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少了谁,就是没了视力他都可以正常生活。
可是在国外的日子里,那些铺天盖地的想念在告诉他,如果两年后他的生活没了赵夜清,会比失去眼睛还要糟糕。
甚至于他想,如果赵夜清可以一直在他身边,他的眼睛好不了了也没关系。
那天他在电话里说的“有点想你了”已经百般克制后的结果,但赵夜清没有给他回应。
简从黎没有对谁心动过,更别提喜欢过谁。他只知道简秋生对他妈妈那种畸形的爱称不上是爱,但没人告诉他什么是爱。
是赵夜清让这一切都有了定义。
第39章
第二天早上赵夜清睡醒的时候有片刻的蒙圈,昨天晚上他不是在客厅等简从黎来着吗,怎么在房间里。
难道他梦游了?
赵夜清挠挠头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看看简从黎回没回来。
走到书房门口,他看到简从黎坐在办公桌前戴着耳机,面前是亮着的平板。
“笃笃。”他敲了两下门。
简从黎先是摁灭了平板,然后才缓缓抬眼看过去,墨绿的眼眸泛起轻微的波动。
“醒了。”
赵夜清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嗯,你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我记得我在客厅等你来着,但是好像梦游回房间了。”
“一点多到的。”简从黎忍不住浅笑了下,“你还会梦游?”
赵夜清摸下巴思考:“我也不知道,以前没这毛病啊。”
因为赵夜清没有看过来,所以简从黎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赵夜清的眼睛也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眼眸很亮,像某种小动物。
现在的赵夜清比昨晚睡着的状态要多几分生命力,让他根本挪不开眼。
下一秒赵夜清望过来,正好和他对视上,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昨晚是没休息好吗,眼下有点黑眼圈。”
“倒时差。”
简从黎确实是在倒时差,不过昨晚他特别清醒,就去把和赵夜清相关的所有视频都看了一遍,还找出了两个月前领的那张结婚证。
他记得照这张红底照片的时候自己没有意识去做什么表情,现在一看他的脸冷得有点吓人。
简从黎知道公司里很多员工私底下都叫他“冷脸王”、“玉面阎王”之类的,但其实他并没有刻意板着脸。
只是不做表情的时候就会显得有点严肃。
照片上的赵夜清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眉眼间都是笑意,唇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看起来真像刚结婚的新人。
简从黎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指尖点了点照片上赵夜清的梨涡。
回忆结束,简从黎想起一件事:“明天有时间吗?爷爷让我带你回老房子一趟。”
赵夜清微微张唇,有点惊讶:“有时间,但是为什么要回老房子,爷爷不会是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吧,还是你们家有什么古老神秘的仪式?”
小说里写这些家大业大的家族,很多会有一些很玄学的祭祀仪式,上香跪拜都是基本操作,还有什么在一碗水里滴血大家分着喝下去之类的离谱剧情。
想到这里,赵夜清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仪式是肯定没有的,破绽我觉得应该也没有,爷爷说有东西要给你。”
赵夜清稍稍放下心来:“不会是很贵重的东西吧,我不能要。”
博览小说的赵夜清又联想到,有钱人家的婆婆会拿出翡翠镯子金戒指之类的东西,边给人戴边语重心长地说:这是我们家代代传下来留给儿媳妇的。
嘶—,这个场景也有点尴尬。
简从黎看着赵夜清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就知道他思路又跑偏了,说:“既然是给你的,那你就拿着,没什么不能要的。”
“行。”赵夜清应下来,他现在毕竟在和简从黎扮演夫夫,不管爷爷给他什么东西,肯定得收下。
“我先拿着,到时候我再还给你。”
到时候。
简从黎被这三个字刺了一下,他望着赵夜清平静坦然的表情,心下沉了一些。
“我先回屋啦,你要是没睡好白天睡一会儿嘛,别总是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
赵夜清说完就起身往外走,他给简从黎写的歌还差了一大截呢,得回去赶一赶,争取明天让他听到。
简从黎望着赵夜清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的转角处。
他垂眸将面前的平板解锁,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图片,戒指的设计图。
这几天简从黎找了国内外一些有名的珠宝设计师的作品,想定制一对婚戒。
他对婚戒本身没什么要求,款式简单一些就行,对他来说婚戒的意义比样子更重要。
但赵夜清那枚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这枚戒指最后会以怎样的形式送出去,但简从黎觉得赵夜清不会喜欢那种千篇一律的,而是要特别一点的。
所以挑选了很久之后,他选中了这枚。
以莫比乌斯环为设计理念,戒身点缀星辰般的碎钻,象征没有尽头的爱。
不过现在简从黎怀疑这枚戒指能不能送出去。
即便是送出去了,是不是两年后也会被还回来。
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简从黎坐在餐桌前,面前是和往常一样给他的特殊配置。
“干饭了干饭了。”赵夜清风风火火地过来落座。
“我感觉从黎回来之后咱们这个饭菜明显丰盛了啊。”
南姨走过来戳了下他的额头,笑道:“前些天少给你肉吃了?”
“没有,最喜欢南姨做的红烧肉了。”
简从黎见赵夜清仰着脸对南姨说甜话撒娇,给南姨哄得眉开眼笑。
他眸光闪了闪,去夹了块自己碗里的红烧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确实很好吃。
吃饭期间简从黎总是忍不住抬眼去看赵夜清。
以前不知道原来赵夜清吃饭吃得这么香,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吃到兴头上还会稍稍眯起眼睛,像餍足的猫。
连带着他的食欲也变好了一些,盛菜的碗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赵夜清似是注意到他碗里的菜快吃光了,默默地又给他挨个菜夹了一筷子。
简从黎一直注意着赵夜清的动作,然后就看见他夹完菜之后,咬着筷子头好像在纠结自己接下来吃什么。
下一秒,他的牙齿松开了筷子,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
又粉又嫩的舌尖和唇瓣,简从黎下意识闪避了视线,耳尖泛红。
他盯着碗里刚才赵夜清给他夹的菜,挑着筷子夹起来吃了。
耳尖愈来愈红。
吃过午饭赵夜清就一头扎回了房间里。
简从黎在书房坐了一下午,期间他没有看到赵夜清出现一次,因为赵夜清只要出门下楼梯或者上厕所都会经过书房门口。
临近傍晚简从黎坐不住了,他起身去楼下的厨房切了些水果,端上来走到赵夜清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难道没在屋里?简从黎想着抬手拧开门把手,推门发现赵夜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放低声音走过去,将盛水果的盘子轻放在桌上。
赵夜清一只手还握着鼠标,脑袋枕在另一只胳膊上,挤出软乎乎的脸颊肉。
简从黎把他手里的鼠标抽出来,本来还想把人抱回床上,这样能睡得舒服点。
但想想还是算了,估计他醒过来又会觉得自己梦游了。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了,随着太阳落山屋里的温度下跌得厉害。
简从黎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一些。
将遥控器放回去的时候,他发现架子上有一本书。书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夹了一张卡片。
那张卡片露出了一小半,和两个金色的印刷花体字——唱歌。
尽管隐隐猜到这张卡片的来历,但当简从黎把那张卡片抽出来看全卡片上的字时,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呼吸变沉。
他知道赵夜清将这张卡片保存下来代表不了什么,但还是从心底冒出一点欣喜。
简从黎把卡片塞回书里,抬手摸了两下赵夜清的头发,软软的手感很好。
视线下落,他注意到赵夜清脖子侧边的痣,小小一颗。据说皮肤白的人相比之下更容易长痣。
那颗痣随着呼吸和脉搏微微颤动,简从黎很想用指尖蹭两下,但忍住了。
应该倒时差的简从黎这一整天倒是出奇地清醒,晚上也一直在处理这些天堆积的工作。
直到不经意瞥了下时间才发现已经接近凌晨。
他按了按有些发僵的脖颈,打算去热杯牛奶喝完睡觉。
刚走下楼梯,简从黎和从浴室出来的赵夜清撞个正着。
其实他以前有时候也会碰到赵夜清洗完澡出来,但因为看不见所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赵夜清刚洗完澡的样子。
整个人被热气蒸成粉白色,尤其是脸,红扑扑的像流离缠绵的晚霞。
要命的是他身上穿的浅色T恤被头发滴下来的水打湿几块,隐隐约约映出皮肤的颜色,白色的还有粉红色的。
“你还没睡啊。”赵夜清问。
“嗯,倒杯水喝。”
“你声音好像有点哑,感冒了吗?”
简从黎轻咳一声,说了声没事,他的视线落在赵夜清侧颈那颗痣上,被水珠浸润过后显得更生动诱人了。
“真的没事吗,你脸都红了。”赵夜清走过来观察简从黎的状态,“是不是发烧了?”
下一秒他抬起手覆在简从黎的额头上,试探温度。
“好像有点热,家里的温度计在哪?”
赵夜清的手有些凉,柔柔软软的,因为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散发着浅淡的香味。
简从黎觉得这样下去他会“高烧不退”的,于是将赵夜清那只手拽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握着。
“可能是刚才在书房空调热风开得有点大,真的没事。”
赵夜清瞥了眼他和简从黎交握的手,表情开始有点不自然,但也没有甩开。
“手怎么这么凉,碰凉水了?”
“没有,我刚洗完澡,我的手一直是这个温度,习惯了。”
“快到冬天了,我给你买个暖手宝备着。”
简从黎的掌心很热,赵夜清感觉手上在源源不断地传来温度,让他身上也开始发热,他咬咬唇又说不出话了。
将赵夜清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简从黎眼中闪出一抹笑意,松开已经被他焐热的手。
“早点睡,晚安。”
“晚安。”
简从黎经过这一打岔忘了热牛奶的事,上楼回房间洗澡去了。
第二天上午,赵夜清没有睡太久的懒觉,不到九点就起来收拾,准备和简从黎一起去爷爷家。
要去见长辈,肯定不能穿得和平时那样随随便便的,但他也没有太正式的衣服。
最后选了件鹅黄色的连帽卫衣,搭一条直筒牛仔裤,总体来说是青春男大的风格。
简从黎见到赵夜清的时候稍稍愣了下神,突然意识到他和赵夜清之间八岁的年龄差还是挺明显的。
赵夜清真的很显小。
车子抵达老房子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正赶上饭点。
他们这回来还带上了南姨,这是老爷子特别指定的,他念着南姨做的一手好菜已经好些日子了。
赵夜清下车发现原来他们口中说的老房子,一点都不老。
也是一座独栋别墅,不过应该算小户型,院子倒是很大,里头种了许多花。
整体来看生活气息很浓郁,比他们住的那个大别墅更像“家”。
一进门赵夜清就看见简忠躺在靠近落地窗的摇椅上,悠闲地晒太阳。
“爷爷,我们来啦。”
简忠闻声歪过头来,轻轻哼了一声:“终于知道来了,还以为你们把我老头子忘了。”
“怎么会呢,从黎前天晚上才从国外回来,今天就来看您啦。”
简忠拿起放在旁边的拐杖,有些费力地从摇椅上站起来,瞪了跟在赵夜清身后的简从黎一眼:“还是清清会说话。”
他是目前为止除了简从黎本人和卫威之外,唯一知道简从黎眼睛已经痊愈的人。
其实简从黎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简忠,但看着他每况愈下的身体,还是决定让他因为这个好消息而高兴高兴。
“你去,和你南姨去厨房学学做菜。”简忠对简从黎说。
赵夜清惊讶:“他这不太方便学吧。”
“耳濡目染,让他先耳濡。”
赵夜清随即反应过来简忠只是找个理由把简从黎支开。
“让他带你来,是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简忠说着往旁边的小厅里走。
赵夜清跟在他身后,进入小厅他看见正中间的架子上放着一幅遗像,照片上是位十分和蔼可亲的老奶奶。
想必这应该就是简从黎的奶奶。
“爷爷,我需要给奶奶上柱香吗?”
“不用,家里没香。”简忠从立架取下一个盒子,“之前我倒是会上上香,后来身体不好闻不得香的味道,就不点了。”
赵夜清的视线落在简忠手里的盒子上,他虽然好奇,但不希望真的是翡翠镯子之类的东西。
简忠拉着赵夜清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这是我前段时间去求的,之前给从黎也求了一个,正好给你们凑成一对。”
赵夜清接过来,盯着上面绣的字怔住。
是平安符。
平安符小小一个,大红色的绸缎上面绣着很精细的平安二字。
明明拿在手里都几乎感受不到重量,但赵夜清却觉得沉甸甸的。
“这是,给我的?”
“你这孩子,不给你给谁?”简忠笑着,脸上的皱纹加深了些,“觉得我封建迷信了?”
赵夜清连忙摇头:“没有,我就是有点…”
有点受宠若惊。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讲究这些,但这东西放在身上也没什么坏处。”
简忠说着叹了口气,松弛的眼皮稍稍耷拉下来:“人啊,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赵夜清忍着鼻子的酸意,弯起眼睛开心道:“谢谢爷爷,我会天天带在身上的。”
简忠被哄笑了:“还是你讨人喜欢,简从黎的那个肯定被他放哪个犄角旮旯里落灰了,白瞎我的东西。”
“等回去我监督他带在身上。”
“好,好。”简忠将手里的盒子合上,抱在怀里,“其实这回去寺里,除了求平安符,我还是为了还愿。”
“还什么愿?”
“姻缘呐。”
赵夜清闻言表情一顿,他听简忠接着说道:“之前给他求平安符的时候,旁边就是求姻缘的。我寻思来都来了,就顺便替他拜了一下。”
“我也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要给孩子包办婚姻,只是从黎眼睛这状况我没办法啊。之前我给他挑了不少姑娘让他去相亲,他一直推脱不见。”
赵夜清心道原来这就是简从黎要找人假结婚的原因。
“后来他突然就和你结婚了,”简忠拍了拍赵夜清的手背,“说实话,一开始我不满意,因为你是个男孩儿。”
“结果我发现从黎是真的喜欢你。可能这就是缘分到了,所以我去还愿了。”
赵夜清有片刻的怔愣,他不知道简忠是怎么看出来简从黎喜欢他的。
之前和简忠仅有的几次见面里,明明都是他更主动表现一些,简从黎基本都是维持在一个很冷淡的状态。
在赵夜清愣神的时候,简忠又说:“他和他爸不一样,我相信他会好好对你的。”
赵夜清只以为简从黎的爸爸爱用鞭子打人,现在看来他和妻子的关系好像也不太好。至于怎么个不好法,他没有问,简忠也没有继续说。
赵夜清陪着老爷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餐厅那边传来南姨的声音:“吃饭啦。”
他扶着简忠往餐厅走,总感觉老爷子的身体好像比上一次见虚弱了一些。
见到那一大桌子菜时,赵夜清原地愣住:“这么多我们几个人也吃不完啊。”
红烧清蒸熘炸拌,各种做法都齐了。食材上,田里种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也是样样俱全。
满汉全席啊这是。
“吃不完我晚上接着吃。”简忠落座说。
看来这老头是真的很爱吃南姨做的饭菜。
吃完饭后,简从黎和赵夜清准备往回走,而南姨则是留在这里多待几天照顾简忠,主要是照顾他的胃。
回程的车上,简从黎问:“爷爷给了你什么?”
“平安符。”赵夜清说着把那个平安符拿出来,拇指摩挲两下。
原来被亲人惦记、在乎着是这种感觉,温暖得让他眼眶发热。
“听说那个寺庙离这里很远,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去一趟不容易。”简从黎顿了顿,“爷爷很喜欢你。”
平安符上系了一根方便人戴在脖子上的红绳,他稍稍低下脖子把将那根红绳套在脖子上。
“我会一直戴着的。对了,你的呢?”
“在家里。”
“我答应爷爷要监督你带在身上,他还说这是一对,我都戴了,你回去…”
赵夜清说到一半卡住,不知道是太入戏了还是被简忠说的话影响到了,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
简从黎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自然接道:“回去我就找出来戴上。”
赵夜清卡机了将近一分钟才说:“毕竟是爷爷的一番心意。”
车上除了他们俩就是卫威,三个人都是假结婚的知情者,赵夜清觉得简从黎完全没有必要接刚才那句话。
他莫名想到简忠说的“简从黎是真的喜欢你”,随即耳尖开始发热。
但他又觉得这可能是老爷子的错觉,简从黎怎么可能喜欢自己。
简从黎优秀有钱又长得帅,要喜欢也是喜欢和他一样优秀一样有钱的人。
望着赵夜清那张纠结的脸,简从黎忍不住出声问:“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赵夜清很快恢复到平常的状态,还真让他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爷爷不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就算有保姆,他一个人在这边也不如和家里人在一起吧。”
“他嫌搬来搬去太麻烦,而且习惯住在这边了。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舍不得和奶奶在这里的记忆。”
“院子里的花你看到了吗,那都是奶奶在世时种的。”
“原来是这样。”赵夜清恍然大悟,“没想到爷爷还挺深情的。”
“你喜欢深情的人?”简从黎问。
赵夜清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变到这里,但还是回答:“嗯,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深情的人吧。”
讲完简从黎爷爷奶奶的事,赵夜清又好奇问道:“你的姥姥姥爷在这边吗?”
“不在,他们在国外。”
“德国?”
“嗯,有时间带你去见他们。”
赵夜清闻言愣了下,心想难道演戏还要演到国外去吗。
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他的心脏抽痛一瞬,随之而来的是如吞了颗青杏子般的酸涩。
回到别墅,赵夜清简单收拾之后便要返校了。
他给简从黎写的歌终于是有了比较完整的一段,虽然距离完成还很远,但好歹是能拿得出手了,不枉费他昨晚熬的夜。
返校路上,赵夜清掏出耳机将他录的这段歌听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
“卫威哥,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之前我不是说等简从黎回来要送他一个礼物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
卫威望了后视镜一眼:“刚才在家你怎么没给他,我觉得还是你自己给比较好。”
“是一段音频啦,我发给你,然后你放给他听。”
其实在别墅的时候赵夜清可以直接放给简从黎听,但他没有这么做。
非要纠结出个理由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第一次给别人写歌,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临到要把歌送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行为,挺暧昧的。
“那你直接发他邮箱吧,待会儿我把他邮箱地址发你。”
卫威心想这可是赵夜清给简从黎的礼物,经过他的手算怎么回事啊。更何况现在简总眼睛已经痊愈,可以独立领取这份惊喜了。
“好吧。”
赵夜清回到宿舍,没一会儿就收到卫威发来的邮箱地址。
他编辑好邮件,盯着那个发送键纠结了十几秒,最后一闭眼发了出去。
看到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赵夜清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纠结起来。
他不知道简从黎能不能听出来这首歌是专门给他写的,如果没听出来的话,他要特意告诉他吗。
可是这样又转回了最初的问题,——他不好意思说。
赵夜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他不会纠结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的。
倘若今天写歌的对象是林小朗,他会这样瞻前顾后的吗?
赵夜清想了想,答案是不会。
他一定会搂着林小朗的肩膀说:看,我给你写了首歌,是不是要感动得流泪了。
不过话说回来,简从黎不是林小朗啊,性格不同,身份也不同,简从黎说到底还是他的老板。
类比失败,赵夜清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夜清,盯着手机干嘛呢。”李寻推门进来,“有空陪我来两把游戏呗,最近你不和我玩,我都不敢打排位了。”
“行。”正好赵夜清现在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打游戏确实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开局几分钟赵夜清就沉浸入游戏中,将刚才纠结的问题抛在脑后。
李寻的这场排位不好打,对面技术也挺强的,两边来来回回纠缠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是没有分出明显的胜负。
新一轮的攻击中,赵夜清走中路放大招扫死了对面一个人。他正攻击着对方的防护塔,一通电话打进来。
来自简从黎。
他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抛下李寻和对他至关重要的排位赛,也不想挂掉简从黎的电话。
于是抽空去把耳机找出来戴上,接通电话。
“你等我一会儿,我在带我室友打游戏。”
简从黎回了声“好”。
但接了简从黎的电话,赵夜清就有那么点没法集中注意力,他能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呼吸声,平稳而规律。
双方又激战了十来分钟,赵夜清他们终于打到敌方水晶附近,众人开启最后的团战。
“清清。”简从黎叫他。
赵夜清被这声低沉的嗓音扰乱了心绪,手指一歪,攻击放偏了没打到人。
“怎么了?”
“你的呼吸有些乱,是在紧张吗?”
赵夜清抿抿唇,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紧张,然后他听见简从黎接着问:“是打游戏紧张,还是和我打电话紧张。”
“打游戏,你先别说话,我马上就好了。”
赵夜清耳尖发热,让自己集中精神在这局游戏上,交战几个回合之后,敌方水晶成功被他们攻破了。
看着屏幕上胜利的标识,赵夜清起身,对李寻说:“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回来再陪你打。”
“OK。”
深秋的晚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冷了,所以赵夜清没有出宿舍楼,而是走到楼梯间里。
“游戏赢了吗?”
“赢了。”赵夜清在楼梯间里说话可以听到一点空旷的扩音,于是放低了些声音,“我胜率很高的。”
简从黎很轻地笑了下:“真厉害。”
赵夜清知道简从黎为什么打电话来,这也是他刚刚紧张的原因。
此时他用鞋尖轻踢着台阶,等简从黎开口。
“你发来的音频我听了。”
“嗯。”
“是给我写的?”
赵夜清心头一颤,停顿了几秒才回应:“嗯。”
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既开心简从黎能听出来其中的意义,又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给我写歌?”
赵夜清本来就不好意思,被简从黎这么一问他更是从耳朵一路红到脖颈。
“就是,说好要送你一个礼物嘛,我想着买来的东西你肯定都不缺,就写了首歌。哎呀,对我们音乐人来说,写歌就是家常便饭,你不要多想。”
“多想什么?”
赵夜清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和嘴怎么了,他泄气道:“多想想晚上吃什么。”
简从黎被逗笑了,他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赵夜清是什么样子,可爱得让人想揉揉他的头顶。
“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吃北食堂二楼的鸡公煲!”赵夜清提起吃的情绪就又回来了,“你吃过吗,可好吃了。”
“我在学校的时候好像还没有你说的那个鸡公煲,有机会去尝尝。”
“好,到时候我请你。”他们学校吃饭只能刷学生卡,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你写的这首歌有名字吗?”简从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暂定了一个,因为我这首歌还没写完,之后有可能会变,不过我觉得我暂定的这个还蛮好的,叫《破晓》。你觉得怎么样?”
简从黎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很好,歌也很好听。”
“清清,谢谢你。”
这句谢谢包含的东西很多。
看到赵夜清发来的那条音频时,他有想到可能是他唱了什么歌,但没有想到那是写给他的、完完全全地只送给他一个人的歌。
歌的曲调和词都很有生命力,这不是赵夜清喜欢的那种民谣风格,而是更靠近他本人。
鲜艳活泼,简从黎第一次发现人竟然是可以有颜色的。在这个对他而言总是灰蒙蒙的世界里,赵夜清是其中最显眼的亮色。
“不用谢啦,等之后我会慢慢写完的,到时候再发给你。”
“好。”
赵夜清站得有点累了,直接在台阶坐下来。
简从黎问:“歌手大赛的决赛是在后天对吗?”
“对。”赵夜清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头,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我有说过决赛的事情吗?”
“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