场,可以确定村长没有被推下水,小红帽成员反应极快,及时把人拉了回来。
信息量不够,谁也说不好哪个是死亡条件。
寇陀:“总之,接下来尽量避免做这些事。”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快,匆匆解决后,决定各自分散去转转。
村民们还在收拾爆炸残局,天色也算不上太晚,这段时间内相对安全。他们现在要抓紧时间,想办法触发支线任务,完善信息量。
“去教堂看看吗?”应禹罕见地对沈知屹发出邀请。
祭坛爆炸,圣女的愤怒可想而知,如今那里可以说是高度危险区域。
但先要确定木桩是不是在那里。
沈知屹看着天空中格外持久的夕阳,没有拒绝。
副本异变加深的时候,往往天气是最直观的变化,尤其是隐藏在夕阳后密集的黑点。
出门前,他对周祁安说:“小心孤魂野鬼。”
周祁安颔首,进副本时,对方就说过这里可能存在空间漏洞。
众人各自分散去忙活。
周祁安没有加入教堂探索的队伍。
有沈知屹和应禹在,多个人意义不大。
五分钟后,周祁安独自漫步在村子里。
丰水村每户人家间都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他主要沿着水渠走。渠水晃动的波纹就像人体的毛孔,具有一定的呼吸功能,只不过每一次吸收和排出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站得看久了,居然会晕水。
“啧。”
绕着水渠几乎环绕了村子一周半,周祁安沉思两秒,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挑了近处一棵大树,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一条潜伏许久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突袭发动攻击,周祁安反手抓住甩了出去。
“啥玩意?还没我妈一根头发丝厉害。”
他爬到最高处,远处教堂露出白色的尖角,大半个丰水村几乎呈平面图浓缩在眼底。
站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周祁安看了良久,双目渐渐微眯:“是这样啊。”
所有的水渠,全部经过西面的村长家,仿佛那里才是它们的源头。
整个副本里,最令他觉得奇怪的,同样是这位村长。
从一些细节中,周祁安可以确定村长对圣女的态度恐惧大于尊敬,其中可能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就拿圣女故居来说,荒草丛生,真要尊重的话多少会修葺一下。
“人老为精,这老头既然如此恐惧圣女,为什么还要帮助对方转生?”
周祁安跳下树,慢慢踱步着,只觉得好像有个想法要初具雏形,但总差那么一点。
沉思间天色暗了许多。
整个村的风景瞬间仿佛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不适的静谧感又回来了。
周祁安下意识就想要先回去,但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走来了村长家。直到现在,烧黑的墙体还在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他想起了小红帽成员可能触发的三个死亡条件。
当时听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排除了前两个。
上厕所没有去茅房,这件事绝对不止有小红帽成员干过,寇陀提起时,本身神情也不太自然,很有可能也做过。
毕竟茅房距离砖房还有一段距离,三更半夜实在憋不住,谁都不会舍近求远。
至于第二件,年轻女孩甚至故意搞脏头发都没事。
“因为推了村长吗?”
周祁安努力回忆温泉边的场景,模仿小红帽成员伸出胳膊,先推人再往回一拽的场面。
自己踹过村长,打过村长,毒过村长,没理由对方推了下就……
触碰到墙体的刹那,周祁安神情猛地一变。
那个时候,对方是不是推到了村长背上的肉瘤?
而且叠加了主动伸手的buff。
可惜水雾太大,他当时也没看得太真切。
“圣女想要借助外来者的身体转生,牧师呢?”周祁安皱眉:“和牧师有关的情报中,脐带是关键词,这么看也和转生有关。”
不可触摸牧师,这是逾矩,会死;更不可剪断牧师的脐带,这是禁忌……
他咽了下口水,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想。
牧师——
正生长在村长的肉瘤里。
村长被他控制着,不得不长年累月一遍遍给丰水村的人洗脑。
回想起来,那个肉瘤好像是在与日俱增,如同怀孕妇人的肚子,村长的腰一天比一天佝偻的厉害。
从这个想法诞生的刹那,周祁安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爬上脊梁骨,这股寒意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渗入骨髓。
漆黑的院墙透着极端不祥的气息,他立刻就要转身往回走。
“尊敬的专家……”一道沙哑扭曲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村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听一位村民说,您这里有药。”对比平时,他那拉风箱一样的嗓音竟然多出了几丝诡异的稚嫩。
周祁安身子僵在原地。
关于牧师的信息,一共有三条,还有一句是:
不可和牧师对视,这是不敬,会死。
他尽量冷静下来。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村长的肉瘤,但大家都没有事,成立的条件应该是不可看村长背后肉瘤形成的牧师。
毕竟肉瘤真实的形态,从来都是掩饰在村长衣物下。
“专家……”村长每说一个字,步伐便更近一步,眨眼间双方距离便不足半米。
冰凉的手在单薄的肩头轻轻拍了下,村长声音中含着一丝迫切,似乎想要周祁安回过头。
当看到这只手的时候,周祁安面色微变。
他一动不动,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崽种,休想骗我直视你!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我乖乖留在村子里,就可以散步休养,专心思考副本了。
牧师:我来了。

完全进化过的眼睛是有一定几率分辨出鬼。
虽然迄今为止它也没发挥过类似的作用, 不过至少识破了一只鬼手的伪装。
那双搭在他肩上的手绝非正常人的肤色,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古怪的拳头。
偏红, 上面裹着一层黏腻脂肪,拳头很小很窄,指头还没有分离。拍在肩膀上的时候,散发的寒气让周祁安天灵盖都是一凉。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 他的嗅觉变得格外灵敏。
脸颊一侧飘来腐臭的味道。
周祁安控制住本能性的颤抖,脑海中勾勒着现在背后是什么样的场景。
村长背对着自己,畸形的肉瘤直接扭曲成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体态,正模仿着村长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专家, 有药吗?”
“有村民受伤了, 需要药物。”
“村长”还在不停询问。
周祁安突然有些好奇:“那个,你穿衣服了吗?”
平日村长的肉瘤都是被衣服遮盖, 莫非对方现在赤裸着上半身?
“……”
村长沉默的间隙, 周祁安彻底冷静下来。
不可触摸牧师。
从小红帽成员的死来看,隔着布料触碰到也不行。
这个死亡条件倒也不算特别严苛,必然是指主动伸手去触碰, 不然自己这会儿已经死了。
有点不放心, 周祁安试探问:“你没有裸奔的癖好吧?”
不然村长裸奔一圈,玩家不小心和他背后瘤形的牧师目光对上, 全灭了,那还玩什么?
背后传来磨牙声。
这种僵持大约有半分钟。
周祁安死活不回头, 他看似平静站在原地, 实际隐藏在衬衫包裹下的全身肌肉都在微微紧绷。
附近的大树模糊了夕阳下的影子, 周祁安精神高度集中,一旦村长有动作, 他能立刻做出反应。
反正要时刻确保不和崽种对视。
似乎是感觉到被发现,肩膀上的拳头渐渐有张开的趋势。
“专家。”村长声音愈发的迫切,臭味更近一步的扩散,“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怎么不回头看我?!”
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周祁安肩颈的肌肉仿佛被冻僵了。
他忽然抬起手,缓缓说:“专家在做祷告。”
边说,认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主保佑我。”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背后的存在,它的声音突然从沙哑变得尖锐:“主吗?嗬嗬……主……”
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讥嘲。
周祁安沉默了一下。
牧师很了解宗教文化,在身份上恐怕没有欺骗村民,他确实曾经就是一位牧师。
当强烈的信仰没有得到回馈,灾厄如期降临,那份信仰轻易转化成滔天的怒火。
抓住牧师情绪激动的瞬间,周祁安冷静地召唤出金色渔叉。冰凉的金属杆出现掌心的一刹那,他兀自握紧,反手朝后方刺去。
整个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么近的距离,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也能捅穿了。
村长此刻是背对着周祁安站立,附着在他背上紫红色的怪异肉团,勉强能看出一张畸形的脸。
“呵……”
脸外面还有单独一层薄膜,笑声阻隔在其中。肉团就这么看着带着令鬼怪惊惧气息的渔叉戳来,扯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周祁安突然顿了一下。
“有古怪。”
肉瘤生长在村长背上,那活动范围肯定很受限,牧师要如何保命?
一瞬间的迟疑,让周祁安直接冒险收回了圣器。
他是一个相当果断的人。
金色渔叉从手中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细长的手杖,替代渔叉重重朝后砸去。
周祁安:“淦!”
手杖好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总算有点触感的时候,是一声比较沉闷的响动。
似乎有什么灼浪顺着手杖气流延伸向上。
周祁安感觉整个胳膊像是被烧着了。
不是皮肉烧伤的感觉,而是那种作用于神经,仿佛火在体内炙烤。
“呵……”
这次他听到了肉团含糊不清的嘲笑。
周祁安忽然扯着嗓子对远方发出一声惨叫:“圣女!”
好像他真看到了圣女一般。
身后的东西像是有了反应,与此同时,周祁安另一只手上,【小锤锤】突兀亮相。
周祁安反手第二次发动袭击。
模糊的吃痛声传来。
周祁安:“嘻。”
肉团:“……”
招式管用就好。继呼唤主后,周祁安故技重施,利用圣女让怪物分散注意力。
一道冰冷的提示音先后传来:
【你成功激怒了牧师】
【一直注视村庄的牧师,从此刻起会一直注视着你】
根本顾不得提示音的内容,周祁安似乎注意到什么,嘴角的弧度消失。下一秒,他以最快速度侧身狼狈一躲。
几乎相隔不到零点几秒的时间,原本站立的位置,多出了几根漂浮在半空中的蜡烛。
最后一点余辉下,蜡烛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格外突兀,先前周祁安正是看到了烛影,才立刻躲避。
“原来是这样……”他眯眼喃喃。
除了boss,已知丰水村还有两种鬼,人皮鬼和头天晚上遇到的蜡烛鬼。
周祁安被蜡烛鬼追杀时曾在水中看到了虚幻的鬼影,与其说是蜡烛鬼,不如说是一种透明水雾凝结出的鬼,在举着蜡烛杀人。
周祁安严重怀疑它们是村民死后幻化而成,否则不会面对教堂时还那么恭敬。
“差点亏死了。”周祁安一阵后怕。
圣器每捅穿一个怪物需要耗费四百毫升左右的血量,几只透明鬼无声无息挡在村长前,一渔叉下去,他就可以和在天堂的祖宗们团圆了。
越来越多的蜡烛漂浮在周围。
太阳即将彻底落山,幽幽一点烛火像极了树上吐蛇信子的毒蛇,全部针对同一只猎物。
火圈不断缩小,再缩小……当蜡烛快要贴身的一刻,周祁安这次反而相当淡定,只见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水滴挂坠。
他曾经凭借这玩意在教堂逃脱过一回,希望还奏效。
最近被气多了,尽管知道周祁安偷了吊坠,但因为一再的意外,村长无暇顾及。
更别说牧师。
这些意外同样让他没有办法像从前那样周密地思考每一件事。
挂坠出现的刹那,蜡烛的火光仿佛凝固了一瞬,周祁安高举着挂坠,下一秒箭矢一样窜了出去,口中振振有词:“是这样,我刚在小河边捡到了一个坠子,我去问问是哪个村民掉落的!”
话音消散前,他使用了最后一点【旗鱼药水】,超级加速下,人已经跑出了十几米开外。
距离越拉越远,身后,肉瘤两个还没彻底成型的眼珠竟然是紫红色的,一整团肉块直直望着前方奔跑的身影。
眼珠的颜色开始变化,和天色一般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周祁安不停朝反方向冲刺,他正在奔向安全区域,但那道毒蛇般的目光却如跗骨之蛆,始终阴魂不散。
跑回院落的路上没有再遇到其他阻碍。对面院落里,只有女教师在,其他人还没回来。
周祁安看了下彻底黑了的天,猜测沈知屹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不会太阳下山后还留在高危区域。
“有发现吗?”女教师问。
因为口渴,周祁安不想说话,揉着胳膊随意嗯了下。
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消散。
看出他敷衍的态度,女教师也没多说,一同默默等待其他人回来。
一直到快八点的时候,周祁安不准备等了,起身要过去看看。
女教师提醒他:“这个时候出门,都未必能走到那里。”
“我跑到那里。”
“……”
女教师还想再劝两句,倒不是担心对方的人身安危,一个人留守院子也是件恐怖的事情。
正当她想要张口时,外面传来了几道脚步声,两人抬头望去,包括沈知屹在内,剩下几人居然是一起回来。
年轻女孩胳膊上缠了一圈绷带,手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显然正在使用治疗道具。
寇陀和徐瑰则是视线不时扫过沈知屹和应禹,神情很复杂。
女教师忙问:“你们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
沈知屹没有看女教师,径直走到周祁安这里说:“有了些不错的发现。”
他都说不错,想来价值可观,周祁安静候下文。
“木桩的所在地,找到了。”
周祁安倏地一抬眼:“在哪里?”
年轻女孩开口为他解释。
“这还要从赶尸任务说起。先前我在村子转了下,没太大发现,就也去了教堂。门口临时挂着‘维修中,暂停使用的牌子’……”
好诡异的画面感。
周祁安手指抵着下巴,牌子最后还是挂上去了啊。
“一看到牌子,我们就知道沈先生一定在。”
周祁安敏锐地注意到,年轻女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他不知道的是,说得好听点是碰到,实际当时年轻女孩看到的画面,是沈知屹竟然用影子拦住了偷袭的白骨,这个还能用技能说得过去……另一个,年轻女孩忍不住又看了眼应禹。
这位一连不重样地使用了多了个道具,操作相当顺滑,就像是贫民玩家中混进来一个氪金大佬。
“得知他们触发了赶尸任务,我就一起去帮忙了。”
年轻女孩之前和寇陀结成联盟,两人有通讯方式,便用联络道具又喊来寇陀。
女教师下意识问:“什么赶尸任务?”
寇陀:“你不赶当然不知道了。”
女教师怔了下。
寇陀一直挂着副温和的面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竟当众给她难堪。
“就是去山里挖骨头,填充教堂损毁的部分。”寇陀十分冷淡道:“根据任务给出的线索,木桩就在藏在养尸地。”
女教师刚想张口,寇陀打断:“别问我养尸地指得是什么?线索不是靠嘴要的。”
比起女教师的不忿,周祁安直接无视寇陀的怪异,消化对方话里的信息。
从前那些被送去祭坛上当圣女转生躯壳的“备用品”,被专门存放在一处,以死气和寒气滋养,后来这些尸体还流出了副本一部分。
寇陀口中的养尸地,应该就是指得存放这些尸体的地方。
这时寇陀忽然补了一句:“我希望这位女士至少能在副本中有些贡献。”
女教师终于忍不住回怼了:“我又不知道有赶尸任务,没人叫我。”
“是吗?”寇陀冷冷说:“其他线索上你有什么贡献吗?”
女教师的眼神有些飘忽,她确实以保命为主,这在副本中无可厚非。
“欺负我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一视同仁地骂。”
毫无疑问,是在影射下午“按劳分配”的周祁安。
话说出口的瞬间,女教师突然后悔了,她隐隐觉得自己踩进了什么陷阱。
一侧,周祁安已经想到了原因,笑容很是耐人寻味。
渐渐的,女教师回过神来。寇陀等人没有直接去找木桩,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并不知道养尸地具体的方位。
“养尸。”
女教师喃喃重复一遍,假设没有下午那场爆炸,徐瑰八成会死在祭坛上,那死后尸体会被送去哪里?
会不会就是送往养尸地?
她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还没休息呐。”一道苍老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口传来,众人面色一变,本来就不安女教师更是差点跳了起来。
村长穿戴整齐,嘴角扯着笑容,但笑意没有抵达浑浊的眼底。
他几乎只盯着周祁安一个人,像是要用目光将他穿透。其他人还在好奇原因,不过马上就被村长接下来的话吸引走注意:
“圣坛出了些问题,祈福仪典暂时没办法举行。这场意外已经导致四人伤亡,”村长叹了口气:“他们明天就要下葬了,贵客们可得小心点,别出什么意外。毕竟……”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我们这里比较讲究,万一死个女娃,还得优先送往另外的地方安葬。”
优先二字,被念了重音。
女教师面色剧变。
周祁安并不感到意外。
主线任务都是一环接着一环,按照正常流程,玩家轮流上祭坛肯定有人死,死后的尸体被送往养尸地,剩下的人就有找到木桩的机会。
当然现在也有。
一种是继续等,等明天村民下葬时肯定有其他变故;还有一种,今晚他们中死个玩家,明天直接就能去养尸地。
副本里时间拖得越长越危险,今天下午出奇长的黄昏就是种预兆。
寇陀估计猜到了些剧情走向,集火女教师令大家产生反感,然后就可以心安理得……用对方的命加快游戏进程。
女教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围绕石桌坐着的队友们。
因为受伤,年轻女孩眼眶里有泪水打转,整个人楚楚可怜,她反杀国字脸的时候也是这幅表情。
寇陀就更不用说了,把玩着一把匕首,几次扫过女教师的脖子,像是故意在从心理上折磨对方。
另外三人看着也相当冷漠,也就是应禹对徐瑰说了一句:“晚上你来和我们住一间。”
这样至少空出了单间给女教师,让她不用和年轻女孩一屋。
“怕什么。”当女教师最后求救似的看向周祁安的时候,后者心如止水:“你看村长那眼神想活吞了我,我怕了吗?”
女教师闻言不禁瞄了下门口。
那确实是一种想将人剥皮拆骨的眼神,哪怕隔着夜色,也能清楚感觉到村长的杀意。
寇陀低声问了句:“你又做了什么?”
竟然能让村长看着比祭坛爆炸后还要愤怒,脸上的皱纹都在扭曲。
“没什么。”周祁安轻描淡写地开口:“就是发现村长背后的瘤子,不能主动用手摸,也不能对视。目前不知道村长“怀胎”几月了,反正瓜熟蒂落的时候,我们估计都得出殡。”
“哦,没错,他怀了一个牧师。”
全程贴脸开大。
“……”
整个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村长表情凝固了。
玩家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纷呈。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向稳重的寇陀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这张贱嘴。”
方寸之地的院落,每一个字可以说是回荡在众人耳边。
玩家甚至都顾不上惊讶牧师和村长的联系,他们此刻思想出奇一致: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说呢?
为什么一定要贴脸开大?村长他不要面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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