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丹溪起先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殷云度在玩上实在是颇有些心得。
吃食饰品,木甲机关……岑丹溪指到的,他都能说出些门道来。渐渐的岑丹溪也被他的描述勾起兴趣来,开始自己上手尝试。
路过一个摊子,热热闹闹挤了许多人。岑丹溪驻足:“这个是做什么的?”
“套圈,从老板手里买了竹圈,掷出去,套中了就能带走。”殷云度跟老板买了一把竹圈,递给岑丹溪:“试试?”
岑丹溪投掷一向精准,他一听这规则瞬间兴致缺缺:“好像没什么意思。”
“有没有意思,你试试就知道。”殷云度不置可否的笑笑,将竹圈全都交给他,指了指摆在最后一排离他们最远的东西:“我想要那个砚台,阿圆套给我吧。”
“一个就够了。”岑丹溪只留了一个,将剩下的交还给了殷云度。
殷云度挑挑眉,没说什么,只是将竹圈接下,狐狸似的眯着眼笑:“不够再来拿哦。”
岑丹溪心说这样短的距离,怎么还会用得到第二个。他颠了颠手中竹圈的重量,觉得这实在太简单了,于是随手将竹圈掷了出去。
然后竹圈在空中晃动两下,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岑丹溪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殷云度非常贴心的又递了一个给他:“是不是有点难?要不然我来演示一下?”
“不会。”岑丹溪接过,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走神大意了:“这次一定能套中。”
殷云度依旧是笑。
岑丹溪这次谨慎多了,他颠过重量后,又瞄准了方向,这才将竹圈掷出去。
只见竹圈在空中抖得像筛糠,然后又半路便砸到了地上。
岑丹溪怔愣过后,又从殷云度手里拿了一个竹圈,再次掷出去。
不出意外的,又砸到了地上。
殷云度笑吟吟的凑过来:“还玩吗?”
“不,不对。”岑丹溪捏了捏竹圈,果然发现了被切割的痕迹:“竹圈有问题。”
殷云度道:“老板也要糊口吃饭的嘛,全被套走了岂不是要赔死?”
“你早就知道有问题了?”岑丹溪有些气:“知道,不告诉我?”
“阿圆没问嘛。”殷云度晃了晃手中的竹圈:“还剩三个,要玩就玩刺激一点,打个赌怎么样?”
岑丹溪问:“什么赌?”
“阿圆若是套中了,我便应允阿圆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殷云度笑眯眯的:“若是没套中的话……”
岑丹溪觉得这赌他赢了也没什么意思,就算他不赢,殷云度也对他有求必应。
但他还是有些好奇殷云度的条件:“若是没套中就如何?”
殷云度靠近他,附耳低语:“我新得了一串缅铃……”
温热的气息撒在耳侧,脖颈。不知想到什么,岑丹溪一激灵,飞快捂住耳朵,薄红浮上耳尖。
尽管殷云度声音压的很低,岑丹溪自己也清楚这话不会被旁人听到,但他还是忍不住做贼心虚似的朝四周张望,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
人群熙熙攘攘,大家吵闹着忙自己的事。
岑丹溪松了一口气,但心依旧跳得很快。
“怎么样……”殷云度站的笔直,笑起来温和从容,赫然一副端方君子模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单看这幅表象,没人会相信这么不正经的东西是他说出来的。
“下流……”
岑丹溪抬起胳膊,挡着烧红的半张脸:“我一定能套中的。”
有了前面三个圈的经验,第四个就显得接近了许多,但还是差了一些距离。
“阿圆别紧张……”殷云度故意在他耳边说话,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多大关系……我怎么会让你不舒服呢。”
岑丹溪手一抖,第五个抛歪了。
又浪费一个。
他回头怒视殷云度:“你是故意的!”
殷云度轻咳了两声,手里摩挲着扇子,眼神飘忽:“怎么会呢。”
“你就是故意的!你一紧张就摸扇子!”岑丹溪推着他把他推开几步远:“你在这里,不要靠近。”
岑丹溪拿着最后一个竹圈重新回到摊位前,回头,殷云度在不远处作了个投降举手的动作。
他这才放心回过身,将注意力集中到远处的砚台上。
第四个圈已经很接近了,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套中的吧。
凡人界不能使用法术,不能用神识作弊。
岑丹溪闭眼呼出口气,这次全凭感觉,将手中的竹圈掷了出去。
竹圈在距离砚台有段距离的地方落了下来,岑丹溪心都提起来了,但好在它仍然在向前滚,然后倾倒,晃动着套中了那方砚台。
岑丹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忽然一方手帕贴到了额头,原来是殷云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笑:“阿圆好厉害,沾不到你半点便宜。”
不远处老板在吆喝:“这是谁的圈?刚刚哪个套中了?”
殷云度将帕子递给他,朝老板挥手:“是我们!”
说着,他走过去:“老板帮我们包起来吧。”
岑丹溪握着手里的帕子有些出神。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公子一个人吗?”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那人将一枝花递到他手里:“公子今晚要一起去看花神祭典吗?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唉你干嘛……”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快步赶回来的殷云度挡开。殷云度皮笑肉不笑:“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那人示好被打断,怒气上来:“我不过想约这位公子晚间一同去赏景,你这人凶什么凶?”
“这是我夫君,你说我管不管得着?”殷云度把岑丹溪往身后挡,偏不让他看岑丹溪:“干什么,你要光天化日强抢人夫?”
那人嘴上半点不消停:“你夫君怎么了?现在是你夫君日后呢?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改变心意和我相好?”
殷云度知道这是碰上无耻之徒了,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揍一顿就老实了。
殷云度一撸袖子露出了腰间的佩剑,那人表情一下老实了不少,殷云度还没动手他就开始找借口溜:“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你就对我亮拳头,本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不跟你计较,我,我还有急事……”
说着,他泥鳅一样扎进人群里,没了踪影。
殷云度捻了捻手指,一些看不清的细小粉末随风沾到了那人身上。
现在人太多,把这家伙揍出什么毛病有一堆人能作证他动了手。
不是喜欢晚上约人吗。
等晚上有他好果子吃。
殷云度回头去牵岑丹溪,发现了他手里刚才那人塞过来的花。
“不是不喜欢花吗?”殷云度笑:“怎么收起花来了?”
“啊……不喜欢花,我不是故意要接的。”岑丹溪刚刚在走神,没注意到自己被塞了花。他想了想,将花递给殷云度:“那……给你?”
殷云度蹙着眉接了过来,随手不知存放到了哪里:“不喜欢花,喜欢什么?”
岑丹溪知道他现在有点生气,于是试探着哄道:“喜欢你,行不行?”
殷云度神情满意了:“要一直喜欢才行。”
说完,他牵着岑丹溪离开这里:“去护城河吧,天快黑了,祭典应该也快完开始了。”
岑丹溪点头。
护城河附近人流涌动,祭典开始还要有些时间,见附近有卖河灯的摊贩,殷云度去买了两个来。
岑丹溪拿着,有些好奇:“这个也可以许愿吗?”
殷云度点头:“自然。”
岑丹溪仰头看树枝上挂的彩筏:“这也许愿,那也许愿,人的愿望可真多。”
“九分恩爱九分忧,两处相思两处愁。有愁自然就有愿望。”殷云度闭眼不知许了什么愿,轻轻将河灯推入水中:“我也有许不完的愿望。”
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殷云度脸上,岑丹溪看着他,忍不住问:“是什么愿望呢?有些和我有关吗?”
殷云度却摇头:“不是有些。”
“每一条,每一件,都和你有关”
第67章 一枝春景去
放过河灯, 殷云度想到什么般站起来摸了摸身上,动作一顿,对岑丹溪道:“我好像在来的路上落了东西。”
岑丹溪看过来:“是什么东西?”
“钱袋丢了……”殷云度道:“现在马上折回去或许还能找到。”
岑丹溪不记得殷云度刚才有掉什么东西, 若是真从殷云度身上掉了什么东西,他不至于毫无察觉。
虽然不知道殷云度要去干什么,但岑丹溪还是道:“快去快回,找不到就算了。”
殷云度温温和和的笑:“不要乱走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 我马上就回来。”
岑丹溪点头:“好。”
殷云度转身, 目标明确的朝着某个方向去。
小巷子里,有人被五花大绑堵在墙角。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殷云度拉长了声音,每说一个字, 就拿剑柄拍一下他的脸:“春春春,犯蠢的东西,还敢不敢对着别人老婆发春?”
殷云度说着, 掏出了这人塞给岑丹溪的那枝花,比量几下, 将花枝插到他头上,拍拍他的脸:“一枝春景去,正挂你坟头。”
凡人界不能使用灵力,但没说不能使用武力。
殷云度用了点小手段追踪到这人的位置, 人多眼杂,轻轻松松便把他绑了,打算好好教训一顿。
那人起先还敢叫嚣, 但发觉拍在脸上的东西是剑以后就没了动静, 殷云度拍他一下他就抖一下。
“你……你可不能杀我……”那人哆哆嗦嗦,吞了口口水, 似乎找到了一点自信:“我可是皇亲国戚,现在的皇帝是我亲叔叔……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你若杀了我,你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你抓回来。”
皇家的人?
原本只是想捉住人教训一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说不定可以套点消息出来。
“原来是皇家的人。”殷云度一笑:“就这么跑出来半天,身边既没有侍从,也没有人来找……要么你这个身份是冒充的,要么就是你根本不受重视。无论是哪个,我杀了你都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那人像是被说中了,找不出辩驳的理由,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殷云度叹气:“而且很可惜,我可不会在你们这‘普天之下’逗留。你们找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那人猛地抬头:“你和国师一样,是修真者?你也有那通天的本事?”
殷云度也是一愣,但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平静:“是修真者又如何?”
下一刻,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他跟前,头咚得一声结结实实叩到地上,他咬牙道:“大师……不,大仙,大仙帮我!”
殷云度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什么意思?”
“求大仙废了现在这个狗皇帝,我是皇家的人,我的气运什么的大仙尽管拿去,我不管下一个皇帝是谁,只要现在的皇帝死……”
“夺人气运修炼是邪修所为,我用不上。而且,你刚刚不才说皇帝是你亲叔叔吗?”殷云度觉得这皇家有些意思,但巷子外喧闹起来,估计是祭典快开始了。他问道:“你叫什么?”
“赵诲。”这句说完,他又补了句:“我刚出生时叫赵昆。”
“今日我还有些事,改日再去找你。”殷云度对他曾经叫什么并不感兴趣:“这绳子绑两个时辰自己会松,这次只是让你吹吹凉风,再有下次做这种事让我遇上,我把你脑袋削了种地里当花肥。”
说完,他头也不回飞快走了。
再回到河边时,祭典已经开始了。祭台上有人穿了一身花纹繁复的暗色迤地长袍,手持木剑,正在缓缓起舞。
殷云度快步回到岑丹溪身边:“耽误了些功夫,久等了。”
岑丹溪注意力都在台上,见他回来,回神问道:“找到了吗?”
殷云度点头:“放心。”
“你看台上那位国师。”岑丹溪眉头微微蹙起:“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台上那人衣袍宽大,头戴蚩尤面具,既看不出模样也看不出体态特征。
殷云度一时间没发现什么:“阿圆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她满身都是死气,已经浓郁到我不靠灵力,单凭眼睛便能看出了。”岑丹溪紧皱着眉头,摇头:“这种程度的死气,已经不是死去一两年的人会有的了……至少要十几二十年,才会变成这样。”
死而复生……就像莫悬那样。而莫悬是东阙那个身份不明的假宗主的人,这人不出意外,估计也是那边的人。
殷云度略一沉吟,谨慎道:“保险起见,结交之事先放一放。”
岑丹溪也赞同点头。
但他们刚下完决定,便见两只蓝蝶自台上飞下,在人群间飞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四周人群瞬间变得闹哄哄的,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投向他们。
殷云度看向台上,穿着奇异的国师似乎已经完成了祭祀,正站在祭台中央看向人群,虽然她戴着面具并不能看清表情,殷云度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在看他们。
短暂的对视后,她转身走下了祭台。
有侍从模样的人来到他们身边,做了个“请”的动作:“恭喜两位公子被选中,请这边来,国师会亲自为你们二位赐福。”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殷云度只能点头道:“有劳了。”
两人被带到一处僻静隐蔽的亭中,不多时,国师提着灯笼施施然赶到,挥退了四周的侍者。
“这么紧张,估计已经发觉我身上的死气了吧。别害怕,我对你们半点恶意也没有。”国师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又让人一时间记不起来:“看你们的反应,那个姓姜的孩子应该只说了要你们来凡人界,并没有让你们来找我。”
国师一面说话,一面将面具摘了下来:“真是的,明明知道我的自由比他还有限,轻易离不开这里。分明说好了由我想办法将你们引去东阙,再由他将你们引导来凡人界我这里……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不过他大概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我在那个人手下兢兢业业做了那多年事,他警惕我也是应该的。”
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殷云度一句“应怜”到了嘴边险些喊出来。
乍看似乎很相像,但细看之下眉眼间又不尽相同。
比起应怜,她更像殷云度在幻境中见到的殷楹。
或者说……她就是殷楹。
殷云度不太确定:“殷楹姑姑?”
殷楹找了个位置坐下,轻轻叹气:“真是好多年没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了。”
见她认下,殷云度被她的话绕得有些晕:“将我们引去东阙是什么意思?”
“你们去檀楼的邀贴是谁给你们的?”殷楹缓缓道:“不去檀楼,你们如何查得到那些契约?不查到那些契约,你们如何会想到去殷氏和东阙细查?”
邀贴是叶照月送的,而之前烛阴的手记中有提到,叶照月与殷楹是同窗,关系很要好……
殷云度一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多谢前辈指路。”
“不必客气,是我有求于你们。”殷楹道:“我死了这么多年都得被他捏在手里给他做事,就是因为我女儿在他手里。后来我发现他拿灵琰炼制法器,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说到这里,殷楹忽而问他:“你知道他为什么选中灵琰吗?”
殷云度本来很确定,但对上殷楹的目光,他又不确定起来:“是因为应怜妹妹不止是姑姑的女儿,还是烛阴的女儿?”
“不止于此。”殷楹轻轻摇头道:“果然,殷祝也没有向你们把话讲全……”
第68章 并蒂莲
系统最开始告诉他的是有邪修谋害了过去的某位气运之子, 并利用其气运做成了破坏世界规则的法器,可以用这法器来捕杀他们这些身负气运之人。
系统也已经承认了,应怜便是那件法器。
殷云度猜测那位被谋害了的气运之子便是原本的应如许, 而应怜便是法器载体。
听殷楹的意思……居然还不止如此吗。
“殷祝说话半遮半掩,是在怕你们知道所有事之后,对灵琰动手时便半点也不犹豫了。但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殷楹道:“那个人在修炼一种可以吸取人修为寿命,再将死去之人复活的邪术, 这你们应该知道吧?”
殷云度想到了一种荒唐的可能。
“玄玑七百四十年那场鬼疫, 操纵者是以蛊虫为媒介吸取人修为,但这并不代表这一邪术只能以蛊虫为媒介,只不过是施术者恰巧擅长用蛊而已。”殷楹缓缓道:“这邪术若想发挥到极致,得要介于生死之间的东西做媒介……”
殷云度的想法基本被印证了, 他没有打断,安静站着听殷楹继续讲。
“我在尚未被嫁去东阙时,就已经在那人授意下被殷檐毒杀在花轿上了。”殷楹语调平和, 像是只是在讲故事:“没有像寻常的亡者一般即刻失去意识,全是因为腹中灵琰的灵气。”
“他的邪术需要一个死生之间的媒介, 而灵琰是神裔,又是棺材子,亦死亦生,再合适不过了。”
妇人死后所生出的孩子被民间称作棺材子, 听起来骇人听闻,但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我被他囚困于此已有二十载,那个人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了。”殷楹道:“要杀他不易, 若是杀不了他……那便将他手中的媒介毁去。这样合适的法器, 毁去了,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能助他为恶了。”
殷楹的表情他看不懂, 算不上轻松,但也并不哀伤,像是一种拼尽了全力却又无力改变的麻木。
情感上那是她的女儿,不可能不爱护。但理智又告诉她,若是不加干预,她的女儿的存在会害死旁人的女儿。
或许在殷云度不知道的过去,她也尽了力去寻找折中的方法。
但却没能找到。
殷云度心头有些发堵,郑重道:“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死的必然是该死的人。”
殷楹微微一笑,像是经历了太多失望习惯性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没有表态。
岑丹溪听了半晌,突然问道:“前辈为那个人做了做么多年事,都是做什么?”
“我在凡人界看守龙脉,每月将凡人界龙脉的龙气收集起来给他。”殷楹道:“他拿龙气供养着一个原该死去的人,但却只是吊着那人的命,并不拿他的复活之术让那人同其他已死之人一般复生过来。”
殷云度听到了关键信息:“龙脉?可否指点其位置?”
“就在皇陵之下,但它只在每月的十五能进入。”殷楹道:“若你们想去,三日后酉时再来此地找我。”
“多谢前辈。”岑丹溪说完,又问:“可否冒昧一问,前辈知道那人的身份了吗?”
“我只知道一部分,而且也只是推测。”殷楹道:“东阙宗应宗主在入宗门前,曾是前朝王室。听野史传,前朝有为皇子培养替身暗卫的习惯……”
说罢,她抬眸看向岑丹溪:“那人轻易便取代了应宗主,想来应该不止是修为高深。那人必然对应宗主极为了解,甚至容貌上也一模一样。替身这个身份,完全符合这些猜测。”
岑丹溪道:“那此人的家族信息,可还有法子查到?”
“那些已经是前朝的东西了,早就在改朝换代时遗失或者焚毁了。”殷楹摇头:“就算找到也未必还有人在。莫说此人一个暗卫的家族,就是应宗主母族那样显赫的家族,也已经人去楼空,只余旧宅尚在了。”
殷云度问道:“那应宗主的母族旧宅位置在何处?现在可有人居住?”
“那宅子被皇帝赐给了与他不和的哥哥成王做王府,后来成王被皇帝借口赐死,这宅子里的主人就只剩一个地位尴尬的世子了。”殷楹道:“这宅子就在皇宫北阙,一众朱门绣户中,看起来最荒凉破落的那个就是。”
殷云度和岑丹溪找到殷楹所说的地方时,殷云度觉得有些不妙。
他感应到了他之前留在那登徒子身上的追踪粉。
两人一块猫在墙头,岑丹溪看向他:“怎么不下去?”
殷云度在思考,如果被岑丹溪发现他偷偷打击报复路人,会不会觉得他小心眼。
殷云度深沉道:“我在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行动。”
岑丹溪忽然凑近他,嗅了嗅,蹙眉:“你在心虚什么?”
殷云度道:“什么?”
岑丹溪道:“你现在的味道已经是一颗酸橘子了。”
说罢,他足尖一点从墙头跃下,殷云度见状也跳了下来,跟过去。
这宅院破败,空占着绝佳的位置,却没几个仆拥打理。
岑丹溪一边走,一边问:“我们是直接自己去找线索比较好,还是把这里的主人抓出来,让他带我们去找比较好?”
殷云度觉得岑丹溪的行事风格跟他真是越来越像了。
选项里甚至没有等白天再敲门和这家主人商量商量。
殷云度胡思乱想的功夫,岑丹溪已经做好了决定:“还是把这家主人抓出来比较方便,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
殷云度没忍住道:“是我的错觉吗?我们做事方式做来越像了。”
岑丹溪眨眨眼,笑:“不是错觉,我在学你。”
殷云度一愣:“学我?”
岑丹溪点头:“你做事很有意思。”
赵诲今日难得偷溜出门一次,却因为嘴上没个把门的被人教训了一顿。
在小巷子里被捆着吹了两个时辰冷风,绳子终于松开,他狼狈溜回府上。这府上仆拥没几个,却一大半都是他那皇帝叔叔的人,因此也不好惊动那些人。受了些皮肉伤,只能自己躲着在房间里自己处理。
他随便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正准备拿药酒给自己搓搓淤青的地方,却听“咔嚓”一声,窗子忽然被人推开。
“啊……居然是你啊。”岑丹溪从窗子间冒了个头,张望:“你知道这府上的主人是谁吗?”
赵诲:……
赵诲想到殷云度的警告就开始腿软了,贼心也没了,贼胆更没了,他谎也不敢撒:“是我,怎么了?”
岑丹溪哦了声,直接撑着窗子跳了进来,又探出头去:“是这一间,找到了,就是他。”
赵诲一听腿都软了,还以为是要来找他继续算账的。
岑丹溪朝外探着头看,然后殷云度从前面推门走了进来。
岑丹溪看他:“你怎么不和我一起跳窗户?”
殷云度道:“我觉得我其实走门更方便……”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人忽然声泪俱下大声道:“大仙!您是来帮我的不是来杀我的对吧?”
“我们是来问你些事的。”殷云度道:“还有,不要叫我大仙,听起来跟神棍似的。”
“那……道长?”见殷云度虽然蹙眉,却没有再反驳,于是他继续道:“道长想问什么?”
“你对这宅子从前的主人了解多少?”殷云度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红色玉佩:“这玉佩你见过吗?”
见到殷云度手里的玉佩,赵诲先是一拍手,然后转身去翻箱倒柜,最后拿出了一块同样质地的红玉来。
他拿玉佩去扣上殷云度手中那半块,两块玉佩严丝合缝合到了一起。
殷云度总算知道为什么完整的一朵红莲却只是半块玉佩了。
因为两块玉佩合起来之后,是一对并蒂莲。
第69章 需要亲一下吗
这玉佩的另一半, 同样是一朵完整的红莲。两朵莲花分开各自完整,扣到一起却能在根系处相连。
殷云度抬头问道:“这玉佩你是何处得来的?”
“是我外祖四处走访时在民间得来的东西……”赵诲道:“我外祖曾任翰林修撰,受先皇之命负责编纂记述前朝国史。”
赵诲说完, 用略带些探究的眼神小心翼翼看他:“这玉让我联想到了一桩前朝的皇室辛秘,道长手中有玉佩的另一半……不知道长可是前朝那位被仙人带走的皇子?”
殷云度一顿,这人看来是将他当成应如许了。
“不必细问我的身份。”殷云度道:“你只管将你知道的仔细讲来听听。”
“前朝柱国将军之女郑氏入宫为妃后诞下一子,彼时的皇帝膝下子嗣单薄, 他母族又得深得宠信, 此子若能成用,十有八九便是下位皇太子。”赵诲道:“我外祖曾在闲谈时曾说,民间有传言,当年郑氏所生并非一子, 而是一对双生子。”
殷云度目光落到那双玉佩上:“双生子?”
“正是。古时皇室虽也曾有过双生子,可却从未有过双生子中一人为帝的先例。”赵诲继续道:“据说柱国将军为了能让自己外孙稳坐太子之位,便要郑妃将双生子中的一个交给自己暗中处理掉, 只当是郑妃只生下了一个皇子。”
“想来郑妃怀胎时便应该知道腹中是双生子了,于是上下打点过, 此事只有她与家人知晓。知父莫过女,她的父亲会做什么她也清楚,便做了这一对玉佩,将其中一个孩子由心腹送出宫去, 留此玉佩以待日后相认。”
赵诲说到这些事倒是能谈谈而谈:“只可惜郑妃心腹被柱国将军暗中追杀,四下离散。我外祖走访时遇到的老妪自称是郑妃的贴身侍女,她说当年那个孩子大概已经在流亡中死去了, 便将玉佩给了我外祖……我觉得未必如此。”
殷云度没想到这个纨绔居然真知道不少东西:“那你觉得应是如何?”
赵诲说到了尽兴处, 一时也忘了害怕,只顾将自己的猜想倒豆子一般全都讲出来:“据说前朝有为皇子养暗卫的习惯, 暗卫不止是暗卫,还是替身。谁知道这些容貌相似的替身暗卫中,会不会有个找回来报仇的真皇子呢?”
殷云度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他撂下一句,“有些急事,改日再来找你。”便拉着岑丹溪脚步凌乱快速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