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时琛点头,招呼大伙,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店门口。
方以放下水杯,潜意识紧跟在南时琛身侧。
揭牌,剪彩,放鞭炮,所有人在门口拍了张大合照。
流程简单又顺利。
开业大吉的蛋糕在二楼休息室,南时琛让大家都上楼。
二楼暖气比一楼足。
这是方以第一次上二楼,热气让他忍不住脱了大衣。
周尧被苏为安拉着手。
陆应楚默默走在最后,眼观鼻、鼻观心地观察这堆人里的隐藏关系。
廖林看了几次手机,方块老师依旧没回消息。
二楼有间会议室,里头圆桌上摆好了水果奶油蛋糕,蛋糕正中间嵌着“开业大吉”四个大红字。
还有一堆水果拼盘。
南时琛等所有人都进屋里,才正式把一路乖巧跟在自己身边的方以介绍给大家:“这位就是给咱店画画的大画家。”
方以手臂上还搭着大衣,笑脸盈盈,不太好意思:“没有没有,不是大画家。”
几位先前见过方以的女店员都跟着笑:“谦虚呢。”
不知是谁叫了声:“老板切蛋糕!”
南时琛便去拿刀叉,切下来的第一块先递给方以。
角落里的陆应楚摸了颗樱桃塞嘴里,一面看周尧半个身倚着苏为安,一面看方以和南时琛暧昧拉扯。
除了那几位不认识的店员,陆应楚瞧那时不时看手机神游的黄发男人。
排除南时琛和苏为安,那黄头男就是廖家小少爷了。
全场脑子最清醒的陆应楚又摸了两颗樱桃,啧,啧,啧,甜啊,又酸啊。
方以那块蛋糕上有一颗草莓。
大家都在吃东西,南时琛凑到方以跟前,他问:“喜欢吃草莓吗?”
方以刚把大草莓塞嘴里,在南时琛注视下,慢慢咀嚼,腮帮子一动一动,他点头,吞下草莓,小声说:“好吃。”
“蛋糕呢?”南时琛抽了张纸,想帮方以擦掉嘴角沾到的奶油。
被方以偏头躲了下,方以接过纸巾自己擦,然后说:“蛋糕是你做的吗?味道和上次的好像。”
南时琛眸色深深,看方以把嘴角擦干净,说:“我和蛋糕师傅一起做的。”
方以很会夸人:“难怪那么好吃。”
南时琛:“家里还有一箱丹东草莓,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做草莓味的糖葫芦。”
方以双眸亮了亮,要开口,却有人凑了过来。
廖林端着小果盘,挤到说悄悄话的两人之间。
笑着把果盘递出来,廖林说:“不要光聊天,吃水果。”
方以讪笑,挑了颗葡萄:“谢谢。”
廖林对这个漂亮男生很是好奇:“朋友,你怎么会来给琛哥打工啊?”
方以先看了南时琛,南时琛让方以说,方以便张口胡说:“在招聘网上看到的消息。”
廖林把果盘拿开:“唬我呢,这家店一个半月前横空出世,员工都是调派来的,人员饱和,你哪儿能在网上看到招聘消息?”
还想开玩笑的方以怔愣:“啊?”
什么横空出世?
南时琛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一声,却没阻止廖林说大实话。
桌子那头的苏为安见状,赶了过来。
廖林眼神在方以和南时琛之间徘徊。
廖林指着南时琛,问反应慢半拍的方以:“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方以转头,叫:“南时琛?”
南时琛不咳了,直起身。
苏为安来补救,对方以说:“现在网络发达,很多东西都可以在网上查到,比如琛哥的简历。”
南时琛打断:“我没在网上写简历。”
苏为安反正是说:“你想了解他其实很容易的。”
方以没听懂苏为安的潜台词:“什么?”
廖林和苏为安脸上稀奇古怪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南时琛让廖林和苏为安适可而止:“有的没的别说那么多。”话才落,陆应楚和周尧也过来了。
气氛古怪。
周尧滑到苏为安身边,低声问苏为安:“怎么了?”
苏为安声音更小:“晚上再和你说。”
陆应楚过来把方以搭椅背上的大衣理了下,免得袖口拖地板。
对方的人来了,话题没继续下去。
几人凑一块,相互扯了几句客套话,又心照不宣地散开。
方以脚步没怎么动,他在看南时琛。
室内热。
南时琛也把外套脱了,只着一件黑衬衫。
外套搭在方以大衣旁边。
南时琛黑衬衫下摆隐在裤腰里,他没打领带,领口微敞。
方以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看到他的胸肌。
穿黑衬衫的南时琛问方以:“蛋糕还要吃吗?”
方以摇头,“吃多了有点腻。”
南时琛:“也是。”
方以把话题绕回去:“所以什么是横空出世?”
南时琛不急,把旁边的草莓果盘拿过来,递给睁大眼睛等答案的方以:“下周考完去我家,再和你说。”
方以把最大颗的草莓拿走,咬掉草莓尖尖。
南时琛:“嗯?”
方以垂着眼,不说话。
周尧去了趟洗手间。
陆应楚手上沾了黏糊糊的奶油,也跟着出去洗手。
其他店员也陆续散开。
方以吃完草莓,也借口要去洗手。
屋里最后只剩三个人。
南时琛把又被方以不小心蹭掉一半在拖地板的大衣理好。
廖林坐在椅子上,刚才已经把一屋子的人都看过了,他问南时琛:“所以我们方块老师真没在你店里吗?”他没感觉,认不出人。
南时琛瞥了廖林一眼。
苏为安:“什么老师?”最近忙着谈恋爱的苏总漏了什么环节?
廖林转头把上两回的事和苏为安说,还总结自己的推断:“人肯定在店里,不对,也有可能先前来过店里,或者是这家店以前的客人。”又抬头问南时琛:“你们店有帮忙收快递的业务吗?”
南时琛没理他。
苏为安越听,眉头越皱。
等廖林把前几天就被签收的物流消息亮给苏为安看时,苏为安把廖林手机推一边。
苏为安问:“外面的墙画有没有让你觉得眼熟?”
廖林没跟上苏为安的思路:“什么?”
苏为安吐字:“画。”
廖林拿手机的手一僵。
“……”
一个人的画风会变,但细枝末节里的小习惯不会轻易改变。
手机振了下,有新消息进来。
苏为安挑眉,让廖林点开。
廖林:“……”
是方块老师回消息了:“这样,那估计是我画得太大众脸了吧。”
廖林咬牙。
这么漂亮的人,哪能是大众脸。
廖林在苏为安和南时琛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敲字:“老师最近三次元都在干什么呢?”
躲厕所里摸手机的方块老师:
“啊?”
“你不是说主角上/床分镜里有个体位太夸张,让我这两天修改一下吗?”
廖林:“……”丢掉手机。
这都什么事情啊?看着白白净净的少年郎,私下小黄漫整这么大吗?
南时琛走过来,帮廖林捡起桌上的手机,塞回廖林手里,还拍一拍廖林耸拉下去的肩膀。
廖林抬起头:“你一早就知道了?”
南时琛:“嗯。”
廖林捏紧手机,让气息平稳:“所以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南时琛说这话时表情一点都不真诚。
廖林信他个鬼话。
苏为安爱看热闹,不过还是要提醒廖林:“兄弟,你悠着点,掉马这种事得是琛哥去做才有趣,你可别捣乱琛哥的计划。”
南时琛已经在往门外观望,望眼欲穿等人回来。
廖林脑子转得快,大概猜到这俩人是什么关系,他举手,侧身对苏为安:“我申请明天调我去南方分公司,等他俩成了再给我调回来。”
“你肯我们还不敢呢,”苏为安脑子清醒着呢,“真把你发配,你那些哥哥姐姐立马冲杀过来,以为我们怎么合伙欺负你呢。”
廖林呵声:“……你们就欺软怕硬。”
苏为安耸肩:“没错。”
去洗手间的三人还没回来。
南时琛观望得差点变身长颈鹿。
这地儿是没办法待了,廖林心态不行,没办法平静面对一切,他要先溜,溜走时顺走几块小蛋糕。
等三位研究生终于回来了,廖林也早跑没影了。
方以去把大衣穿好,环顾四周,问道:“是少了一个人?”那个黄头发的男人不见了。
“他有事先走了,”南时琛说着,看方以也有要走的意思,他还舍不得放人走,做出邀请,“中午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方以没应声,把大衣纽扣一颗颗系好,再去注视南时琛,目光流转。
周尧闻言,和苏为安低声交流两句,然后说:“今天我和阿为请客。”
苏为安:“择日不如撞日。”
南时琛没意见。
方以却道:“可是少了一个人。”潜意识里,方以认定对方是必须出三个人,像他们第一次聚餐一样,六个人要整整齐齐。
苏为安去寻南时琛的意见。
南时琛垂下眼,看地上的浅灰色瓷砖。
方以从进门开始就和南时琛保持着三步远距离。
周尧诶了声,上次温泉行也是廖林先离开。
苏为安注意着南时琛的情绪波动,他张了张嘴,“其实也没事,少一个……”
“叮铃铃咚咚哒哒哒——”
有声刺耳的电话铃声插入。
打断苏为安的话。
站在边角落都还没机会发言的陆应楚捂住尖叫的手机,耿直脖子:“啊!不好意思!是我电话!”
众人表情一默,南时琛的眼神最幽怨。
陆应楚:“……”
内心在咆哮!
他也不想啊!可导师就是要在这个节骨眼来电话!
电话声还在响,南时琛的表情有点想揍人。
陆应楚携手机往外跑。
跑太急,才出门,就和外头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尖叫音,玻璃碎地音,混着电话铃声。
乒乒乓乓,噼里啪啦。
动静大得离谱,屋里的人全冲出来。
南时琛:“……”
方以:“……”
苏为安和趴在苏为安肩膀上的周尧:“……”
陆应楚:“……”捂脸。
导师这通电话陆应楚是没能接上了。
案发现场混乱。
撞人的是南时琛前不久聘来的女店长,白衬衫、包臀裙、高马尾,干练的女强人。
女强人刚把整托盘的五杯果汁水全洒陆应楚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店长连连道歉。
陆应楚拂开女店长拿纸巾要给他擦水的动作,“……没事。”
本来就是陆应楚急匆匆先撞上去的,他看女店长身上没被玻璃片溅伤,和一地的狼藉,叹气,像在自我安慰:“碎碎平安。”
苏为安去楼下叫保洁阿姨上来打扫卫生。
陆应楚整件衣服都湿了,女店长到隔壁休息室拿了件黑色冲锋衣出来,递给陆应楚:“这是我新买的,没穿过几次,男女通穿的款,您先换上,脏衣服我拿去干洗。”
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的陆应楚先是回绝,可女店长态度坚决。
南时琛他们还立在原地观望,陆应楚想抱柱子哐哐撞脑袋。
今天是人家店面开业的大喜日子,不好回绝得太僵硬。
陆应楚借走冲锋衣,脏衣服让女店长拿走处理,两人互加了微信,等下次还衣服。
几个观望的人才散场。
等陆应楚和导师通完电话回来,大家全安静坐在会议室低头看手机,刚吃饭的话题没再继续。
“楚哥,”方以放下手机,说:“南时琛叫了司机,等下送我们回宿舍。”
“……嗯。”陆应楚摸摸鼻梁。他套着不合身的冲锋衣,这情况今天的饭肯定聚不成。
今天的所有话题都被强制按下暂停键。
送三人离开时,南时琛明显看到钻进车里的方以舒了口气。
像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家蛋糕店。
南时琛抿唇,情绪复杂。
等车走了,店里恢复平静。
苏为安才来安慰南时琛的低情绪:“晚上去喝一杯?”他手里那家酒吧南时琛快半年没去捧场了。
南时琛冷面拒绝:“没空。”
好吧,意料中的答案。
苏为安不理南时琛,花几分钟仔细把蛋糕店里的东西过目一遍。
边看边啧声。
了解南时琛的人都知道,这家店根本不是南时琛的风格。
为了谁开了这家蛋糕店,苏为安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正确答案。
女店长把包装好的三份并没送出去的小点心交还给南时琛。
南时琛表情更落寞了。
连连的挫败感,向来自信又优越的南时琛没怎么体验过。
已经是过来人的苏为安抽走一份小点心,并给出意见:“首先,去把廖林揍一顿,再则,和你家那位好好解释这蛋糕店的事。”
南时琛听此,正眼看苏为安。
小点心的漂亮包装被苏为安拆了,露出里头的草莓糖葫芦。
“有矛盾要及时说开,”苏为安像经验老到的恋爱战神:“堆积久了会出问题。”
被开导着的南时琛回应声几不可闻:“……嗯。”
苏为安把糖葫芦咬得咔噔响。
南时琛低下头,双手搭在小吧台上,交叉摩挲。
道理南时琛其实都懂。
有些东西必须迈出第一步。
和方以的关系总不能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个月一个月的过,还停留在单纯朋友阶段,进度条未免太慢。
揍廖林是不用揍了,南时琛可能还要感谢廖林今天的促进作用。
可方以这头不好受。
从小就没得过多少疼爱的人,突然被告知可能有人为了他开了一家蛋糕店。
方以不敢深思,不敢往好处去想。
两人认识不过两月,说喜欢未免太轻浮?南时琛动机是什么?是好是坏?这些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玩世不恭的新手段,撩/拨/纯/情男大学生?嘴上说什么当朋友,其实是想当渣男吗?
方以捂着乱跳的胸膛。
如果自己不在意,管他是什么渣男呢……
被无辜定为“渣男”的南时琛消息发来时,宿舍三人刚让司机送到校门口。
电话是不敢打,南时琛怕方以不接,选择了保守的文字沟通:“这家店确实是不久前才盘下来的。”
手机提示音在响,方以低眉,看对方发了个委屈的小黄豆表情。
南时琛:“我以前就有开蛋糕店的计划。”
天气冷,下车后的三人缩着身疾步往宿舍楼赶。
南时琛:“这家店前身是做糕饼的,改造成蛋糕店很简单。”
方以停下脚步,冷着冻僵的手,拿稳手机,把南时琛这几句话来回揣摩。
意思是,不是专门为他开的店咯?
像怕方以不信,南时琛发了张半年前就在筹备蛋糕店的计划截图过来,以示他没在撒谎。
方以深吸口冷空气,肺管子里都是凉的。
蛋糕店是其次,方以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他们认识的开端,是真的还是谎言:“第一次送我的小蛋糕真是你做的吗?”
南时琛秒应:“是。”
又来一句:“如果还想吃,我给你做草莓蛋糕。”
方以记得南时琛说过家里还有箱草莓。
像知道方以在想什么,南时琛又发来一张图片,是一箱大草莓。
草莓色泽鲜。
方以静了几秒,通红的手触摸屏幕:“要栗子和红茶混合的胚。”
屏气等待判决的南时琛重重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尘埃落地:“好,我来做,要我现在去接你吗?”
往前走出一小段才发现不对劲的周尧和陆应楚回头,看方以还站在原地。
他俩叫方以:“怎么了啊?”
天气太冷,说话都带出白烟。
方以收起手机,冷风吹得他鼻尖红彤彤。他扯嗓,对远处两位好哥哥说:“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好哥哥们:“什么?”
方小弟:“晚上会晚点回宿舍。”
刚新长出恋爱脑的周尧和穿着不合身冲锋衣的陆应楚,同时眯起眼,扬起音:“嗯?”
方以出校门,送他们回来的那辆车还停在原地,像知道方以一定会返回来。
方以按南时琛的意思,走到车前,司机立马下来为方以开门。
方以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司机态度更客气,把方以请上车,司机说:“先生说直接送您回去。”
这“先生”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方以嗯了声,规规矩矩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笑容满面,像在迎接什么好事。
方以不认识司机,话不便多说,一路保持沉默。
车内暖和,方以冰冷四肢渐暖回温,只是鼻尖还红着。
南时琛在消息里交代方以,家里就一个花瓶,这次不用带花上门。
方以回复:“小黄豆微笑。”
自恋狂,他今天不会带花的!以后也不带了!
第一次空手到朋友家做客。
南时琛是从蛋糕店那回来的,分别不过一小时,两人又要见面。
司机将方以安全送到目的地就离开了。
南时琛开门,方以换上拖鞋,发现南时换了身打扮。
在家南时琛穿着休闲,黑衬衫不见踪影,白T恤更显明亮俊朗。
屋里暖烘烘。
方以脱掉大衣,挂在入门衣架上,吸了吸还有些凉的鼻子,耳尖、鼻尖挂着被风吹红的痕迹。
皮肤又是白又是红,可怜兮兮样。
南时琛把人招进屋,是提前做了准备:“桌上有热好的牛奶,你先暖暖胃。”
方以小步伐跟着南时琛走,被南时琛塞了一杯热牛奶。
杯壁有热流导过皮肤,喝一口热乎乎的牛奶,方以舒服得想叹气。
南时琛事事想得周到:“午饭还没好,客厅有零食,饿了先垫肚子。”
方以捧着杯子,一瞬不瞬盯着南时琛。
从入门到现在,方以一句话都还没开口说。
南时琛在单方面输出:“零食不能吃太多。”他垂眸,看方以的唇,伸手,抽纸巾,在方以反应过来前,轻轻擦掉方以嘴角的牛奶渍。
温柔指腹隔着薄纸,擦过冰凉皮肤。
方以浑身一颤。
南时琛嘴角挂着笑,他把脏了的纸巾捏成团,丢进垃圾桶,在方以的注视下,回身去厨房继续他的厨艺创作。
方以低头,又喝了几口牛奶。
杯子口大,液体热烫,小口小口,还是容易沾嘴。
放下杯子,抽纸,擦嘴,捏纸巾,丢垃圾桶,方以检讨,这样事事细节满分的温柔男人,怎么可以把人家定义为渣男呢。
厨房是半开放式。
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忙活声。
方以从零食堆里拿了两颗薄荷糖,拽在手心里。
上次的花还在,用他送的花瓶装摆,放在茶几正中央。
剑兰亭亭玉立。
方以弯腰,轻弹了两下花瓣。
再起身,方以走到厨房门口,“南时琛,”他开口叫人,“你停一下。”
厨房琉璃台上横七竖八摆着食材。
两人都还没吃午饭。
南时琛看着十分忙碌,左边做菜右边做草莓派。
地上还有拆开的装水果的泡沫箱。
方以出现时南时琛在洗水果,把果盘里的水倒掉,洗净的草莓颗颗饱满。
方以瞥了那盘水果,再和南时琛对视,义正言辞:“我觉得我们需要聊一下。”
南时琛把水果递给方以。
方以不接,态度要先摆起来。
有点倔。
南时琛放下手中所有的动作,身体往后,靠着台沿。
南时琛:“方以。”
方以抬眉:“嗯。”
南时琛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我其实不缺朋友。”
四目相对。
南时琛表情认真。
卸下所有温柔伪装,男人骨子里有股野劲。
方以肌肉紧绷,四肢略僵,声音有些哽:“……那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呢?”
南时琛:“对啊,那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呢。”
南时琛黑眸里倒映着方以的身影。
方以咬唇,在南时琛毫不掩饰的视线下,憋出一句:“……可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可爱。”大家总这么夸他。
南时琛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方以的情绪还绷着。
南时琛叹了口气。
这不应该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南时琛想要的是之前的亲近。
他稍往前倾身。
方以下意识往后缩。
南时琛把身体直回来,皱眉:“怕我?”
方以站定脚步:“没有。”
南时琛轻呵。
方以抿了抿唇。
方以知道,以南时琛的能力,要害他不过是掐死一只蝼蚁样简单,他说:“只是突然觉得你这人很复杂。”
南时琛:“百度过我的资料了吗?”
方以:“……看了。”也就听陆应楚八卦了一点点。
南时琛没戳破方以的谎言,但有的事他必须说清楚:“商人做事总有他的计划和打算,我现在做的这些,也有我想要的目的。”
方以听着,南时琛表情安静。
方以顿了几秒,旋即,怔怔地点了点头,有种猜测浮上心头。
南时琛扬下巴:“我是好人,”说这句话自己都没忍住笑出声:“不会骗你去卖/器官搞传/销。”
方以,好吧,被逗笑了:“……我没这么想。”
南时琛:“你最好是。”说不定还把他想得更坏。
方以摊开手,把糖果露出来:“吃糖。”
南时琛拿走一颗,问:“和好?”
方以点头。
南时琛才拆开包装,薄荷糖丢嘴里。
方以学他的动作,吃进薄荷糖。
灶台上的蓝色火苗在燃烧,闷的鸡汤在咕噜咕噜响。
方以留在厨房来打下手。
南时琛让方以去把碗里的蛋打成蛋液。
时间不宽裕,南时琛把先前方以点名要的栗子红茶草莓蛋糕改成草莓派。
没有栗子也没有红茶。
方以按照南时琛的指示,打好蛋液,再往里加白糖和牛奶。
男男搭配,干活不累。
午饭出锅时,草莓派也一一被送进烤箱,高温烘烤。
方以今天是赖在南时琛家了。
南时琛把养花计划打印成文稿,饭后活动是拉着方以到后院,根据方以的word文档内容,折腾花花草草。
时隔多日,方以看院子里的花草毫无进展。
倒是池塘边多出了一架秋千。
是用竹竿和藤绳编织而成的秋千。
南时琛在数复合肥颗数,方以对着秋千胡思乱想。
方老师不是很想带南同学。
南时琛手里还沾着泥土和肥料,他蹲在地上,呼唤不专心的方以:“先把这些花整了,再去坐秋千。”
方以把视线收回来,他手里捏着裁剪枝干的剪刀,看南时琛,眨眨眼:“那不是装饰吗?真可以坐上去?”
南时琛嘴角往上勾:“还没人坐过,不知道坐上去会不会摔下来。”
方以:“……”低头,动手,咔嚓,草莓杏仁饼的黑枝干被剪掉大半截。
掉下来的枝干落到南时琛脚边。
南时琛傻眼:“啊,你不能对花这样……”
方老师把剪刀递出去:“那你来?”
南同学:“……您来,您来。”
方以挥手又咔咔剪掉几根不要的枝干,嘴上问:“能不能坐?”
南时琛:“能。”专门给方老师扎的秋千,怎么不能坐呢。
可惜等两人把所有花倒腾好后,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雪。
开头只是飘下几片小雪花,不到半小时,就变成大雪花。
还伴着雨。
雨夹雪。
出行是困难了,更别提荡秋千。
方以和南时琛躲回屋里。
草莓派已出炉,还有南时琛准备的草莓糖葫芦,加上中午多煮的饭菜,和几瓶南时琛说是家里人自酿的果酒。
雪天、两个人,一桌美食。
就差围上火炉。
方以坐在南时琛对面。
南时琛开果酒的动作让方以觉得哪里有点小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南时琛给方以倒上一杯果酒。
方以吃着热乎的草莓派,竖起一根手指,说:“我酒量不行,只能喝一点。”
南时琛还想去开其他瓶,都被方以拦下来。
方以不喝,开多了浪费。
南时琛不强求。
方以是人菜瘾大,以前和宿舍那俩位哥哥喝,可以没形象大开胃口,醉醺醺也无所谓。
但在这位南姓朋友面前,方以要矜持。
方以抿了小口酒杯里的暗红色液体:“好喝。”
南时琛:“我妈酿的,你喝的这款是杨梅酒。”
方以又抿了好几口,眯起眼:“好好喝。”
南时琛笑笑,端起酒杯,也喝了几口。
室外的雪越下越大。
方以吃饱喝足,起身趴在窗边看雪景。
和在市区看雪的感受不同,别墅区外一片寂寥。
厚雪盖在一栋栋别墅上,形如冰雪童话世界里的小城堡。
那个没能荡上的秋千立在南时琛家院子里。
秋千上挂满了雪。
方以看着那秋千雪景,越看,脸颊越热。
悄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气,然后,又悄悄地,方以给小圆编辑发消息:“编编,上部作品里的雪下秋千play,我在三次元看到实体景物了。”
这句话看着有些不对劲,方块老师补充说明:“是秋千和雪景,没有两个运动的纸片人。”
喜欢这些有色话题的小圆编辑居然没回应。
估计在忙。
方以没多想,收起手机。
南时琛无声来到方以身边,伸手关掉往里窜冷气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