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古怪的形容。
不过杠精,你喜不喜欢关我屁事。
周祁安短暂直视了一下太阳,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飞速别眼时,那种比死鱼还冰冷的机械音再次传来——
“恭喜你活着见到今天的太阳。”
“支线任务已完成,玩家获得荀富翁个人信息碎片*1。”
“荀富翁最喜欢绿色,郁郁葱葱,那是生命的颜色。”
“另,你帮荀二完成了宰鱼,获得荀二个人信息碎片*1。”
“正经人谁写日记呢?荀二他不是个正经人。”
“去他最不正经的地方看看吧。”
周祁安转身对荀二说:“能借我件衣服吗?这件被鱼血搞脏了。”
荀二并未拒绝,十分慷慨地回应:“你去我房间找就行。”
周祁安独自上楼。
荀二屋门没锁,和自己那间的陈设差不多,简陋到了极致,不过这里壁纸是最普通的白色。
“最不正经的地方……”周祁安径直走向一处,“那一定是荀二的衣橱了。”
因为衣橱里可以藏人,可以偷情,可以放很风骚的衣服。
打开后衣橱后,里面全是大同小异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偶尔掺杂着破旧牛仔裤。
日记本没找到,不过周祁安在挂外套的地方看到了两件白大褂。
很旧,已经泛黄,看着有些年头了,两件尺码还不一样。
周祁安摸索了一下,发现里面塞着两张工作牌。
一张是男性工作证:
【姓名:陶心】
【科室:心内科】
另一张是女性工作证:
【姓名:瓦翡
【科室:呼吸内科】
这一男一女的长相有些眼熟,周祁安抽出工作证里薄薄的一张纸,两张交叠在一起放在透光看了看。
综合下来,有些像是荀二。
所以工作证上的男女,是荀二的亲生父母?
“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周祁安神情微变,果然,杀鱼杀久了心都冷了。走路没声音不说,连说话的嗓音细听都带股令人不适的酥麻。
这种酥麻更多是作用在头皮。
周祁安头皮发麻说:“找衣服的时候,工作证掉出来了。”
“是吗?”荀二走过来,“衣服不都挂在这里,有什么好找的?”
“我想找件绿色的。”
这种说辞显然没有说服力。
荀二叹道:“哥。我和养父一样,最讨厌欺骗我的人。”
在被认定是欺骗前,周祁安继续硬着头皮说,“我是真的要找绿衣服穿。”
荀二已经重新戴上了眼镜,似乎明白他的用意:“为了讨养父欢心吗?”
不等回答,自顾自说:“我想起来了,养父是挺喜欢绿色。其实衣服就相当于人另的一层皮,你说,如果剥开这层皮,下面会是什么?”
他像是要用眼睛扒光周祁安。
周祁安暗道:下面是我光着的大臂膀。
荀二的手指隔着布料贴上来,长期从事家务工作,他大手上结着一层薄茧,接触到皮肤会带来细细的颤栗感:“其中第一次见你我就感觉到了,你有两层皮,两幅面孔……”
“还有两个头。”周祁安打断,在手指不规矩的上移过程中,当着他的面一把掀翻假发,略长的银蓝色头发凌乱垂在耳边。
“……”
继摘掉眼镜后,周祁安又摘掉了假发,带给了荀二一点小小的震撼。
荀二喉头一动:“你的头……”
周祁安:“单位不让染发,所以我一直扣着个黑色锅盖头。”
窗外一点光源投射而入,荀二最厌恶的就是阳光,此刻却不禁为被阳光下微微反光的发色惊叹。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仿佛他的头发是有温度的,而非那种沉在海洋深处的冰冷。
周祁安重新整理好假发:“你看,我没有骗你。蓝色绿色是相近色,我就喜欢这两种颜色。”
话题终于重新回归了衣服。
眼看冰蓝的长发被遮掩住,荀二有些惋惜,说:“我不穿绿色的衣服。”
“帽子也行,不挑,放心,回头还你。”
“……”还个绿帽子吗?
最终荀二让他稍等,回来时手上多了件绿马甲。
超大码,明显这也不是荀二的尺寸。荀二解释说:“以前一位来客忘记带走了。”
有来有往,不知道这客人最后是成功离开,还是往生去了。不过他识趣地没有询问,把马甲穿在身上。
【你是第一个穿上荀富翁喜欢颜色的玩家。】
【绿色,迷惑的颜色,原谅的颜色。】
【你有一定几率迷惑住荀富翁。】
周祁安心想着游戏筛选玩家时,按照所谓的公平机制,应该会避开穿绿衣服的,早知道新郎礼服就该挑绿色,说不定就进不来了。
荀二不知道他繁琐的内心活动,看了下窗外,自言自语:“他们还没回来?”
周祁安主动说:“我去催催。”
荀二颔首,彻底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如果实在打不到新鲜鱼就算了,冻鱼勉强够吃。”
周祁安转身前忽然说:“不如再熬点鱼汤?”
荀二却是变了脸:“这里的鱼不适合熬汤。”
周祁安没再坚持,下楼寻找其他玩家。
尽管太阳已经出来,气温仍旧不高。斯先生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和石化了没有两样,他个子太高,周祁安只觉得头顶落下阴影。他坚决不抬头和恐怖的兔子脸对视,闷声说了句:“我去找人。”
然后加快步伐前进。
不久,在阴冷茂密的树林间,他远远地看见几道身影。
有人受伤了。
走近了发现受伤的居然是陈缄,对方整个手掌血肉模糊,掌心肉眼可见地溃烂着。
几名玩家里,陈缄的话最少,除了在面对斯先生时,时刻给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种高冷人设不是应该很牛X,现实这么不能打的吗?
大学生第一个看到周祁安,问出了和早上如出一辙的话:“你还活着?”
周祁安:“很惊讶?”
大学生诚实点头,毕竟被单独留下,怎么看也不是好事。
周祁安看了眼陈缄:“比第一个受伤的是老玩家还惊讶?”
“……”真要比较的话,两者的惊讶程度是一样的。
陈缄狠狠白了一眼周祁安,用匕首挑去烂肉里的几条虫子,伤口流血的面积进一步扩张,不过却是停止了腐烂。
周祁安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丽笑嘻嘻说:“有人艺高人胆大,仗着技能下湖捞鱼,结果翻车了呗。”
这倒不能说陈缄蠢,任务前两天普遍难度是最低的,敢于赌的玩家会在副本刚开始时,不惜一切代价完成支线任务,为后续打下基础。
韩丽的笑容中带着些阴霾。
主线只提到要成为遗产继承人,却没提到失败的玩家会如何,根据过往经验,下场不会太好。
这更像是隐形的竞争个人战。
周祁安自然也想到这点,所以压根不怕得罪人。
陈缄废了半个手掌,不过收获也不小,他成功捕捞到最多的鱼。
一条条鲜活的鱼被潦草地塞进箩筐,上下跳腾着。
众人凑上前研究那鱼,大学生说:“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食人鱼?”
“食人鱼的肚子里可不长牙齿。”
陈缄拿出治疗道具医治伤口,盖上盖子阻挡众人窥视鱼的视线,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提起箩筐,一言不发转身回去交任务。
韩丽和韩天生紧随其后,商谈从他手里买来几条鱼。
周祁安叫住跟在最后的王老板:“你先等等。”
本来已经走远的大学生耳朵一动,偷偷折返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头观望。
只见周祁安不知何时又溜达去了小树林,正在林木间挑挑拣拣,不出片刻,找到一些沾有鸟屎的叶子。
王老板惊疑不定:“你拿这些做什么?”
周祁安把风干的鸟屎磨成粉:“稍后你负责转移所有人包括荀二的注意力,我偷偷溜去厨房给食物里加点料。”
到时候让荀富翁先吃,对方脾气看着不太好,最好能当场摔筷子砸盘子。
王老板不解:“加鸟屎?”
周祁安冷笑:“难道你还想吃荀二制作的生鱼片?我今早可是见识了那玩意,一条长着人类面孔的冻鱼。”
毒性怕是要比昨晚的生鱼片还要强烈。
王老板连连摆手,他宁愿饿肚子吃树叶,也不想再碰这些诡异的鱼肉,好奇问:“为什么找我?”
“那个大学生不通人情世故,让他分散注意力适得其反,老玩家心思多,”周祁安缓缓道,“如果他们中有人为了博得荀富翁的欢心,举报我放了添加剂,那就不好了。”
他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问:“你不会举报我吧?”
“当然不会。”王老板讪笑说:“我可是同谋,举报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话虽如此,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扬帆指南:
打不过老板的职场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给人道歉。
没有老板的副本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给死人道歉。
作为集团大股东,王老板的确长袖善舞,能说会道。
一到别墅,就编起了故事,说是在林中看到了一群怪鸟摆出奇怪的队形,话语里有真有假。怪鸟的原型就是他们在山庄外看到的样子。
他说得神乎其神,众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周祁安趁机把灰白的鸟屎用水冲开,浇在鱼肉上面,随后若无其事回到客厅,加入众人的讨论。
聊到一半,荀二突然站起身,众人这才发现荀富翁来了。
荀富翁每天固定时间下楼吃早餐。看到陈缄捕捞的一大箩筐鱼,喜笑颜开:“不错,不错……”
他一连说了几个不错,陈缄收到了荀富翁友善度上涨的提示,小幅度勾了下嘴角。
韩氏兄妹多少有所得,得到了一句荀富翁还行的评价,友善度上涨了两个点。
“你的捕鱼能力太一般了,不过还是有点技巧的。”荀富翁最后评价大学生。
大学生运气好,脑子也挺灵活,想起了昨晚山庄外的一幕,于是他自制了一个弹弓,趁着飞鸟捕食的刹那,选择攻击鸟。
弹弓没有完全命中鸟,不过鸟受惊后,嘴里的鱼掉了下来。
他沉不住气,兴奋地小声说:“我也收到了友善度上涨的提示。”
只有王老板一无所获。
紧张和微妙的不舒服开始挤压着他的心脏,生意人最清楚有时候一旦慢了半拍,就会满盘皆输。
饭间荀富翁没有假惺惺再给韩丽夹鱼,作为一家之主,他和往常一样最先动筷,吸溜一下,汁液先一步流进喉咙。
“呕。”
荀富翁险些吐了出来,面如土色。
他挥舞胳膊甩开荀二好心递过来的纸张,怒气冲冲问:“你做得什么东西?”
正常情况下,荀二听到这句话是要下筷子尝一下,但想起周祁安饭前好像特意仔细洗了手,他动作停了一下,收回胳膊问:“怎么了?”
“一股臭味!”荀富翁脸臭得可以和这盘鱼媲美。
荀二摇头:“都是和平时一样的步骤,不过今天……”
他看了下周祁安,问:“哥在给我打下手,可能是他厨艺尚不熟练吧。”
诚恳的字句间处处体现着事不关己的冷漠。
周祁安比他还能演,语气都是困惑的:“应该不会有问题,我只是负责清理内脏,当时你还是看着的。”
言下之意,要是有问题,他们谁都逃不过。
荀二不再咬着他不放。
荀富翁起身去漱口。
周祁安殷勤地帮着荀二一起收拾桌子。
王老板眼珠子一转,跟着荀富翁走去厕所。
几分钟后,重新从厕所出来的荀富翁怒容未消,反而上涨了很多。
“你,你……”人未至,先传来气喘吁吁的怒骂。
他疾步走来,拐杖都快戳到周祁安脸上:“说,为什么要在饭里加鸟屎?”
一句话引来其他玩家的注意。
王老板站在一边,起初还有点心虚,但自从斯先生给出选择,他选择朋友祭天后,心里的某个闸口仿佛打开了,恶意一泄如虹。
他要活着。
自己还这么年轻,资产过亿,怎么能莫名其妙地死在副本里?
“没错,我亲眼看见的。”王老板挺直腰板:“而且之前我们剩下的人一直在客厅说话,只有你有机会接近厨房。”
其余玩家没有反驳。
荀富翁的脸色更加阴沉,看周祁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周祁安不慌不忙:“谁说只有我?”
他回忆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做饭的时候,我衣服脏了,上楼换衣服。”他看着荀二:“荀二可能担心我找不到衣服,之后也上楼了。”
周祁安:“……你这么确定是鸟屎,该不会中途偷偷溜进来加了料?我记得昨晚你也没怎么吃鱼虾,好像不太喜欢的样子。”
“你胡说,你……”
周祁安一脸赤诚地望着荀富翁:“爸,您仔细看看我,我那么喜欢海鲜?像是会污染食物的人吗?”
荀富翁怒目圆睁,这一看,却越看穿着绿马甲的青年越顺眼。
【你的迷惑绿发挥了作用,这是荀富翁最爱的颜色,他对你的友善度+15。】
当然,昨天周祁安一口一只虾也佐证了他对海鲜的热爱。
荀富翁脸色缓了下来:“你说得对,你不像。”
刀锋一样的目光倏地对准王老板。
周祁安暗示性地看了陈缄一眼。
陈缄平静站出来结束这场闹剧。
他看着王老板说:“是你干的吧?我捕鱼时瞧见一道可疑的人影往回走,不过我那时被鱼咬伤了,不太确定,但现在想想……就是你。”
捕鱼达人才增加过友善度,这会儿的话语权要更大一点。
陈缄也想看看,少了一个遗产竞争者,副本会不会产生积极变化。
韩天生见风使舵,亦是一脸沉痛望着王老板:“都是一家人,你这是做什么?”
王老板脸色难看,不明白两名老玩家为什么转而去帮周祁安:“你们胡说?明明就是他……”
可惜荀富翁压根不想听他说话,走到陈缄身边,有些亲昵说:“为了捉鱼你还受伤了,真不容易。”
陈缄嘴角有了些笑意。
他的笑意和王老板丧着的一张脸形成强烈反差。
“原来是贼喊捉贼啊。”满是皱纹的皮狰狞地跳动两下,荀富翁恶狠狠剜了眼王老板:“我这辈子最恨贼了。”
【荀富翁对你的“欺骗”深感恼怒。】
【荀富翁持续生气中。】
系统连续两次发来提醒,王老板再也控制不住表情,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原本想走个捷径,举报获得荀富翁的好感,不想弄巧成拙。王老板急火攻心又没处发泄,最后跑回了房间。
荀富翁拐杖重重一砸地板,细窄的眼睛扫过王老板的背影,一脸阴沉地也上楼休息。
大学生站在周祁安旁边,声音低不可闻:“你是故意引诱他举报,借此除掉遗产继承人的竞争者?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他可以感觉到,林间对方说的那些话充满了暗示性。
一旦开了自相残杀的头,之后会越来越糟糕。
周祁安:“我可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去举报,不是我,你这时还在啃食生鱼。”
他的余光瞄着一旁,正站在那里的韩丽脸上泛着些不自然的青紫,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了口生鱼片的原因。
韩丽冲他笑了下:“在看什么?”
周祁安嘴角勾起:“没什么。”
那种含笑的冷酷让大学生忍不住后退两步,屋子里的氛围太过窒息,他出门喘口气。
斯先生出现在怀疑人生的大学生身后:“不要妄想改变他人,保持本心即可。”
工作人员的话天然带着权威性,大学生重重点了点头。
韩丽看到这一幕,挑了下眉。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工作人员这么照顾新玩家,你说那个大学生有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同为新玩家,周祁安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嫉妒。
韩丽摊牌道:“什么不忘初心,斯先生自己恐怕都不信,其中肯定暗藏玄机。”
周祁安只是笑笑,没有吃她抛下的饵去探究,反而轻柔地在她耳边撂下一句话:“还是过副本重要,稍后帮我个忙……”
韩丽静静听着他的话,略做思考,点了下头。
“我去补觉。”周祁安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转身上楼。
屋内,老旧的录音机安静地摆在桌子上,有一种死人身上才有的安详感。周祁安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按键处,片刻,插上插座。
墙上的秒针转完最后一圈。
作息表上九点到九点半间是音乐时间,参照昨天晚一分钟上床睡觉就撞了鬼,这半个小时应该要一分不少的听音乐。周祁安刚插好插座,正要按下按键的刹那,突然收回手。
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目光微微一顿。
一分钟后,周祁安敲响王老板的门。
这位在现实世界也算一个市里能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浑身上下只剩恐惧。
“你是来兴师问罪吗?”王老板靠着吼叫壮胆:“我举报了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我。”
周祁安认真解释:“现在还不知道游戏里杀人犯不犯法。”
王老板被噎了一下。
好像知道了不犯法就会来捅刀子似的。
周祁安没有征求同意,强行进来。
王老板常年泡在酒色里,哪里有年轻人力气大,阻拦不成,转眼周祁安进入室内。他并未有什么过激的动作,看了眼墙上的表就要离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本来就十分紧张的王老板被搞得更加神经衰弱。
“校对时间。”过长的额间碎发让旁边人很难看清周祁安的眼神,不过王老板感觉到他口气冷了点:“有人动了我房间的时钟。”
“动它干什么?”话一出口,王老板已经想到了答案。
在这里的任何小动作,无非就是为了害人。
他脸色铁青:“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你没这个脑子。”周祁安临走前看了他一眼:“不然我为什么到你这里校对。”
王老板不会狡猾到连自己房间的时间也故意调整来误导别人。
说是校对,精确到分秒太麻烦,周祁安直接当着人面,把表调换了一下。
直到周祁安人都走了,反应过来被羞辱的王老板用力一踹门:“……妈的!”
有作息时间表,那时间自然很重要。之前检查屋子时,周祁安特意把钟表挂斜了点,刚刚钟表却是很正地摆在那里。
说明有人动过它。
“玩家干的,还是鬼?”
周祁安一时也无法确认,他转而看向作息表,上面的完整内容早已熟记于心。
【7:10-7:20:起床穿衣√】
【****】
【****】
【9:00——9:30:听音乐】
【9:30-10:30:跪拜上香】
【****】
【21:00-7:10:睡觉√】
对比昨天,作息表又出现了一些变化,起床穿衣和睡觉后面多出了一个小勾,代表他已经完成的事项。
“所以上面剩下的两件事是必做项目。”
昨晚撕裂的床垫今早竟然又诡异的复原,周祁安屈指敲了敲:“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
女鬼和小鬼:“……”
周祁安:“我这么骚扰你们,都不出手,看来只要不违背作息表,白天暂时是安全的。”
实木沙发睡得咯人,一晚上没睡好,周祁安重新躺回床上。
他房间的表被人调快了十分钟左右。现在实际距离九点还有八分钟,周祁安准备小睡一会儿,然后起来听音乐。
睡觉的时候,周祁安拨了拨恼人的刘海,额头露出的瞬间,睡颜干净又美好。
不过那张嘴却是十分恼人,他薄薄的唇瓣忽然动了下:“对了,我胆子小,万一尿床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床垫震动了一下,冰冷的杀意从下方涌现。
周祁安没有睁开眼。
没有视觉做辅助,周围的声音开始无限放大,墙上挂钟指针每移动一格,周祁安都能清楚无比地听到响动。
“一、二……”
他安静数着秒数,快到九点的时候,一个弹跳从床上下来。
老旧的录音机比之前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血色雾气。提手掉漆的部分也被血红色填满,周祁安盯紧墙上的时钟,在快要过点前,毫不犹豫按下播放键。
九点,音乐时间到。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嗯,至今为止遇到的人都挺正常的,都是暗里捅刀子,不像家母,明着提刀劈。
寂静的房间内瞬间被奇妙的音律充斥。
舒缓,轻柔,隐约如流水一般,中间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在诵经祝祷,听的人心无杂念。
录音机摆在儿童房里,受众肯定是小孩。
“早教也没这个教法。”周祁安挑了挑眉。
感觉就像是什么大悲咒,在压抑着人的魔性。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周祁安现在就有这种被压着的不爽感。
正常父母谁会给孩子听这种音乐?
磁带突然开始加速旋转播放,那个速度可以和绞肉机媲美。汨汨的红色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出来,几倍速的乐曲让泉水音变成恐怖的洪水,曲速越快,血流淌的速度越快。
木地板的缝隙全部被鲜血浸染,周祁安的鞋底泡在里面,地面产生巨大的吸力,仿佛要让他在这里生根发芽。
周祁安没有异动,他现在是完全按照作息规律表行动,厉鬼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人,不过如果过了音乐时间,还是被困在原地不能动弹,就不好说了。
血水已经淹没了半个鞋子,快要到脚踝。
周祁安:“小朋友,你在吗?”
短短两个字在屋内回荡。
似乎没有人喜欢在吗这种问法,血水涨得更快了。
“不如你告诉我你妈妈是谁?在哪里?我就告诉你我妈妈是谁在哪里。”
出门在外,身份很重要。
凶残的周母显然给这对母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磁带的速度终于重新变慢了些,小鬼没有出现,录音机里传来女人的怪音,很难听,像是声带被撕裂了一般。
“是——谁——她……是谁……”
光是听沙哑的声音,都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周祁安:“女士优先,你先说。”
为了印证昨晚上的恐怖猜想,他试探性又说了遍荀富翁的名字。
好不容易才缓和一些的磁带转动得更快了,不止是地面,墙上和周围也在不断渗出血水。那种仇恨和急速变化的情绪,让周祁安知道最糟糕的一种情况发生了。
这女人和荀富翁关系匪浅。
没有听说过荀富翁有个女儿,荀二也没有戴什么结婚戒指——
“你是荀富翁的妻子,你们还有一个孩子。”
这么重的怨气,所谓的妻离子散,恐怕是老婆孩子的死都和荀富翁脱不了干系。
女人干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浓浓的恶意和讽刺:“你不是自称,自己才是荀富翁的孩子?”
周祁安对答如流:“我是他在外面和别人苟合的儿子,不过你放心,没血缘,他被绿了。”
一张惨白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
周祁安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却被血水裹挟着动弹不得。
女鬼倒吊在天花板,快要掉出来一样的眼球死死盯着周祁安:
“……和那畜生一样,嘴里没一个字是可信的……”
那张脸都快要贴上来,周祁安觉得自己脸上的毛孔都快渗入对方的阴气,显然女鬼没打算放过他,只待时间一过,就立即下杀手。
周祁安费力地转了下眼珠,去看墙上的时间。
“在我生命的尽头,聊聊。”周祁安说:“我看荀富翁挺关心家人的,即便有些痴呆了,也一直牵挂着妻儿。”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女鬼。
“他就是个伪君子!”
女鬼的恨意让电路都快要烧着。
周祁安故作迷茫,血水渗入的阴寒气息源源不断。
死鬼,非要把自己冻成老寒腿吗?
女鬼完全无法忍受牵挂妻儿和荀富翁联系在一起,密集的牙齿几乎被一口咬碎:
“没孩子的时候天天祷告愿意用一切来交换一个孩子,等孩子降生,生意一落千丈,又祈祷用一切去交换财富,到最后竟然…他竟然要把亲儿子当小鬼养……好聚财……”
“临老了,又想回到年轻的时候……”
女鬼的杀意让血水铺天盖地而来,汇聚到眼前的迁怒对象这里:“你说可笑不可笑,可笑不可笑!”
“这笔生意,做得真不错。”
周祁安被喷了满脸血沫,他伸手一抹,“年轻时候投资,老了收回投资,狠狠收他一个利息。”
果然是无情的生意人,就像他那个死上司。
“……”女鬼彻底被激怒:“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周祁安神情一变,寒声道:“那就杀了他。”
都变成鬼了,为什么不找罪魁祸首报仇,非要去杀无辜的人,有意思吗?
“你懂什么?他祖上十代积善,不但有福运护体,还留下了传家宝镇宅。虽然被这畜生败得差不多,但想要在老宅杀了他,难于登天。”
“不过没关系,”女人话语变得轻柔,甚至温柔,“我已经积蓄了不少能量,再把你们全吃光,就差不多了。”
原来吃人可以让鬼变得强大。
周祁安看了下挂钟:九点二十五。
无声的对峙又持续了三分钟时,死亡的脚步在不断靠近。
他清清嗓子:“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