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不会放过你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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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橘白心脏哐哐直跳,“死于意外?你看照片就能看出来?”
“我刚学到的,”江祖先把手机还给了江橘白,“你要不信,你去找无畏子看一看。”说完,他还不忘直接报了无畏子家门的地址。
江橘白还真是不信,他抓起手机就下了楼。
“嘿!你这么不信任我你以后别问了!”江祖先愤愤道。
在老人的眼前,徐栾的身形缓慢褪了色,消失在眼前。
阁楼里除了江祖先再没有别人了,老人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徐栾是个麻烦,他和无畏子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吴青青在厨房做午饭,她只听见院子里几声狗叫,等她追到院子里查看时,江橘白骑着电动车早跑出去了。
“饭给我留着!”少年头也没回。
他要去找无畏子,让无畏子看看陈白水。
徐家镇是南方的城市,年一过完,温度就升了起来,街边成笼的绣球抽了新芽。
但迎着风骑车,依然冷得刺骨,尤其是洒水车过去之后,头顶水雾纷纷扬扬落下,像密集的阵雨一样扎在裸露在外的皮肤表层。
镇上最热闹的地段,平时工作日热闹,周末就更热闹,穿着巨大人偶服的人活蹦乱跳到处给人塞传单,广场上有最近流行起来的爵士舞团在招新,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容满面。
但少年心头莫名躁动不安。
一辆120跟少年擦肩而过,地面水洼里的水被论坛碾得飞溅起来,直接溅到了少年脸上。
“我靠!”
江橘白连人带车,从马路上横扫了出去,他趴在路边湿漉漉的没草的草坪上,等着五脏六腑自己归位。
“没事儿吧?”几个路过的大婶儿见着他,忙跑过来将他扶了起来。
江橘白呲牙咧嘴,“没事,谢谢。”
他手机在不远处的地上叽叽呱呱地响了起来,一个热心大婶小跑过去,把手机给他捡起来送到了他跟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可怜的小家伙,还是个学生呢。
江橘白道谢后婉拒,几个大婶儿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他接通电话。
“江橘白,陈老师走了。”
“什么?”江橘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浑身的血液冰冻住,停止了流动,心脏也跟着停下了运作。
江柿在那头抽噎,“陈白水啊,小芳刚刚给我们班班长打电话,班长通知的我,让我跟你也说一声。”
江橘白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弯腰又捡了起来。
江柿已经从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班主任,从来都没嫌弃过我们末班!”
身后的汽笛声络绎不绝,一声高过一声,尖锐刺耳,但都会在驶离后变得渺远。
江橘白挂断电话,他用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看见自己裤子上和手上全是泥。
他往下面绿莹莹的河边走,路上全是石子,他走得踉踉跄跄。
半途,徐栾挡住他,“你想做什么?”
江橘白把手摊开,“我洗个手不行?”
少年蹲到了河边,河里全是水草,水底下的石头又长满了青苔,整个河面看起来都泛着幽幽的绿。
他把手伸到冰冷的水里,把泥洗掉,又站起身,弯着腰用沾了水的手去揩裤腿上的泥块。
手上的水,裤子上的泥块,眼眶里的眼泪,一齐噼噼啪啪落在水面上。
江橘白一边抽噎着,一边洗裤子,一边用手背不停去擂眼睛。
半个小时后,江橘白狼狈地站在陈白水家门口,他敲一次门,站一会儿,再敲门,再站一会儿。
一直都没人来开门,江橘白在走廊里一直等着,他浑身都已经冻僵了。
直到缓缓上升的电梯,停在了这一层,江橘白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
是师母徐司雅抱着女儿出现了,徐司雅还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头发胡乱塞在衣领里,脸色很差,她看见江橘白,一愣,“你怎么来了?”
江橘白有些无措,“我听说,陈老师……”他说不出口。
因为陈白水前几天还好好地坐在他面前,在听见他晚上睡前会背单词的时候,一脸的欣慰。
徐司雅让江橘白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江橘白帮她开了门。
“你先等等,”她语气虚弱,“她在医院哭睡着了,我先把她放到床上。”
徐司雅抱着女儿进了次卧,很快就出来了,她烧上水,还不忘给江橘白拿了几包零食,之后才在江橘白面前坐下,“人已经没了,你跟其他学生不要因此影响到功课,生死由命,没办法。”
江橘白完全能看出师母是在强撑,他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徐司雅手中。
徐司雅颤抖着手接了纸巾,却直接伏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刚刚还好好的,还说等你们考完了,要一起聚餐,在书房批试卷的时候,他忽然叫了我一声,但我当时在陪丫头玩玩具,我没去看他,等我进到书房的时候,他倒在椅子上,心跳和呼吸都没了。”
“都怪我,他这段时间一直说不舒服,他叫我,我还不去看他。”
江橘白的心都拧成了一团。
江橘白陪了师母一会儿,到吴青青给他打电话,催他回家吃饭,他才离开。
少年没有告诉徐司雅陈白水死亡的真正原因,陈白水肯定也不希望妻女搅进来。
他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徐栾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包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纸巾,正在擦着刚刚江橘白翻车蹭上的泥。
江橘白慢慢走到徐栾的旁边,他声音哑了,“为什么陈白水从察觉到死亡,间隔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
徐栾朝他微笑,“我不知道。”
“你这样看起来很像凶手。”
“他没有得罪我,你不要污蔑人。”
“我在想,”江橘白在路边坐下,他双手揣在兜里,双眼无神,“如果是徐游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陈白水的恩怨早就存在,他要下手,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为什么选在现在?”
“陈白水发现自己不太舒服的时候,恰好是我告诉他徐游的异常,他登门去找了徐游之后,”江橘白的脸完全失掉了血色,“徐游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会选择除掉他?”
“不是师母的错,是我的错。”
江橘白从小到大犯过很多错,是人都会犯错,但江橘白没想过,自己一个莽撞的决定,居然害死了自己最爱重的老师。
眼泪无声滑下。
徐栾停下了擦拭车,他凑近少年,舌尖从泪珠的部分循循往上舔,温热的泪痕变成了鬼祟舔过后,冷血动物匍匐在皮肤上的阴冷。
江橘白头皮一麻,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此刻更是被徐栾刺激得情绪崩溃。
他一耳光就扇在了徐栾的脸上,这还不不够,他实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朝徐栾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冷眼看着对方。
徐栾表情没变,这一耳光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只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恶鬼没有身体,就只是一缕游魂,飘荡在天地之间,风都能将它们吹散。
但此刻徐栾心脏的位置却抽痛了起来,不为被打,而是为了少年的眼泪。
恋人的眼泪才是针对恶鬼最有力的法术,它简直要魂飞魄散了。
“别哭了,我这个月不草你,也不亲你了,好不好?”徐栾低声哄着少年,似乎什么都愿意为对方做。

第60章 徐游
徐游驱车从小区里出来,恰好看见了独自坐在马路正对面的江橘白,他想将车停下过去看看,但门卫拉着他说话。
等徐游和门卫话完家常,江橘白已经骑着电动车离开了。
吴青青和江梦华以及江祖先也很快得知了陈白水的死讯。
江梦华:“这……真是世事无常啊。”
吴青青掉了两滴眼泪,“陈老师是个好人,好人怎么没有好报呢?”
江祖先则担忧地看向了江橘白。
后者埋头大口刨着饭,他其实没那么饿,之前回家后吴青青就专门给他做了一顿饭,到现在,中间也就间隔三四个小时。
但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试图用食物填满。
陈白水葬在了镇里的墓地,下葬那天,落太阳雨,天被洗得很蓝,光线很亮,落下来的每滴眼泪都变成了一粒一粒的灯泡。
江橘白撑着一把格子伞站在队伍最后面,前方还站了许多人,有学校里的老师,有从外地赶来的陈白水的好友,许多人江橘白都不认识,镇里高中的学生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他听不清前方的徐司雅在说完,只知道过了没多久,前方的人群散开,结束了。
江柿的眼睛都哭肿了,他在江橘白的侧边,“陈老师身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这样?”
“肯定是因为我们要高考,他的压力太大了……”
江橘白却没理他,径直走到了最前方还没离开,正拿着一捧菊花往坟前放的徐游的面前。
少年气势汹汹,一看见徐游通红的眼睛,一肚子气漏了个七七八八。
他没证据。
他只是在发泄。
徐司雅哑着声音说了谢谢。
徐游站起身后,才看见了江橘白,他略感诧异,“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没有。”江橘白语气生硬,他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皱巴巴的矢车菊放到地上。
徐游看着那把像是在路边摘的野花,若有所思,“你应该是最伤心的那几个人吧,毕竟陈老师当时一力将你从末班的泥潭里拉出来,送你到11班,之后你才能有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学习,最后飞跃到1班。”
江橘白没做声,拳头在身侧捏紧。
徐游接着说:“陈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我与他还有司雅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
江橘白抬眼,“为什么现在不是?”他看着眼前几乎可以被称作是偏偏君子的男人,虽然他说与陈白水和徐司雅是好朋友,可从他的容貌上却丝毫看不出与另外两人同龄的痕迹。
徐游的风度与谦和,远近闻名,多少家长都恳切希望他能办课外辅导班,辅导自己的孩子学习。
听到少年这般问,徐游垂眼,眼中似有泪光闪过,“茫茫人生,朋友之间渐行渐远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江橘白不再看他,“陈老师前段时间和我说过心脏不舒服,他去医院里查,没有查出原因,徐老师你觉得会是什么因素导致的?”
“我不是医生,我怎么会知道呢?”徐游哑然失笑。
“因为我觉得徐老师懂得多,应该会知道。”江橘白想不到除了徐游,还会有谁会害陈白水性命。
江橘白步步紧逼,"你们不是朋友吗?"
徐游伤感怀念的目光终于开始流动,慢慢变得尖锐,他看向少年,“所以我就应该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了解?”
他到底年长了江橘白一轮又一轮,敛起温和的表情时,目光扎得人面皮发疼。
周围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连江柿都已经走了。
现在就只有徐司雅母女和江橘白,以及徐游,还有站在不远处被雨淋得有些模糊的鬼影。
聪明又念恩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最乖的孩子。
但却没有站在他那边,而是坚定地与陈白水站在一边。
多么不公平的一个世界啊。
徐游的眼神在看到江橘白身后时,缓慢地凝滞住,他速度仿佛被放慢了百倍,看向旁边这座新坟以及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确定了什么过后,他又看向江橘白身后。
江橘白当然察觉到了徐游的神色变化,他下意识回头。
本应该化作一捧灰的陈白水,正站在不远处的橘子树底下,头顶绿荫如盖,绿叶缝隙中橘子花一簇一簇挤满枝头,他的脸色跟另一边的鬼影看起来差不多,皮肤朝外释放着一丝一丝的黑气。
陈若若看见大人都在朝一个方向看去,她跟着看,可能是因为是小孩子的缘故,想不来那么多,她大喊了一声,“爸爸!!!”
小女孩朝陈白水哭着飞跑过去。
江橘白已经完全定在了原地,他看着陈白水牵着陈若若朝自己走过来。
徐司雅的眼泪淌了满脸,她只有最开始的时候被吓到了,在看见陈白水还是跟往日一样捏陈若若的脸蛋,她释然,心却也揪了起来。
“陈老师。”江橘白清楚面前的陈白水已经变成了鬼。
而且还是怨鬼。
陈白水果然是被害死的。
陈白水松开了陈若若的手,他手里滚出来一个瓶子,因着骷髅头的玻璃瓶一直滚到了徐游面前。
徐游脸上欢迎的笑意消失了,他低头看着玻璃瓶,慢慢地抬起头,“你知道了?”
江橘白眯起眼睛,看着地上的瓶子。
二甲基汞。
一种化学剂,剧毒。
“我在你的书房看见的。”
徐司雅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她错愕地看向徐游,她刚刚还在为徐游的不计前嫌而感动。
在徐游毫无准备之时,徐司雅扑过去一耳光扇在了徐游的脸上,"你畜生!!!"
徐司雅无法接受真相,她撕心裂肺,“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上高中吃不起饭,我用我的生活费给你打饭,你上大学沉迷于那些实验,我和他怕你饿着,不是给你送饭就是给你送钱,我们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啊……”
徐游没想过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鬼这种东西,不,一直是有的,否则他和徐美书江泓丽的合作不可能成功,种种可不是科学。
所以徐游很快便接受了陈白水的出现,更加清楚自己死期将至,被鬼找上门,这不是个好兆头。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一直很感激你们。”
徐游:“但是,你为什么要发现我的秘密?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实验,可是你知道了,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你还报了警…不过你报不报警都不重要了,在你登门质问的那一刻,我就不会让你继续活着了。”
男人明明是在笑着,可却让人感觉他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他笑得很狰狞。
“还有,我已经回到了徐家镇,我躲你们躲得远远的,你们为什么要回来?证明你们跟那些只为前途不为教育的人不一样?证明你们跟我不一样?你们的存在不过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给你们当狗的过去而已。”徐游语气淡淡地质问夫妻俩,仿佛他才是那个迫不得已还击的受害者。
“我们什么时候把你当狗了?”徐司雅不可置信。
“难道你们回徐家镇不是为了监视我这条狗有没有乱咬人?”徐游眼神讥讽。
江橘白脸上的血色褪尽,“就因为这样,你就杀了陈老师?”
“生命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吗?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惨绝人寰的被害理由才能夺去它?”徐游轻笑着说道。
徐司雅气得浑身发抖,她抖着手,想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报警。
陈白水却比徐司雅的动作快,他直接将半只手臂捅进了徐游的肚子。
徐游的肠子挂在了他的手指上,被拽出来。
陈若若捂着眼睛大声尖叫起来,身体一软,倒在了草坪上。
徐司雅面如土色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江橘白忍不住闭上眼睛,他太熟悉这种血淋淋的场景了,他也知道人死了之后,人性湮灭,鬼的阴暗会代替一切,更别提陈白水这种死于谋杀的怨鬼。
徐游跪倒在地上,他拽住了江橘白的衣袖,血从他嘴角冒出来。
“水哥对我一直都这么狠心,死了之后,还这么狠心,但是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
“徐梅和徐栾……”江橘白欲言又止,发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除了水哥,我没杀过人。”徐游扬起笑脸,“但,我不是个好人,我把我的一个女儿变成了四个,她们死了,我还挖掉了她们的脑子……”
“可是,研究大脑是我的终身事业……”
“水哥不信任我,雅姐也不信任我,我不是个好人,可我也不是个坏人,我藏回徐家镇,专心我…自己的事业,我温柔地对待我的学生,我没有妻子,我将我的一生都献于我的研究课题。”
“我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水哥的不信任让我很生气,所以我…额,我才杀了他,既…既然认为我杀了人,那怎么能..不如他所愿?呵,你居然..察觉到了……”
“真是一颗绝顶聪明的脑子呢,要是能…拆开看看就好了。”
徐游倒在江橘白的脚底下,从他身下流出来的血把他身下地草坪都染红了。
少年久久回不了神。
徐游就这么死了?
他没有杀徐栾?
江橘白看向陈白水,对方也正在看着他。
“你为什么没有在学校上课?”
“……”
江橘白被怨鬼班主任赶去了学校,后续的事情怎么处理的他不清楚,肯定是徐司雅一手操办。
下午,徐游被歹徒重伤后不治身亡的消息传来了学校,前来传消息的小芳像是老了二十岁,他佝偻着背,因为他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失去了两个关系要好的同事。
而学校一桩接一桩的死人事件更是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这次就连徐陈亮都主动找到徐小敏,说道:“把你那个亲戚找来,看看咱们这高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橘白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教室里的同学哭成了一团。
不管真相如何,徐游在他们眼中是一名很好很好的老师。
要是徐游知道谋杀会促成怨鬼,他还会朝陈白水下手吗?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跑去找陈白水,告诉自己的发现……
说到底,江橘白还是有些怪自己。
还是像以前那样,做个只知道打水漂的村里恶霸比较适合他。
可是,一切并没有风平浪静,如果徐游不是杀害徐栾的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
可能是趴久了,江橘白胸口有点闷,他换了个朝向趴着。
陈白水晚上又晃悠来了学校,他背着手在学校操场转了一圈。
江橘白本来洗漱了打算回宿舍睡觉,结果看见在了跑道上晃悠的陈白水,他丢下脸盆,穿着拖鞋就跑了下去。
“过两天无畏子要我们学校开道场做法事,你避一避。”江橘白提醒对方。
陈白水:“道士吗?”
“应该是。”
“那正好,让他给我超度,”陈白水乌青着脸,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行,要再等等,等你们高考完了再让他给我超度。”
“……”
“师母能接受你这样吗?”
陈白水摇了摇头,“她害怕。”
“你为什么不害怕?”
刚问完,陈白水看见了站在宿舍四楼阳台上的徐栾。
他对徐栾的印象不深,只知道是个很优秀的学生,要是照面,他不一定能认出来,可他如今能一眼认出,是基于自己是鬼,对方也是鬼的同类之间的气息感应。
一人两鬼站在了操场上。
“难怪,难怪,”陈白水瞪大了眼睛,有些吓人,“难怪我说你成绩怎么突飞猛进,原来是因为他在暗中帮你?!”
“说来话长。”江橘白烦得很,不想说。
陈白水还保持在当老师的特质,他拍了两下徐栾的肩膀,丝毫没有对面比他强大数倍自己在对方眼中不是老师而是食物的自觉。
“不错不错,死了还不忘辅导自己朋友的功课,那江橘白要是考上了首都大学,也算没有愧对你的谆谆教导了。”
“他的语文和英语还是有点差,基础太薄弱了,你给他想想办法,给他补起来。”
“他那个理科我看也还差点,太马虎,你也多多注意。”
江橘白有些无语又有些眼热,“你自己都这样了,你还管我。”
“那我不是不放心你们嘛,你们要考完了我才放心。”
陈白水还沾沾自喜,“嘿嘿,这样正好,后边两个月我就天天在教室盯着你们,我看谁敢出小差!”
江橘白赶紧道:“我不怕是因为我天天跟鬼见面,其他人没见过,估计能被你吓死,你最好别现身,随便吓唬吓唬就够用了。”
熄灯铃响了,江橘白不得不回宿舍了。
江橘白人还没进宿舍,整栋楼的灯瞬间就熄灭了,值班老师正好从值班室出来,打算开始查寝,瞧见江橘白,瞪起眼睛,“这么晚了还在外边逛,快点回去睡觉。”
学校多增了一个值班室,现在每天晚上有两个值班老师值班,并且强制要求一个小时查一次寝,为的就是防止上次徐武星和徐丹海的悲剧重演。
江橘白在床上躺下。
他一躺下,便觉得疲惫得不行,腰酸腿痛。
小马探头探脑地下了床,他抓着一样东西塞进了江橘白的被子里。
“中午的时候,徐武星他爸妈来给徐武星收拾东西,这个是从徐武星被子里滚出来的,他们估计伤心,没注意,我捡到了本来打算还给他们,但我一看,这东西后面挂了你的名字,我感觉挺奇怪,给你看看。”
小马回到床上去以后,江橘白钻进被子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看着手里的……小木人?
不是小木人,只是木头的颜色,但是触感没那么硬。
小人画了五官,脖子上系着一根红线,绕了一圈之后,在颈后打结,接着挂了一个小布条,一面是“江橘白”,一面是江橘白的出生日期。
江橘白从江祖先一些书里看见过这种东西,经常用来做诅咒用。
写上名字以及生辰八字,如果没有生辰八字,使用被诅咒者的头发指甲也可以,都能精准定位到被诅咒本人的头上。
上学期,徐武星因为撞了鬼,他家里给他请了道士,做了法事。
这个会不会就是他找那道士做的?
但是徐武星应该拿不到他的生辰八字,所以布条上只有日期。
江橘白将小木人从头到脚又检查了一遍。
在红线底下,找到了一根不明显的头发丝。
他哑然,心脏冻住。
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拿走了江橘白手中的发丝。

江橘白的被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
这只小人偶在徐栾的手中显得更小了,徐栾拿着小人偶在手中翻了几圈,看向江橘白,“不像你。”
“……”
宿舍给他们每个人的床尺寸都不大,躺一个人绰绰有余,躺下两个成年男生就明显拥挤了。
尤其,徐栾一出现,江橘白被子里的热气全跑光了,对方那张阴森森的脸近在咫尺,徐栾的脸越阴森,唇色就红得越鲜艳,又冷又诡。
“你看。”徐栾启唇。
江橘白虽然不怎么乐意,但还是用手机灯光去照那小人偶。
这一照,他便不由自主将呼吸屏住了。
只见一股不知道几根红线拧成的细绳从小人偶的后颈中抽了出来,不,江橘白细细看了几秒钟之后,才发现并不是徐栾动手抽出来的,而是它自己爬出来的,从小人偶的身体当中。
红绳红得似鲜血,像活着的某种身体细长柔软的虫子。
这是第一条。
绳子的头端在空中探头探脑,它还有一部分还在小人偶的身体里,还没有完全抽出来。
紧接着,小人偶腹部出现了一个红点,它在皮下游动,将表面顶了起来。
最终它将小人偶的身体顶破,朝外攀爬了出来。
两根红绳宛若找到了同伴,依偎绞缠,但漫无目的。
徐栾将另一只手掌伸过去。
江橘白的身体比他大脑的反应速度要快,他伸手攥住徐栾的手腕,“你做什么?”
在已经熄了灯的宿舍,江橘白只敢压着声音说话,制造出一点点动静也不要紧,就当是在跟网恋女友煲电话粥了。
徐栾却主动凑了上来,他冰冷的唇蹭着江橘白的鼻尖,“你开始爱我了。”
“……”
江橘白闭上眼睛,又睁开,“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红线被施加诅咒,寄生在小人偶的身体当中,对于被诅咒之人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但这种阴毒的玩意,对恶鬼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养分。
徐栾苍白的手掌置于小人偶的头顶上方,两根已经拧成一股的红绳本来还在左右摇摆,这会儿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它们齐头并进,钻进了头顶上方的掌心。
红绳绵延不绝,像是在小人偶的身体当中藏了一个线团似的。
小人偶木然粗糙的面部居然也在这时候出现了细微的表情,它两只眼睛之间的皮肤皱了起来,只是画了一条线的嘴巴张开了。
江橘白竟然能感受到对方此时此刻的痛不欲生。
小人偶的身体呈现出死气沉沉的土棕色,然而那两条红绳却越发艳红得扎眼,宛如吸干了小人偶的血液。
江橘白看得不仅感到恶心,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徐武星居然用这么邪门的东西诅咒他?
红绳的血色最终全流到了徐栾的身体,徐栾吃饱喝足般地喟叹了一口气,凉幽幽的目光慢慢从小人偶的身上,转移到了已经目瞪口呆的江橘白的身上。
少年还在为这了不得的神通目瞪口呆,后知后觉感到脸皮发冷,才发现徐栾的目光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看向了自己。
“那个……”
江橘白只是发出了一道气音,后边的话全部被徐栾的动作掐断。
鬼影扑了上来,直接将少年翻了个面,掐着他的后颈,从后面欺他。
“徐栾!”江橘白感觉自己颈后的领子被撕开了,他顾不得已经熄灯,怒喊出声,但四周还是静悄悄的,窗外的蛙鸣都比他发出的声音响亮。
他差点忘了,徐栾怎么可能让别的人看见他,所以他现在跟宿舍里的同学应该已经不处于同一个空间。
在这个时刻,在这张拥挤狭窄的铁架床上,就只有他跟徐栾。
“你他妈不是说这个月不碰我?”江橘白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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