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by染林岫
染林岫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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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北风卷地,营旗猎猎。
校场四周已经围上木栏,近千名士兵在场地中央,两两对站成十数个方形人阵。
几十名士兵站在高台上,同时吹角,一时雄浑角声响彻北地,似呜声长鸣。
陈将军一身甲衣,与数名营中将领一同登上高台。
霎时,外围的士兵高举手中武器,齐声长喝。场地中央,参加大比的士兵也握拳高喝,喊声震彻天地。
裴二站在人群中,同样握拳举起,视线却不自觉飘向场地外。
校场外围,不少流放来的女眷也站在围栏外,远远观看,其中不乏一些年轻女眷。应都是因婚配令的缘故,想借此机会,相看个勇武又样貌不错的对象。
李禅秀昨天发了一天寒,寅时才睡。今天醒来,手脚虽然暖和了,但一出被窝,仍忍不住打颤。
他给自己煮了碗姜汤喝下,又多加一件灰扑扑的厚棉袍,感觉不那么冷了,才放下心,撩开门帘出去。
结果刚到外面,就被一阵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他忙将手缩进袖中,跺了跺脚,快步往校场走。
走起来,走起来就暖和了。他心中默念,脚步也越来越快。
到了校场外围,就见徐阿婶和小阿云都在。两人见他来了,忙给他让个位置。
“怎么这么晚?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徐阿婶说。
李禅秀摇头:“今天起得有些晚。”
说完,视线便望向场地,寻找裴二身影。
徐阿婶在旁叹气:“唉,女郎也真心大,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放在心上,我听说那蒋百夫长前几日又横插一竿,跑去找裴二麻烦,还跟他打赌……”
李禅秀耳中听着,心思却全在校场上。终于,他看见了站在场地东南位置的裴二,唇角不觉露出一抹笑。
很奇怪,明明士兵们都穿着同样的甲衣,但裴二好像就是站得比其他人都笔直,身姿如青松翠竹,显眼又与众不同。以至于场地上那么多人,他只看几眼,就找到了对方。
裴二此刻终于也看见他,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这几天总压得他心头沉闷的石块也被搬开,心情骤然轻松,绷成直线的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他握着拳,忽然和其他士兵一样,高喝出声,目光却直直落在李禅秀方向。
旁边士兵被他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一跳,忍不住压低声道:“兄弟,忽然这么卖力干什么?仔细喊坏嗓子。”
裴二仿佛没听见,他只看见沈姑娘朝他笑了,沈姑娘又朝他挥手了……
他不由喝声愈响。
高台上,陈将军已经坐定。
看着底下一个个士气昂扬的士兵,他大为满意,抬手止住喝声。
军中在冬日举行大比,一是要选拔人才,二就是要练兵。
北边的胡人常在秋冬南下,但永丰镇是个小地方,并非军事要地,到了冬日,多被敌人小股骚扰,没什么大的战事。
北地天寒,没有战事,再不练兵的话,这些士兵就要懈怠了。
陈将军满意看着下方众人,向传令兵示意。
“咚”一声,铜锣敲响。
传令兵大步走下去,宣读大比的规矩。
此次大比共分三项,上午比的是拳脚功夫,下午是骑射。
骑射又分两项,其中一项是常规射靶,考校箭法;另一项,则是陈将军亲自拿出一个彩头,绑在不远处一座小山山腰的一株松树梢上。
参赛的士兵骑马奔去,谁第一个射下彩头,谁就是头名,期间可以搏斗、阻碍他人,也可互相帮助,这考校的就是骑术、箭法、身手等各方面了。
眼下先比第一项,传令兵宣读完,很快回高台上复命。
陈将军全程含笑,只在目光扫见蒋校尉时,笑意减淡,宣布道:“开始吧。”
随着他声音落下,“咚”的一声,铜锣再次敲响。
传令兵高声唱喝:“开始!”
“呜——”一排号角在北风中长鸣,响彻大地。
下方两两对站的士兵立刻摔打在一起,周围喊声震地,一片呐喊、鼓气之声。
裴二面前站的是一个有些瘦弱的小兵,他冲上前腿部一个绊摔,哪知还没绊到对方,对方就先“扑通”一声摔地,哎呦痛呼:“不行了,疼死我了!”
裴二:“……”
正当他无语时,那小兵却朝他眨眨眼,压低声道:“裴哥,你记得跟青哥说一声,我摔得很卖力。”
接着又“哎呦”嚎叫起来,估计就是陈青之前说的、打过招呼的人。
裴二:“……”多事。
用这种办法赢,沈姑娘都看不到他的英勇。
好在接下来遇到的,都是正正经经对打的人。
裴二看着清瘦,但出手迅猛,招式多变,力道也重,对面在他手下基本过不了几招,就都落败。
校场上,虽近千人在比试,但两两对打,输两次就下场,才过去一个多时辰,场上便只剩下二十多人。
不过士兵们都知道,接下来才是好看的时候,喝声反倒更响,一个个神情激动。
陈青拖着瘸腿,也来观看。因为是伤兵,没参加大礼,只能在围栏外观看。
此时他端着铜盘,上面放了一堆铜钱,隔着围栏,跟里边的士兵吆喝:“来来来,下注了,押谁是第一项的头名,押蒋百夫长,赔率是一赔二,张虎是一赔十啊,来来来,押了……”
“我,我押两铜钱,蒋百夫长赢!”
“我也押他,十个铜钱!”
“还有我……”
好几个士兵纷纷掏出铜板,伸手递过来。军中禁止赌博,但像今日这样押点小钱,并不禁止。
陈青顿时眉开眼笑,一边收钱,一边对身后的小兵道:“二子,快都记下来。”
正乐着,一人忽然大吼一声:“陈青,你不是说你押裴二赢吗?怎么这上记着押蒋百夫长五十铜钱?”
陈青回头,见是伤兵营里的同伴,忙争辩:“押了,我押了裴二五铜钱,你没看到?”
“但你还押了蒋百夫长五十铜钱!”
“……那什么,”陈青转为干笑,解释,“我押裴二,是出于兄弟情义,是明知他会输还押,但押蒋百夫长,只是单纯不能跟钱过不去。这情义要顾,钱也得赚,你说是吧?”
“裴二赔率是多少?”忽然,一道轻哑声音传来。
陈青一回头,“哟”一声,惊讶道:“沈姑娘,你也来了?”
然后就替裴二诉相思:“沈姑娘你不知道,这几天你没去伤兵营,裴二他茶不思、饭也不香……”
“我问你裴二的赔率是多少?”李禅秀打断。
陈青挠挠头,忙从二子手里拿过账簿,看一眼道:“一赔五十呢,知道他的人可不多。”
李禅秀微笑,拿出一小块碎银,道:“押裴二。”
“哟!”陈青惊讶,拿起来试了试,道:“这一小块,得值两三百铜钱呢,都押裴二?”
“都押。”
陈青立刻眉开眼笑:“还是沈姑娘有情义。”
到底是出身官宦,看来沈姑娘就算落难了,身上也还有点钱。
旁边士兵见了,不由问:“裴二是谁?”
“就是场上那个跟蒋百夫长一样,一直没输过的人。”
“什么?那我也押他三个铜钱。”
“……”
校场中央,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安排,裴二和蒋百夫长一直没对上。直到两人都连胜七八场,终于进入最后对决。
高台上,有人见蒋百夫长连战连胜,从头到尾没输过,不由笑着对蒋校尉恭维:“令弟勇猛,看来今年又是头名啊。”
蒋和但笑不语,看一眼上座的陈将军,才故作谦虚道:“仰赖陈将军教导有方。”
陈将军看他一眼,面上笑着说“哪里”,心中却一阵不快。
忽然,他视线落到站在蒋百夫长对面的裴二身上,神情一亮,道:“此人叫什么?我看他方才好像也胜不少场。”
胡郎中也在看台上,忙压低声:“将军,他就是那个裴二。”
“裴二?”陈将军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道:“原来是他,我看他接连取胜,兴许也有赢的可能。”
旁人连忙附和。
只是,说这句话的陈将军本人,心中却在遗憾。
原来是裴二,他对此人还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对方就是那个押送粮草唯一活下来的士兵。之前伤成那样,现在肯定还未痊愈,就算身手不错,一时打赢别人,但对上蒋铳这样身强力壮、从小就练武的人,恐怕也难取胜。
尤其两人都连打这么多场,裴二有伤在身,会比蒋铳更容易疲乏。
正这样想着,底下裴二和蒋百夫长都已迅猛出手。

第15章
校场中央,裴二和蒋百夫长相对而立,目光都紧盯对方,一个冷静,黑眸中看不出情绪;一个阴狠,眼底闪过轻蔑。
忽然,蒋百夫长率先冲出,挥拳砸向裴二面门。
裴二后仰侧身,轻松避过,同时五指如铁爪,一把抓过对方粗壮小臂,猛地将人拽向自己,另一手高高抬起,欲肘击其后心,同时抬腿击其腹部。
“好!”围栏外以陈青为首的伤兵顿时爆发一声喝彩。
李禅秀站在旁,目光也紧紧盯着场地中央。
却见蒋百夫长被拽得往前一倾后,忽然一个转身,仰面朝上,未被攥住的手臂猛收起,肘部直捣向身侧——竟是直击裴二胸口箭伤处。
裴二忙侧身避开,蒋百夫长单手落地,又是一个扫腿,直踢他腿部刀上位置。
裴二连连后退,场上形势顿时逆转。
蒋百夫长接连出招,动作迅猛,招招狠厉,直往裴二有伤的位置打。裴二因伤在身,动作不比正常时快,避得再及时,也有被打到的时候,一时掣肘。
台上,陈将军皱眉,见裴二一时只躲避,似有顾虑,打得艰难,不由暗叹。
看来他方才猜得不错,这裴二确实有伤在身,且还未痊愈,被拖后腿了,只怕这场难赢。
校场外,陈青已经忍不住破口骂:“娘的,咱们伤兵营里肯定有奸细,把裴二受伤的位置告诉蒋铳了!”
其他伤兵和徐阿婶等人一听,不由都紧张起来,担心望向场上的裴二。
李禅秀依旧冷静看着场上,只有藏在袖中手忍不住攥紧指尖。
按照他的计划,裴二必须先赢下第一项——拳脚比试的头名才行。否则,除非对方在骑射方面,真能做到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不然就没机会了。
但李禅秀没亲眼见过裴二射箭,并不敢赌。
他紧紧盯着台上打斗的两人,虽然裴二因伤,此刻不占上风,但他见过裴二之前教训蒋百夫长那两个手下时,出手的招式和瞬间爆发的迅猛。
在他看来,如果裴二没受伤,一定能赢蒋百夫长。即便对方现在有伤在身,又加之前昏迷躺太久,体力和耐力上有些吃亏,但如果按他之前说的那样,利用技巧和巧劲的话,未必没有赢面。
但到目前,裴二都没按他说的做,李禅秀眉心不由微拧,攥着的手愈紧。
场上,裴二仍被蒋百夫长压制,他被踢中伤处摔倒在地,蒋百夫长侧身一个摔下,手肘直抵他心口。
这若击重,只怕胸骨都要断。
裴二翻身不及,抬手挡下肘击。他咬紧牙关,面部红涨,五指死死抓着对方肘部,向上抵抗,用力到手背青筋突起。
余光中,他看见了校场外。
李禅秀压下目光中的焦急,朝他做了个手势。
裴二咬紧牙,忽然双手猛地一掰,用了李禅秀给的小册子中的巧劲手法,一把将蒋百夫长掀开。接着一个侧翻,身手矫健如狼,挣脱压制的同时,一个反手,肘部直击对方咽喉,力道之中重,恐怕能将喉骨击碎。
蒋百夫长急忙后仰,却被裴二又寻到机会,一个旋身,下半身腾空而起,不顾腿部伤势,抬腿扫向对方颈部。蒋百夫长忙抬臂去挡,却仍被重重踢中侧脸,顿时眼前一黑,头晕耳鸣,重重向右摔倒。
接着裴二一个翻身,将其死死压制,重拳如雨点落下。蒋百夫长还在晕眩中,本能地抬腿想踹开他,却一脚踹空。
裴二神色狠厉,躲过一脚后,又将他重重按在地面,一拳接一拳砸下,直打得他嘴角崩裂、鼻血横流。
蒋百夫长忍着剧痛,还想伸手扼住上方人脖颈,再次反制,但手臂也重重挨了几拳,最后疼得只顾挡住面部,彻底失了反制机会。
眼看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台上的蒋和忽地起身,怒声道:“够了!”
台上的其他人不由都看向他,陈将军也淡淡看他一眼。
蒋和面色一僵,缓了缓语气,又道:“此次大比,应该点到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心想:刚才蒋铳打别人,可没点到为止。
不过蒋和是营中校尉,还是个有背景、敢跟陈将军不对付的校尉,大家都默契不做声。
陈将军此刻倒笑了笑,道:“这样看来,本场是那个叫裴二的年轻人赢啊。”
旁边的胡郎中一听,忙第一个应和。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附言。
蒋和没说话,面色冷沉地坐了回去。
陈将军这才示意传令兵,传令兵忙敲响铜锣。
场下,裴二又重重往蒋百夫长脸上砸一拳,这才起身,喘着气后退,目光仍死死盯着对方。
蒋百夫长躺在地上,嘴角流血,已疼得不能动弹。
传令兵此时高声宣布:“大比第一项,比武的头名——裴二!”
场上先是一片安静,众人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围栏外的伤兵们先爆发出一阵欢呼。
陈青喊得尤为声响,神情兴奋:“好样的,裴二,你真是好样的,你真赢了!”
身旁二子忍不住提醒:“青哥,你押了蒋百夫长赢啊,整整五十钱呢。”
陈青:“……”
笑容转瞬而逝。
其他伤兵仍在欢呼,徐阿婶不住“阿弥陀佛”,直说:“老天保佑。”
李禅秀也抿起唇,眸中遮不住笑意。
欢呼声传到场地中央,士兵们瞬间也爆发出阵阵喝彩。
张虎等几个先被淘汰的同伴,率先冲上前去,险些要把裴二举起来高喝。
裴二脸上还沾着血,一只眼睛乌青,但并不影响俊美,破了皮的拳头高举,呼应周围人的欢呼,目光却穿过人群,直直望向李禅秀的方向。
李禅秀也正在看他,清冷秀丽的眸中带着浅笑。
裴二方才还冷峻的神情,瞬间如冰雪消融,乌青的嘴角忍不住也弯起,却疼得“嘶”一下,眉头轻皱。
李禅秀忍俊不禁,觉得他上一瞬还冷面,下一瞬就有些傻气。
下午还有两个骑射项目要比,在那之前,士兵们可以先回去吃顿饭。
虽然营中一天只供两餐,但今天情况特殊,上午刚参加过大比的士兵饿得快,总不好叫人下午饿着比。
裴二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校场围栏。目光与等候在旁的李禅秀对上时,他不觉停了脚步,定定望着对方。
李禅秀朝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道:“先回去,我帮你上些药,把伤包扎一下。”
裴二眸中藏着亮光,局促地点头,抿着的唇角不觉又扬起。
一行人拥着他,欢呼着往伤兵营去。
后方,被搀扶走下场的蒋百夫长脸上青肿,眼神却阴狠看向裴二背影。
正扶着他的徐洪忙讨好道:“百夫长何必气馁?那小子不过是走运,巧合赢了一场,等下午比试骑射,他定不如您。”
“呵,还用你说?”蒋百夫长一把推开他和牛峰,一瘸一拐走到校场边的一根横木坐下。
徐、牛二人不敢大意,连忙跟上。
蒋百夫长面色阴沉,见四周无人了,才压低声音,对二人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射靶不好动手脚,就罢了,最后一场必须要赢。”
这样连赢后面两场,大比的最终第一名,仍会是他。
“您的意思是……”
徐、牛二人对视一眼,很快会意。
伤兵营。
张河因伤口没长好,不能乱动,没能去校场,见众人终于热热闹闹回来,忍不住急问:“怎么样?到底怎么样?赢了吗?”
张虎哈哈大笑,一拍弟弟的后脑勺,道:“你看大家伙这么高兴,就知道裴二肯定是赢了。”
张河眼睛顿时一亮,高兴道:“果真如此?我见陈青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苦着脸,还以为……”
“陈青?他押了蒋百夫长赢,还押了五十钱,哈哈哈!”
众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只有陈青一脸苦相。
李禅秀也被笑声感染,微弯着唇角,帮裴二上药。
“下午的骑射,你有把握吗?”他边帮裴二破皮的位置涂药,边问。
裴二忍着刺痛,点了点头。
李禅秀:“今天有风,恐怕会影响射靶的准度,不过没关系,第三场……”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看向四周。
一个年轻伤兵对上他的视线,忽然眼神有些闪躲。
裴二察觉他的异样,抬头问:“发么了?”
“没什么。”李禅秀朝他笑了笑,心中却想:陈青今天在校场外说的那番话没错,蒋百夫长知道裴二伤的位置,恐怕是伤兵营里有他的耳目。
想到这,他没再说什么,继续上药。
等众人吃饭时,他去外面找到张虎,沉吟后,压低声道:“张虎,之前我救你弟弟时,你说以后我有需要,尽管可以找你帮忙,这话还算数吧?”
张虎闻言,立刻肃容,饭都不吃了,忙道:“沈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张虎绝……”
“嘘。”李禅秀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接着看一眼周围,才低声继续:“下午比第三场,蒋百夫长定然会使手段,我希望到时你能帮裴二,绊住蒋百夫长的人。”
第三场本就可以互相合作,或在允许范围内,互相搏斗阻碍对手。这是使手段的好时机,李禅秀不觉得蒋百夫长会放过这个机会。
但巧的是,李禅秀也这么想——
在他计划中,只要裴二赢下第一场,第三场他再请张虎帮忙,协助裴二也赢下,那么不管第二场结果是什么,三场至少赢了两场的裴二,都会是最终的第一名。
而李禅秀又帮过张虎,他确信对方会帮这个忙。
果然,张虎听完,立刻保证道:“沈姑娘,就算您今天不说,第三场我肯定也会帮裴二。您放心,我决不会让蒋铳的奸计得逞。”
李禅秀闻微松一口气,,这才放下心。
回到营帐,却见裴二没在吃饭,而是睁着一双黑眸,幽幽看他。
李禅秀觉得奇怪,过去问:“怎么了?”
裴二迟疑了一下,抿唇问:“你刚才和——”
李禅秀眼疾手快,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压低声音道:“别问,吃饭。”
“……”裴二眨了眨眼睛,耳根忽然有些红。
李禅秀这才发觉掌心按在对方唇上,莫名觉得一烫,慌忙缩回。

校场上,数排营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士兵们早就按队列站在校场两边,不仅没因天寒风大而缩手缩脚,反倒个个精神百倍,神情兴奋。
李禅秀觉得下午好像比中午更冷了些,出来前又喝一碗姜汤。
裴二与他同行,发觉他好像格外畏寒,脚步微顿,迟疑问:“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禅秀忍着寒冷,朝他笑了笑道:“这两天风寒有些加重,本来已经好转了,只是没想到外面风会这么大。”
裴二闻言一怔,忽然想,对方前两天没来看他,会不会其实就是因为生病了?
他犹豫一下,开口:“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也……”
“来都来了,不急这一会儿。”李禅秀微笑打断。
两人一同到挑马的地方。
李禅秀将面前一匹枣红骏马从头检查到马蹄,又从马嚼检查到马尾,确定没问题后,才放心道:“你上去吧。”
想来也是,营中战马不多,每一匹都被精心养护,甚至陈将军亲自叮咛过,人能缺吃的,马都不能。
大周对胡人,在马匹上本就存在劣势,这些高大战马每一匹都来之不易,加上陈将军重视,显然没人敢动手脚。
裴二已经身背羽箭,手持长弓,一身甲衣冷肃。他深深看李禅秀一眼,才翻身上马,身影潇洒利落。
不远处,陈青忍不住咂摸:“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可千万别是绣花枕头——只看着好看啊。”
“那青哥,你第二场押谁?”二子在旁小心问。
“废话,当然是押我兄弟——裴二!”陈青一巴掌拍他肩上,咬牙道,“上午输的钱,下午一定得赚回来。”
枣红骏马上,裴二又偷觑李禅秀一眼,才勒紧缰绳,调转马头上场。
李禅秀目送他背影越来越远,直到陈青忍不住凑过来,谄笑问:“沈姑娘,还押吗?”
李禅秀回神,笑了一下,道:“押。”
即便知道第二场不一定能赢,但他还是押了裴二。
台上,陈将军等人已经坐定。
一名军中文职官吏开口:“今天风大,等会儿比起来,恐怕会影响射箭的准头啊。”
有人下意识道:“蒋百夫长箭法精妙,倒不会因风大就……”
话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尴尬笑笑,不再继续。
蒋和这次没像上午那样接话,一直板着脸。其他人见状,也都默契地不开口。
“风不是问题,难道打胡人时,风大就不射箭了?”陈将军似笑非笑,接着向传令兵示意开始。
“咚!”
随着铜锣敲响,第一名士兵骑着骏马,自校场东边疾驰而来,带起一路烟尘。经过看台下方时,他同时伸手从身后取出羽箭,搭弓扣弦——
“唰唰唰!”
接连数发。
骏马奔到校场最西时,负责看靶的士兵同时也报出成绩:“马康起,九箭中三——”
“唉!”周围人一阵摇头叹气声。
“马康起平日训练还行啊,骑射的话,九箭起码能中五箭,步射也能中七箭,拉的还都是重弓。”
“今天风大,有影响。”
“骑射还是要看蒋百夫长,他不仅百发百中,还能正中靶心。”
“我倒更想看上午那个打败他的裴二怎么样。”
之后又有数十名士兵上场,成绩有好有坏,但都没有全中靶心。
直到蒋百夫长上场,众人不由都提起精神,眼神期待。
台上众人不由也都正襟危坐,紧盯下方。
蒋百夫长脸上和手上都绑了包扎伤口的白布带,一只眼睛还青肿着。上场前,他冷冷扫一眼身后的裴二,随即抽鞭驾马。
一阵马声嘶鸣,伴随尘土扬起,蒋百夫长果断抽箭,拉弓——
“咻咻咻!”
“九箭九中,全中靶心——”
几乎是他刚到校场尽头,勒马停下,场上就传来报成绩的声音。
“嚯!”周围士兵一阵惊叹。
“不愧是蒋百夫长!”
“我就知道这点风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他骑射确实厉害。”
“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听说人家从小就练,跟咱们普通老百姓可不一样。”
李禅秀站在校场外围,目光平静看着这一幕。
其实,单论身手和骑射功夫,蒋百夫长……包括他的兄长蒋和,确实都有几分本事,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一方将军。
不过李禅秀并不看好,这兄弟俩的品性都很有问题。
他冷淡地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裴二。
校场对面,蒋百夫长也看向裴二,目光挑衅。
不错,他是听伤兵营里的耳目说,裴二曾自夸箭术厉害,但现在他已经九箭全中靶心,裴二就是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
他此刻想不自信都难,见场上士兵前去换靶,直接扬声道:“不必换了,谁还能再中靶心不成?”
话一落,负责换靶的士兵迟疑,看向台上的陈将军等人。
谁知,未等陈将军等人发话,裴二先冷淡开口:“那就不换。”
这下负责换靶的士兵更愣了,两旁观看的士兵也忍不住私语:
“裴二这是怂了?反正射不中靶心,也觉得没必要换?”
“应该吧,蒋百夫长已经九箭九中靶心,裴二就是再厉害,也超不了这个成绩。”
台上众人也面面相觑,蒋和冷哼道:“此人未免太过狂妄,且目无军纪,我等都还未开口,轮得到他说话?”
众人:“……”
胡郎中心想,你弟弟刚才不也是吗?
最后陈将军抬手一挥:“那就不换。”
台下,众人不由又提起精神,数千双眼睛紧盯着靶场,纷纷在心中猜测:这裴二到底是怂了,还是另有打算?
李禅秀也下意识望向裴二,他本来对第二场的输赢抱着无所谓心态,但形势到此,却也不得不提起心来。
裴二恰也转头看他,见他目露担忧,忽然朝他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清湛笑容。
接着他目光坚毅,俯身驾马而奔,同时从身后抽箭,视线紧盯靶心。
马蹄声激荡,随着他快速拉弓扣弦——
“嗖嗖嗖!”
一阵尘土激扬,等尘埃散尽,满场寂静——
九箭九中,且全部射中蒋百夫长射中的位置!
裴二不仅把蒋百夫长留下的箭全部射落,其中六箭还直接射穿了靶心。
要知道,蒋百夫长虽九箭都射中了靶心的红圈,但红圈起码有拳头大小,比箭尖扎的位置大多了。何况蒋百夫长虽九箭都射中红圈,但并非每箭都在红圈中心。
这样一比,裴二要将他每箭都射落,显然比单纯射中红圈更难。更不必说他有几箭还直接将靶心射穿,力道可见一斑。
在场众人一阵惊撼,报成绩的士兵甚至忘了开口,足足过了两息,才瞠目道:“九、九箭九中,皆正中靶心!”
观看的士兵顿时沸腾,发出阵阵喝彩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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