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装嫁给失忆大佬后by染林岫
染林岫  发于:2024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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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妥,且今天又听说裴椹已经解洛阳之围,到长安了,一番考虑后,终于下定决心,掀开帐帘喊:“来人,叫张虎……不,还是叫陈青过来。”
张虎这次办事实在不力,没保护好“沈秀”不说,在人刚被劫走时竟也不追,回来后又因自己不在军营,迟迟不禀报,更没有其他作为,陈将军都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让张虎去送信,到时裴世子一问详情,张虎还能有好下场?虽然陈将军被这人气不轻,但对方之前跟着裴椹,领兵能力提升不少,如今在军中也算很得重用,惜才的陈将军有点不舍得他折了,而且营中也需要他,想想还是让陈青去。
陈青嘴皮子利索,人也机灵,不像张虎木讷。而且他也不是只派陈青,只是陈青经历过现场,裴椹问起时,能描述一下当时情况。
一天前,秦州地界。
李禅秀和留在这接应他的人汇合后,也得知裴椹率并州军,已经解洛阳之围,正往长安方向行军。
他闻言怔了怔,语气不敢相信:“确定是裴椹?”
刚跟他们汇合的黑衣护卫拱手,语气肯定道:“确定,主上那边应该更早得到消息。”
李禅秀不觉皱眉。梦中并没有这件事,当然,因为他的一些举动,很多事都改变了,比如西北没有沦陷,陆骘被他招揽了……可裴椹不该出现变化啊。
按他梦中后来和裴椹通信了解,对方现在正重伤不能下床,甚至直到一年后,他辗转从西羌回来,不慎被对方手下抓住时,对方都还病重坐在车内,时不时闷咳,不能下车,也不能见风……所以怎么忽然就领兵了?
李禅秀神情复杂,以他梦中对裴椹的了解,那般君子端方的人,定不会骗他,何况对方也没必要骗他。
如此,便只可能是现实与梦境出现不同,裴椹的伤被谁治好了?
又或者,是皇帝不顾裴椹重伤,强行让他领兵?
想到前者,李禅秀微松一口气,想到后者,又不由提起心,微微蹙眉。
后者并非不可能,甚至可能性更大。毕竟梦中的一年后,裴椹病到下不了车,还因皇命难为,不得去已经沦陷的雍州边界坐镇。
这般一想,他仿佛能想到对方拖着病躯,止不住闷咳,却不得不到阵前指挥的情形。
李禅秀不由轻叹,心中有些沉闷,可回过神后,又不敢轻视这位梦中的“老师”兼友人。
既然被派来攻打他们的人是裴椹,哪怕对方可能病重,他也不能不谨慎。
战场无私情,何况现在的裴椹根本不认识他。
尤其现在,趁裴椹的大军还在往长安方向行进,且要在长安附近停留一日,他应速作准备,先下手为强。
所以,若是裴椹,对方会如何攻打梁州?
李禅秀手指抵着下巴,一双秀丽眼眸盯着面前的地图,陷入沉思。
旁边,见他久久不语,黑衣护卫忍不住问:“小殿下,我们何时出发,前往平城?”
先行离开的李玹此刻就在平城,留下的黑衣护卫也是奉命要接李禅秀过去。
但周恺闻言,却看护卫一眼,不明显地朝对方摇了摇头。
李禅秀看了一会儿地图,终于开口:“不,我们先不去平城。”
黑衣护卫闻言惊讶,周恺却不那么意外。至于宣平,他甚至猜到李禅秀的几分想法,不由探头看一眼地图,道:“你想先裴椹一步下手,构筑防线,挡住他的大军?”
李禅秀点头:“想拦住裴椹不容易,我们必须先他一步,拿下几座重要城池,令他大军来了也无法集中兵力攻打我们某一处。”
说着,他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位置,道:“眼下我们没拿下梁州府城,裴椹大军一到,我们没有屏障,必然难守,最后只能不断向南撤退。这样一来,之前打下的城池就都白打了。我猜父亲那边,现在应该也在想办法。但要拿下府城,却不能直接攻打。”

李禅秀话落, 旁边黑衣护卫不由跟着点头。
虽然李玹在平城否定了蔡澍要攻打梁州府城的提议,但此前在秦州时,李玹也说过, 在朝廷大军来之前, 府城势必得拿下。
事实上,李玹否定蔡澍的提议,不是不想打,而是府城附近另有两座重要城池。只打府城, 另两处必会支援, 就算一度拿下府城, 很快也会再被夺去。这样的攻打,除了徒增伤亡和消耗, 没有任何意义。
可若分兵攻打,同样不妥。义军兵力有限,虽号称七八万, 但其中有三万是起兵后,蔡澍招纳的各路流民溃军。这些人因连吃败仗, 溃逃已成习惯, 战斗力有限,尚需训练。
若此刻就带他们分三路攻打,要么三路都败;要么两路佯攻, 一路主攻, 最终攻下府城, 可结果和之前一样,另外两座城池很快反扑, 刚拿下的府城会再被夺去。
而且因为吸纳这些溃军,义军急速壮大, 先前带的粮草也渐渐不足支撑,需等后方再运粮来。
李玹先前打算等粮草运来,再用万全之策拿下府城。可没想到洛阳这么快就被解围,朝廷大军来得远比预料中快。
这也是李玹此前没计划起兵的原因,一是不想趁乱内斗,让外人捡便宜;二是眼下还不是时机,虽然大周各地流民起事不断,但朝廷仍有余力对付,还没到彻底崩溃的地步。他们实力薄弱,过早起兵,只会让朝廷将目光和精力都拿来对付他们,反倒不如先在西南暗中发展,慢慢壮大,待时机成熟再起事。
可偏偏蔡澍裹挟整个旧部,打着李玹的名号,仓促起兵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如今朝廷大军不仅来得迅速,而且来的还是老燕王的孙子——裴椹。
如李禅秀所料,这个消息让李玹不得不改变计划,也开始筹谋提前拿下府城。
“……所以眼下这三座城市,我们单拿下哪一座,都很难守住。可若想一同拿下,兵力又不足。”平城府衙内,一名将领指着沙盘道。
说完见解,他退后一步,恭敬看一眼坐在上首的李玹。
李玹仍一身玄袍,单手握着佛珠,指尖抵在额角,微微阖目。
察觉他久久不语,其他几名谋士和将领不由用余光偷觑一眼。
这时,李玹忽然睁开双目,平静如潭水的目光落在沙盘上。
众人忙收回视线,片刻,听他缓缓说出“宁城”两字,才抬头又看去,见他目光所望之处,正是沙盘上一座插着小旗的城池——位于梁州府城西北方向的宁城,也是他们方才讨论的三座重要城池之一。
莫非……主上要攻打宁城?
“攻打宁城?”
秦州山区的一处农家宅院里,黑衣护卫听了李禅秀的话,惊讶道。
“不错。”李禅秀点头,指着地图继续道,“三座城池,看似互为犄角,易守难攻,实则宁城最好攻打。先前长安被乱军围困,波及到梁州,宁城曾一度被乱军拿下。当时的宁城守官慌乱之下,弃城而逃,不顾百姓死活。之后另两座城驰援,才重新夺回城池。
“而那守官颇有些人脉,事后谎称自己不是逃走,是去求援,如今竟堂而皇之回去,继续当宁城的守官。甚至他回去后,打着‘清理叛军’的名义,称乱军攻入城中后,有人毫无气节,向乱军投降,为乱军攻打长安提供支援,并以此为借口,捉拿了许多富户,实则是想将他们的钱财据为己有。如今城中恐怕正人心惶惶,民心渐失。”
李禅秀是梦中到西南后,听残余旧部们讲父亲事迹时,隐约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不过梦中朝廷没这么快集结大军对付他们,所以父亲他们攻打宁城要比现在晚很多,那时城中百姓已实在不堪忍受守官的欺压和剥削,在义军刚到城门外时,就杀了守官,开城门投降。
当然,这也与父亲当时带领的义军颇有好名声,城中百姓十分向往有关。
如今旧部刚起兵,名声虽然还没传开,但宁城外强中干、守官不得民心却是事实。
“真是个狗官!”宣平听完,忍不住气愤骂了一句,颇能感同身受。
李禅秀同意点头,接着又道:“此外,宁城附近道路、水系发达,之前乱军占据宁城时,一度把这里当作粮草转运处,在城中存了不少粮,先拿下宁城,也能为我军补足军需。”
宣平和周恺听了,都一一点头。
“但是,”李禅秀话锋一转,又凝重道,“裴椹必然也能看出这些,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军虽然还要在长安停留一日,但必然已经派一支小队,快马行军,打算提前接管宁城。”
“所以我们必须得比他还快!事不宜迟,最好立刻就向宁城出发。”说到这,李禅秀神情一片严肃,目光坚定。
周恺和黑衣护卫听完,不由同意点头。宣平却一愣,好奇问:“你了解裴世子?”
李禅秀:“……”呃。
他转瞬回神,轻咳道:“我在永丰镇时,看过陈将军收藏的裴椹行军手札,知道一些他的战术和战略。”
“哦,原来如此。”宣平恍然大悟,暗道,肯定是裴二拿给他看的。
周恺对这些倒不好奇,只问:“那我们如何攻打?”
旁边黑衣护卫闻言,不由看他一眼。
作为一名武将,周恺此刻心中自然也有粗略想法,但他这几日已经习惯有什么事,都先问一下李禅秀的意见。
李禅秀也不含糊,开口直接安排道:“周统领,你带两百人马,虚张声势,攻打北城门。宣平和这位虞……”
“属下虞兴凡。”黑衣护卫忙抱拳道。
李禅秀点头,继续安排:“……和虞护卫一起,带一千人马,主攻西城门。剩下两百人由我和伊浔率领,佯攻南城门。”
宁城共四个城门,攻三留一,且刚好留下朝着梁州府城方向的东城门,以那守官的品性,极大可能会再次弃城逃跑。
但拿下宁城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目的是借助宁城的粮草辎重,以及早就对守官不满的城中百姓,迅速壮大他们的兵力,火速攻取另外两座城池。
这一切一定要快,最好今晚拿下宁城,明晨就攻取府城和另一座城池。否则一旦另两座城池反应过来,派兵支援,宁城就白打了。
所以攻打宁城反倒是最简单的一步,后续计划才是重中之重,只是李禅秀还没来得及继续说,刚听完他安排的几人就接连震惊出声——
“什么?”
“什么?!”
“啊?”
“小殿下,万万不可!您是千金之躯,怎能只带两百人去攻打南城门?还是由我们攻打,您在后方等消息。”周恺急声道。
“不是,我主攻啊?”宣平指指自己,不敢相信道。
他才刚加入,这么信任他吗?
“可是小殿下,属下奉主上之命在此接应您前往平城,与主上汇合。让属下去攻打城池,若您出了什么事,属下无法向主上交代。”虞兴凡迟疑道。
“我、我也可以领兵吗?”最后是伊浔迷茫的声音。
“怎么不可?”李禅秀率先鼓励她道,“我看得出,你很有天分,是天生将才,很适合领兵。”
伊浔顿时被夸得不好意思,可又忍不住目光微亮,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向往。不过……她平时也没干什么啊,殿下怎么就看出她适合领兵?而且她还是女子……
李禅秀:自然是梦中看出来的。
不过瞧见这位将来的女将军、自己以后的得力属下此刻还有些迷茫,他又温声鼓励:“伊浔,我很看好你,等会儿佯攻南城门,我只能尽量指挥,率军冲锋还要仰赖你。”
接着又对周恺道:“周统领放心,有伊浔保护我,我定然安全。”
接着又对虞兴凡道:“虞护卫说的也有道理,正好你派几名手下快马去平城给父亲送信,若父亲恰好也有攻打宁城的计划,刚好可以和我们互相接应。”
最后他看向宣平,目光温和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邀请你和陆公子加入,又怎么会怀疑?况且我们的交情也不是一两天了,我很相信宣公子的用兵能力。”
未来大周砥柱陆骘的左膀右臂——宣大将军,他怎么能不相信?
虽然对方现在是初出茅庐,但在北地时就带过兵马,南逃到青州后,又从过一年军,最近一个月,除了贩盐,也一直在操练兵马。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有的主力就是宣平带来的这一千多兵马,而这些人也是宣平操练的,让其他人带去主攻,还需磨合,由宣平带领最佳。
本来等陆骘来了更好,但他们缺的就是时间,再晚一步,被裴椹先接管宁城,就没机会了,所以只能先不等陆骘。
不过算下来,他这支队伍中,有两位将来名声响当当的将领,也算是比较厉害的阵容了。嗯,若再加上他自己,勉强可以算是三位。
李禅秀对这个计划还算自信。
而他一番话说完,宣平和伊浔都忍不住目光发亮,心底生出一种被认可的欣悦,和将要立功的期盼与激动。
周恺看一眼伊浔,想到这姑娘的身手,也略略放下心。唯一不放心的虞兴凡此刻孤立无援,只好认命地去安排手下,抓紧把消息递给远在平城的李玹。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现在就出发,天黑前应该能抵达宁城,趁夜色奇袭。”李禅秀将一切安排好后,翻身上马,握着马鞭再一次强调,“记住,一定要快,绝不能让裴椹抢先!”
“是!”周恺等人抱拳,声音铿锵。
随即一行人快马加鞭,直奔宁城方向。
长安城的坊市中。
杨元羿终于弄清好友心情不佳的缘由,不由无奈,道:“我以前挺理解你的,毕竟没怎么跟父母相处过,生疏在所难免,而且你这人确实不怎么会说话……”
还没说完,就收到裴椹一记不太友善的眼神。
杨元羿咳嗽一声,赶紧转话意道:“但是吧,我看你在永丰镇时,跟你娘子说话,不是嘴甜得很吗?”
裴椹一僵,捏着酒杯否认:“胡说八道。”
他怎么不记得?完全没有的事。
杨元羿:“行,就算嘴不甜吧,但行为上的关心不少吧?说着此女身份有疑,可那小披风,呼拉拉就给人披上了。”
裴椹:“……”
他面色微僵,转头皱眉:“你今日是来笑话我的?”
说完就要起身,有点后悔跟这厮出来喝酒。
“别啊,就开个玩笑。”杨元羿赶紧拉住他,等他又坐下,才道,“我的意思是,你跟你娘子也没相处多久吧?但你跟她说话不就不生疏冷硬?你用跟你娘子说话时的态度语气,去跟你父母说话不就行了?”
裴椹面无表情,心想,那怎么能一样?
他是失忆时跟妻子相处的,而且虽然相处时间短,但他们早就心意相通,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虽然恢复记忆后忘了一些事,但本能仍记得……
罢了,先不想这些。
“让你派人先去接管宁城,做的如何了?”他忽然转开话题问。
杨元羿:“放心吧,还没进长安城时,我就派人去了,估计今晚就能到宁城。”
裴椹转着酒杯,闻言点点头:“去信催一催,让他们一定要快,宁城那个守官……”
他忽然冷笑一声,饮尽酒后,道:“宁城多在他手里一刻,就多一分被叛军占领的可能。”
杨元羿也觉得那个宁城守官不是东西,但对方是梁州郡守任命的,此前梁州一切军务都是这位郡守调度。
虽然圣上让他们并州军去平叛,但却没说到了那后,到底以并州军为主,还是以梁州军为主。
或许圣上打的主意就是让他们互相掣肘,谁都不能借平叛为由,壮大自身势力。
尤其他们还要在长安停留一日,但又不能指挥梁州郡守,便只能先下手为强,派人越过梁州郡守,强行接管宁城。
而且宁城有之前流民乱军存的粮草,万一被西南叛军攻下,定会壮大叛军实力。
想到这,杨元羿不由也慎重,点头道:“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催。”
说完出去一趟,等再回来,见裴椹仍眉心紧皱,似放心不下,又宽慰:“你也别太担心,之前梁州的军报我看过,叛军中起事的那个蔡澍,我看只是一介莽夫,没什么头脑,能拿下大半个梁州,估计只是运气好,加上军中确实还算有几个人才。不过这个蔡澍刚愎自用,接连胜利,必被冲昏头脑,听不进劝诫,我看他不一定能想到先攻宁城,只会莽攻梁州府城。”
估计这也是皇帝如今还有闲心让他们到长安来一趟,名为嘉奖,实则暗暗敲打裴椹一番的缘故。
毕竟西南叛军虽打着太子李玹的名号,但听说他们起事时,太子仍在洛阳,兴许跟太子并无关系。而叛军现今的首领蔡澍,又实在不足为虑。
裴椹闻言摇了摇头,神色微凝道:“我担心的不是他。”
“嗯?”杨元羿不解。
裴椹忽然看他一眼,道:“我们解了洛阳围困后,底下人来报,太子府的那位不在。”
杨元羿闻言一怔,忽然压低声音,严肃道:“你是说……那位可能在梁州?”
裴椹转着酒杯,眸色深沉:“还不确定,但,不无可能。”
杨元羿:“……”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若真是那样,他们还真可能先攻宁城。这样一来,西南叛军也不好对付……”
说完,两人都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闷,杨元羿忽然语带玩笑道:“说起来,你跟那位……当年还差点成亲戚呢。”
裴椹没太明白,皱眉问:“什么意思?”
杨元羿顿时来了劲儿,压低声继续道:“那位有个女儿你知道吧?刚出生后就被送进去,跟那位一起被圈禁,今圣还说是体谅太子,不忍他们父女不能团聚。”
说到这,杨元羿有点唏嘘:“他那女儿也可怜,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听说还是早产生下来的。生完她后,太子妃当晚就没了。据说孩子是血糊糊的一小团,被抱去太子府北院,你说这多难养活?要是养死了,不更扎太子的心吗?”
要他说,圣上这手段实在残忍,偏偏还打着体谅、不忍心的名义,无端叫人心里膈应,而且慢刀子割肉,折磨人。
“不过后来你也知道,那孩子命大,到底还是被太子养活了。但在两年前,咱们圣上又……”
杨元羿顿了顿,到底没敢说“又作妖”这三个,只含糊道:“圣上忽然册封那位的女儿为公主,你当时不在洛阳,应当不知道,那时有消息说,圣上想让这位公主去联姻……”
裴椹拧眉,有点不喜道:“嫁去北地?”
杨元羿摇头,道:“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好像是要嫁给世家……”
说到这,他转头看了看裴椹。
裴椹转酒杯的动作一顿,终于想起杨元羿刚才那句“差点成亲戚”,脸色一黑,顿时猜到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杨元羿含糊道:“听说当时你也是圣上考虑的人选之一呢。”
裴椹脸色彻底黑下来,斥道:“别胡说。”
杨元羿忙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这都是捕风捉影,没影的事。尤其那位现在可能在叛军中,圣上本就对你有些不待见。万一再传出这种话,于你不利。”
“这是其次。”裴椹沉着脸,“我妻子身体不好,性情柔弱,万一这话被她知晓,我怕引她误会,伤心难过。”
杨元羿:“……”
“我先回了,有军情及时报我。”裴椹起身,这次直接大步离开。
夜色下,李禅秀一身甲衣,身骑骏马,如一抹蛟影,飒踏如星。
与伊浔等人又奔驰不到半刻,忽听附近山林隐约传出呼喊声,李禅秀急忙勒住马。
其他人忙也停下,伊浔上前问:“殿下?”
李禅秀抬起马鞭,止住她声音,道:“好像有人在呼喊。”
伊浔等人不由也侧耳倾听,很快,山林中传出更明显的喊声。
李禅秀蹙眉,旁边人见状劝:“殿下,我们时间紧迫,恐怕不能耽搁。”
李禅秀点头,正欲带人继续赶路,却忽然,山林中跑出一个踉跄身影,好像是个女子。
伊浔:“可能是被山匪劫持的百姓。”
李禅秀不假思索,到底道:“先救人。”
说着带人急奔过去。
山林中很快有其他人杀出来,情况确实如伊浔预料,是一伙流匪抢劫路过的百姓,其中男子被抢了钱就杀死,女子却都被留下。
好在这伙流匪人不多,几下就被他们解决。那名先跑出来的女子也被伊浔一鞭环住腰,直接拉上马。
见那女子惊惶不已,衣衫也有些不整,李禅秀皱了皱眉,解下披风直接扔过去。
女子被披风罩住,慌忙裹紧,抬头正要说谢,看清李禅秀的样貌,却一怔,吃惊道:“沈姐姐?”
李禅秀一僵,转头看过去,才认出她,竟是陈令菀——沈秀那位表哥的倒霉未婚妻。
李禅秀愣了愣,问:“陈姑娘,你怎么在这?”
对方不是跟顾衡一起离开永丰了?
提到这事,陈令菀眼泪顿时跟断线珠子似的,啪嗒直往下掉。
李禅秀顿时害怕,他最不擅长哄哭了的人,忙道:“你先别哭,我们、我们还有别的事,要不你跟其他人……”
伊浔一听,立刻要把她放下。
陈令菀明显惊吓过度,慌忙转身死死扒着伊浔,抽着鼻子道:“沈、沈姐姐,我爹就在附近的宁城,你们这是要去哪?若是去宁城的话,能、能不能带我一程?”
李禅秀:“……”还真巧了。
“那就一起吧。”他想了想道。
等上了路,忽然又想:陈令菀的爹在宁城?
他记得那位陈老爷后来为女报仇,加入一支流民义军,很快展现他惊人的经商才华,十分擅长给义军筹集粮草。就因为他管着后勤和城中百姓的生计,那支义军直到败亡前一刻,都没短缺过粮草。
关键是陈老爷自己就是个金翁,有钱有粮。
之前知道顾衡身份时,李禅秀就动过招揽陈老爷,把顾衡背后这位金翁靠山搬走的念头。
不过那时以为陈老爷在武阳城,距离这边甚远,得以后找机会才行。可陈令菀说她爹现在就在宁城……
嗯,还是先打下宁城再说。
李禅秀尽量镇定,压下唇角。
夜色下,两百余人如同魅影,悄无声息靠近宁城的南城门。
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早已困倦。另一处岗哨旁,两三名士兵正掷骰子赌钱,毫无戒心。
突然,一道燃着火油的利箭伴着夜风射向城楼,火苗借助风势,霎时烧上木梁。
紧接着,城门外喊杀冲天,旗影重重,夜色下看不清究竟来了多少人。
守城的士兵一惊,慌忙喊:“敌袭,有敌袭!”
一时到处慌乱,赌钱的士兵赶紧转身去拿武器,有睡着的士兵一时竟找不到帽盔。
几乎同时,西门和北门同样燃起火光,喊杀声阵阵。
正在家中酣眠的宁城守官樊洪被人从睡梦中摇醒,听说叛军来了,惊得险些从床榻上摔下去,身上肥肉都抖了抖。
“快,快拿本官的宝剑来,再去牵马。”他急忙喊道。
南城门外,已经单独骑上一匹马的陈令菀见伊浔率兵在箭雨中冲锋,目光冷静、悍不畏死,不由震惊得双目圆睁:“你、你们是来攻城的?”
李禅秀颔首:“是啊。”
“那、那个姐姐是女的?”陈令菀继续震惊。
李禅秀点头:“是。”
陈令菀喃喃:“真厉害。”
“另外我这个姐姐是男的。”李禅秀又补充一句,并幽幽提醒,“以后不要再喊沈姐姐了。”
“啊?”陈令菀震惊。
甚至她觉得自己今晚好像只剩震惊了。
正这时,城内忽然火光冲天,南城楼上的守兵惊慌喊:“城破了,西城门被攻破——”
李禅秀目光一亮,道:“宣平他们进城了。”
说着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冲上前。

长安城, 月色寒凉。
裴椹在一阵打更声中回到府中,寒风吹动府门口的两盏灯笼。进了府,主屋都亮着灯, 家人竟也没睡。
裴椹皱眉, 穿过回廊,遇见正一脸困倦、刚从书房出来的小弟裴棹。
裴棹应是读书读至深夜,困倦至极,乍一撞见裴椹, 像撞见了鬼, 吓得全身困意都没了。接着就像耗子见了猫, 讪讪挨着一根廊柱站,给裴椹让路, 整个人就差贴在柱子上。
裴椹:“……”自己有这般可怕吗?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在李禅秀面前,他平素习惯面无表情, 在别人看来,就是冷沉严肃。
此刻他也下意识皱眉, 但下一刻, 想到杨元羿说的话,不由一顿:平时和娘子说话时的态度……
他面色不由缓和,有些不太自然地关心一下这个对他来说, 没怎么打过交道, 陌生又熟悉的幼弟, 道:“读书不要读这么晚,早点睡。”
都读成书呆了。
哪知裴棹见他忽然变脸关心自己, 表情更像见了鬼。
裴椹一僵:“……”
他就知道杨元羿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想罢负袖而去,心底还有一些尴尬。
倒是裴棹, 反应过来后,许是被他那句关心拉近了距离,犹豫一下,忽然喊住他,想将之前没敢说的话说出。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外面小厮来报:杨将军亲自来送军报。
裴椹面色微变,神情顿时沉了下来,再次对裴棹道:“你先去休息。”
说罢,便快步往前厅去。
裴棹张了张口,刚鼓起的勇气顿时又缩了回去。
前厅,杨元羿正双手交握,在厅内走来走去,神情焦急。
见裴椹携着一阵寒意,从外面快步走来,他急忙迎上去。
“进去再说。”裴椹抬手止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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