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007死亡后,你又见到了一个和布莱恩·邦德长得很像的人?
他牺牲时有那么多目击者,007特工的名字正挂在我们总部的荣誉墙上,你肯定是看错了。
啊?你在暗示军情六处上墙的特工有一定概率会获得复活buff?拉乌尔·席尔瓦和詹姆斯·邦德都是这么活过来的?
污蔑,纯粹是污蔑,我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怪话。
请你牢记,世上已经没有007了。
布莱恩·邦德是007特工的最后一位守门人,他做得很好,他用他的死证明了忠诚、正义、勇于牺牲、大公无私的骑士精神仍然留存在人间……(省略100字套话)
以上,是艾什·柯本在得知了被命名为‘守门人计划’的假死计划后,为了调整情绪脑补出的HE结局小笑话。
他把该笑话分享给了参谋长比尔·坦纳和马洛里,三个上了年纪、秃得各有千秋的男人在办公室里乐得前仰后合。
然后马洛里笑着笑着收敛了表情,看一眼转移到新总部的旧荣誉墙上、已有的一个‘邦德’,品味了一下此刻心中的复杂感受,沉声说道:
“如果两位都赞同这个议案,那么‘守门人计划’即刻开始施行。詹姆斯·邦德在哪?他应该迫不得已听从理智、在我的命令下担任引诱布莱恩出现的钓饵了。”
Q还不知道自己的老板与同事瞒着他、使用由他设计的安全渠道联络过布莱恩,并敲定了假死的安排。
如果他有时间查一下系统的访问记录就会发现端倪。
但哪个社畜会对谁都能用的公司电脑那么上心呢?
无论如何,Q与真相擦肩而过,他今天上班时听说的第一个爆炸性新闻是詹姆斯·邦德和M吵了一架。
两人在办公室里发出的争吵声,连门外的秘书钱班霓与参谋长比尔·坦纳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拿我来威胁他?威胁布莱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也成为幽灵党的一员了吗,马洛里?”
“我不是‘用’你威胁他。”马洛里的声音很平静,“我是让你配合我们劝一劝他。事已至此,可选择的道路并不多,眼下决定权起码在你手上。”
“我更加没法评价了。”邦德嘲弄地说,“你要我主动成为谋杀我养子的同谋。”
“他不一定会死,而且你开始收养他时,难道就没料到这一天?”
“他那时还是个孩子——我救了他不是为了在某一天亲手把他当成工具推出去!”
“你仔细考虑一下,詹姆斯·邦德,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办法。”
“——往好的方向想,至少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但也不是该靠近死亡的年纪。你用不着给我洗脑,马洛里,我会思考你的建议的。”
“砰”地一声,M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门外偷听的钱班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扭过头。
詹姆斯·邦德居高临下地看看她又看看角落的参谋长,冷笑一声说:“我们会遭报应。”
他诅咒的是‘我们’,而不是‘你们’。
说完这句隐含深意的话,年长的特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吵架的缘由和具体内容紧接着传遍了Q支部,Q听到研究员们各执己见的议论时只觉得荒谬:
“詹姆斯·邦德怎么可能同意这个计划?”
那可是布莱恩的养父!
Q原本不是很在意邦德,但布莱恩对他养父的看重有些过分了。小到有好东西想着留给邦德一份,大到安全的工作、007代号的归属……
有一次马洛里和他闲谈时提到布莱恩的性格。布莱恩在每个人面前表现出的态度都有微妙的不同,总体而言大概算吃软不吃硬。
所以马洛里通常不会以长官姿态强硬地对待他——那样会起到反效果。
Q说:“可是布莱恩与我交谈时一直很友善。”
尽管Q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马洛里不以为然:“你觉得呢?他一眼能看出你在虚张声势。”
Q:“……”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马洛里忽然补充说,“他的不服管教是分人的,你绝对没见过他在詹姆斯·邦德面前是什么样子。”
Q后来见到了。上一个军情六处总部被炸毁后,邦德留下来帮忙搬家,刚到新总部的布莱恩小跑着来到他身边,还没说上两句话脸上就多了一层笑容,连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都仿佛生出一圈亮晶晶的光晕。
M见怪不怪、习以为常,Q满地寻找自己的下巴。
再后来,他看到邦德瞒着布莱恩参加军情六处的复职测试,布莱恩听说以后也只是站在一旁生闷气——天知道Q从来没想过把‘可怜巴巴’之类的形容词用在007特工身上!
总而言之,耳濡目染下,Q对邦德父子间的感情深信不疑。
然而坐在Q前方的研究员紧张地瞄了一眼他的身后,小声对他说:“詹姆斯·邦德来找你了。”
Q猛地回过头。
他第一次站得离詹姆斯·邦德这样近。
后者年过四十,依然很英俊,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沧桑的刻痕,这些痕迹在过去并没有为他添加多少衰老感,反而让人觉得他身上有种历尽千帆的优雅和沉稳。
但是此时此刻,他眼角与额头的皱纹中多了几分疲惫,于是中年人头顶的白发忽然间就被衬托得格外显眼了。
不过邦德的语气依然很稳定——稳定过头了,带着某种强行停止感性思维的冷漠:
“你好,Q,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Q不禁紧张起来。他故作镇定地清了下嗓子,问道:“什么忙?”
邦德指了指自己:“你帮我联系布莱恩,我要约他出来同我见一面。”
见一面?
在这种时候?
Q茫然了一瞬,打工人的思维已率先给出回应:“好。见面地点定在哪?”
邦德回头。Q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马洛里靠在一根水泥石柱上,见他们都看向自己,就问邦德:
“选在容易设伏的地点会不会太明显了?”
“——不会。”邦德说,“他相信我。”
马洛里:“那就挑选一个伦敦附近人少的地方,我提前叫人清场。”
邦德转过身对Q说了个地址。
Q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定定地注视着邦德的眼睛。这双眼睛的颜色和布莱恩的太像了,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布莱恩正透过邦德的双眼鼓励地看着他。
‘你听他的。’年轻人无声地说,‘我没关系。’
半晌,Q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问道:“抱歉,你说哪里?”
邦德重复了一遍地址,Q在卫星地图里查了查,发现那是一栋位于伦敦郊外的花园别墅,四周地广人稀,的确适合提前做埋伏,也不容易伤及无辜。
“这是什么地方?”Q有所预感地问。
“布莱恩的家。”邦德回答。
布莱恩已经很久没有回过位于伦敦郊外的房子了。
工作时他要么人在外地, 要么住在伦敦市区的单身公寓,只有放长假时才会回去看看。
詹姆斯·邦德雇佣了一个名叫金凯德的老人定期过来打扫灰尘、剪除杂草。
邦德小时候住在位于苏格兰高地的天幕庄园,金凯德是那的猎场看守,后来邦德的父母登山时意外身亡, 十一岁的邦德从苏格兰搬到姨妈家。
自那以后, 他再未联系过金凯德, 直到为了布莱恩买下伦敦郊区的房子以后,邦德才在寻找可靠的园丁时想起有这么个人。
金凯德为人忠厚, 一直默默为邦德家族打理着天幕庄园,听闻詹姆斯·邦德的近况后欣然接受了这份新工作, 每个月他大概要在伦敦住三个星期, 再回苏格兰住一个星期。
邦德赶到家中时,金凯德正在喂马。艾尔莎已经是一匹中年小马了, 比邦德印象中高了一大圈,肌肉结实,眼睛黑亮有神,显得威风凛凛。她金色的鬃毛上还留存着布莱恩上回给她编的麻花辫。
“金凯德!”邦德招呼老猎场看守,“很久不见!”
“很久不见, 詹姆斯。”金凯德高兴地走过来拥抱他, “你放假了?能在这里待多久?”
“我只待一小会, 金凯德,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邦德说,“你带着那匹马暂时离开这栋房子。”
金凯德吃了一惊:“为什么?我要带她去哪?”
“随你便,我有些工作要做。”
金凯德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倾斜身体,看向站在邦德身后的钱班霓:“这位女士, 您是……?”
M的秘书长钱班霓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同他握手:“我是詹姆斯的同事。”
自从钱班霓听从M女士的命令对邦德开枪、致使后者身受重伤差点死亡后, 她已经有将近一年没出过外勤了。
天知道为什么邦德会突然决定选她做自己的临时队友,钱班霓对这个任务起因心知肚明,所以她其实一点都不想参与。
虽说干这行偶尔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但那也有程度轻重的区别,让詹姆斯·邦德把布莱恩骗回家就属于超过了钱班霓心理承受能力的那一档。
若是她没有参与其中,还能咬咬牙假装视而不见,现在好了,托邦德的福,她直接坐在VIP席位上成了加害者之一。
金凯德并未察觉到钱班霓的纠结,他放下手说道:
“好吧,我这就带走艾尔莎,不过我们不会走得太远,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叫我。”
邦德敷衍地点点头,金凯德想了想,补充说:“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布莱恩了,要是你们两个都能在这该多好,他上次回家时还说过想念你。”
钱班霓愣了一下,心脏砰砰直跳,脸上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用眼神示意邦德赶快将人赶走。结果邦德仿佛领会错了她的精神,不仅没催促,还不紧不慢地问:
“真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金凯德报了个日期。邦德算了算——是他中弹‘死亡’实则陷入昏迷,没来得及通知布莱恩那几天。
同样对这段日期印象深刻的钱班霓:“……”
一面应付邦德死讯、一面忙着接手007工作的布莱恩竟然还抽空回了次家。他那时知道邦德没有死吗?如果不知道,又是以什么心情向对邦德的‘死亡’一无所知的猎场看守承认自己的想念的?
钱班霓想象着那副场景,忍不住对邦德说:“我对计划本身没意见,但我们就不能换个见面地点?”
邦德沉默不语,似乎正在出神。
军情六处总部里,有人开口:“钱班霓小姐不该说出这句话。”
“她不是故意的。”
Q替钱班霓辩解说,“想想看,曾经布莱恩·邦德以为他的父亲死了,于是去到那个对他来说是家的地方,仅仅希望能够再见詹姆斯·邦德一面。结果呢?现在他即将见到了,我们却要让一位父亲给他的孩子带去什么?”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众人的表情都很复杂。
良久,马洛里不容置疑地说道:“眼下说这些也已经晚了,收起你们的同情心吧,女士和先生们。”
钱班霓也清楚她在做无用功,但说出来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
她重新摆出笑容,对已然产生了点怀疑的金凯德说:
“没事了,谢谢。”
猎场看守捋了捋胡须,迷惑地牵着马一步步退出庄园,路上他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心中不知怎么升起些许危机感。詹姆斯身边那女人表现得就好像他们要在这布置陷阱埋伏猎物似的……
下一刻,艾尔莎甩着头啾啾鸣叫起来。金凯德闻声远望,在小路尽头看到了布莱恩的身影。
竟然是布莱恩?!
詹姆斯和布莱恩约好了在家中见面?可他们刚才为什么不说?
老人的面颊抽搐了一下,心脏忽然犹如被人攥紧了一般。他眼睁睁看着布莱恩踩着皮鞋小心翼翼地穿过雨后泥泞的路面,见到他时微微诧异,紧接着露出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
“金凯德!好久不见!”
连打招呼的方式都跟他父亲一模一样……
金凯德这样想着,又慢慢镇定下来:无论如何,詹姆斯绝不会伤害布莱恩。
他们两个是那么相似。老人心想。他在庄园的书柜里见过布莱恩十五六岁时骑在马上的照片,也许连邦德自己都不记得了——照片上少年的神态就和金凯德印象中的小詹姆斯如出一辙。
唯有足够多的爱,才能浇灌出这样宛如生命延续般的奇迹。
金凯德不相信任何人的话,但作为一个已经活了很大岁数的人,他相信自己看到的和感受的真心。
他静默伫立的时间有点久了,布莱恩眉眼间划过一丝忧虑,担心是不是计划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又很快收敛表情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金凯德摇了摇头,慎重地回答,“詹姆斯和他的同事在家里等你。”
他心中仍旧有些疑问,因此把钱班霓在场的细节讲了出来,没想到布莱恩好像只听到了‘詹姆斯’这个名字,当即笑着说:“那你带艾尔莎慢慢散步,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又用额头贴了下艾尔莎的脑袋,温柔地说:“很高兴见到你,宝贝,这次没有时间,我们下次再见。”
马儿仿佛听懂了似的,转过头轻轻舔了下他的手心。
军情六处。
一个分析师说:“天幕庄园的猎场看守已经在怀疑了,万一他路上偶遇目标,给布莱恩·邦德通风报信……”
詹姆斯·邦德打断他们的争论:“你是不是不懂‘他相信我’这三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可是——”
“没有可是。”
分析师据理力争:“我是说,按照常理……”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雀跃的影子出现在花园边缘。邦德不耐烦地说:“嘘,别说话,他来了。”
第165章
军情六处的工作人员一瞬间收声, Q抬起头看向空无一物的电脑屏幕,马洛里则站直身体、显得更加庄重。
庄园里,钱班霓却紧张得近乎失声:接下来怎么办?布莱恩现在状态如何?她应该说点什么吗?
她条件反射地转头望向邦德,却见邦德的神色忽然柔和下来。他的变化是那样自然, 因此不可能是伪装, 给钱班霓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不是在布置一个冷酷无情的陷阱, 而是在精心准备某个甜蜜的礼物。
——他也想要见到布莱恩。
钱班霓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们总说布莱恩在旁人和他父亲面前表现得不一样,其实邦德又何尝不是如此?哪怕他每年都只因为布莱恩改变了一点点, 十多年后积少成多,也和当年那个看似风流浪荡、实则心无所住的自己截然不同了。
可是邦德又怎么能这么淡定?
还没等钱班霓想明白, 布莱恩走了进来, 邦德自然而然地上前问道:“感觉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饭?”
布莱恩眨了下眼睛:怎么陷阱还包饭啊?
邦德眨了回去:就问你吃不吃。
不吃白不吃。布莱恩和钱班霓打了声招呼,跟着邦德边聊天边往房子里走, 钱班霓傻乎乎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快走几步跟上两人。
路上她听到从军情六处总部传来的各种各样的议论声,有人惊叹于布莱恩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也有人担心迟则生变。
钱班霓了解布莱恩的能力, 因此不敢低估他的警惕心, 哪怕布莱恩全程专注地和邦德聊天, 她也没敢趁机向总部做汇报。
一顿午餐吃得极为煎熬。
钱班霓一直在等着布莱恩提问。疑点实在太多了——为什么邦德突然邀请他在家里见面,身边还有个军情六处的同事?为什么金凯德要提前离开,钱班霓还显得那么紧张?
为什么森林里的鸟雀虫鸣都消失不见了?是因为直升机停在那了吗?
为什么军情六处不借邦德的口告诉他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脱身?他们是不是放弃他了?
为什么邦德要特意留出吃饭的时间?为什么饭后他们散步到了布莱恩小时候游泳划船的小湖边,又为什么突然间在波光粼粼的灰绿色湖面前陷入了沉默?
布满乌云的铅灰色天空和黄绿相间的湖岸能给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吗?
钱班霓不知道。
她像一个礼貌的观众,无声地等待着眼前的戏剧走到尾声。
她注视着布莱恩半蹲下来, 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伸出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两下清透的湖水;
詹姆斯·邦德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 挺拔地站在布莱恩背后,冷冰冰的海风将他金棕色的短发吹得像稻草一样乱飞,他浅蓝色的眼睛里投射出的眼神却柔软又专注,仿佛他们正晒着盛夏的阳光享受一颗烤化的薄荷味棉花糖,而且未来也将是这样镀着一层玫瑰色的金边,地球仍旧转动不歇、太阳一如往常照耀着世间万物。
人们继续呼吸、适应、改变,沉浸在自我的思绪里,对詹姆斯·邦德和他的孩子所遭遇的一切一无所知。
然后下一刻,气氛发生了变化。
因为布莱恩忽然站起身,将右手伸向后腰。
钱班霓看上去在发呆,实则没有放松警惕,见状第一时间抽出手槍。远处埋伏的军情六处的直升机比她反应还大,像个受惊的兔子似地从树林中升起。
坏了。钱班霓心想。她正在犹豫是否要出言警告,却见邦德举起手,对她和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紧接着他放下手臂,平静地问布莱恩:“你怎么了?”
布莱恩无声地从衣摆下拿出一把黑色手槍:是邦德当年送给他的那把瓦·尔特PPK。
他娴熟地卸掉弹匣,倒出子弹,最后把枪放在邦德掌心里。
“里面还有一颗上膛的子弹。你拯救过我的人生,詹姆斯,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说完,他举起双手,看看邦德又看看举着枪的钱班霓,问道:“还有其他需要我配合的吗?”
“……”
钱班霓第一次在詹姆斯·邦德眼中看到这样浓烈的情感。他紧握着布莱恩递给他的那把瓦·尔特PPK,指关节发白,紧抿着嘴唇,眼圈有一刹那发红。过了好一会邦德都没能开口回应,钱班霓只好替他回答说:
“没有了。等直升机落地,我们就离开这里。”
坐上直升机后, 看着靠门闭目养神的布莱恩,钱班霓几度欲言又止。
总部的Q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布莱恩是什么时候猜到这是个陷阱的?”
从一开始。
马洛里心想。
不过他和邦德可没有提前安排布莱恩束手就擒的戏份,毕竟时局紧张,哪有功夫深究细节, 大家都在指望临场发挥和默契, 这也是邦德选择钱班霓做助手、马洛里又故意以‘降低警戒心’的说法让直升机停远的原因之一:
钱班霓很久不出外勤了, 身手有所下降,万一打起架来容易控制。直升机停远点, 省着开火的时候扫射到周围无辜的花花草草。
结果布莱恩发挥过了头。
马洛里事后想想,他可能是懒得在围观群众面前假打, 干脆仗着前期情绪铺垫到位直接摆烂, 然而连马洛里和邦德这两位知情人都被冲击到了,也难怪周围不知内情的人全都震憾得说不出话。
起初马洛里还觉得邦德演技敷衍, 钱班霓估计都在纳闷他怎么能那么淡定,现在好了,这下差点在众目睽睽下失态,谁看了不说一声‘原来前面您是在强忍呢’!
会议室里响起一道打鸣似的抽泣声,和一堆抽纸巾的声音。
马洛里揉了揉鼻子, 假装没听见。
他琢磨着要是后来布莱恩死了又活的事暴露了, 不如干脆真像笑话说的那样把锅推给荣誉墙算了, 否则他这个上司虽说不至于挨揍,估计也要在暗地里被指指点点诅咒好几天。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秘密,尤其在幽灵党和布莱恩吸引了全世界注意的关头,军情六处的动向变得格外明显。
IMF小队的安全屋当中,班吉机械性地一下下刷新着网页, 直到屏幕上出现一个硕大的三角形警告标志,他顿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大声说道:“MI6派了一架飞机,从巴黎飞往北非!”
伊森马上凑到电脑屏幕前,追问说:“你确定他们带走了布莱恩吗?”
“不确定,但这是概率最大可能性。”
伊森看着屏幕上不断往撒哈拉沙漠方向移动的红点,心情一时间复杂得难以描述。班吉在他身边小声说:
“没办法——我这么说显得有点自夸,不过若是哪天CIA拿我和路德要挟你,就算我们让你以自保优先,你也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吧。”
伊森点头:“是,而且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相信你们站在我这边。”
班吉耳朵红了,伊森话锋一转、又说:“但我首先会想办法把你们从CIA那救出来,我了解布莱恩,他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这个,除非——”
除非有人不配合。
除非他真正在乎的人让他束手就擒。
伊森忽然感到一阵难过。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被CIA通缉时躲进布莱恩的公寓,请求他帮个‘小忙’。
这个忙是指解决辛迪加。
布莱恩拒绝了,说他讨厌这份工作。
伊森依稀记得自己努力劝他改变主意答应帮忙时,如同在劝一个明知前路布满荆棘、也已经接触过疼痛的人:再坚持一小会,前方就是甜蜜惬意的自由。
然而自由不过是人类编织的谎言,以骗那些心有挂碍的人主动走进陷阱。
让布莱恩失去一切、孑然一身地成为混乱的终止符,绝不是伊森当初设想中的结果。他很想帮忙,但是时局如此,连詹姆斯·邦德都决定让布莱恩送死,他又能做什么?
幽灵党将见面地点定在了沙漠中,茫茫黄沙上连个遮蔽物都没有,换成谁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到敌方内部,发射导弹炸过去倒是可行,可是下落不知的赫拉克罗斯病毒以及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幽灵党成员该怎么办?
由此看来,将布莱恩作为交换筹码竟然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伊森心想,如果早知道未来会变成这样……那他当初恐怕也只会在请求布莱恩帮忙时,把话说得再诚恳一点。
尽管他宁愿身在局中的变成自己,但他们从始至终都别无选择。
直升机飞跃英吉利海峡抵达法国巴黎,又从巴黎的一个机场转私人飞机,前往非洲大陆的撒哈拉沙漠。
幽灵党在沙漠深处有一个数据收集中心,它修建在陨石坑般的环形山内,从空中远远望去就像个放大版的古罗马斗兽场,不过陨石坑内的建筑都极为现代化,一面面白色石墙和透明落地窗鳞次栉比,水泥地周围铺设着蜿蜒密集的运输管道。
幽灵党的接待人正站在道路中间等待他们。
汽车停稳后,他抬起手臂拦住前面开车的当地向导,说道:“布洛菲尔德先生只欢迎詹姆斯·邦德和布莱恩·邦德。”
名字很长的恩斯特·斯塔夫罗·布洛菲尔德是幽灵党的创建者。他和邦德之间有很深的仇怨,具体不细表,总而言之,他对邦德念念不忘,每逢佳节必要关注邦德过得好不好,如果邦德不开心,他就快乐了,是个疯得很坦荡的黑粉毒唯。
布洛菲尔德麾下的幽灵党和辛迪加之间是合作关系,但坏蛋之间没有真心,所罗门·连恩临死前算是坑了布洛菲尔德一把——他把幽灵党盗走赫拉克勒斯病毒的事宣扬了出去。
这是因为辛迪加的目的是脱离原有秩序、让世界陷入混乱,而幽灵党只想坐山观虎斗、趁机捞钱搞搞敲诈勒索。
合作双方目标不同造成了行事风格的差别,布洛菲尔德无缘无故被辛迪加捅了一刀,恨得牙痒痒却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人家首领都死了,难道要下地狱去讨个说法吗?
于是布洛菲尔德只能报复杀死所罗门·连恩的布莱恩,巧妙的是,他报复布莱恩的同时,也折磨到了令他心心念念的詹姆斯·邦德。
“我没想到你们会以这种方式前来赴约。”
见到邦德之后,布洛菲尔德迎过来假惺惺地问好。他打量着邦德身边的布莱恩,饶有深意地说道:“原来你真的下得去手。”
来的路上布莱恩只经过了一轮搜身,倒没人想着给他套上手铐什么的,一方面是没用,另一方面也是没用——真出了什么意外,旁边一发子弹就能解决。
所以他现在看着还算体面。
布洛菲尔德状似好奇地想要揽住布莱恩的肩膀,邦德一把将他的手臂推开:“你要干什么?”
幽灵党的特工们立刻端起武器围住他们,布洛菲尔德制止部下,诧异地问邦德:“你亲手把他送到我这里,却问我要做什么?”
邦德冷冷说道:“我要用他交换的东西你还没有给我。”
“听到了吗?”布洛菲尔德凑到布莱恩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轻轻说,“你在他心中不如几管半成品病毒。”
布莱恩面无表情,他也不在意,直起身招呼手下:“去取箱子。”
又对邦德说:“我需要验货。你如何证明他是布莱恩·邦德?”
邦德:“你如何证明赫拉克勒斯病毒是真的而且是全部?”
“你可以不信。”
布洛菲尔德浑不在意地说。
他从一个幽灵党特工那拿过槍,放在手里把玩两下,忽然瞄准布莱恩的右腿开了一枪。
“砰!”
子弹近距离发射、幸运地擦着腿骨穿了过去,布莱恩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蜷起身体咬牙没发出声音,他身边的邦德却瞬间冲上去举起布洛菲尔德手里的槍,枪口斜向上四十五度冲着天花板射出一排子弹。
两人角力时,布洛菲尔德的保镖抬起武器对准邦德的后脑勺:
“松手!!不准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