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有这个胆子,这三年都嫁无数回了,还有季予慎什么事。
季予慎:“所以小惜说得很对,他就是病得不轻。而且感觉杜母找过他以后,他好像更严重了,上午他看见付离还没有那么大的反应。”
慕童叹了一口气,“可能又让他想到了他父亲的事,被刺激到了,就生理反应很大。”
季予慎现在有点犯难,他是那部《白月光和红玫瑰》的投资人,剧组如果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就是因为这个,惜宝才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到杜沛兰死亡真相。
现在虽然没找到,可是杜沛兰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适合继续拍戏了。杜母还会再来刺激他,万一真出点事的话,钱打水漂都是小事,主要是后续影响太大了。
慕童又问:“付离说要解约了吗?”
刚才付离和杜沛兰吵架的时候,付离崩溃大哭,还说没法继续拍了。季予慎是投资人,如果演员罢演,导演无论怎么都会通知他。
季予慎摇摇头,“导演没说。解约不是小事,戏都拍了一半了,这时候解约,双方都承受不起。”
当初蓝喃解约为什么那么容易,就是因为剧组刚开拍不久,一切还来得修正,换角色也只是稍微赶赶进度。要是蓝喃拍了一半再出事,只怕也只能等他出院后继续拍。
慕童就叹了一口气,说:“你的三百万怕是扔了。付离不想拍,杜沛兰又是这个状态,不行早点撤资吧。”
本身《白月光和红玫瑰》是个文艺片,受众很小,拍出来就算评分高也很难赚钱。当然季予慎本身是冲着杜沛兰的同学关系才投的,也有赔钱的心理准备。只是赔钱和出事性质不一样,总不能既赔钱又出事吧?
“我会和导演好好谈的。”季予慎不是不明白慕童的担忧。无论如何杜沛兰都不能继续拍下去了,他现在应该去治病。
慕童有些紧张,再三叮嘱说:“钱无所谓,只要人别出事就好。”
季予慎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自从慕童也能听到惜宝的心声之后,两个人聊过关于惜宝对季家的预言。而且惜宝觉醒预知能力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和他们季家有关。他和原子夕离婚,切断原家的姻亲关系;拯救朱院长一家,保住了季康医院;挽救季青白的婚姻,间接帮集团公司留住了姑父单靖远。
就是慕童自己也得益于惜宝的心声,如果没有惜宝,她和季予慎两个人就不可能重新开始。
慕童和季予慎在聊这些事的时候,一致认为季家最后的衰落就是蝴蝶效应,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引发的一场飓风。
所以杜沛兰的事,慕童才这么担忧,因为季予慎真的和这个剧组有关。
两个人商量好之后,突然发现季予惜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
“惜宝?”季予慎叫了声弟弟。
季予惜如梦方醒,扭头看他。
“想什么呢?”季予慎揽着他的肩膀,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在想杜沛兰。”季予惜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如果不是意外,还有什么可能呢?总不能是自/杀吧?】
季予慎和慕童猛地抬头对视。天啊,他们怎么这么蠢,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杜沛兰本身就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那他有轻生的念头,本就是顺理成章可以猜到的事情啊!
“在说什么呢?”荀鹤皱着眉从远处过来。
季予惜刚才那句心声,他也听到了,怎么突然说起自/杀?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就说下午他应该跟着去的,才一会儿不见,就有这么大的变化。
“荀鹤!”季予惜声音雀跃了几分,“你忙完了?”
荀鹤点点头,在季予惜另一边坐下,“今天不拍了,和舅舅重新排了下拍摄计划。你们下午在隔壁剧组出了什么事?”
季予惜简单把隔壁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荀鹤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杜沛兰是不是有心理问题?”
季予惜:“我是这么猜测的。”
荀鹤说:“付离说过,他有很多心理测试的报告,显示他没问题啊。”
季予慎道:“这也不难,如果他刻意为之,提前了解心理测试的项目,答一份不真实的试卷并不难。他很会伪装,刚失控了一会儿,等到有意识后,立刻装作一个正常人一样和我们打招呼。”
季予慎当时不寒而栗,才马上带大家一起离开。
荀鹤说:“你们担心他会自/杀?”
季予惜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慕童姐,原来大家都会这么想的。他说:“确实有这方面的担忧,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他?”
荀鹤想了想,说:“我知道他有个朋友,关系很不错。要不我和他朋友联系一下,他现在的状态的确有点危险。”
慕童则道:“什么朋友啊?如果他心理问题很严重的话,一般的朋友很可能帮不了他。”
尤其是有轻生想法的病人,更是要时刻守着,还可能有看不到的时候,对普通朋友来说,心理压力太大了。
荀鹤:“他们关系很好的,我先打电话问问看,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季予慎也站起来说:“那我先去和那边的导演聊一下停拍的事吧。”
于是很快,又剩了慕童和季予惜两个人。慕童看季予惜总是很担心的样子,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和他聊起家事来:“小惜,下周五华姨的婚礼,清姨会带你去吧?”
“什么?”季予惜还没反应过来。
慕童说:“华姨你忘了吗?她要结婚的事,清姨在家里说过好多次了。”
“哦,我想起来了。”季予惜说,“看那天有时间没,要是剧组走不开我就不去了。”
华姨是季母的闺蜜,单身多年,总算要结婚了,季母在家里是说过好多次,还说到时候让全家都去。“慕童姐你也要去吗?”
慕童点点头,“华姨和我妈妈也是朋友,我肯定要去的。正想和你商量呢,如果你也要去的话,我们找王导协调一下拍摄时间,把周五调成休息日好了。”
“可以啊。”季予惜没意见。剧组每周都会有一天休息日,和王导沟通一下调到周五应该可以。
“周五要干什么?”打完电话的荀鹤只听到了个尾巴。
季予惜解释说:“下周五有个长辈要结婚,我和慕童姐可能都要去参加,想找王导协调一下拍摄时间。”
“华姨的婚礼吗?不用特意给我舅舅说了,我和舅舅那天也要去的。”荀鹤随意道。
季予惜有点好奇:“你们家也和她有关系?”
荀鹤说:“是啊,她是我表姨。”
【D城真小啊。】季予惜在心里感叹。
“对了,你打过电话了?怎么说?”想到正事,季予惜赶紧问荀鹤。
荀鹤说:“杜沛兰这个朋友我叫他孙哥,是个挺热心的人。我电话一打过去,他就问我是不是杜沛兰出事了。他会这问,还要从我认识他们俩说起了。”
接着,荀鹤讲了他和杜沛兰还有孙哥相识的过程。他们是某次在野外意外相识的,当时杜沛兰身体有些不舒服,躺在路边休息。孙哥一直在招手拦车,荀鹤刚好路过,就载了他们一程。上车后才听说他俩出来徒步,走了一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杜沛兰突然身体不适。
荀鹤就送他们去医院了。
在路上,大家又聊了几句,这才发现荀鹤和杜沛兰也算是半个同行。
孙哥当即就把他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荀鹤,说如果有一天杜沛兰有事,希望荀鹤可以给他打电话。杜沛兰当时不怎么乐意,有点嫌弃孙哥多事的样子。不过他不舒服,只能半躺着哼哼唧唧。
三个人加了好友,荀鹤也是这样和杜沛兰慢慢熟悉起来的。因为两个都在娱乐圈里,偶尔也会在影视城或是大型活动的后台见面,而孙哥年纪比他们大几岁,加上代沟,荀鹤和他也就没怎么聊过天。相比孙哥,荀鹤和杜沛兰的关系更熟一些。
要不然荀鹤也不会知道季予惜喜欢狗狗后,就贸然要带季予惜去看杜沛兰的狗了。
荀鹤说:“孙哥这么问的时候,我很惊讶,好像他料定杜沛兰会出什么事一样。我就把杜沛兰的情况给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孙哥说他明天就过来。”
“孙哥可真是个好人。”季予惜稍微松了一口气。
慕童也说:“感觉他们关系挺好的,有他陪着,杜沛兰说不定能稳定一点。”
过了一会儿,季予慎也回来了。他和那边导演谈得不是很愉快,回来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好。
慕童给他塞了瓶水,说:“别急啊,哪有说撤资立马就能撤资的,有合同呢,总得多谈几轮吧,不行就让专业的人来谈。”
“只能这样了。”季予慎叹了一口气,那个导演不肯停拍,毕竟拍了一多半了,就这么放弃他舍不得。
【猜到了,杜沛兰意外去世后,他都没停拍。坚持用AI换脸,继续拍了半个月吧,剧组又出了一起凶杀案才肯罢休。】季予惜回忆着书里的剧情,默默念叨了一句。
一句话说得季予慎和慕童更是忧心忡忡。原来杜沛兰之后,这个剧组还会出事啊!
荀鹤看了看大家,最后说:“今天先这样吧,明天等孙哥来了再看看。你们要一起吃饭还是回家?”
季予惜没什么心情,便说:“回家吧。”
大家互相告别后,季予慎带着弟弟回家了。
到家之后,季予惜先去洗澡。季母拉着大儿子询问剧组的事情,因为昨天晚上惜宝的心声大家都听到了,有可能出现凶杀案的事情让季母特别在意。听说两个剧组离得不远,也不知道惜宝的剧组安全不安全……
两个人窃窃私语半天,等季予惜洗好下楼的时候,他们还在小声说话。
季予惜好奇地问:“妈,你和大哥在说什么呢?”
季母抬头,很自然地转换话题:“商量下周你华姨的婚礼要送什么礼物。你和导演请假了吗?”
“哦,不用请。导演那天也要去,华姨是荀鹤的表姨。”季予惜解释了一句。
季母算了算人物关系,最后点头:“是了,他们两家有亲,我都忘了。”
之后季母就开始商量大家当天要穿什么,季父和季大哥当天什么时间从公司过去。说到最后,还颇为遗憾地念叨:“可惜予慷在学校回不来。”
季予慷特别特别忙,因为他下半年要申研,需要提前做课题写论文,还要参加集训准备材料,总之事情非常多,从过年后返校到现在,他一次也没回来过。
季母心疼儿子,在季予慷学校附近买了套公寓,又找了个阿姨照顾他日常起居。不过季予慷把阿姨送回来了,说他邀请同学一起住,有阿姨不方便。
季予惜抽出点时间思考二哥的事,发现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就不再想了。
第二天一早,季予惜被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惊醒。是荀鹤打来的,他看了看时间,才六点钟。
一定出事了。
季予惜心沉着,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荀鹤:“杜沛兰昨晚在酒店割/腕了!”
“什么!救回来没?”季予惜忙问。
荀鹤:“据说现在还没醒,是孙哥拜托他们剧组的人过去看看情况,发现怎么敲门都不开,找前台把门打开后,看到他躺在浴缸里,一浴缸的血。酒店前台当时就腿软跪倒在地上,后来叫救护车拉走抢救,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季予惜:“几点的事?”
荀鹤:“大概三点多吧,听孙哥说,因为杜沛兰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他很担心才拜托剧组的人敲门去看。”
季予惜整个人都有点懵,“有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荀鹤答应了,可能看到时间还早,又十分歉意地说:“你再睡会儿吧,我不该这么早给你打电话的。”
季予惜:“没关系,你能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两家剧组虽然离得不远,住的酒店却不是同一个。荀鹤应该也是刚得到消息就给自己打电话了,出了这样的事,他哪里还睡得着。
荀鹤想了想,说:“听孙哥说,昨天晚上,杜母又来找杜沛兰了。”
“孙哥怎么知道的?”
“孙哥担心他,昨晚正给他打视频电话,后来听到敲门声,杜沛兰去开门,随即把电话挂了。孙哥只听到一个女人叫他沛兰,如果不是杜母,他想不到还能有谁。”
季予惜回忆白天杜母说的话,“该不会找他是想让他安排个角色吧?”
白天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杜母就说过当演员挺好的,想让杜沛兰给她安排个角色的话。不然实在没理由白天刚拿了钱,晚上又来找人,割羊毛也没有一直割的。
荀鹤觉得不可思议,“安排角色这种事起码得找导演找资方吧,找杜沛兰,他又安排不了。”
季予惜:“你觉得杜母那种人会替杜沛兰考虑吗?”
荀鹤叹了一口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季予惜要起床洗漱吃早饭,这才挂了。
等他出了房门正好看见季予慎,便直接把爆炸性消息告诉他:“昨天晚上杜沛兰割/腕了。”
季予慎心猛地一沉,“有事没?”
他和季予惜的感受还不同,因为杜沛兰是他认识的人,熟悉的同学,还是外表看着很开朗的同学。听到这个消息,除了震惊还有点难受。
“在抢救室,还没有消息。”季予惜安慰他,“这下那边的导演应该会答应停拍了。”
季予慎苦笑,“杜沛兰能救回来还好,就不回来……。”
他摇摇头,转身去找季父。
今天季予慎本来是打算去公司的,听说杜沛兰的事以后,找季父又请了一天假。季父有点哀怨,自从老大和慕童和好之后,他为了儿子的幸福,已经在公司代班好久了。结果老大现在越来越散漫,不是今天有事,就是明天有事,从年后到现在,就没去过几回公司。
“是真的有事啊,爸。”季予慎有点头大,“等我处理完这件事,一定认真上班。”
季父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是个劳碌命,三个儿子一个也不顶用。”
季予慎:“……”
吃过早饭,还是季予慎开车送季予惜去剧组。在路上,季予惜拿着手机随便看看,突然弹窗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某男性割/腕自/杀送医抢救!]
季予惜心一跳,点开这条新闻。
新闻说,某男星凌晨割/腕被发现,紧急送医抢救,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还贴两张很糊的救护车的图。
评论里都在问是谁。
几条之后,有个人说:[解码了,DPL。早就看他精神状态不对。]
季予惜往下翻了翻,杜沛兰的名字很快出现在评论里,然后挂上了热搜,词条后跟着一个爆字。
点开词条,第一条就是说杜沛兰心理有问题,还描述杜沛兰发病时的表现,表示是亲眼所见。大家惊讶了一会儿,开始讨论他的私生活,重点是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
当然也有不少人劝大家嘴下留德,人还在抢救,能不能有点人性。
至于杜沛兰的粉丝,则守在官号下面等官方声明。一个个哭唧唧地表示,不是官方消息她们不信。
季予惜叹了一口气,说:“有人发网上了。”
季予慎嗯了一声,他早就有预料。杜沛兰在娱乐圈算不上二线也能算三线,名气是有的。何况昨天他和付离闹了那么一出,当时拍照录视频的人不少。他本来以为,昨晚网上就该有动静了,没想到硬是挨到今天才发出来。
季予惜有点紧张,“要是他抢救不过来……”
季予慎明白他的担忧,如果杜沛兰出事,整个剧组都会被口诛笔伐,包括他这个投资人。
“他不会有事的。”季予慎安抚弟弟,惜宝已经提前那么久预警过,他们也做了很多努力,可能并没有用,但总会有点改变吧?
到了剧组,几乎所有人都凑成一小堆一小堆地聊这件事,连一向敬业的王导都不见踪影。
荀鹤已经到了,他倒是没有聊八卦,而是在做开拍前的准备工作。
季予惜跑过去喊了他一声,荀鹤回头,笑了笑,说:“我马上就好。”
等他忙完手上的工作,走过来才对季予惜说:“我舅舅去隔壁剧组陪那个导演了,怕他想不开。”
据说那个导演无比后悔昨天没听季予慎的,要是昨天停拍,公告一发,后续杜沛兰再出事,和剧组关系就没那么大了,只能说他太乐观了。昨天答应停拍也没用啊,说不定还有人会猜测杜沛兰是因为停拍才发病的呢。
荀鹤说:“孙哥大概十点到医院。我中午去见他,你去不去?”
“去!”季予惜连忙点头。
说实话,现在整件事他还很茫然,猜到一点又觉得不够,急需别人来验证。他直觉孙哥应该能告诉他一部分答案。
开工后,荀鹤掌镜头,拍完了上午的工作计划,然后趁午饭时间,带着季予惜溜了。
荀鹤说,孙哥到了医院后给他发了最新消息,说杜沛兰虽然还没醒,但是生命体征平稳,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只要能醒过来就能康复。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大家都不想让他出事。
到了医院,季予惜总算见到了荀鹤口中的孙哥。他孤零零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神情有些落寞。
“孙哥?”荀鹤轻轻喊了一声。
孙哥抬头看,又站起身和荀鹤打招呼。荀鹤看他神色疲惫,给他递了瓶水,还带了饭,让他不要客气,坐下再聊。
三个人排排坐好后,孙哥先问他们吃过了没有,等得到确切答复以后,才动了几筷子,但不怎么吃得下,只是说:“昨天没买到机票,买的转乘高铁,就迟了半天,要不然小杜也不会出事了。”
他很自责,总觉得如果他昨天就到,陪着杜沛兰,杜沛兰就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荀鹤宽慰他说:“不要多想,要不是你让人去敲门,现在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等他醒。”
孙哥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想到他病得这么严重,因为我们联系的时候,他表现得很正常,除了换女朋友比较快以外,我以为他是用这种方式释放压力的。”
孙哥很惭愧。
第029章 救回来了
荀鹤又劝他多吃一点,孙哥勉强吃了一半,便收拾了残局,问他们:“你们应该有事要问吧?”
荀鹤点点头,想到刚才孙哥原话是“没想到他病得这么严重”,而不是没想他生病了,就问他:“听你的意思,你早就知道他有心理疾病?”
孙哥说:“是的,我很早就知道。我和他认识大概十年了,我们其实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十年前,杜沛兰还没成年的时候,玩过一款古风网游。他那时还是个学生,其实并没有太多机会上线,但这个游戏资源获取途径繁琐,不认真玩战斗力很快就会被落下。为了保持排名,杜沛兰找了个代练,就是孙哥。
孙哥把他的号打理得很不错,杜沛兰只要维持氪金,周末上线看看风景就好。他对游戏里的竞技类玩法不怎么感兴趣,连副本都不爱打。上线就满地图闲逛,到处找哪里能触发奇遇。
某天,他在野外闲逛的时候,被榜二带人围了,反反复复杀了好几次。
杜沛兰在公屏询问是有什么恩怨吗?榜二说,就是看不惯他总压在他头顶。还说会氪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只菜鸡。
这场小闹剧被其他玩家看到,然后告诉了孙哥。孙哥就用自己的号上线,开PK房间,并邀请榜二PK。孙哥自己的号也在排行榜上,比榜二各项数值差一点,但他操作好,榜二一路被血虐,然后孙哥把他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会氪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只菜鸡。
这场PK最终引来大半个区的玩家围观,还被录屏放在了其他平台。
榜二破大防删号退游了。
他下线之前,最后一句话是早知道榜一和孙哥是朋友,他也不可能脑子有病去找榜一的麻烦。
可其实那个时候杜沛兰和孙哥还算不上是朋友,就是老板和代练的关系。还是因为那场闹剧,两个人才熟悉起来。
孙哥说,他不是因为钱才接了杜沛兰的代练,是发现这小子只会氪金,不会养号,小喇叭天天看他爆了什么资源,结果战斗力和排名一点不涨。他看不得有人这么糟蹋游戏账号,这才自荐当他的代练。
熟了以后两人越聊越多,聊着聊着,孙哥才发现杜沛兰还是个未成年。从那之后,孙哥就不让杜沛兰往游戏里充钱了,杜沛兰的号改成他在养。他说他反正创业有点小钱,养个游戏账号不还是轻轻松松。
后来有一天,杜沛兰考上了大学,就在孙哥所在的城市,两个人自然而然也就见了面。
当时孙哥还没意识到他有什么问题,是某一次两个人线下见面的时候,有个女人来找杜沛兰,说是他的生母。杜沛兰和那个女人转到一边说了几句话,把人送走以后,情绪一直不高。本来两个人还约了一起游泳,杜沛兰临时不想去,便就此分开。
孙哥走后一直不放心,又折回来看他。竟发现他拿着美工刀,在胳膊上深深浅浅地划着。
讲到这里的时候,孙哥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捉摸不透,有心疼又有一丝悔意。
静了一会儿,他喝了口水,接着说。
杜沛兰很早就有心理问题了,只是他善于伪装,从没有让人察觉到过。杜沛兰有吃药,但还是偶然会爆发一下。从孙哥发觉之后,杜沛兰就不在孙哥面前伪装自己。一旦他有发病的迹象,就会来找孙哥。
孙哥翻了很多资料,努力想为他做的多一点,可是除了陪他,还有某方面的尝试,别的努力都用处不大。尤其是每次杜母来找杜沛兰,他就会发病。
杜沛兰不愿意讲他的生母。孙哥就自己去找了杜母了解他的身世,之后给了杜母一笔钱,让她不要再回来打扰杜沛兰。杜母走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可也只消失了三年。
杜母没出现的三年里,杜沛兰看着是越来越好了。
他正常的时候,是特别招人稀罕的一个男孩子,很贴心,性格也好。和他在一起人就会不自觉放松,所以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想和他交朋友的男生也不少。
后来,杜沛兰放弃了自己的专业,跑去报名演员海选,渐渐走上了一条和孙哥完全不同的路。
徒步旅行就是在这个阶段,荀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们俩的。从那之后,杜沛兰的人生几乎走向了正轨。他渐渐不需要孙哥了,越来越少来找他。孙哥从网上时不时能看到他的消息,知道他越来越红,拍了很多作品。
唯一让孙哥担忧的就是他对感情过于随意,总是频繁换女朋友。
他以为他是用这种方式来释压,想着大家你情我愿,也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就没多嘴说过什么。还觉得他愿意自我调节,总是好的。
他没想到,杜沛兰的病非但没有好,还更加严重了。
孙哥痛苦地说:“我昨晚睡不着的时候,又上那个游戏看了看。杜沛兰考上大学以后,我们慢慢就退游了,我以为他再也没有上过线,没想到他一直在游戏账号的个人空间里留言。”
他说到这里,再次沮丧,十分懊恼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荀鹤好奇地问:“他写了什么?”
孙哥正要说话,忽然有护士喊:“杜沛兰家属呢,人醒了,转到普通病房。”
【太好了!】季予惜大松一口气。
孙哥忙站起来,荀鹤和季予惜也跟着站起来。
三个人走了几步,却见不远处有个男人也朝护士走过去,口中还说:“在这儿。”
“这是……”季予惜问。
孙哥说:“他就是杜沛兰的父亲。”
杜父单看背影略显沧桑,按照杜沛兰的年纪,他顶多也就五十多岁,不至于胸背都佝偻起来。
孙哥又说:“出事后,杜沛兰的经纪公司给他打的电话,他比我早到一会儿。”
三个人稍远一点站定,不一会儿,从急救室推出来一个病床。杜沛兰正躺在上面,杜父跟在侧面,一一起朝病房转移。孙哥见状,急忙过去帮着一起推。
荀鹤和季予惜远远跟着,并没有往前凑。
到了病房安置好以后,护士交待杜父一系列注意问题,然后叮嘱让病人好好休息,就离开了。荀鹤和季予惜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杜父这个人他们俩都不怎么喜欢,索性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看看情况。
接着,杜父把病床摇起来,坐在凳子上看着杜沛兰。孙哥皱着眉想要说话,杜父却说:“等他醒了会想喝水,病房里好像没有。”
孙哥看了一圈,只有一个空的热水壶,他便提着水壶出去打水。走到门口还给荀鹤使眼色,意思是让他盯一会儿。
待孙哥出去后,杜沛兰忽然睁开眼睛,说:“你是不是很遗憾我没有死?”
杜父冷冰冰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怎么会,你可是我儿子。”
杜沛兰闭了闭眼,说:“我很小的时候,你和继母尝试再要一个宝宝,你们看过很多医生,吃过很多药。后来继母怀了一个孩子,你们很高兴,买了很多玩具衣服,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孩子没了,那时候我大概四岁。”
杜父微微皱起了眉。
杜沛兰继续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孩子怎么没的?”
杜父一愣 ,腾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杜沛兰扯了扯嘴角,说:“我听到继母说,她需要多卧床养病,不能磕着碰着。就‘无意’中撞了一下她的肚子。我才四岁,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孩子。连继母也觉得我肯定不是故意的,没有责怪过我。看你们很难过,我还挺开心的,我还是你们唯一的宝贝。”
杜父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像是快厥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