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 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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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陀正好站在她身侧,用只能两人听到的语气说:“徐小姐,你昨天应该答应和我合作的。”
他给周祁安的情报并不完整。
实际还有一条:队伍里有多少女玩家,就会举行多少次仪典;每一次仪典,被选为圣女的玩家几乎必死无疑。
她们几乎免疫教堂其他死亡规则,是因为属于她们的死局在祭坛上。
当只剩下一位女玩家时,她将会从村长口中得到一个大秘密。
显然,寇陀在被徐瑰拒绝后,找到了年轻女孩。
刚刚年轻女孩冒了点风险,偷偷在自己发梢抹了一点动物粪便。
沐浴的效果被破坏,被选中登圣坛的概率会降低。
只是……
“这个行为可能会带来小麻烦。”年轻女孩自言自语。
但风险是相对的,比起上圣坛几乎百分百的死亡率,她更能接受现在这种情况。
周祁安旁观他们的神情变化,主要集中在寇陀,徐瑰和年轻女孩身上。
他小声对沈知屹说:“玩心眼居然不叫我。”
看不起谁呢?
雪白到模糊的村妇一左一右上前,来到徐瑰两侧:“请跟上。”
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徐瑰低着头,指尖揪着衣料一角轻轻摩擦,不知在想什么。
村妇又一次催促,语气带着些不悦。
这次徐瑰迈开了脚步,在个别同情的目光中,朝着祭坛而去。
路过周祁安的时候,徐瑰脚步稍顿了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你做好准备。”
周祁安疑惑,做什么准备?
徐瑰径直走上前,只留下一道清冷的背影。
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大家能清楚看到祭坛。
祭坛中心区域微微凹陷,像极了一个托盘,昨天这里陈列着赵姐破碎的尸块,现在,一个大活人即将替代尸块坐在那里。
叮咚——
类似山泉流动的曲音让众人再也无暇顾及徐瑰。
水缸充当乐器,村长领头,十分有技巧地敲击着,那属于自然的潺潺流水声,本可以净化心灵。在空荡的教堂经过几轮回荡,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每一次骨棒的挥动,缸中都会溅出水珠,珠子破散的刹那,水雾弥漫,人与人之间无形隔着一层薄薄的雾纱。
冰冷的机械音完美融入在类似山乐的韵律中,听得人从心凉到肺。
【主线任务:取样
任务内容:从缸中取纯净圣水合计不少于二百毫升。仪式结束后,携带圣水去团队负责人申小姐处,可用专业仪器进行加工检测。
提示,经过重新加工的圣水可用于驱除咒文。】
周祁安眼神有了波动。
他看向其他人,大家表情都差不多。
是咒文,不是咒语,更强调了烙印的概念。
这基本可以佐证他们先前的判断。
NPC的记忆里不会有无用的东西,村民专门提到的那个木桩,多半就是承载诅咒源头的载体。
一旦获得“强效去污剂”,再找到带有诅咒木桩,他们就可以顺利离开副本。
【任务工具--采样瓶,已下发。】
一个冰凉的小物件出现在玩家手中。
【采样瓶:含刻度线,耐高温,污染检测的必备品。】
其他好说,耐高温三个字看得人瞬间就提起了警惕。
游戏里坏的灵感就没不准过。
几乎阅读完提示的瞬间,空气里的温度毫无预兆地攀升了。
村民敲得更加起劲,完全感觉不到旱和热似的,他们脸上死板的面具一瞬间更加鲜活,嘴角部分高高翘起。释放着野性天然的动作。
赤脚下,一场群魔乱舞高亢而疯狂。
这场盛宴里,祭坛周围的水雾缭绕最为恐怖,旁人完全无法看清徐瑰的面容,更别提判定她的死活。
周祁安感觉皮肤火辣辣的,预感自己像是一只快要蒸熟的螃蟹。
“好热。”
所有人中只有女教师状态不错,相反,年轻女孩可能是因为在头发上抹了秽物,没有免疫教堂的死亡规则。
另一种清脆的乐音响起。
不是村民奏乐。
从天花板到地面的柱子,断断续续的摩挲声不止,那些做装饰品四面悬挂的骷髅开始复苏。
女教师面色难看:“硬闯吗?”
村民和骷髅是两座无法突破的大山。
周祁安视线穿梭在迷雾中,知道还有‘第三座大山’——
要防着在雾气中披人皮搞背刺的队友。
他试图做着最后的确定。周祁安有怀疑对象,但想不通对方是在哪里触发了死亡规则。
这种不确定,让他无法百分百下决心。
“等。”
沈知屹很平静,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谁第一个冲出去,谁就是怪物。”
高温下,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周祁安……熬得住。
第二次下副本吞噬的爱意之心后,让他抗极温能力增强。按照系统描述,甚至可以长期存活在六十度的热水中。
只要他不冲,就不会被背刺。
沈知屹就更淡定了,安静站在一边,唯一的表情是看着村民皱了下眉头,嫌吵。
寇陀似乎也有所怀疑,或者是顾虑什么,反正也和个雕像一样。
大家站在一起,就像在玩干瞪眼。
最后是年轻女孩先受不了了,快速地喘息起来:“别浪费时间。”
她体内的水分和体力都在不断流逝。
小红帽成员沉声道:“尽量两两一组,一个掩护,一个取样。”
这是最合理的方案。
他瞅准村民在舞蹈时和骸骨拉开的间隙,趁着气温不算太高,给年轻女孩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速度极快冲了出去,准备直接完成任务。
有人比他们速度还快。
一道寒光闪过,落后年轻女孩半步的小红帽成员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痕。
应禹出现在他身后,高男人半个头,手上握着一柄细长小刀。
锃亮的刀锋对准脆弱的脖子,应禹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开抹。
没有迸溅的鲜血。
软塌塌的,像是划拉了面粉袋子。
年轻女孩吓了一跳。
被抹脖子的小红帽成员猛地收住脚步,过了几秒,他才缓缓转过身。目中没了刚刚的着急,语气冰冷地开口:“你在干什么?”
脖子上的一层皮张开着。
底下居然还有一层,惨白,僵硬,隐约可见深红色的尸斑。
应禹平静说:“偷女孩子的头发并不礼貌。”
年轻女孩反应了一下,连忙伸手摸向发梢,沾着点秽物的一小截发丝竟然不知何时断了。
她喉头一动,先前说要分组时,只有一个人接近了自己,有机会拿走头发。
一个人两张皮,傻子也知道面前的玩家过度包装后,已经不是人了。
为什么要唯独取走污秽的发丝?
后怕地看着小红帽成员,年轻女孩瞬间明白对方的目的,任务要求收集纯净圣水。
如果缸里的水被污染了……
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后果。
应禹负责对付人皮鬼。
寇陀一把拉回年轻女孩:“我们去取样。”
说完他倏地看向女教师:“你留下帮忙对付人皮鬼。”
多留一个人,防止人皮鬼又附在另一名玩家身上。
早在应禹出手的瞬间,周祁安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取水的问题。
寇陀已经出发,但不可能把希望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一具具骸骨已经快要舞到自己身边来了。有一件事人皮鬼倒是说对了,必须有人打掩护。
问题是……谁去?
取水的相对安全一点,应付白骨可不是容易的差事。
“我掩护你。”沈知屹动了动手指,黑雾变成类似双目颜色的灰白色细线,无声无息朝着白骨缠去,“你去取水。”
“我……”
“时间不够了。”
周祁安面色一肃,缸里的水也同时在蒸发。
他开始见缝插针地做冲刺,沉声给自己打气,也让沈知屹放心:“我是最快的男人,我可以。”
“……”
另一边,年轻女孩负责掩护寇陀,连忙也说:“寇先生,相信自己,你也很快。”
寇陀:“……”
这种攀比,就很没有必要了。
声音在半空中飘散前,周祁安已经先一步到了前方。
沈知屹始终与他保持着三米内的距离,不知是如何做到,完全吸引了其他白骨的注意。
地板的温度此刻也已经很高了,就在周祁安奔跑的瞬间,最上面一层的地面竟然冷不丁溶解了,下是根根粗壮的铜柱。上方正冲刺的人影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栽进铜柱两侧的沸水中。
几十根铜柱代替了原本的砖地,每一根柱子间空隙颇大。
亏得周祁安四肢初步进化后,已经摆脱了小脑控制,完全可以自由进行走钢丝等活动。
“好烫。”
堪称现代版的炮烙酷刑。
周祁安的耐受程度要远超现场任何一人,也不免发出如此感慨。
隐约听到寇陀那边也发出了吃痛声,周祁安顾不上去看他。
地面消失后,水雾更大了。
他召唤出白绫铺地,能隔绝一点热是一点。
踩在上面一路狂奔,周祁安替白绫心塞:“跟了我之后,你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
没事,给人打工都是这样的。
白绫:?
水缸近在咫尺!
周祁安冲过去的瞬间拧开瓶塞,准备以最快速度装上圣水就跑。
正要去舀,忽然,他整个人愣住。
缸子里没水。
再看一眼。
不,有水,只在最底下一点,很浅的部分。
偏偏这口缸格外大,当年司马光砸得那个恐怕也不过如此。
周祁安一咬牙:“什么坑爹任务?”
哪怕现在温度很高,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蒸发到这种程度,除非一开始缸子里就没多少水。
想要取到水,那就得牢牢扒在水缸边缘,直到半个身子陷进去,才有可能舀到。
重重的颤音冲击着耳膜。
周祁安抬起头,狰狞的面具就在面前。
……是村长。
迷雾中,周祁安认出了他的肉瘤。
“尊敬的专家……”村长沙哑的声音拔高,带着股阴阳怪气的腔调问:“我们村的水质,如何?”
话音刚落,枯瘦的胳膊高高举着骨棒。先前那清脆的一声叮咚不知有什么魔力,周祁安现在都是头晕脑胀,脑神经仿佛都在跟着颤。
世界天旋地转。
大大的骨棒下一秒就要向太阳穴砸来。
村妇不知何时鬼祟地同步出现周祁安在身后,一双大手就要推向前方单薄的脊背。
周祁安咬破舌尖靠疼痛保持清醒。
他只能尝试跳到另一根柱子上。
即便迈出的腿一顿,周祁安微微眯着眼,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东西。
村长脚下,有两道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在雾中格外不协调,它竟然拔地而起,缓缓立了起来。在周祁安低头躲闪的瞬间,黑影短暂操控村长的胳膊,改变了骨棒挥舞的角度。
“啊!”
骨棒砸在了后方村妇的头上。
垂下来的头发遮挡住视线,但周祁安确定看到了影子的轮廓。
更加的挺拔,年轻……那是一道绝对不属于村长的影子。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穆天白。
后者就曾操控影子帮助过自己一回。
影子的出现稍纵即逝,周祁安强压下所有的疑惑,一把将身后的恶妇推下水。
体内水分蒸发太多,他半只手扶住缸子边缘,踉跄间低喝道:“寇陀!”
眼下唯有两人合力,不然根本捞不到里面的水。
就在周祁安和寇陀忙着舀水时,动用了集火道具的年轻女孩在远一点的地方焦急问:“好了没有?”
她快撑不住了。
担心距离太近,打斗过程中砸碎水缸,她和沈知屹不约而同又拉远了一些距离。
“好了没……”
就在年轻女孩要问第二遍的时候,水雾中突然跑来两道人影。
年轻女孩脸上控制不住浮现出一丝喜悦。笑容尚未完全拉开,一股恐怖的灼浪突然从后方涌来,恐怖的烟雾瞬间席卷碾压空气中的水汽,冲击力让空气都在跟着颤动,近处的几具白骨直接有抖散趋势。
爆炸了。
这场爆炸来得太突然了。
正常情况下,该疯狂往前跑才对,沈知屹和应禹却下意识先朝后方过来的某道人影望去。
白绫的一端缠绕在圆柱上,周祁安借力奔跑,才没有在爆炸中从铜柱上翻滚下去。
面对投来的视线,他愣了下:“看我干嘛,跑啊!”
爆炸本身的规模并不大,听声响只集中在祭坛周围,
真正造成伤害的是随爆炸喷涌出的热气,给皮肤造成了强烈的灼烧感。
太热了。
氧气一瞬间像是被抽离殆尽,蒸腾的热流高密度地充斥在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爆炸造成的耳鸣,周祁安脑海嗡嗡的瞬间,模糊听到了女人怨恨扭曲的诅咒,其中蕴含着极端的怒意。
圣女在愤怒。
无法遏制的愤怒。
诡异的是,这股愤怒好像更是冲着村民而来。
明明任何灾难面前,玩家永远首当其冲,唯独这次,周祁安看到几个祭坛近处的村民浑身是血地飞了出去。
他在胸前快速画了个十字。
“感谢主。”
刚好跑在他后面的寇陀看到这一幕,眼角抽搐了一下。
教堂太大,跑出去都要点时间。
最后三分之一的路面不是铜柱铺路,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碎石子。
女教师险些脚崴了一下,外面流通空气吸入鼻腔的刹那,差点都祷告了。
“活下来了。”她附近还有几个飞出来不知死活的村民。
玩家先后跑出来。
少了个小红帽成员,徐瑰也不知去向。这会儿众人已经顾不上关注他们,后怕地看向烟雾中的教堂。
最先开口的是寇陀,他面色还算平静,但气息不稳,竟直接看向周祁安。
寇陀号称消息通,对青年的身份早有怀疑。
一个四星级的副本,不可能没有用来缓冲的新人,一直没有发现,只能说明对方有着远超普通新手的实力。
早在村长中毒时,周祁安曾安慰大家说,他对npc下过死手,结果焚烧烧不死,炸也炸不死。
所以村长命硬得很。
倘若不是玩笑,寇陀几乎是立刻联想到那个最近在论坛被火热讨论的新人。
走到哪里,炸到哪里。
“是你吧,地图炮。”
“???”
女教师和年轻女孩先是愣了下,继而反应过来,同时张大嘴巴朝周祁安看来。
周祁安嗓子被热浪熏得难受,努力摆手表示和自己无关:“我也不知道祭坛为什么会炸。”
寇陀:“那你反思一下。”
“……”
接下来,周祁安真的开始认真反思了。
其实他也挺不自信的,毕竟这场爆炸来得太莫名其妙了。不可能是因为取样,圣水本身就在蒸发。
莫非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
比如偷了不该偷的,舀圣水时意外碰了什么?还是说……
因为他刚刚左脚先迈入教堂?
不远处村民的尖叫声,村长指挥的声音交织混杂扩散开,吵得本来就嗡鸣的大脑更疼了。
“咳……”
一道不同于那些愤怒的咳嗽声由远及近传来,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黑烟中走出,是徐瑰,她居然没死!
一袭长裙变得有些破烂,她嫌麻烦撕裂裙子的裙摆,动作干脆利落。下巴上有创口,徐瑰又拿着破布无所谓地抹了下血,只见下巴上的绒毛好像变硬了一些。
“你们跑得挺快的。”
正想问她怎么活下来的玩家,几乎瞬间全体陷入死寂。
不是平时那种高冷女音,这是男人的声音,还很粗犷!
其中最精彩的要数周祁安的面色。
无数的画面瞬间串联在脑海中,比如为什么徐瑰一直要求单人单间,明明组队下本,却又不和队友过多接触。
自己千挑万选招募的队友,是个伪娘!!
所有的玩家中,村长无疑对徐瑰初始好感度最高。
在保守的村落,她虽然穿着裙子,但却是裹得很严实的长裙,颜色素净,配上她清冷的长相,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感。
每天上午,徐瑰都是他们中洗漱最仔细的那个,很注意个人仪表。
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经历过男女混住的玩家,徐瑰从各方面都很满足村长那颗腐朽脑袋的要求。
圣女寻找的转生躯壳——
干净,是最重要的品质。
不知是谁说了句:“我要是村长,绝对自戳双目。”
规则这玩意,不但玩家要遵守,npc亦然。
让个男人扮演圣女,还上了祭台,这不是找圣女抽呢吗?
周祁安望向“野男人”徐瑰,忽然抓住对方的肩膀猛晃了晃:“我甚至怀疑我自己,都没怀疑过你的性别啊,大兄弟!”
你对得起我吗?
徐瑰坐在路边,大咧咧把腿一伸,以最舒服的姿势坐下。
“我管这叫命运的指引。”
他在腰间摸了一把,似乎习惯性想找烟,意识到是副本,放下手说:“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响应招募,偏偏你就选中了我?”
周祁安微笑,心中问候了一下大学生。
不是他挑的,是他发照片让大学生盲选。
多厉害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者在茫茫人海中精准给自己挑中了一名伪娘。
徐瑰一根手指勾住束缚脖子的高领,让喉结出来透透气,“我现实里就喜欢扮女装,有特殊酒吧的工作经历,其实刚进副本时,我还用了迷惑道具,好加深npc的刻板印象。”
空气再度陷入寂静。
最后目光落在了周祁安这里。
搞来搞去,导火索还是他招来的。
周祁安:“……”
徐瑰耸肩:“风险和利益是相对的。”
出于流出古尸的统一性,周祁安决定找个女队友下本。
不过在徐瑰看来,一个被认为是女性的玩家,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反正玩家里肯定还有其他女性。
因为风险不小,所以他做足了准备,下副本前收购大量不同属性的道具,在祭坛提前开了防护,才没被炸死。
徐瑰望向教堂那里的混乱,微笑对周祁安说:“我们赌对了。”
没了祭坛,接下来少了献祭一环,最好圣女一怒之下把这个村团灭了。
不过这点估计不太可能。
周祁安嘴角僵硬拉扯了一下,你就是你,不要说我们。
“可怜的村长,”周祁安彻底从性别事实中回过神,假惺惺道:“村子好惨,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能帮助他们的。”
他其实就是幸灾乐祸。
谁知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把这个给他们,挂祭坛上。”
周祁安回头,沈知屹不知何时找来的木板,上面写着:维修中,暂停使用。
“……”

不出意外,气氛再次冷场了。
周祁安扫了眼,人皮怪没有跟着出来, 看来应禹和女教师已经解决了它。这东西丧失伪装能力后,二对一,不足为惧。
除了小红帽成员,取样任务中, 全员存活。
最初的惊愕过去,眼下倒是没有人对徐瑰的隐瞒表现出不满。结局是好的就行,玩家都利己,只要死得不是自己。
就是不知道祭坛损毁之后, 利弊哪个占比更大。
周祁安淡定:“千错万错, 全是工作人员的错。”
谁叫他们资料掌握有限。
不知道自己娶了个电饭煲就算了,现在又搞不清玩家具体性别, 能怪谁?
怪他们自己喽。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同时一静,徐瑰也重新恢复淑女坐姿。
“主线任务--取样已完成。”
“请尽快前往领队负责人申小姐处加工圣水。”
最先出来的几个村民是被炸出来的,如今剩下的村民才陆续跑出来。
丰水村有几百号人, 他们脸上的面具还没来得及摘, 身上不断抖落教堂震落的骨头渣子。
“回村吧。”沈知屹忽然开口,无所谓地瞥了眼村子方向。
他冷漠的视线似乎掠过青山绿水, 在看向更远处,片刻后说:“我们优雅的申小姐, 应该快要回来了。”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雨后淤泥聚集在一起, 一不留神就会一脚踩进去。
今天的申小姐依旧灵活。
只不过那张肖似人类的脸有点黑。
去后山没有找到失踪村民后,她在村门口发现了一串凌乱的脚印, 一路相随,最后随到了永溪乡。
从这里到永溪乡车子只能开一半路程,送玩家过来的时候都要步行,她也不得不靠两条腿过去。
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失踪的村民。
腿都快走断了!
“别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耍猴呢么……”
申小姐面容中闪过一抹狠辣,狠辣深处又隐藏着一丝忌惮。
她找到村民的时候,这些人几乎要被吓疯了。
永溪乡没有鬼。
但这些人心里有。
他们几乎都参加过当年的暴巫审判,突然发现身陷永溪乡,第一反应就是触犯了圣女,竟然活活被吓疯癫了。
“别杀我,别杀我……”
防止他们乱走,和牛头人一样,申小姐也随身带着铁链,只能一路把人拴回去。
在村民惊恐地重复中,她静静思考着他们跑去永溪乡的原因。
“这批玩家里,有人可能拥有意念控制类的特殊技能。”
申小姐从前见过玩家使用过类似的技能,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可以确定的是,让村民去永溪乡和导致孩子一度失踪的玩家是同一人。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属于沈知屹说要教孩子读书时的面容。
“该死的。”申小姐已经构思了一万种如何搞死对方的想法。
可渐渐的。
她的眼神变了。
申小姐惊讶的发现,每次回忆起那个男人的时候,脑海里的面容在不断变化。
从一种类似读书人的温文尔雅感,到气质逐渐变得冷漠,最后是极端的冰冷。就像是单独立在灵龛前的遗像,越看越诡异,面容模糊,沉冷的眼睛却不断变得清晰。
隔着大脑的记忆,那双眼睛竟然正死死的盯着她。
“啊!”申小姐花容失色,竟然低呼了一声。
下一刻,异样感稍纵即逝,她像是被下了降头,莫名回到了最初的判定:是个拥有特殊意念控制的玩家。
山风一吹,申小姐拽住手上的铁链,催促村民快些走。
翻山越岭,前方村子静静生长在山林间。
看到村口的石碑,申小姐松开铁链,心中不优雅地骂了句脏话。
谁家工作人员副本里会到处丢npc?
空气中飘来血腥味。
申小姐鼻子动了下,工作人员对鲜血的感知向来敏感。
猜测这是有玩家死了,而且死得还挺惨,她重新变得优雅,抹平衣服上的褶皱,迈步走入村庄。
“圣女!圣女恕罪啊……”
前方传来惊恐的祈求,村民正在怀疑会不会是牧师建立的教堂失效,圣女回到了被净化前的暴巫状态。
他们抬着受伤的同乡在混乱和无序中奔跑,皮肤从雪白变成了惨白,满脸惊恐地对着天空求饶。
远处的后山依稀可见滚滚诡异的水雾,夹杂着一些黑气呈蘑菇云的形状在天空散开。
“唔,唔。”大概气得说话都含糊不清,村长只能勉强吐出几个音节,用手势指挥。
“圣女”二字刺激到了刚刚被从永溪乡找回的几名村民,顿时再度大叫起来:“暴巫死是她活该,不关我们的事……是乡长要杀你,不要杀我……”
一时间,整个村子可以用伤的伤,疯的疯,死的死来形容。
“申小姐!”大恐慌中,一道完全不同的清澈声音传来。
青年兴奋地迎风跑过来,朝气蓬勃,在他背后是一众恳求圣女饶恕作鸟兽状逃散的村民们。
双方就像是活在两个相反的图层。
大背景图中,周祁安穿梭过人群,一路跑过来。
“圣水取样成功了!”他如获至宝,眼神明亮说:“快帮我们加工一下。”
“……”
死一样沉默的半分钟内,申小姐表情逐渐扭曲。
至少有三千次,她想要连同取样的玻璃瓶和年轻人的脑袋一起砸碎的冲动。
申小姐死死攥紧拳头,手心被铁链勒出痕迹。
她甚至怀疑对方欢快地跑过来,故意大摇大摆把脆弱的瓶子摆在面前,就是想激怒自己。
毁了玩家的任务道具,玩家会得到游戏游戏补偿,而她却要面对恐怖的惩罚。
“辛、苦、了。”申小姐皮笑肉不笑从他手上接过瓶子,嗓音温柔的滴水:“能说说,发生什么了吗?”
周祁安脸上带着几分懵懂:“不知道诶。”
“村长带我们进行第二次祈福仪典,然后教堂就炸了。”他犹豫了一下,建议说:“让村长反思一下吧。”
“……”申小姐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今天的仪典肯定是被破坏了。
从温泉起便紧绷着一根神经,先前又冲在最前面取样,这会儿疲惫感抑制不住地传来。
周祁安也不等申小姐加工完圣水,居然直接就往回走了,临走前对寇陀说:“记得拿东西。”
转身后,面对申小姐时的轻松消失殆尽,半隐藏在厚重碎发下的眼睛残留着疲态。
年轻女孩蹙眉:“这么重要拼死拿回来得东西,他就直接扔给我们了?”
寇陀盯着周祁安离去的背影不说话。
和这个人打交道,要留起码一百个心眼子。
一路脚步不停朝院落走去。
自从知道这是圣女以前的住处,周祁安总觉得白日里也阴风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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