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间就将外边疯狂混斗的军士Alpha们给完全压制了。
江蜇寒不受控制地沁出冷汗,感觉自己似乎单是在这样的氛围中就能被凌迟致死。
他恍然想起了一些事,全帝国拥有最高阶信息素的Alpha无一例外都是顶级,他父皇,元帅,还有......
白主教。
从下方转角处缓缓现出身形的Alpha仍是坐在轮椅之上,抬眸静静凝视向他,那目光却不带有一丝仰视的意味,在通风口透出的细细光下,更显深邃立体的眉目冷诮似冰,靡丽的紫眸在此刻深郁得可怕。
“见到教父,不应该先打声招呼吗?”
那道声音,听起来是与满含危险的信息素截然不同的低沉缱绻。
江蜇寒脸上的血色极速褪尽,变得苍白一片,他原先绷直的脊背也蓦地一松,身体无法抑制地颤动,呈现一个保护的姿势来。
他忆起了自己初时见到这位主教的场景。
那是在皇宫,他的父皇将他带到举止文雅的主教大人面前,让他务必用最恭敬的态度对待他的这位教父。
小江蜇寒目光还有些怯怯,却极为乖巧规矩地向对方行礼,并喊了一声“教父”。
主教当时对他的态度很温和,问了他的名字,还给他送了见面礼。
小江蜇寒本来就对这位时常听闻的优秀长辈很敬重,此刻更是对这位教父生出了些亲近之意。
可是,不过短短的时间过后,他便亲眼发现在偏僻的后花园中,这位盛名在外的主教大人却像极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俊美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正操纵着小型机甲不停地折磨另一个Alpha。
是无比残忍血腥的手段。
仅仅是看了一眼,小江蜇寒就在此后发烧了大半个月,哪怕是在神志不清时也在发出细碎的抽气声,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他并不知道教父当时为何要这样折磨那位Alpha,也不知是怎样的做法才会激起他这么大的仇恨。
更不能理解为何教父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后,还能如若无事般地轻松随意。
"抱歉,我有点失控了,但想必像你这样优越的Alpha是不会将我一个残废的所作所为放在心上的。"
黑发紫眸的恶魔忽然间朝他的所在望了一眼,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伪装,假惺惺地笑。
主教在最后有两句话是说给他的,小江蜇寒听得很清楚。
“见到教父,不应该先打声招呼吗?”
“小殿下,别让你的教父不高兴。”
那些话语仿若又响起在耳边,那么清晰,似正在将他赖以生存的空气点点剥离,提醒着这样一个事实,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在教父面前都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小孩。
现在,他让教父不高兴了,教父定会像当初折磨那位Alpha一样惩罚他的吧。
确实是该如此,毕竟原文便是那般。
二皇子倒是真心想带人鱼逃跑的,在此刻仍抱着最后一点渺茫希望,坚持想让人鱼藏好。
而反派主教明明可以轻易找出人鱼来,却偏偏借此将二皇子好一通折磨,故意逼他说出人鱼所在,此后还要他亲自将人鱼带出奉上。
本以为最信任的人类朋友终于要来拯救自己,对方却转眼又亲手将自己送回恶魔身边,这样的举动将人鱼的心伤得七零八落。
而人鱼在此次被刺激得假性发.情后,又被反派主教带回去,受到了更突破底线的施虐。
对于当下该做什么,白翳很清楚。
反派折磨起人来自是有一手的,他已经让系统提前准备好了,接下来便是看嘴硬的江蜇寒什么时候能松口了,这样对方能少受点罪,而他也能早点下线。
只是,进度条正要开始加载,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发生了。
移动的“雪芽茶罐子”在暗处跌跌撞撞地显出,越来越近,使得那股清甜的Omega信息素气味也变得越来越浓郁。
致使在场最近的两个Alpha都不由自主地有了更为强烈的反应。
江蜇寒受到压制自是无法妄动。
而白翳也还在可控范围内,毕竟他在来前有做准备,只是亲身体验这种感觉还是让他很不适应。
就好像那不是淡淡的雪芽,而是能引他跌落深渊也毫不退却的珍宝。
但珍宝此刻并无此自觉。
洮溯的情绪波动非常强烈。
他起先在被关在狭小的运送箱里面时,尚且有模模糊糊的意识,对这样的黑暗困笼非常抗拒。
他很不喜欢黑暗,他很想要水母灯,他很想要看亮亮的东西,可这些都没有,他只能感受到一阵阵的虚弱无力而无法反抗。
而随着时间流逝,在途中,他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有了前所未有的反应,似乎是在干涸时迫切渴望水那样,他也迫切得想得到什么安抚,而闻到的混杂气息是那么呛,令他感到很难受。
在稍微恢复了点力气时,他便用鱼尾拍打箱板,企图得到外边人的回应,但是没有。
他的人类朋友并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或解释,似乎他的感受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洮溯太在意的。
人鱼的感知能力很强,是在白翳到来的那刻开始,洮溯在箱内的挣扎变得尤为激烈,想出去的愿望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所幸江蜇寒刚才将运送箱的封闭处割开了一些,这才让他终于得以在这时候努力挣脱了出来。
洮溯才学会行走没多久,下阶梯对他来说很难,特别是在这样暗的环境下。
但他很清楚地看到了不远处那一点亮亮的东西,那是他从自己的学步车上抠下来的一颗发光珠子,后来被他偷偷粘到了白翳的轮椅上。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那是他很喜欢的东西,觉得很好看,既然他有,那对方也要有。
而这颗他分享给别人的珠子,也在此刻成了他的指引。
让洮溯能够坚定地往之靠近,可他却在很努力地下了大半阶梯时定住了,隔着不远的距离,呆呆地看着白翳的方向。
却久久都没有再靠近。
白翳也在看洮溯。
他起先对于小人鱼这迥异于原剧情的主动出现有些意外,所以,这算是让江蜇寒逃过一劫?任务进展得有些偏离,但应该问题不大吧。
白翳本想跟系统确认一下,却倏地注意到了洮溯的眼睛。
明明是被这昏暗的环境掩藏掉大半光彩的,但其中蕴含的委屈情绪是那么鲜明浓烈,仿佛仅是通过这相互对视的一眼,便如海浪般漫卷而来,连带着白翳的心都被猛地一揪。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小人鱼委屈成这副模样。
恰在此刻,密道被外面的日光填满,是军方的医疗队伍赶来,而外边的混斗声也明显止歇,看来场面是得到了较为有效的控制。
而先前未能看清的,此时也在白翳的眼前一一现出。
小人鱼出来时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痕,而水痕旁边尽是散落的物件,大开的鲨鱼头书包、书本、文具、小零食、几块很难看的石头玩具......
还有,一张不小心被弄皱了的奖状。
白翳在这顷刻间意识到了什么。
小人鱼总是兴冲冲地要拿东西给他看,奇奇怪怪的,什么都有,大部分是手工作品,绿油油歪扭诡异的水草画、捏得跟三星堆出土文物相似的泥沙雕塑、乌漆麻黑的石头人......
白翳原本还能装模作样地评鉴一通。
直到某次,洮溯溜到他的身边做手工,在做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偷瞄他,似乎是在以他作为参照。
白翳被这想法惊到,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在暗地里将洮溯的手工作品研究了百八十回,又在接下来的观察中,逐渐验证了这个猜测。
“......”
自那以后,白翳就对洮溯要拿给他看的东西敬谢不敏。
故而在前天,白翳依旧是对此毫无期待,却没有想到,对方这次想要拿给他看的会是奖状。
是洮溯在游泳课上拿到的,也是这学期以来唯一的一张奖状。
没有人知道洮溯有多么期盼,又多么地想知道白翳在看到奖状时的反应,只要给他一个夸夸,他就能非常兴奋,兴奋到就算下次要去上跑步课也不会太难接受。
也许还不只是这张奖状的事。
白翳想起了以往的很多次,他总是能“偶遇”放学的洮溯,然后莫名其妙地就结伴而行。
后来他有意识地想要避开,终是忍不住返回确认,却发现洮溯还背着书包在他们最常遇到的地方呆呆等着,孤独一鱼,仍久久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也许在小人鱼的观念里,既然别鱼可以被接放学,那他也是可以的。
哪怕最开始真的仅是偶遇,洮溯似乎认定了白翳就是来接他放学的人。
没有等到,那洮溯就绝对不会乱走。
没有等到,那洮溯就绝对会一直等着,直到等到为止。
这是一条笨小鱼,简单又执拗。
没有人类的那么多考量,也没有人类的那么多顾虑,更没有人类的隐藏迂回。
恰如此刻的委屈也那样的明明白白。
可白翳不是,他在更多时候是被原剧情、被系统牵引着的反派角色,得尽力维护后续剧情的发展。
如这次,他会暗中给予江蜇寒引导,让对方能够准确地找到小人鱼的所在,连他们那暂时的逃离都做默认。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他会安排更多鱼出现在最近的鱼乐活动区域,让最活泼的海豚前去邀请小人鱼过去一起玩,想着也许这样能让小人鱼也在等的过程中快乐一些,哪怕最后等到的人不会是他,而是另一个会将其带走的人。
白翳有很多没能预料的事。
没预料到向来贪玩的小人鱼在那时几乎失去了所有玩乐的兴趣,没预料到向来平易近鱼的小人鱼会在那时那么抗拒和别鱼相处。
随着那份期待渐渐落空,洮溯也有低气压,也有不安焦虑,会因白翳迟来接他而感到委屈。
他想过要再去找白翳,可他知道对方行踪不定,他尝试过再做一些小小的不合规的举动,但这回“教导主任”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只人类是不想再管他了吗?
那只人类是以后都不会再来接他放学了吗?
洮溯尚未能思考清楚这些问题,直到在此时此处,他仍然是在感知到对方的第一时间就毫不犹豫地要从箱里出来,克服那些阻碍尽力靠近,却在还剩最后一小段路程时戛然止步。
他真的很胆小,或许只要白翳像往常那样给他一个冷脸,他就真的再不敢凑近,又会躲进他的破烂贝壳里,把自己蜷成那只对周遭充满防备的鱼球。
洮溯垂下眸,没看见白翳是否冷脸,但在下一刻,他却真的看到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的人正缓缓借助阶梯扶手,似乎是想要站起来。
白翳确实是在试图站起来。
这是他本身和反派主教都许久不曾做过的事,甚至可以说是连念头都少有。
大概无论是谁,都会为一次次的尝试失败、一次次的希望破灭而感到厌倦,从而不会再多加妄想,更何况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无力。
可他现在确实是这样做了,结果没有意外,还是重新跌坐回去。
白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盯着眼前那难以越过的几级阶梯。
好似对这样的结果尤其习惯,习惯到在心底再也生不出一丝波澜来。
戴着隔离面罩的医疗人员已经匆匆带着医用药箱围了过来,抑制剂也已然准备就绪,及时对江蜇寒进行了注射,随后将目光落在状态不稳定的人鱼Omega身上,碍于白主教的气场未敢立即采取措施。
白翳正欲让他们行动,洮溯却先动了。
鱼球以最快的速度从剩下的阶梯滚落下来,乖乖停在白翳腿边,蹭了蹭。
白翳顿了顿,弯身将鱼球抱入怀里。
原先极具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在不知不觉间已变得截然不同,像某种难以言状的花香馥郁而温柔,透露着安抚意味。
滚烫的鱼球在其间慢慢被轻裹,像是落入了渴求已久的专属水源,亲昵贴近想要汲取更多。
鱼鳞轻蹭过手背,白翳这才发现,洮溯卷起的尾尖有一块小小的红色纸包露出。
始终被护得很严密。
他是这般珍视着,不让你的十分落一分。
机器人觉得自己的储藏内存要不够用了,因为主人最近给他交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而且毫无意外,都是与那位处在特殊时期的人鱼Omega有关。
比如要设置好夜光设施,不能太亮也不能太暗,要足够温馨宁静。
比如要对人鱼口粮及时更换,好让人鱼随时都能吃到最新鲜的食物。
比如要对贝壳玩具进行加工,提高其有趣性和美观性。
又比如种植水草、灵活性地帮人鱼减轻作业负担、搜索适合人鱼观看的喜剧电影......
原本主人是想亲力亲为的,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机器人很光荣地接下了这份重担。
机器人自然是不会对此提出质疑的,只会兢兢业业地按指示做事,但是由于输入的内容太多导致内存系统出现异样,再加之长时间运作导致机身发热迟缓,也不得不很光荣地卸下了这份重担。
本来要再假借他手也不是什么问题,就是转输内容可能有些麻烦,但也是可以克服的。
但白翳又没有了这个打算。
于是今天,已然许久不见人影的白主教又出现在了研究人员的面前。
他这一出现异常低调,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哗然。当然,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也更没有人敢多问一句,心知能让主教“战损”的必然是不得了的大事。
白翳出门时在脸侧贴了张创可贴,特地用的是最不显眼那种。
这一小小的改变,还是给他整个人带来了些变化,恍若高不可攀的凌霄花被悬崖锋冰覆割些许,昳丽依旧,而冷沉的气质更添几分凌厉。
洮溯的状态已然稳定下来。
小人鱼还处在生长期,未经蜕变,身心发展未成熟,但是又已成功分化成Omega,有了短时性且程度较轻的假性发.情症状,要对此进行安抚并不难。
按系统给出的信息来看,人鱼会在Omega特征显现后逐渐觉醒种族技能,“灵音”、“净涤”、“赐愿”……
不知道洮溯会先觉醒哪一个。
白翳没有要进去亲眼看望的打算,只欲在外稍作停留。
这也是没办法。
就在之前,他要把洮溯送出去接受抑制剂注射和身体各项数值检查时,洮溯明显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对他的信息素安抚产生了依恋,那团鱼球赖在他怀里就是不肯走。
白翳只得全程陪同,并把鱼球给抱稳了些。
洮溯向来乖巧配合,这回却有些不太老实,遵循着AO间那股吸引,对往日他们之间的拘谨和距离也再没那么多的顾忌,渴望压过理智占据了上风,他下意识就觉得对方身上很好闻,贴贴也特别舒服,于是这团球又滚又蹭又粘人。
白翳心下叹气,表面却不为所动。
洮溯在打完抑制剂后依旧贴着不肯离开,还更大胆地伸出一截鱼尾,想要白翳的抚摸。
鱼尾很漂亮,线条流畅又优雅,透明的蓝呈现出梦幻般的色泽,鳞片反射出光如同海中宝石般耀眼。
但白翳只是敷衍地把一边手虚虚放上去,甚至都没有低头多看一眼。
洮溯自然不乐意,心想既然对方不肯,那自己就去摸摸对方。
白翳很快就把小人鱼尝试作乱的手抓住,态度明显是没得商量。
洮溯现在的情绪格外敏.感,很想要眼前的人多注意他,多关心一下他。可为什么对方连摸摸他的鱼尾都不肯,还要抓住他的手制止他,就这么嫌弃吗?
委屈再次涌上来,洮溯这回是真的忍不住,随即眼泪珍珠“吧唧”掉了一颗,他想要藏好,却被白翳快速抬手接住。
白翳眸光幽深,盯着那颗珍珠看了半晌,随即将视线落回洮溯的身上。
洮溯发出轻轻的抽噎,但仍是抬眸一错不错地与他对视,这样的目光其实很容易就能让人败下阵来。
白翳只得微微偏过脸,于是小人鱼那倾泻而下的银白长发就格外耀眼,亦如抚起水中涟漪,荡开心弦。
洮溯的眼中霎时又蓄满了一层水雾。
只是这次未等新珍珠掉下来,白翳就完成了手上的杰作。
那颗被接住的晶莹珍珠由发丝缠绕着,点缀其上,坠落摇晃,相得益彰。
都说人鱼是被上天宠爱的珍稀物种,美好如画,更遑论是在这样的时候,海中精灵的每一神情都那样生动,清丽脱俗,无可挑剔。
白翳也不是全然不被影响的。
不管是因信息素还是其他。
但他只是用温凉的指尖轻抚过对方没有触感的发梢,几瞬即离。
洮溯终于生出了些勇气,把脸再往白翳怀里埋了埋,有些含糊地轻喃:“yiyi,kuakua,kuakua susu......”
书包散落下的东西已然被收拾好。
白翳知道他还在想奖状的事,便很配合道:“夸溯溯。”
他会把那张奖状展平裱好,因为那对小人鱼来说有着很重大的意义。
洮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确实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就傲娇地接受了这个夸夸,紧接着又道:“comnopiu,kuai,jianyiyi,jiuyoo?”
白翳在这些天大致摸清了小人鱼当下的说话套路,知道洮溯现在想表达的意思是想放学后快点见到他。
于是他语气自然地回复:“好,接溯溯。”
洮溯还想要更确切的,眼神都带上了些着急催促的意味,“yi~”
白翳眸含笑意,“是我去,会准时。”
洮溯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一丝纵容,于是,人鱼一时的高兴欢脱就造就了白主教的“战损”。
脸侧的咬痕倒是很容易就消失了,可留下那由信息素凝成的小鱼印却是顽固。系统立即对他的形象判定为不符人设,一下就倒扣了不少积分。
白翳只得用创可贴遮掩。
他怀着一种颇为矛盾的心情,他承认自己心底对剧情不满,对小人鱼怀着爱怜与欣赏,可既是反派,注定会给对方造成伤害,又怎感面对与接受那一腔真挚?可思绪拉扯一时难分胜负,思考也很难快速得到结果。
洮溯当然是不会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
他装睡已经有一会儿了。
倒不是像最初时那样因为害怕,而是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羞耻。鱼尾是很敏.感的部位,可他竟然在那时做出这样直白的举动,却还被拒绝了。
洮溯撇撇嘴,他也是骄傲的,现在就该把对方晾一会儿好能深刻反省,如果对方舍得再来哄哄他的话,他也可以大度地不计较。
可是没有,机器人倒是常围着他团团转,那只人类却久久都不出现。
洮溯此刻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进来看他呢?
洮溯眼睫轻颤,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一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再装睡下去了。
再不来疼疼我,你可就要失去你的小鱼了。
洮溯心一横,直接一个翻滚摔倒在地上,果然在下一刻,如愿地被急赶而来的白翳心疼地抱起放回床上,细细检查有无伤处。
洮溯可算是能借题发挥了,又是噫呜噫呜一通控诉,声调清软,看着实在可怜。
白翳把所有的顾虑都暂时先抛到一处,只顾专心安抚他。
洮溯正自得间,却因看到了什么而蓦地怔住了,心颤不已。
到底是谁把他的人类给弄伤了?
白翳在试探性地拍拍,想要给予小人鱼安慰,却感受到有微热的吹气拂过脸侧。
他顿住,缓缓抬眼。
是洮溯在对着他的创可贴轻轻吹气,眸中似乎闪着心疼的情绪,仿佛在此刻全然忘记曾把他归为“危险”一类,只觉得眼前的人类是那样的柔弱易碎,是那样的需要保护。
小人鱼在极力猜想,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那群在他放学时绑架他的校外恶霸,全都穿着统一的衣服,看起来就很凶,yiyi肯定是为了救他而受伤的。
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会是自己弄的。
都怪他太不小心被绑架了,还有那谁也不值得信任,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洮溯越想越气,他在最近学了不少人类社会的安全知识,而且在经历过这件事后,他更加明白了要防备外人,保持警惕。
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像他的yiyi,有很多很多都是坏的。
但这样都还不够,只有让自己变强了才能不被欺负,才能保护别人,才能找到机会为他的人类报仇。
第14章
原文中,人鱼在成功显现Omega特征以后,又被用以做了各项实验,包括确定腺体位置并观测其在不同情况下的应激反应等。
有系统的帮助,白翳对这些很清楚,干脆让小人鱼简单地走个形式过场,最后直接填记数据。
因而,这段时间的小人鱼得到了充分的照顾和休息。
而按理来说,只要这段时期过去,Omega对Alpha的依赖便就会大幅度降低,洮溯也不会例外。
但是,白翳觉得这点有待观察。
小人鱼似乎还是对他太依赖了点,完全就是条小糯鱼。
洮溯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有人给他撑腰,给他帮助,那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就比如在课间餐的争买战中,洮溯抢占先机,飞快地将一盒热气腾腾的烤鱼干收入囊中,这就使得后面排长队的众鱼感到不满了,罗非鱼更是直接怒气冲冲将洮溯拦下,欲要发难。
洮溯自认也不是吃素的,坚决不肯将任何一块烤鱼干让出去。
在彼此间你推我搡的争夺中,幸好洮溯之前学步刻苦,身体倒也没失去平衡,反而是罗非鱼自己一个激动往前撞去,结果摔了个趔趄,伤势颇重,当即就要被送去抢救。
洮溯在旁默默看着,面对围观群众的鄙视指责,还不忘把烤鱼干往身后藏得更严实了些。
啧,这么容易就摔,肯定是之前没好好练就出水玩了。还有,谁让那条鱼不知好歹,本就自带有虾饺却还要来跟他抢吃的,现在这样也是活该。
对了,伤患应该不能再吃虾饺了吧,但他这么善良,才不去打别人食物的主意呢。
洮溯忿忿想着,可不知怎的,明明理直气壮,但面对这样的孤立无援,还是很不爽。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想先吃块烤鱼干安慰自己,却忘了这是刚出炉不久的,加之本身就最受不得热,这一下就烫得他眼泪汪汪。
再次面对诸多嘲笑目光时,洮溯终于有些绷不住。
恰遇“教导主任”过经,洮溯宛若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嗖”地一下冲过去抱着人大腿就是一顿强烈输出,惨兮兮哭诉,那股劲儿简直我见犹怜,仿若他才是其中最大的受害者。
围观群众:“......”
白翳牵着洮溯递过来的手仔细端详。
薄蹼相连,精巧可爱,却被烫得有些发红,所幸在慢慢恢复,并无大碍。
洮溯盯上了他的手套,略带委屈地表示要借一只来用用,凑近咬扯下来,满目新奇地给自己戴上。
结果当然是不太合适,只勉勉强强能套上,若是稍微用力晃一晃必然就会掉下来。
可仅是这样,洮溯就很满足了,小心翼翼地稳住不让手套掉,再慢慢地尝试去拿一块烤鱼干。
果然是感觉不到烫了。
洮溯又兴冲冲连吃了好几块,腮帮鼓鼓,声音听着无比清脆,还不忘无比自然地喂一块到白翳嘴边。
在对上白翳眸中促狭的笑意时,洮溯又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又傲娇表示自己不会亏待对方。
公平交换,这样就很合理了。
于是,洮溯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要将自己最坚硬漂亮的鳞片给对方,若是要拔下来必定是会伴随一点疼痛的,但他觉得对此还可以忍受。
可白翳不为所动。
洮溯并不能很好地明白人类的内心想法,还在暗自琢磨对方是不是不喜欢他的鳞片呢?但他的鳞片这么漂亮,为什么会不喜欢呢?
洮溯不希望白翳不喜欢,便有些期待地拉过对方的手,极力地表达这样一个意思。
我的鳞片很好,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白翳的指尖在其上轻触,在此刻,没有了绢丝手套的间隔,触感更为清晰,溢出的些微信息素在彼此间若有似无地纠扯。
他能猜到反派主教对自己双手如此保护的缘由,腿部的残疾已让他在机甲驾驶上失利,就绝不能让双手受损从而影响机甲设计。
但就在方才破了例,他的手被小人鱼在咬扯手套的过程中不经意地吮出了点红痕,像是亲昵的标记。
白翳最终只是轻抚去鳞片上沾到的一点鱼干屑,护其漂亮依旧。
此外,上学小人鱼还是有很多其他的日常烦恼想要倾诉的,白翳对他的行为解读也越来越准确。
如果洮溯堵在他面前支棱起来,目光戚戚,这就是想要告状了,诸如谁在下楼的时候撞到他、在体育课上用球砸他,要被白翳吹吹疼疼。
但等到机器人将监控调出来,洮溯就不敢再吱声了,而若无其事地将白翳引开不去看。
小人鱼倒打一耙是有一手的。
而要是洮溯摊开鱼尾,躺着一动不动,“qiuqiu,lei,comcimumu,pula!”
这就是上体育课拍球拍累了,想要被按摩。
但只要受到指示的机器人过去为之效劳,洮溯立即闪开几米远,满含戒备,似是嫌弃它技术烂,转而再亮晶晶盯向白翳。
白翳:“......”
他试探性地一按,洮溯的脸色刷地变了,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受控制地弹起来,神情呆呆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原来人鱼也会怕痒的。
白翳似对此浑然不觉,侧过脸,眸含笑意,问:“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