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by染林岫
染林岫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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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在太子父子身后的,是十几名武将和文士,应该都是义军中的重要人员。
正出神时,杨元羿忽然察觉,旁边的裴椹已经翻身下马,大步迎上前。
他一身玄甲,身披大红披风,腰佩玄铁弯刀,身影坚冷,有种肃杀之感,不比迎来的太子父子气场低。
杨元羿骤然回神,连忙也下马,跟身旁其他几位将领一起快步跟过去,保持落后裴椹两步的距离。
因为明面上是来结盟,裴椹大步走到李玹和李禅秀面前,并未行大礼,只先拱手抱拳,沉声说:“并州裴椹,见过太子殿下。”
余光恰似不经意,掠过对方身旁的李禅秀身上。
李禅秀面容含笑,藏在袖中的手指却紧紧攥着,心中远非表面这般平静。
他今日鬼使神差,戴了之前在西北县城时,裴二非要买的一对男女发簪。自然,为避免别人看到后觉得奇怪,他戴的是男款,不知道……裴椹能不能看出来。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莫名羞耻。
李玹没注意到方才裴椹飞快扫过的目光,又或是注意到了,但也没多想。
他含笑对裴椹点头,语气轻缓:“先进城再说吧。”
裴椹听完,立刻放下手。
一行人很快转身回城。
因为走在李玹旁边,裴椹仍没敢多看李禅秀。
直到进了城,城门关上,与外面大军隔开,只剩双方重要的人在场时,裴椹忽然向后一甩披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再次恭敬行礼:“属下裴椹,见过主公。”
话音一落,身后的杨元羿等人同时跪下行礼,口称“见过主公”。
李玹立刻俯身,玄袍衣袖坠地,亲自扶起裴椹,目光含笑:“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接着又对杨元羿等人说:“诸位将领也都请起。”
杨元羿等人很快起身,站在裴椹身后。
裴椹方被李玹扶起,目光敏锐看见对方手腕戴着一串佛珠,衣袖间隐有檀香气味。
很快,他想起京中曾有传言,说太子李玹被圈禁后,深深悔过,每日诵经念佛,向先帝和诸神诸佛忏悔罪孽。
脑海紧接着又闪过什么,他忽然明白李禅秀手腕上的佛珠是哪来的了。原来不是旁人送的,是他父亲给的。
心中莫名松一口气,他忍不住想去看对方,可偏偏面前站着李玹,不能肆意移开目光。
李玹自是不知他和李禅秀心中煎熬,寒暄数句后,忽道:“我听禅秀说,你字俭之?”
裴椹忽然听到李禅秀的名字,骤然回神,忙恭谨道:“是。”
李玹便笑道:“我与你父亲同辈,便也称你俭之吧。”
说着握住他的手腕,引他往府城走,道:“城中已备好酒宴,正等你和诸位将军来共饮。”
裴椹心知太子此举是为了显示对他到来的看重,以示亲近,自己切不可真失礼倨傲,忙一直恭敬落后半步。
然而李玹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头朝李禅秀笑道:“禅秀,站在那干什么?还不与为父一起走?”
李禅秀愣了一下,忙快步走过去。
李玹走几步后,便松开手,与两人同路并行,不时闲聊。
只是他走在中间,裴椹和李禅秀走在两边,想看彼此,却又不敢多看。
李禅秀腰背挺得笔直,走路时目不斜视,生怕被父亲察觉什么。可心跳的加快,无法克制。
没见到裴椹时,他还能在心中告诫自己,别胡思乱想,未必真是那般,不要被伊浔的话影响了。
可真见到裴椹后,当对方那张隔了三日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俊冷面容,再次出现时,心跳的不断加快,心底隐秘的欢喜,都令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尤其此刻,越不能光明正大、无所顾忌地看向对方,越是忍不住想看向对方。
看到了,心中紧张;看不到,又心神不宁。
喜欢怎会是如此奇怪的东西?令他变得奇怪,竟无法控制自己。
李禅秀一路心绪纷杂,甚至没怎么听清李玹在和裴椹等人在说什么。
到了郡守府,众人在席间落座,他又下意识看向裴椹。
对方刚好坐在他对面,这次他不需用余光,更不需特意避开父亲,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裴椹恰好转头,目光和他撞上,似乎怔了一下,很快含笑举杯,接着便转头继续与身旁人说话,神情自若。
李禅秀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是一沉。裴椹好像并没看出他发簪的特别,也许看出了,只是……看出又如何呢?
他再次想起之前自己在西北和对方假成亲,阴差阳错,使对方用错情的事。
那晚裴椹来和他说愿意接受招揽,惊喜之下,他和对方都避免再提及这事。
可此刻,他却忍不住回想,裴椹已经知道他是男子,又怎会还喜欢他?对方定是觉得尴尬,所以才不提此事。
就像他先前怕对方尴尬,也不提一样。
至于裴椹还愿意接受他的招揽,与他做朋友,是因裴椹本就光风霁月,不计较这些。而且对方那晚也说,他来……是为了大义,为何天下能早日靖平。
可偏偏,可偏偏他后知后觉,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竟喜欢对方。
不,就算早意识到又如何?裴椹喜欢的是假装成女子的他,他能为了让裴椹喜欢他,一直假装是女子吗?那不是欺骗吗?
李禅秀心中忽然低落,方才见到裴椹时的紧张、喜悦,也瞬间被这股酸涩冲淡。
他忍不住端起酒樽,一个人闷闷喝了一口,顿了顿,又喝一口。
酒液微辣,流入喉管,仿佛能短暂冲淡那股酸涩。可转瞬,却又酸涩得更厉害。
对面,裴椹余光一直注意着他。怕被李玹察觉,也怕压不住心中妄念,他今日一直克制自己,一遍遍在心中告诫自己,万不可行差踏错。
他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能继续跟在殿下身边,继续看着对方,若被发现他心中见不得人的绮念,定会将殿下吓得就此远离他。
而李玹……李玹,方才来的路上,他看得分明,李玹对李禅秀的看重、宠溺,溢于言表。
若被对方知道自己对他儿子的想法,以后定然也再难有机会见到李禅秀。
裴椹一边喝着闷酒,一边假装风轻云淡,与身旁人谈笑,却根本没注意旁边人说什么。
杯中物也不知为何,明明是清酒,却浊涩万分。
裴椹抬手又饮尽一杯,余光却看见李禅秀双手抱着酒樽,也喝了好几下。
他一开始心中忍笑,觉得对方像偷喝酒的小猫,可见对方喝完一樽后,又倒一樽,眉心不由微皱,心中也紧张担心:殿下身体不好,且不擅长饮酒,这种清酒喝一樽就够了,怎么能一直喝?李玹……竟也不拦着?
裴椹有些坐不住,余光开始频频注意对面。
这时,席间再次有人想提联姻之事,但被李玹及时用眼神制止。
谋士们都是人精,一见就明白李玹不同意联姻,再想起方才来的路上,李禅秀和裴椹并行在李玹身侧的一幕——两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出众气度,又是同辈……
于是很快又有人道:“主上,听闻裴将军与小殿下曾是旧识,交情颇深,如今裴将军又被小殿下说动,加入我们义军。二位真乃志相投,趣相近,如此情投意合,不若结拜为兄弟,如此,主上多一义子,殿下多一兄长,真乃喜上加喜……”
李禅秀连喝两樽酒,正有些微醺,闻言忙抬头,带着朦胧醉意想:哪个?又是哪个想让他和裴椹当兄弟?想让他和裴椹乱……
他不由睁大朦胧醉眼,努力寻找。
李玹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余光看一眼自家快成醉猫的儿子,心中无奈失笑,继而看向裴椹,询问:“俭之,你觉得呢?”
李玹对此是不抵触的,尤其听李禅秀说过他和裴椹在西北时有过交情后,觉得二人若真能结拜成兄弟,确实是好事一桩。有裴椹辅佐,李禅秀未来的路也能走得更顺一些。
裴椹闻言,握着酒樽的手一紧,心跳险些漏一拍。
和殿下结拜成兄弟?那以后他和殿下的关系,岂不可以更进一步?甚至,他从此能借着兄长的名义,光明正大接近对方,关心对方,不必像现在这样遮遮掩掩……可这样的好事,真的会突然降落到他头上?
裴椹面色不动,心跳却不由愈快,甚至一度怀疑李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试探自己。
可在场义军中的众人都面带期盼,李玹看向他的眼神,也不像试探。
他攥着酒樽的手紧了又紧,嗓子一阵干渴。终于,他看向对面的李禅秀,目光幽暗深邃,遮掩着心底的妄念,哑声道:“能和殿下结拜为兄弟,椹……自是荣幸之至。”
李禅秀在醉意中听到这话,心脏却像被闷闷敲了一下,疼得紧缩:裴椹同意了,裴椹答应了……
果然,对方已经只把他当朋友、兄弟。他明白的太晚,知道的也太晚。
李禅秀心中忽然涌满难言的酸涩,明明他想要的都已经达成,明明西北的过往,裴椹不怪他,招揽的事,对方也答应了,对方如此宽容大度,不计前嫌,简直没有比裴椹更好说话的人了。
可他偏偏……还是不知足,心中还是空落。他怎会如此贪心?李禅秀心中酸涩难过,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席上,见裴椹答应,杨元羿意外,义军的一众将领、谋士则大喜过望。
很快有人催问李禅秀:“殿下?小殿下,裴将军要和您结拜,您……”
李禅秀趴在桌案上,难过得眼泪无声浸透衣袖,这会儿干脆假装把酒樽也打翻,这样就分不清是酒弄湿的,还是眼泪。
旁边人喊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起,不由尴尬抬头:“小殿下好像喝醉了。”
裴椹心中一沉,没来由地一阵空落和黯然。
不久,李禅秀忽然摇摇晃晃起身。
眼看他脚步不稳,像要摔倒,裴椹几乎克制不住要起身,但李玹更快一步,忽然从上首座位下来,一把扶住儿子,接着闻到他一身酒气,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
李禅秀借着酒意,声音含糊:“父亲,我、我头疼,有些困了。”
裴椹紧紧攥着手,克制着想上前的冲动。
李玹这时扶起儿子,转头对席间众人笑道:“诸位继续,禅秀不胜酒力,我先送他去休息。”
众人自不敢说什么,连忙恭敬说“好”。
李禅秀却不想让李玹送,但他确实醉得有些头晕,轻微挣扎两下,最后还是被李玹强行拎着衣领,提溜小猫似的,半托半扶,送到后厢房休息。
裴椹在两人离开时,目光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看过去,随即闷头,将一樽酒饮尽。
李玹怎么能直接拎殿下衣领,不勒得慌吗?若是他,他……定会小心翼翼抱稳殿下。
他哪知道,李玹这是提溜小时候在泥地里打滚的李禅秀提溜惯了,没改过来。
李禅秀被父亲送进厢房,又由小厮简单帮忙擦洗,终于可以不受打扰地缩进被子里,假装睡着。
听见房间内终于安静,脚步声也都离去,他终于忍不住,抱紧被子轻颤。
许是今天太难过,又真的喝醉了,他此刻少有地脆弱,脸埋在被子中无声啜泣。
忽然,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顿时一僵,忙克制住眼泪。
可李玹还是察觉了,走过来皱眉问:“蝉奴儿,怎么哭了?”
李禅秀僵了僵,半晌,借着酒意,装作还是在小时候,醉得不分现实和梦境,抬头哽咽:“阿爹,狸奴把我的玉蝉叼不见了。”
李玹失笑,心道:原来是梦到小时候的事了。
确实是许多年没见过儿子哭了,让他想起对方还是幼时,小小一团的模样。
李玹心中泛软,坐在床边哄:“不必哭,阿爹明天再给你一个。”
“嗯。”李禅秀将脸埋在他衣袖间,半晌,又闷闷问,“阿爹,我是不是不聪明,还很贪心?”
笨到这么晚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又贪心到……明明裴椹已经满足他许多,可他还是不满足,还想要更多。
李玹闻言,轻抚他头顶的手一顿:“为何这么说?”
李禅秀:“……”
他怎能将心中所想真的说出来?喉间又一阵酸涩梗塞,半晌,再次闷闷编借口道:“我听外面的侍卫嘲笑我是小结巴,说我学话慢,阿爹给我烤的栗子,我也总是贪心吃不够。”
他说的是当年看守在太子府外的侍卫,幼时,因为学说话慢,他曾被外面人议论嘲笑过。
李玹眼神冷了冷,片刻又轻叹,抚着他的头顶道:“不会,蝉奴儿最是聪明,学什么都快。蝉奴儿也不贪心,你想要什么,阿爹都会给你。”
李禅秀趴在他衣袖间,心中闷闷。
可他想要的是一个人的心,人心怎能随意要来?何况,还是曾被他欺骗、伤害,又早已错过的人。
月上中天,李玹走出厢房,意外在院子的圆门外看到一个冷肃身影。
“俭之?”他微微讶异,走过去问,“怎不在席间饮酒?”

裴椹在李玹带李禅秀离开后不久, 就忍不住找个借口,也离开了席间。
缓步走到院中,隔着院墙, 刚好隐隐听见李玹的说话声, 好像是吩咐小厮准备热水。
原来殿下就住在不远处的院落。裴椹下意识想,等回过神时,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这方院落外。
幸亏一名小厮经过, 问他可是有事, 才骤然惊醒他。于是借口出来散散酒气, 是不知不觉走到此处。
打发了小厮后,他走到院外不远处一棵落了叶子的老树下, 抬头望着被斑驳树枝半遮半挡的月影,心中晦暗难明,一如这被遮挡的月色。
方才席上, 殿下不慎喝多了酒,不知这会儿是不是正难受。对方身体不好, 本就不适饮酒, 不知今日为何……会不会有一些是因为他到来,而高兴?
可现在有李玹在,他没有身份也没有借口去看望, 更不能像在西北时那样, 亲自小心照顾对方。
说到西北, 他又想起李禅秀今日戴的发簪——今天在城外刚见面时,他就看出对方的发簪十分眼熟, 像是他还是裴二时,在县城给他们买的。
一路上, 他频频用余光看对方,忍不住想,会不会就是那对发簪中的一支?殿下特意带他当初买的发簪,可有什么用意?
可很快,他又告诫自己不要多想,那不是什么罕见款式的发簪,大街上随处可见,兴许只是撞款了。
何况他当时太穷,又因为失忆不识货,买的是假玉做的簪子。殿下如今身份尊贵,从衣着就能看出,布料的绣工纹案无一不精致,是西南盛产的蜀锦。
西南义军并不穷,何况今日又亲眼见李玹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有多看重。如今离开圈禁他们父子的地方,李玹恐怕恨不得把能拿得出来的好东西,都给这个儿子用上,补偿他缺失的一切。
如此,殿下又怎会还用他买的假玉发簪?
裴椹望着凉薄月色,无声轻叹,察觉站得有些久了,终于要回去,却先听见身后传来李玹的声音。
他身影微僵,很快转身,恭敬拱手道:“见过主公,席间有些闷,出来透透气,不知不觉走到此处。”
李玹走过来,笑着让他不必多礼。然后负手而立,也站在老树下,看了会儿月色。
裴椹恭敬站在旁,不离开,也不多言。
李玹站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又看他,目光逡巡打量,叹道:“一别北地二十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有你祖父的风范。”
裴椹心中惊讶,太子竟见过幼时的自己?
他面色不动,只语气恭敬,略带几分诧异道:“殿下去过并州?”
李玹“嗯”一声,之后却没再多言。
裴椹见状,便也不多问。
又过一会儿,李玹再次开口,只是这次转了话题,问:“听蝉奴儿说,他在西北时救过你,你们关系不错,所以这次他才能借着旧情,说动你?”
裴椹听到“蝉奴儿”三字,心中暗暗思忖,原来殿下还有个名字叫蝉奴儿?是乳名吗?
民间百姓有用阿猫阿狗奴儿给孩子取乳名的习惯,多是疼爱孩子,是怕孩子命薄,取好名怕压不住,便取个这样的乳名,据说是为了好养活。
再联想之前听闻李禅秀刚出生时,孱弱到被认为养不活,便瞬间明白李玹给李禅秀取此乳名的用意。
蝉奴儿……他忍不住在心中又重复一遍,压下缱绻,接着才恭敬回道:“殿下对我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刻在心。能在西北与殿下相交,也是我的幸事。”
李玹含笑,道:“也是蝉奴儿幸运,为大周救下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
裴椹忙说“不敢”。
李玹摇头:“你不必如此拘谨,私下把我当寻常长辈即可。”
顿了顿,又道:“说来也是可惜,今天蝉奴儿不胜酒力,没能与你结拜。不过你们在西北时就相识,如今又都在义军共事,机会甚多,等他明日酒醒了,你再与他说吧。”
裴椹恭敬点头,心中却默默想——若李玹知道他对李禅秀的妄念,只怕不会再如此客气。
李玹这时看一眼月色,道:“时间不早,与我一起回席间吧。”
裴椹忙恭敬说“是”,离开前,余光不经意间瞥一眼身后,暗暗记下院子的位置。
可走几步后,又怅然。记下又如何?他还能背着李玹,偷偷潜入,来看殿下吗?
回到席间,杨元羿见他跟李玹一起回来,暗暗惊讶,几番欲言又止,却因场合不适宜,一直没敢开口。
直到宴席散了,离开郡守府,两人到了在城中的住处。杨元羿终于憋不住,拉着裴椹快步进屋,关紧门后,长出一口气,道:“之前在宴席上,你忽然离开,后来又跟太子……跟主公一起回来,真是吓死我了。”
他差点以为对方是要去李禅秀房中偷香窃玉,结果被李玹抓了。
“话说你跟公主……不是,你跟殿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
先前以为对方是公主时,裴椹明显对对方还有情。但刚才在宴席上,又说要结拜,看起来又不像还有情。可一眨眼,见李禅秀离席,裴椹又魂不守舍地也出去,明显又还像余情未了的样子。
杨元羿一时也搞不明白了。
裴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以后我和殿下只能是兄弟、朋友、君臣,你管住嘴,不要再乱说话。”
杨元羿忙闭口,可又看了看,却觉得他实在是不像能断情的样子。
裴椹在他离开后,才下意识抬手,按在心口位置。那里还放着他和李禅秀结发的青丝荷包,可这一晚上,心口都闷疼着。
结发成夫妻,他和殿下如何还能成夫妻?
翌日,李禅秀醒来,发现枕边多了一只玉雕的小蝉。他握住玉蝉,从床上坐起后,怔了怔,神情还有些萎靡。
昨晚借酒醉,在父亲面前哭过一场后,并没让心情好受些。但理智告诉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整日伤春悲秋,早晚被父亲看出异状。而且,他也不欲让父亲担心。
何况……他和裴椹都还有许多事要做,整日拘泥于自己的私情,把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大义凛然的话置于何地?
李禅秀收起玉蝉,很快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起身洗漱,重新戴上玉冠,穿好锦袍,系上腰封,又是清冷俊逸的太子嫡子,义军中的少将军。
只是眼睛还有些肿,他用布巾沾凉水,又敷了敷。
出了房间,旁边小厮正好端来饭食。李禅秀在桌旁坐下,边掀开碗盖,边问:“父亲呢?”
小厮恭敬答:“听闻在正厅跟裴将军他们议事。”
李禅秀动作一顿,看一眼外面天色,才发现自己起的实在有些晚。
他匆忙喝几口粥,就放下碗,起身赶去正厅。
厅中,众人在昨晚庆祝时短暂放松过后,今天一早便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和李禅秀之前的打算一样,为防止司州、金陵还有荆襄等地知道消息后,联合来攻,众人建议,裴椹加入义军这件事,应该先假装成是结盟。
这样一来,其他几方势力不会以为李玹已尽得长安、雍州、并州,感受到威胁。他们也可继续西攻陇右,尽快联合西羌,北逐胡人,早日打通长安到雍、并两州的路,将西南到长安再到西北这一大片,彻底连起来。
之后陇右出战马、粮草,西北的雍、并两州,长安,以及梁州三路出兵,向东直取洛阳和司州。
实际上,裴椹来府城之前,就已让人送信给并州的杨老将军,告知自己加入义军的事。
至于雍州,和杨老将军不一样,雍州的郡守张大人虽跟裴椹关系匪浅,但并非是裴椹的下属,恐怕还需他亲自去一趟劝说。
李禅秀到厅中时,众人正说到这。
察觉他来,裴椹和李玹几乎同时抬头,朝他看过来。
李禅秀一僵,忙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坐下。
裴椹察觉自己目光太明显,很快也垂下视线。
众人商定完后续计划,接下来的两条路线也确定,一是向秦州增兵,尽快拿下陇右;二是裴椹由长安向北,攻打被胡人占领的城池。
此外还有人建议,李玹应该入主长安。但很快被否决了,因为担心被其他几方势力看出裴椹与义军的真正关系。
毕竟仅仅是结盟的话,裴椹不可能让出长安给李玹。
一旦李玹入主长安,那他和裴椹究竟是盟友关系,还是君臣关系,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
议完事后,众人很快散去。
厅中只剩李禅秀、李玹,以及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裴椹几人。李玹忽然叫住正要离开的李禅秀,含笑问:“禅秀想不想去长安?”
李禅秀闻言一愣,缓缓转身,看向父亲。正要和杨元羿一起离开的裴椹也脚步一顿,不明显地慢了下来。
李玹走到李禅秀身旁,按了按他的肩,似是感叹:“你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长安。”
李禅秀浓长的眼睫轻扇,不自觉垂下目光。
李玹轻抚他的头顶,叹道:“去一趟长安吧,帮为父回去看看。”
顿了顿,又决定道:“正好你带兵押运粮草,跟裴椹一起过江,然后从长安去陇右,支援陆骘。”
李禅秀心头忽然微跳,下意识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裴椹。
裴椹已走到门口位置,正背对厅中,身影逆光。
李玹刚好也问他:“俭之,你觉得如何?”
裴椹缓缓转身,哑声说:“好。”
李禅秀感觉他的目光好像落在自己身上,可逆着光,又看不太清,不那么确定。
当天,一船船粮草被押运过江,先运往长安。
李禅秀和裴椹骑马并立在江边,看着眼前这忙碌一幕。
和不怎么说话的两人不同,杨元羿此刻分外高兴,在旁不住指挥。要知道这些粮草可不是全给陆骘的,也有给他们并州军的。
这就是加入义军的一个好处——粮草忽然不缺,众人不必再担心饿肚子了。
也是他们加入的时间巧,李玹前不久才从西南的益州回来,同时押运回大批粮草。
“还是太子殿下好,给粮草比之前的老皇帝爽快多了。”杨元羿指挥累了,把活交给其他人干,自己驾马跑来,压低声跟裴椹感慨。
说完见裴椹不理自己,李禅秀又刚好离开,不由声音压得更低,神秘问:“我说,咱们这该不会是靠你……跟小殿下的私交,才被这么厚待……”就差把裙带关系四个字说出来。
果然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记眼刀。
好在燕王忽然过来,间接救了他一命。杨元羿干笑一声,赶紧驾马又走了。
燕王见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刚想问什么,却被裴椹打断,先一步问:“父亲忽然来,可是有什么事?”
“哦。”燕王回神,仰着脖子正要说,却感觉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忽然拽一下他的裤腿,道,“你给我下马来说。”
裴椹:“?”
他皱眉下马,随后被燕王拉到僻静处。
“我问你,你……真投靠那个,太子殿下了?”燕王压低声问。
裴椹点头,指指江面上的忙碌情形,语气平静:“这些粮草,都是他们给的。”
“你、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收人家东西?”燕王一听,气急道,“不检点。”
裴椹:“??”
“算了,收都收了,如今也只能卖身了。”燕王无奈,顿了顿,又问,“那我再问你,你去见太子殿下,他可有……不高兴?或是跟你说什么?比方,提没提你祖父?”
裴椹拧眉,敏锐察觉什么,问:“祖父怎么了?他与太子殿下有故?”
燕王却含糊道:“你就跟我说,提没提?”
裴椹:“提了。”
“提什么了?”燕王语气明显一紧。
裴椹看了他一眼,就在他急得快不行时,终于慢条斯理道:“只说他二十年前去过并州,那时我还小,如今长大,有我祖父的风范……”
燕王明显紧张,催问:“还有呢?没说别的?”
裴椹:“没有了,就这些。”
“啊?”燕王愣了一下,随即又长长“啊”一声,像是放下心似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裴椹拧眉:“到底什么事?”
燕王这会儿却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裴椹面无表情:“既然父亲不说,那我直接去问太子殿下。”
“哎,别别。”燕王赶紧拉住他,想了想,终于无奈道,“也没什么,就是……你祖父是圣上……我说的是司州的那位圣上,你祖父是那位提拔的,咱们家跟其他世家大族不一样,咱们是沐浴那位的皇恩,才有今日,也一直效忠那位。但太子不是被司州的那位圈禁过,我担心你去了义军……会因为你祖父,被为难迁怒。况且他被圈禁那么多年,谁知心性有没有变极端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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