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今天还是一样漂亮。”徐克明称赞道。
身边朋友纷纷附和,“是啊,心怡的长相气质真是完美,克明哥跟她很配。”
“聂少的气场真不一般……”
周珵望向那边,注意力重点在聂司恒和旁边的老道人身上,压低声音问闫昊:“聂司恒身边的人是谁?”
闫昊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幸好,不止周珵,被叫做小威的年轻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徐克明故作嫌弃道:“你们连聂少的贵客都不知道?”
“克明哥,我们哪能跟聂少说得上话?”
“我们又不像克明哥你,跟聂少关系很好……”
身边朋友吹捧了几句,徐克明很是受用,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园园的身体虚弱,聂家肯定有请高人给她调养身体。”
“不过也不能怪你们孤陋寡闻,被聂家请来的人,是外界打听不到的高人,你们还没资格知道。”
“是不是御医后代,有秘传医术?”
“随便你们猜都猜不到!”徐克明神神秘秘道,“是那方面的人物,看相批命,风水堪舆。”
“喔……”几人惊呼,“那这道长是给聂园园算命的?”
“可以这么说,我听心怡提过一句,聂园园的命数有问题,全靠聂家请来的道长年年来给她破灾,顺便调养身体。”
朋友们恍然大悟,小威激动不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能不能请高人给我也算一卦。”
徐克明发出一声嘲笑,“小威,就是你爷爷出面,也请不动高人师傅,别想了啊。”
小威闻言沮丧,“怎么这样……我好想见识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狐朋狗友道,“求克明哥帮你说句话,聂少和心怡多少会给点面子。”
小威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徐克明,大大满足了徐克明的虚荣心,手一抬,“看你年轻小,好奇心重,我帮你给心怡说一声吧。”
小威喜笑颜开,徐克明举手,朝那边的邵心怡打了个招呼,吸引了邵心怡的注目。
邵心怡往这边看来,目光扫过众人,在某一点顿住,旋即,朝聂司恒和另外两位说了句什么,然后朝这边摇曳生姿地走来。
“来了来了,心怡过来了,还是克明哥有面子!”
“可不是,克明哥在心怡眼里还是与众不同的……”
小威乐陶陶,整了整小西服,准备向邵家千金做个自我介绍。
徐克明忍住唇边的笑意,“哎呀,我跟心怡多少年的交情了,看到我来打个招呼这很正常。”
“装,真够装的,”周胜忍不住吐槽道,“这点笔都让他装完了。”
闫昊手挡在嘴边,“二哥,你看人真准。”
周胜拍着闫昊的肩膀道:“那是,我一项特别讨厌比我更装的人!”
“……”
邵心怡走近,眼波流转,在所有人身上飘过,果然先跟徐克明打招呼,“克明,你也来啦。”
徐克明充满绅士风度地举举酒杯,深情款款道:“你知道的,有你在的场合,一定有我。”
邵心怡只是微笑,不接这话,徐克明也不生气,给小威递了个眼神,小威挺起胸膛上前,正等待着徐克明的介绍。
邵心怡却转身看向周珵,“克明,介绍一下吧,这位素未谋面的帅哥。”
场面顿时僵住,周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克明面色黑沉,“心怡,阿猫阿狗不值得你认识,是闫昊拎不清带来的,只是几个低级保安。”说着,他阴狠的目光瞪了一眼闫昊。
他就知道,闫昊这小子在打心怡的主意,知道心怡喜欢欣赏帅哥,就刻意找几个小白脸带过来,刚才他就想让闫昊带着人赶紧滚,可惜时机来不及,没防住,还是让心怡给看见了。
邵心怡的红唇呈现惊讶的圆弧,盯着周珵的脸,惋惜道:“这样的长相,只做个保安多可惜,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个经纪人,进娱乐圈一定有发展。”
周珵微微一笑,“谢谢邵小姐的赏识,我已经签了闫导的公司。”
邵心怡似乎这才注意到闫昊的存在,“闫昊,好久不见,你开公司啦?”
闫昊皮笑肉不笑,“是啊。”
“那你签人的眼光不错,”邵心怡用眼神挑逗着周珵,“要不要合作?我给你介绍一些人脉?”
周珵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的发型,是盘发,怕是不容易拿到:“哪种形式的合作?”
邵心怡满意地笑了,“不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徐克明的表情难看得几乎要裂开了,身后的朋友,包括小威在内,全都不敢吭声。
周珵点头,“就按邵小姐的意——”
衣服后摆被扯住,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回头看,对上周行皱起来的脸。
“怎么了?星星。”周珵立刻紧张地问。
周行捂住胸口,“大哥,我不舒服。”
那个女人过来跟大哥说话,胸口就有个拳头在不停地捶,周行刚吃进去的蛋糕都变苦了。
这话立刻引起周珵的重视,“哪儿不舒服?跟大哥说说,痛不痛?”
“帅哥,不如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邵心怡企图把周珵的注意力拉过来。
周珵头也不回,“不必了邵小姐,我现在要送我弟去休息。”
邵心怡哪里被人如此无视过,登时怒色上脸,“喂,你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闫昊横跨一步,挡住邵心怡的逼问,“邵心怡,你强抢民男啊?”
“闫昊,闭上你的臭嘴!”邵心怡冷哼道。
这时,一道温和有礼的低沉男声道:“在聊什么呢?是我招待不周吗?”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聂司恒和身穿道袍的老者少年一同过来了。
徐克明态度恭谨了几分:“聂少,宴会安排很周道,我们本来玩的很开心,是闫昊带了几个不着四六的人来,还惹得心怡生气了。”
邵心怡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徐克明的话。
徐克明脸色好看不少,建议道:“聂少,我看还是把这几位请出去吧,他们不适合高档的场合。”
闻言,聂司恒认真地看了一眼闫昊和他身后的周家兄弟,连带穿道袍的老者和少年也看过来,大概是在好奇什么样的人敢在聂家的宴会上闹事。
这一看不当紧,道袍少年惊“咦”了一声。
“是你!”他指着周行大声道。
周行歪头,还是没想起来这个眼熟的人到底是谁。道袍老者教训道:“戎星,从容自持。”
“……是,师傅。”戎星收敛情绪,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师傅,他就是在师兄死后救我一命的那个人。”
那个救了大家就默默离开的背影,戎星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
周行失去了兴趣,闫昊啊了一声,“原来是你!购物中心周年庆典的时候……”
道袍老者正视周行,见他攥住身边兄长的衣襟,面容呆呆的,心下期待渐淡。
原以为是个天才,可惜是个痴儿,算了,还是留给调查所吧。
“贫道谢过调查所施以援手,保住小徒性命。”道袍老者朝周行躬身行礼,“今年我道门的法器符咒愿增一成。”
“却之不恭,多谢。”周珵替周行认下调查所的名头。
双方的交流外人插不上嘴,徐克明惊呆了,他身旁的小威更是直接白了脸。
他们所以为的不入流的人,竟然和聂少的贵客相识,并且还有着救命之恩,那他们刚才是冒犯了……
小威心惊胆战,他家刚刚进入权贵的圈子没多久,要因为他的原因,得罪了聂家,他爷爷爸爸非跟断绝关系不可!
徐克明心里也有些打鼓,区区闫昊带来的人,竟然是隐士高人?
闫昊敏锐察觉到徐克明等人的神色变化,忍不住偷笑,心中暗爽,你们也有今天!
聂司恒道:“几位贵客不若一起到茶室稍作歇息,这位该怎么称呼?”
对上聂司恒的视线,周珵心头略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我叫周珵,他们是我的弟弟。”
聂司恒的目光从周珵看到周胜,从周胜看到周行,意味不明道:“有兄弟帮衬,真令人羡慕,我只有一个妹妹,偶尔会觉得遗憾。”
“或许吧,我也会因为没有妹妹而遗憾。”周珵淡淡道。
第42章
在徐克明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注视中,周家三兄弟和闫昊得以登堂入室,被聂司恒亲自邀请进入正厅。
踏进别墅,内部低调华贵的装潢,充满了复古情调,看得出整体装修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情。
周珵的身体僵了僵,耳边仿佛有个亲切的声音呼唤着他,叫他过去换衣服,伴随着婴儿的哭声,让他恍惚,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大哥?”周行歪头看他,不解他为何突然停住脚步。
周珵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歉然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低血糖。”
这只是个小插曲,众人都没有当回事,除了入门时,周胜说了声要去洗手间,其余人都跟着聂司恒来到专门的茶室,坐定。
聂司恒亲自泡茶,举止娴熟有韵味,一看就是对茶道很有研究。
针状的茶叶在茶盏中浮沉,水蒸气带来淡淡茶香,聂司恒将泡好的茶一杯杯让给客人们。
递给周珵时,聂司恒问起:“我记得,闫少得有三年没来,今年能来给园园庆生,我代表她谢谢闫少,特别是,闫少还带了朋友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闫昊脸上火辣辣,他也没想到,称得上日理万机的聂氏掌权人,竟然真的注意到了他这个边缘人物三年没参加庆生宴的小事。
而且,这话也是明摆着问他,带人来的用意。
“呃,聂少,我……”闫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他带人来偷客人的头发?
“失礼了,”周珵主动接过话,“是我们兄弟唐突,我们听说聂家的庄园设计精妙,想要见识一下,好筹备新电影。”
“哦?原来闫少最近忙着拍电影……”聂司恒顺着话说,并未追根究底。
周行不爱喝茶,也听不懂他们在聊的话题,盯着茶台的茶宠发呆。
少年的身影蹭到他身边,戎星低声问:“我叫戎星,是长风观的弟子,恩人,你怎么称呼?”
“我叫周行,是个保安。”
戎星终于有机会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恩人为什么要做保安?”
是为了隐藏身份吗?
还是为了体验红尘?
周行道:“当保安是我的理想,爷爷说保安是最好的工作。”
这明显不符合大众认知,更不符合戎星从小被培养出来的观念,“我不懂,你明明比师兄更厉害,为什么要去给普通人服务?”
那难道不是一种屈辱吗?在玄门人看来,与普通人同处一室都是种忍让。
“因为保安包吃住。”爷爷是这么说的。
“……我还是不懂,”戎星陷入迷茫,“上次被你救了以后,我开始重新思考师兄们的话,他们教我心如止水,不涉红尘,可我从你身上看到的,强大的人也会主动帮助普通人,我想他们或许是错了……”
“我跟师兄们说,我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面对怨灵也会恐惧,所以能帮人就帮一把,但他们都不把我的话当真,总说我生了凡俗之心,对修道有碍。”
“你说,到底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戎星渴望地看向周行。
周行摇头:“我不知道啊。”
戎星失望,“那你为什么对陌生人施以援手?”
周行想了很久,道:“顺手?”
戎星:“……”
少年一副“我懂你,你不用伪装”的神情,继续跟周行说些少年心事,听得周行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行被叫醒,跟着大哥离开了聂家庄园。
坐上车,迟迟不见周胜回来,闫昊抱着方向盘吐魂:“累死我了,商场如战场,我天生就不适合……”
他光是旁听周珵和聂司恒的言语交锋暗中试探,就用尽了全部心力,至少得三天才能歇过来。
周珵面上虽然维持着日常的淡淡笑容,但眸底幽深,方才交谈时,聂司恒始终没有相信他们的借口,与其说是亲自招待,不如说是亲眼监视,使周珵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邵心怡的样本没能拿到。
并且,周珵总觉得,聂司恒对自己存有一份奇怪的重视,按理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一个十八线演员怎么会得到聂家掌权人的格外关注呢?
周珵默默沉思着,副驾驶的车门突然打开,周胜迅速上车带上车门,“走吧。”
“二哥,你便秘吗?”闫昊边发动车辆,边关心道。
周胜道:“怎么?你想要现场观摩吗?”
“不不不不,不必了。”闫昊疯狂摇头,深怕周胜强迫他看。
“哼!”周胜拿出一个油纸叠成的纸包,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亮给周珵看。
周珵讶然,这正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纸袋,专门用来存放取得的样本。
“你拿到了邵心怡的头发?”
周胜瑶瑶手指,“nonono,格局放大一点,再猜?”
格局放大?
周珵凝神,“聂家人的样本?”
“没错,聂司恒的头发。”周胜洋洋得意。
“你怎么拿到的?”周珵疑惑,聂司恒一直同他们在一块,莫不是小胜偷偷摸进了房间?
周胜干咳两声,“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拿到了,但还是有个问题,聂司恒的爷爷住在疗养院,怎么拿到他的样本是个问题。”
“怎么你不找他妹妹拿?”周珵挑眉。
“那什么,这年头谁能保证妹妹就是亲妹妹啊,还是直系亲属算数。”周胜战术性清嗓子。
周珵了然,接过样本,但笑不语。
闫昊猛夸:“二哥牛批!还是你能干,是吧,周行老大?”
“小胜能干。”周行点头。
周胜气得牙痒痒,虚空拧脸,“你的嘴干脆捐了得了。”
四人回到公司,立刻打听聂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得到了个意外的结果。
聂老爷子不在最好的医院,也不在最高端的疗养院,而是由聂氏斥资直接改造了一所医院,聘请高级医疗团队、营养师等人,全部都是为了老爷子一个人服务。
这让计划混进疗养院窃取样本的几人犯了难,整个医院只服务于老爷子,他们就找不到借口进入。
经过几轮商讨,他们最终决定从楼顶入侵,趁夜色行动,由周行带着,从旁边更高的建筑直接跳到疗养医院的楼顶,从楼顶放下绳索,从窗户进入聂老爷子的病房。
对周行来说,在两栋楼之间跳跃不费吹灰之力,带一个人也不是问题。闫昊被迫留在旁边的建筑接应,眼巴巴看着周行分两次把两位兄长带到医院楼顶。
周胜解开身上背着的绳索,固定在楼顶的空调外机上,一会儿由周行给他们控制绳索上升下降。
之前他就通过望远镜查探清楚了,聂老爷子就住在九楼的病房,周珵周胜往身上固定攀岩绳扣,从楼顶护栏翻了出去。
周行单手拉着绳索,按照大哥的指示慢慢往下放。
周珵周胜都穿着黑衣服,接着夜色的掩护,顺利下沉到九楼,周珵以排水管道为立足点,伸手推了推玻璃,幸运至极,窗户没有反锁,方便了他们进入。
要是锁了,他们还要费功夫划开玻璃。
病房像是高级酒店总统套房一般豪华,宽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此时正沉沉睡着,口鼻带着呼吸机,氧气管连接在床头的氧气带上,床边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
房中刚好没有别人,周珵轻轻推开窗户,腰腹用力,悄无声息的落在病房中,厚厚的地毯为他提供最佳的减震消音。
周胜跟着他下来,把绳索垂在窗口,快步来到病房门口,固定住门把手,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周珵来到病床前,仔细看了看床上的老人,枕头边找不到一根脱落的发丝。
不愧是有专业护理队伍,照顾得也太好了。
周珵暗叹,做DNA要用的头发必须要带毛囊,他直接拔怕是会惊醒这位老人。
无奈之下,周珵改变主意,走进洗手间,果然看到老人的牙刷,他将牙刷包进塑料袋中。
从洗手间出来,对周胜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立刻准备离开,这时床上的老人眼皮颤动,极其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看到病房中两道身影。
他的眼球剧烈抖动,似乎急切着醒过来。
周珵周胜攀着绳索翻出窗户,老人才冲着窗子抬起颤巍巍的手,可惜,两人已经被周行提了上去,没能看见老人脸上的激动。
几经波折,总算成功拿到了一对样本,周珵第一时间送往机构检测,不多时就拿到了结果。
看清结果,周珵屏住呼吸数秒,才慢慢说:“果然……”
闫昊迫不及待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聂少到底是不是聂家的亲儿子,要是假的,那可是在国内商圈掀起了惊天骇浪!
不过,不至于吧,聂少那么厉害,跟聂家人一脉相承,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吧?
周珵将报告放在桌上,让闫昊能看见上面的内容,拿出手机联系耿全亮。
“耿队,有时间吗?有件大事需要跟你商量。”
那边耿全亮不知回了句什么,周珵道:“无论如何,我劝你来面谈,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跟当年绑架案有关。”
闫昊瞠目结舌,咽了一口口水,难以平复心情,于是不停的吞咽,好让自己的心不跳出来。
聂司恒竟然真的并非聂家血脉!
聂氏集团要迎来大地震了,不过话说回来,聂司恒不是聂家亲儿子,那真少爷现在身在何处呢?
城南公墓,孟宇辛的妻子就葬在这里。
以往他每两周会来一次,自从孟茹被抓进去以后,他几乎每天就会待在这里。
他心头的苦闷无处纾解,对画廊的事务无心经营,全权交由秘书处理,只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时,秘书才会联系他。
孟茹买凶杀父之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虽然使用的非常规方法,但调查所仍可以认定这就是谋杀未遂。
作为受害者,孟宇辛本应该不闻不问,等待宣判,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只能忍痛奔走,请律师帮孟茹尽量减缓刑期。
时至今日,他仍想不通孟茹为什么要杀他。
“老婆,我这几天做梦,总是会梦到女儿小时候的情景,她脸上全是油彩,对着我笑……我不知道那梦代表着什么意思,也没有人可以说,你不要嫌我烦,或许就是因为我太烦了,小茹才不想要我这个父亲……”
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孟宇辛垂首站在妻子墓碑前絮絮叨叨,“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在你刚生病的时候,我就该把你送医院,帮你治疗,也许那样的话你不会死,小茹也不会这么恨我……有今天的报应,是我活该……”
“你放心,我不会让小茹判死刑的,我已经出具了谅解书,给小茹最好的律师,”孟宇辛继续唠叨,“我这些天去看小茹,她还是不愿意理我,无论我说什么,她通通不回答,她这样不配合会给辩护增加很多难度,老婆,你在天有灵的话,劝劝她吧……”
清风拂过碑林,偷吃贡品的鸟儿叽叽喳喳,没有人为一位苦闷的父亲答疑解惑。
站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电话,大概是画廊里的事务,他本无心应答,但秘书紧接着又打了第二次,想必事情很紧急了,他只好接起来问道:“怎么了?”
“老板,调查所的人来电通知,让我告诉您,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你明天上午到京城的一家医院去。”
莫名其妙的要求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他只是说要您一定要赶过去,如果来不及,他们可以派人过来接。”
看来是一定要到场了,孟宇辛心里想着,让秘书帮他准备一辆车,“老婆,我明天就不来看你了,也不知道调查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希望小茹能尽快解开心结,配合调查。”
他这么想着离开了墓地,连夜赶往京城,翌日一早九点多钟,就赶到调查所指名的那家医院。
在这里,他惊奇地发现,有很多眼熟的人来了,有一些记不清姓名,有几位他还记得很清楚,在当年绑架案侦查过程中,他们在警局相互交流过,其中就有邵欣怡和邵欣怡的父母,他们的脸上都写着不耐。
想想也是,人家是分分钟上千万的大商人,被这样平白无故地叫来,态度好才奇怪。
当然在场也有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比如说周行兄弟。
孟宇辛略感欣慰,现场有人可以聊一聊,于是他走过去跟周行打招呼,并在周胜的介绍下认识了他们大哥,周珵。
周胜和周行长得不像,周珵就更不像了,三个人,简直不像是亲兄弟。
不多时,调查所的人领着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宣布要给所有的人进行DNA采样,这时,就有人提出意见了,“叫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你们把我们当犯罪嫌疑人吗?还要进行DNA采样,我要看你们的调查令!”
耿全亮双手往下压,“各位请稍安勿躁,给大家采样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这件事稍后我会详细说明,请大家先配合医务人员采样。”
调查所的人都这么说了,现场大部分人只好配合,孟宇辛张开嘴,让白大褂在他的嘴里用棉签蘸了一圈,放进小瓶子里并写上他的姓名。
流程看上去好熟悉,该不会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的传染病吧。
孟宇辛这么猜测着,发现孟茹竟被人带来了。
“小茹!”孟宇辛先是惊喜,对上孟茹冰冷的神色后,情绪又萎靡下来,失落地朝那边望着。
白大褂走过去,给孟茹也采了口腔样本。
弄完以后,白大褂带着样本离开现场。
耿全亮让大家坐下,开始讲述这次请他们来的原因,“我也不多做废话,在座的大家都很熟悉,都是跟20年前特大绑架案相关的人员。”
“当年你们的孩子被人绑架,很快就找了回来,案子被当作普通案件,没有多做深究。”
“但是,最近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发现了一件十分奇特的事情,”耿全亮向后探手,王俊杰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他手里,耿家亮掏出档案袋里的文件给大家展示,“诸位请看,这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和他父母的DNA对比,上面的结果是不匹配,也就是说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们解救回来的孩子不一定真正是你们的孩子。所以今天叫大家来……”
“胡说八道!”黎岫的父母大声呵斥,“你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认得吗?”
黎岫经常因为外貌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优点而苦恼,也就导致了他父母最听不得别人说孩子不像亲生的,反应最为激烈。
“你叫我们来听你胡言乱语到底有什么居心?”邵心怡的母亲冷道。
她说完又有别的父母开始附和,当年孩子解救得及时,模样衣着都没变,哪有父母认错自己孩子的道理?
耿全亮被众人质疑,也不生气,异常平静地道:“是与不是,我们做完DNA检测就一目了然了。”
众人被他平静的态度震慑,便气呼呼地坐下,表示等结果出来,一定要投诉。
孟宇辛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在这暖气适中的房间里,他感到一股发自骨髓的阴冷,冻得他牙齿打战,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妻子生病后期癫狂刺耳的声音。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魔鬼!
——我的小茹在哪里,你滚,你滚开!
——披着人皮的怪物,根本不是我女儿!
那些话,那些胡言乱语,那些梦呓一样的呼喊,他一次都没有相信过。
他始终觉得,小茹就小茹,明明就是女儿的模样,不是吗?
可今天他听到了什么?
调查所的人说,他的女儿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那他老婆难道……没疯?
孟宇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地望向孟茹。
她被两个人守着,双臂抱在胸前,脸上神情冰冷,似乎察觉到他望过去的目光,孟茹冷冷地朝他勾起唇角。
不……不会的,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
孟宇辛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时间像蜗牛一样慢慢挪动,室内所有人感到无比的煎熬,不少人坐立不安,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内来回踱步,终于一个白大褂推门进来,拿出一沓检测报告递给了耿全亮。
档案袋仿佛磁铁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耿全亮看了一眼众人,解开一个袋子,抽出里面的报告念出上面的名字,无情宣判。
“黎岫,DNA检测结果,与父母不匹配。”
孟宇辛心惊肉跳,下意识看过去,黎岫满脸茫然,他的父母对现实也很不能接受,他母亲全然失去女明星的形象管理,疯子一样冲到耿全亮身前,一把抢过检测报告,抖着手展开仔细查看,结果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失魂落魄:“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孟宇辛如在梦中。
耿全亮示意手下把黎岫一家人拉到旁边,继续宣布手中的检测结果。
“邵心怡——”众人都看向坐在父母身边的邵家千金,她脸绷得很紧,看不出情绪,背挺得很直,手中的包带拧成一团,“DNA检测结果,与父母不匹配。”
啪嗒一声,那个爱马仕包包掉在地上。
邵心怡愤怒起身:“我不认可!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报告中动手脚!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爸妈养我二十年,就凭你一句话,我就不是邵心怡了?”
邵先生和邵太太犹豫不定,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女儿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