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还想说话,男人却已经站直身体,舒莫只能后退一步,看着希说:“如果是其他柱神的话,不止是你,其他人都可以来和我一起围剿祂。”
“但普尔纳不是。”希轻声说:“祂的神域和其他柱神不同。”
希这么说着,舒莫的疑惑仍然不解,但说起对柱神的了解,或许没有人比希更加清楚,毕竟这家伙实实在在地斩杀了其他十一位柱神,战绩可查。
“如果是普通的柱神,那么祂的神域并不会完全影响整个高塔。”希轻声解释道:“但普尔纳的神域,是其他柱神的几倍。”
“因为在很久以前,祂曾经斩杀过其他几位柱神,并掠夺了祂们的一部分神格。”
希的话让舒莫睁大了眼睛,黑发青年经过最开始的愕然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我曾经听说过,高塔在最开始,是可以互相连通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高塔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也不允许其他高塔的人互相联系。”
以至于所有的高塔都变成了空中孤岛。
他思索了一瞬,就说道:“所以,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柱神们再也不肯互相往来?”
“没错。”希说道:“普尔纳杀了另外两位柱神,掠夺了祂们的神格,祂原本便是所有柱神中最强大的,在祂畸变后,才会导致高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希抚摸着舒莫的脸:“只有同样拥有神域的柱神才能不被祂污染,舒莫,在这里等我。”
“更何况,你也有事要做呢,舒莫。”
男人说了这番有些奇怪的话后便转身离开,留下舒莫有些不解,希说那番话时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仿佛他知道有些事即将发生,并对此感到期待。
希带着日冕组织的猎人们离开,那些人跟随在他的身后,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在他走后,舒莫便自然而然地要留下来主持大局,毕竟在希之下,地位最高且能够服众的人便只剩下了舒莫和……所长。
不知道为什么,舒莫现在并不是很想和所长接触。
但自从实验所的事发生后,他也确实没有和所长见过面了,他们也应该好好聊聊。
舒莫正准备去寻找所长,就看见留在二层的猎人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无论是实验所还是日冕的猎人,都对舒莫有着几分崇敬,他们面对舒莫行了个礼后,便飞速说道:
“舒莫大人,不好了。”
舒莫:“?”
“贝拉夫人她,畸变了!”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女人说话的声音,贝拉夫人坐在床上,似乎在和某一个存在对话。
“为什么他能够得到一切?”女人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血肉撕裂声传出,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她却还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被子。
在精致的衣物下方,是若隐若现,正在缓慢生长的某种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所有的仆从都被驱散,只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贝拉夫人仍然是月柱,希之前给过她选择,让她主动交出自身的支柱本源,但她却不甘心,这也是引发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既然柱神本人都已经被污染,那么其下的支柱也会是下一批产生畸变的主要对象,他们作为高塔的一部分无法幸免,贝拉夫人能够感受到自身正在一点点地畸变、扭曲,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出本源,因为她不甘心,她无法甘心。
“明明只是一个怪物。”女人说着,声音已经开始逐渐变化,银色的长发扭曲缠绕,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她捂住自己的脸,控制不住地低吼起来,在这一刻才终于开始感到悔恨。
悔恨在希出生之前,为什么不直接除掉他。
庄园内传出一声嘶哑的尖叫,整个庄园内仅剩的所有仆从都被一柄柄利刃所贯穿,舒莫走进庄园的这一瞬间差点遭到偷袭,但他很快便踩碎了脚底中蔓延而出的利刃,并让其他人暂时离开。
他皱起眉,独自一人走进了屋内,避开室内无处不在的利刃后,黑发青年落到门前,推开了这扇大门。
门内,贝拉夫人已经完全化为了怪物,她的身体挂在天花板上,因自身本源的暴动而扭曲,下方的整张床都被她的利刃切碎,舒莫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想不明白,贝拉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总之,先将她救下来,实在不行就就地格杀。
舒莫想着,一双怨毒的目光却突然落到他的身上,黑发青年抬起脸,就看见贝拉望着他,声音嘶哑地说道:“你为什么要站在希那边?”
“啊,我记得你,圣者。”女人轻声说:“曾经的圣者选择了希,现在的你还是选择了他。”
舒莫望着她,接着垂眸:“你疯了。”
“我没有疯,疯的是你们。”贝拉说道:“希从我的体内降生,夺走了我的一切,若不是他,我才应该是日柱,是未来的新神。”
“从我诞生开始,父亲就说,未来的一切都应该是我的。”贝拉说:“他甚至不是我的孩子,却偏偏要来抢我的东西。”
舒莫沉默了一瞬,最终,他想:还是直接杀了吧。
“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杀意,”贝拉缓缓低下头,她的脖子变得很长,像蛇一样柔软:“你想杀了我?”
女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果说每个人都有在乎的东西,那么贝拉唯一想要的,就是权力,她其实还有其他孩子,但那些孩子都畏惧并依附她,只有希,是她需要仰望的对象。
这样的现实略过脑中后,女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更加扭曲起来,她发出模糊的嘶吼,愤愤不平,之后又开心地笑,情绪变化地越快,扭曲地就越发严重。
在她的脑中,一个声音对她说道:“你想要改变过去吗?”
“嘻嘻,回到过去除掉不应该出现的人,好,好啊。”
舒莫皱起眉,他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捏住面前的怪物,贝拉夫人的身体在转瞬间就被他捏碎,但下一秒,女人又软软地重新复原,舒莫并不会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但即使他将面前的女人杀死、甚至肢解,对方都会再次重组,仿佛被某种不属于她的力量揉捏在一起。
“回到过去……”贝拉的声音变得越发兴奋起来,她的身体骤然一缩,接着化为了一颗光球被一只突然探出的手捧起,那只手上骤然睁开了几双眼睛,和舒莫对视着。
那是几双鲜红的、似曾相识的眼睛。
在神居之门中一闪而过,俯视着二层一切,高高在上的眼睛。
来自于高塔的柱神。
“普尔纳。”
舒莫说道,黑发青年头顶的冠冕骤然一亮,他的黑发被风吹起,一头白发伴随着圣洁的光芒被风吹得起伏,那条手臂被舒莫直接毁去,但那颗光球却摇晃着,月柱的本源在其中流动,带着贝拉的记忆和血脉转动,由希的母亲、高塔的本源、柱神的力量共同凝聚在一起的光球晃动着,最终锁定到了一道走在尸骸之海上优雅前进,正走向王座的银发身影。
“我期望。”一道浑浊的、嘶哑的声音响起,舒莫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落在那颗光球上,却难以撼动,因为那是来自于高塔本身,来自于“期望”本身的愿望:“我能回到过去。”
在柱神的身边,一直垂着头,犹如一具雕塑般的柱神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张畸变的面孔。
在祂的手边,最后一刻,也是最庞大的一颗奇迹之石缓缓破碎,很久以前,他们曾经用这颗奇迹之石祈愿,希望“奇迹”可以诞生,而现在,柱神再次许下愿望,却是为了回到过去,杀死面前的敌人。
“——杀了希。”
那道浑浊的声音一顿,接着笑了起来,那颗光球在舒莫的面前滚落,化为一个通道,几道狰狞的黑影冲入其中,舒莫望着面前的这一幕,也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伴随着这道通道的出现,周围的一切都被时空乱流所扭曲,希的脚步一顿,感到自身的存在似乎有一瞬间的模糊,但男人却并未慌张,他只是抬起脸看向前方的柱神,日冕组织的猎人们正在宫殿之外和滋生物们拼死搏杀,而他站在这里,才终于看见了这在他出生前就一直将他视为死敌的敌人。
柱神也同样低下头,和希对视着,两个人的目光交错了一瞬,这在预言之中注定会互相残杀的死敌实际上是第二次见面,而在这次见面之前,他们已经在暗中交锋。
这两个人在终于见面的这一刻,希望着前方坐在王座之上,体型庞大扭曲,发丝在整个宫殿内来回蠕动的怪物,说道:
“好丑。”
普尔纳缓缓站起身,祂庞大的躯体让整个宫殿一颤,那股来自柱神的威压溢出的一瞬,几乎让神居内的猎人呼吸一窒,身体骤然虚弱下来,接着就被前方的怪物一口吞噬,但下一秒,希的力量传出,与普尔纳的神域针锋相对。
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怪物撕碎的猎人呼吸急促,他看着前方的滋生物,抬起手,毫不犹豫地趁着这个机会撕碎了对方。
望着这骤然展开的神域,普尔纳却并未有任何感觉,祂抬起手,奇迹之石的碎片就顺着祂的手腕滑落,在地上坠落成粉碎,接着融化成一团污秽,流入祂的体内。
随着刚刚的许愿,柱神的身体似乎被污染地更加严重,希望着这一幕,说道:“奇迹之石。”
许下愿望,付出代价。
希抬起手,他的影子也在逐渐扭曲、畸变,柱神望着他,那双眼中无一丝人类应该有的感情,那一双双猩红的眼眸注视着面前的人,两个人沉默了一瞬,就突然抬起手,没有更多交谈,也不需要有任何交流,希的身体骤然扭曲起来,两个体型庞大的怪物轰然撞在一起,远方的城堡发出一声巨响,下一秒,所有的猎人们抬起脸,瞠目结舌地看着远处那两个将城堡撕毁的怪物,他们甚至分不清哪一个是希,哪一个是畸变之祖。
……为什么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柱神和希的战斗,让整个高塔仿佛末日降临一般,其他的人只能祈祷希的胜利,而在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圣者大人去了哪里?
舒莫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又或者说,若不是因为柱神的许愿,而祂手中的那块奇迹之石是最后一块也是最强大的奇迹之石,否则,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像是踏入了时间的长河之中,过去和现在在他面前化为一条条长廊,其中是数不尽的分支,就像是一条分叉的树,有些分支看似存在,但实际上已经崩塌;只有他所处的这一条走廊,才是他所处的时间线。
站在这里的这一瞬间,就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告知他:所有人毕生只有一次进入这里的机会,过去和未来并不是恒定存在的,却又不可改变。
就像是著名的香蕉皮理论。
一位时间旅行者穿越时空,想要阻止父母的相识,却不小心踩到一块香蕉皮摔伤住进医院,而他的父母是照顾他的护士和医生,两个人因他而相识,之后相爱。(1)
必定会发生的一个个节点就犹如树枝本身,它必定发现,但中间却可以有多条岔路,而柱神进入其中的原因,则是要毁去希的分支。
舒莫意识到这一点后,就选择要在柱神之前找到希,并保护对方。但时间的分支实在太多,太过庞大,他不知道柱神究竟去了哪里,他抬起脸观察四周,就看见了一张又一张的壁画,有希、夕、所长、贪婪,壁画上的他们或是拥抱着他,或是正在微笑,其中几张壁画让舒莫微微一愣,黑发青年盯着看了一会,才微微脸红地移开视线。
这些壁画都象征着其他的时间线,但却是已经灰暗的分支,其中的身影基本上都是这四个人,但在最后一条走廊里,却突然浮现了一片黑红,出现了第五条分支。
舒莫将注意力落到那张壁画上,就看见上方一片黑暗,下一秒,一本通体漆黑,书页猩红的笔记本缓缓从其中推出,接着飞到了舒莫的面前。
舒莫一愣。
他望着面前的书本,就看见许久未见的真理的代价飞在他的面前,他的书页翻动着、粘稠的声音犹如血管的脉动般,强烈到了极点的活物脉动出现,真理的代价似乎在思考着现在的状况,片刻后,一声轻笑传来。
【好久不见。】
这本笔记本缓缓翻开,映出一行鲜红的大字,下一秒,舒莫伸出手,这本陪伴了他很久的东西就落到了他的手掌上,黑发青年低头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只是想要帮你。】
真理的代价如此说着:【这里是时空回廊,你的过去、未来、现在交织的地方,我会帮助你记录节点,以保证你不在这里迷失。】
真理的代价是极其特殊的污染物,从很久以前他就说过,他可以预知未来,但舒莫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出现在这里!
“这些壁画是什么东西?”舒莫说道。
【已经发生,但却注定不会发生的分支。】真理的代价似乎有些惋惜,说道:【喜欢吗?】
舒莫沉默了一瞬,他望着前方的壁画,特别是在所长的那张壁画上多看了一会后才说道:“变态。”
【呵……】
真是变态的趣味,舒莫揉着额头,现在想起所长曾经一再尝试过想要将他囚禁起来的样子,却生不起什么气了,他暂且不管这些,而是说道:“柱神去了哪里?”
真理的代价缓缓翻动着,片刻后,他说:【跟我来。】
【在进入这条主走廊后,你就只能前进,不能回头,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影响过去,但你要记住,‘必然’是一定会发生的,它不可改变,也不可更改。】
【而现在所发生的‘必然’,则是……希的诞生。】
【但除此之外,希可能遇到任何事,他会诞生,但他可以被贝拉攻击扼杀、也可以被你阻止、救赎。】
真理的代价在前方带路,他们停在一张壁画前方,舒莫看着面前的这张壁画微微睁大眼睛,因为在这其中出现的,赫然是贝拉,以及潜藏在她的影子中,缓慢爬出的柱神手臂!
舒莫顿时上前阻止,但这却是已经发生的过去,因为柱神比他更快进入时空回廊:在舒莫的面前,柱神从贝拉的影子中钻出,望着睡梦中的女人,那条手臂毫不犹豫地扼住了她的脖子,但下一秒,贝拉的体内就爆发出太阳的光辉,她不断地挣扎着,柱神的手臂渐渐不支,祂望着睡梦中的女人,突然退后一步,将她的影子拖出。
惊魂未定的贝拉缓缓醒来,就看见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影子站在她的面前说道:
“你的孩子想要杀了你。”她倚靠在贝拉的身上,抚摸着她脖子上的指印,仿佛刚刚是它从什么人手中救下了她:“你要小心,贝拉。”
这团影子破碎开来,重新融入地板之中,柱神转身重新进入时间回廊,祂要前往下一个壁画去扼杀希,希的出生似乎是不可阻止的必然。
“这是在搞什么……”
贝拉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的小腹,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意识到,自己肚子里的东西,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舒莫望着这一幕:“这就是贝拉厌恶希的原因?”
真理的代价不置可否:【就算没有柱神,贝拉也会逐渐生出对希的厌恶和警惕,毕竟。】
真理的代价为什么会这么说的原因,舒莫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转向下一张壁画,就发现这似乎是贝拉分娩之时的一幕。
女人躺在床上竭力挣扎,房间内到处的忙碌的仆从,但他们却很快就被贝拉体内涌出的高温烘烤到重伤,房间内的温度渐渐上升,除了贝拉以外,很快就没有人能够继续停留在屋内,女人作为希的母亲,自然是可以免疫这股生育时的高温,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从她体内诞下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可爱的婴儿或孩子,而是一个狰狞的、可怖的怪物。
屋内的高温缓缓退散,犹如日夜交替一般,一股来自深渊的寒意让人开始发抖、发颤,一条条血色的丝带缓缓伸出,贝拉低下头,就看见了这惊恐的一幕。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无数条丝带犹如血色的触须般落了一地,没有剧痛、也没有啼哭或尖叫,一具幼小的、通体猩红的婴儿身体就慢慢从她的体内爬出,因孕育了希,贝拉的身体被日柱的本源赐福,她的身体骤然年轻了几分,生育所带来的痛苦也随之消散,现在的她得到了赐福,拥有了不变的容貌、年轻的身体,但贝拉却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孩子,看着这个被家族寄予厚望,所有人都认为会是未来新神的孩子。
“——怪物!!”
女人发出一声尖叫,她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贝拉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床上的怪物,那具很小的身体就那样摔在地上,血色的丝带将他抬起,这具婴孩就那样撑在空中,他一头黑发,通体是狰狞的黑红色,身上连接着无数的丝带,没有任何圣洁美好的气息,反而狰狞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但他的体内,却传来了日柱的威压,贝拉想要杀死他,立刻马上杀了他,她不能容忍,也不能允许自己诞下了这个怪物,这将是她此生最大的耻辱。
但她却做不到,这是来自日柱的压制,贝拉爬下了床,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完全恢复了,女人来不及在意这一点就头也不回地逃开,在她的身后,一双深黑色的眼眸张开,女人的身影却已经彻底消失。
高塔的日柱1,未来的新神在此刻诞世。
他的母亲只看了他一眼,就慌张离去,要叫来其他人,接着扼杀这个畸形的怪物。
他所听见的第一句话,是贝拉叫他:怪物。
婴儿的眼珠转动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思考。
下一秒,一头白发的男人缓缓走进这个血色的房间中,婴儿的眼珠转动着,就陡然一颤,他看见了自他诞生以来,所见到的第一个人。
头戴纯白冠冕,背后长着一双翅膀的白发男人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他。
那并不是厌恶,也不是憎恨,而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整个房间都被血色完全笼罩,贝拉甚至没有给希取名,婴儿的身体上满是魔纹,他望着前方的男人,就看见对方站在这满地的触须之中,接着伸出手抱住了他。
“希……”
一头白发垂落至脚踝,散发着圣洁气息的白发男人怀中抱着一个通体猩红的孩子,白皙的脸庞被血染湿。
在这安静的房间之中,只有他轻轻呼唤对方名字的声音。
婴儿被他抱在怀中,伸出手指,抚摸到了他的一缕头发。
舒莫伸出手,手中涌现白芒,他将手按在希的身上,接着,希身上的所有魔纹都被他压制,一点点地浓缩,最终都汇聚到了希的右手处,形成抹不去的纹路。
纯白色的光芒涌现,舒莫的额头见汗,在他的怀中,那狰狞可怖的怪物却骤然换了一幅模样,舒莫用圣力为他编织出一件衣服,再用自己的力量织出一双手套,将对方身上的所有狞色掩盖。
而现在,被包裹在精致衣物之中的婴儿已经不再是怪物,他一头绸缎般的银发垂下,一双银眸轻轻晃动着,漂亮到不由自主地心生喜爱。
他的眼睛睁大,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面前的白发男人,握住那根探到他面前的手指,希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哭泣、没有笑容,只有全然的冷漠和一眨不眨的凝视。
在他的眼中,白发男人轻轻露出一个笑容,对他说:
“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
“希。”舒莫念着这个名字:“你的名字,就叫做希。”
“父亲、父亲——”贝拉拉着一脸茫然且慌张的男人冲进了房间里,带着护卫说道:“我们必须立刻杀了那个怪物!”
她推开门,所有人却都愣在了原地,叫嚣着的贝拉转过脸,也愣住了。
因为在他们的面前,屋内的一切都十分正常,而躺在床上,穿着一身精致衣物的孩子显得那样漂亮可爱,他一头银发银眸,皮肤白皙、眼睛大而精致,显得是那么可爱。
“贝拉?”她的父亲站在外面看了很久,也只能感受到房间内传来一股圣洁的气息,仿佛刚刚有某个存在在这里停留:“这就是你说的怪物?”
“可是……”贝拉怔怔地望着这一幕,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希却忽然将目光转向他们,她几乎立刻后退了一步,眼中浮现的,仍然是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怪物。
希的眼神在一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没有看到想看的人,下一秒,他闭上眼睛,似乎做了某个决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震惊地看见床榻上的人身上发出一股光芒,下一秒,这位刚刚降世的日柱1的身体便缓缓抽长、生长,几乎是几秒后,一个精致到犹如洋娃娃般,穿着一身白袍,手上戴着手套的少年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的面容姣好,那张精致的面孔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的美貌,他的一头银发垂至脚踝,看上去明明年纪很小,却长得极高,身材高挑。
“希。”
在所有人警惕的目光下,少年缓缓起身,落到地上,他的声音冰冷、清脆。
“我的名字,是希。”
第107章 希的过去
自从高塔的日柱1降世后,贝拉夫人所在的家族地位一跃而上,审判所的人前来确认消息后神态微妙,但到底没有做些什么。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想做,还是不敢做,总而言之,在其他人的勾心斗角以及暗潮涌动间,这位高塔的日柱1就这样长到了……7岁。
“这TMD是7岁?!”
舒莫睁大眼睛,看着壁画上那身形高挑,一头银发,气质冰冷的身影,惊得目瞪口呆。他是想到过希这个人本身就不正常,但他没有想过,希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副模样。
年少的希明明才出生七年,就已经长到了一米七高,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有如一具非人的机器,家族内的人畏他惧他;只知晓他身份的人对他又尊敬又害怕,而他的母亲则将他视为怪物,希本身更是对周遭的所有都毫不在意,他既不在乎贝拉夫人的冷落、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少年的地位超然却又居于世人之外般,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不可能过上和普通人一致的生活。
容貌冰冷精致的少年住在属于自己的主位上,仅仅七岁就已经把握了家族的一部分政权,而希性格中的暴戾和疯狂更是在会议上发挥地淋漓尽致:
“不听话的就抹去。”
“不归顺于我的存在就消失。”
“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就都属于我,其他人不能争抢,也不能僭越。”
希坐在主位上,气势已经压下了身旁的所有人,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希自己,都从未将他视为普通的孩子,或者说,在出生的那一瞬就理所当然会成为高塔新神的他若是表现地平庸,反而显得不正常。
但这并不是希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总有人会出来反对他、质疑他,在希亲手血洗了半座城市的敌对势力后,所有反对他的声音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沉默不语,在背后指责他残暴无度的人。
希在其他人的眼中,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暴君。
而就算是贝拉,也没有教导他的资格,希根本就不会被任何人掌握,与其说贝拉是想教导希,不如说她是想借此掌握希来达成她的目的。
但希甚至从未称呼她为母亲。
因被日柱赐福而显得更加年轻,容貌永远定格的贝拉站在希的面前,冷声道:
“你居然想要杀死康纳,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二把手?!”
贝拉望着面前一头银发的少年,对方甚至没有望向她,只是手中拿着一本古籍翻动着,少年的手指奇特,有着六根手指,他常年戴着手套,一头银发披散在身后,漂亮得不可思议。
“希!”贝拉说道:“回答我。”
“吵死了。”希缓缓放下书,说道:“他已经死了,你需要我将他的尸体还给你吗?”
“你竟敢……”贝拉退后一步,望着面前的人说不出话,自从希出生后,她在家族中的势力就被慢慢蚕食,原本近在咫尺的地位和权力都被希完全夺取,别说是她,就算是她的父亲也得在希的面前俯首,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母亲和孩子的关系,这个突然降世的怪物,更像是来夺走她一切的死敌。
贝拉握住手中的扇子,想起她的影子日日夜夜在她耳边的低语:
“你的孩子会杀了你。”
“仅仅是因为他不愿意屈服于你,你就杀了他?”贝拉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闪烁:“如果我有一天不听从你的命令,难道你也要杀了我吗?”
希的手指搭在桌面上,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双澄澈的银眸毫无波澜,片刻后,少年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想是的。”
“但你不会这么做。”希说:“你很怕死,你渴望我给你带来的权势,你享受这些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去死呢?”
希说完这番话后,就对贝拉失去兴趣,他将手中的书籍放下,转而细细地在桌面上绘制起来,在他的房间之中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像和雕塑,而那些纸张上都无一例外地刻画着同一个人的面孔,希细细地绘画着,无人知晓这样一位非人般的存在究竟为何会日复一日地绘制同一个人的模样,这个时候的希是不能被打扰的,曾经有个仆从只是擅自动了他的一幅画,就差点引来他的暴怒。
看着完全忽视她的希,贝拉的眼中慢慢浮现一丝恨意,这恨意之中又带着一种恼羞成怒般的愤怒,她深呼吸着压下心里涌出的情绪,转而勾起唇笑道:
“你就尽管这样暴戾下去吧。”女人说:“你这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