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虽然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个外号,但提起这个,心情总是不开心的。
没有人会给自己起外号,外号都是别人起得。
季无风是想用这个秘密逗笑江西糖,还想通过“抹黑”自己的形象,来降低自己在江西糖心中的危险程度,摘掉骗子的帽子。
毕竟也算是情场老手了,如何降低对方的戒备,又如何获得对方的好感,这些小手段,对季无风来说,都不算难。
“猪三”这个外号是真的,但其实已经是季无风追人用烂的招数了。
因为每次说完,他又会跟对方卖卖惨调调.情,好感对象听了不管处于情感还是道德,都会为他保守秘密,不说出去,所以方月夜才会第一次听说。
季无风眉峰微微挑起,眼看因为自己小手段得逞而微微眯起的眼眸,突然在下一秒,卡住了。
江西糖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嘲弄,发笑,也没有表示可怜他,怜惜他。
他的音色软却是平静的,好像再进行一个很正常的发问:“……那你当时有没有被野猪追到,受伤了吗?”
季无风:“老婆,没追到。”
后半句说过无数遍的“摔断了腿”,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季无风没说出去。
“那就好,嗯……你不用担心,虽然你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但我们不会叫你这个外号,它仍然可以继续是你的秘密。”
江西糖说的我们是指自己跟元归云。
顿了下,江西糖又替好朋友说了一句:“辫辫酱只是单纯因为讨厌你,才会叫你这个外号,我相信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针对你个人,没有针对你的外号。”
“老婆,你愿意跟我说那么多话,我好感动啊,我一点也不在意你叫我这个外号,我早就无所谓了。”季无风忽然笑出了声。
江西糖摇了摇头,也没在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可我不喜欢。”
他不喜欢,所以他不叫。
如此简单的五个字,却有点让季无风的记忆跳回到过去。
“老婆,好神奇啊!你这句不喜欢,给我一种曾经未成年的我,在无人记住的角落,被你好好在乎了一次的感觉。”
当年还是少年的季无风被野猪追了三里地,又摔断了腿,拄着拐杖出门时,听见那一声声调侃意味十足的“猪三、猪三”,少年季无风心里是怎么想的,内心的情绪又是如何激烈?
他有没有反抗过?最后妥协后,心里又有没有藏着无人诉说的委屈?
这些,现在的季无风统统都不记得,也不知道了。
时间早已将他改变的面目全非,他自己都不记得当初少年的自己,自然而然地便无所谓地把“猪三”的外号,拿出来调.情,搞暧.昧。
直到江西糖刚才说的话,对少年季无风的在乎,提醒了现在的季无风——啊,好像,原来,一开始,他并不喜欢这个猪三的外号,反而是特别介意的啊。
季无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怎么办?好像更喜欢老婆了,说真的,老婆要不要考虑跟我在一起?救命之恩,我愿意以身相许,以后我永远做你的猪三,怎么样?”
不是所有人的人想起了年少的初心,就还能回到年少。
人是一种复杂的集合体,有时候变了,就是变了。
江西糖面对又开始有点发神经的季无风,摇了摇头,保护自身安全,默默地离他远了些。
“呕,我要吐了呢,猪三。”
方月夜刚才还想要不要听糖酱的话,不要叫季无风这个外号了,现在,他为刚才自己的想法而觉得自己是傻子,季无风就是贱人,不要脸。
“你还当什么永远的猪三?”方月夜嘲讽他:“我看呐,你都没有猪猪侠万分之一的帅气!”
两个人说着说着,差点又要动起手来。
江西糖在一旁看着,逐渐由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平静。
他一见又要乱起来,便将视线落在元归云身上,说:“我刚才问遛鸟大人,他说让我吃白肉,daddy你听见了吗?”
虽然公主是明知故问,是一句废话,元归云却仍然点了点头。
江西糖眼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想说什么,又有点不好意思说。
“公主这一次很棒,比我们都强。”
元归云知道公主想要他的肯定跟夸夸:“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公主却做到了,无论使用了什么办法,这就是公主你自己的本事。”
本事?他也有本事了?
“真的嘛?”江西糖被夸的高兴地想笑,想到什么又憋住了,导致脸蛋看起来红扑扑的:“可遛鸟大人不聪明,我思维正常,这是在欺负他。”
公主虽然自己是个笨蛋,但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欺负比自己更笨的笨蛋。
他能意识到自己是在欺负人。
元归云一时间都有点被问懵了,他以为公主只有高兴这种一种情绪,顿了下:“嗯?那怎么办呢……公主要跟他说对不起吗?”
“可我也没骗人啊,我也说了秘密,说好了是公平交换……”
江西糖咬唇思索了一会,突然蓝眸微亮,哒哒哒跑到遛鸟大人身边,先跟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让遛鸟大人伸出手。
“我不欺负你,你告诉我一个,我告诉你两个,行吗?你点下头?”
“好,这次我写出来,不会让你吃亏了!”
江西糖觉得他自己说的秘密被其他人听见,除了自己尴尬,也让遛鸟大人吃亏了。
江西糖垂眸,特别认真地用手指指腹,一笔一划在遛鸟大人带着薄茧的手掌写了几个字。
遛鸟大人安静地看着江西糖的脸,等江西糖写完,他也学着葫芦画着瓢,在江西糖的手心写字。
“要……要……偷?”
漫长的五分钟过去,遛鸟大人写了十几遍,江西糖才好像明白了他究竟写了哪几个字。
“要、偷、何、钻、养、婆。”
江西糖将这六个字告诉了元归云。
元归云灰眸注视着遛鸟大人,将这句话组合了一下:“你要去偷何必的钻戒养老婆?”
遛鸟大人呜呜呜呜地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
“草,何必连求婚的钻戒都准备好了?”季无风听到这,没心情跟方月夜瞎闹了:“老婆,你等等我,我去给你准备一个更大更亮的!”
连二傻子都知道偷主人格钻戒送老婆,季无风怎么甘心自己落后?
“呜呜呜……老婆……要……要我的……”
遛鸟大人说:“我……偷……最……最好的……”
季无风:“……”熟悉的踩一捧一操作又来了。
江西糖没理季无风,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明明知道能从遛鸟大人这里获得跟何必有关的人事物,是好事,但最终还是小声地询问遛鸟大人:“偷东西是不好的行为,你知道吗?”
遛鸟大人摇了摇头,清澈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江西糖,然后说了一句震惊几人的话。
“我……我……我偷……我……自己……老婆……”
遛鸟大人的意思是,他偷他自己,没事。
啊?遛鸟大人居然不仅知道何必,还知道自己跟何必是一个人?
一阵沉默中,季无风一个瞬移,忽然拿枪指着遛鸟大人的脑袋,眼神冰冷至极:“何必,你他.妈的在这装多久了?”
遛鸟大人都没有看顶在自己脑袋旁的枪/口,眼睛依旧看着望着江西糖。
足足过了两分钟,季无风才收起了手枪,纳闷道:“嘿,二傻子成长的那么快吗?真的越来越聪明了?”
收枪途中,季无风见江西糖漂亮的蓝眸盯着自己的枪看,还转动枪身,耍了个帅。
结果,他手指尖的枪舞,才进行到一半,下一秒,他的枪就到了元归云手中。
季无风:“……”
季无风眼睁睁看着元归云修长手指飞速的乱飞,十秒后,才停下来,又扔给了季无风。
季无风迷茫地接住:“你对我的枪做了什么?”
元归云说:“开一枪就知道了。”
季无风眯着眼朝地上开了一枪,冒出来的不是子弹,是一串细小的火苗。
元归云将江西糖抱在怀里的同时,让他轻轻触碰自己刚摸过枪的手:“公主,再厉害的枪械,也能被改造成打火机,或者别的东西。归根结底,它只是一种工具,不用恐惧它。”
元归云在保护公主的身体不会收到伤害时,连同稚嫩的心灵,也一块保护了。
公主害怕枪械,他就打破枪械在公主心中的强大印象,恐惧自然而然也会跟着瓦解。
江西糖感受着元归云掌心传来的温热,慢慢伸直了手指后,心中升起的恐慌,慢慢归于了平静。
“公主害怕我刚摸过枪的手吗?”元归云低声问。
江西糖摇了摇头。
“那公主也不害怕枪了,是吗?”
江西糖不是那么肯定:“Daddy……还是有一点点点怕。”
明明刚才一切还好好的,季无风突然变了脸,冷酷的拿出抢指着遛鸟大人的样子,真的把他吓了一跳。
“公主看看他?”元归云示意公主看季无风。
江西糖扭头看着季无风依旧保持着开枪,啊不,开打火机的姿势,突然之间,觉得这样的季无风覆盖了刚才的冷漠样子。
再加上自己也算间接摸过这把抢了,江西糖最后那点害怕也无了,他想开了,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害怕了。”
季无风看着手中的打火枪,问了元归云一句:“你觉得你礼貌吗?”
第034章 第 34 章
“呐, 是猪三你最不礼貌,随随便便拿着枪指着遛鸟大人,忘记他是6级精神异能者了吗?”
方月夜朝季无风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才是4级异能者,我5级都没有你这样狂妄哦。而且, 糖酱还是普通人, 遛鸟大人若是精神力暴动, 你一个人的不死脑子,挡的过来吗?”
说着说着,方月夜感觉更生气了, 不由地非常赞同元归云对季无风的不礼貌。
对于季无风这样的人,就应该不礼貌!
季无风哪里来的勇气敢把枪口对着遛鸟大人?退一步,就算刚才的遛鸟大人是何必假装的,他也不能这样做。
如果混沌群体想让何必死, 早就能实施各种各样的刺杀计划。可他们要的是何必活着,要从他这里知道末世病毒的真相。
在这末世, 想让一个人死去太简单,想让一个人活着又太难了。
从活人嘴里得到秘密, 总比从死人嘴里容易。
再说了,如果季无风真伤了遛鸟大人,他别说还威风地耍帅了, 就算背靠第一基地,他也连第三基地的大门都出不去!
方月夜因为季无风的行为生气说起遛鸟大人跟第三基地长的关系,元归云跟江西糖才明白,为什么第三基地长会给予遛鸟大人那么多优待,并不是简单地因为何必是何父。
第三基地长的父亲, 是德高望重,家喻户晓的老科学家了, 是何必的恩师。末世刚降临没几个月,就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第三基地长的父亲几乎是看着何必长大,把他当小儿子疼,第三基地长也就自然而然把何必当做亲弟弟看待。
任何人伤害何必,想必第三基地长都会毫不留情地报复。
那就更不用说,现在所有苦苦在末世挣扎的人,都把病毒血清的诞生压在了何必身上。谁杀了何必,谁就会成为真正的罪人。
没人敢动何必,所以季无风拿枪,就是纯粹的疯子行为。
“我是4级吗?我是懒得去升级,没兴趣。”季无风脸上仍然放荡不羁地笑着,手上却收起了枪,没再抓着元归云动自己枪的事情不放。
他因为身躯不死,治愈能力强,所以才敢对一切无所畏惧。
看见江西糖漂亮就敢冲上去第一面叫老婆,无所谓被踹飞,反正死不了。面对比自己等级高的变异爬山虎,也敢自己一个人瞬移去找源头,反正死不了。
现在他敢拿枪对着何必,也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死不了。
在这末世,他死都死不了,还怕什么?
季无风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心想自己可真有趣啊,现在居然开始去担心别人的死亡了。
季无风对待真爱初恋的态度,其实真的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世好男友了。他不在乎爱人平平无奇的容貌,也不在乎爱人大山贫苦出身,各种敏感脆弱的小心思,拜金攀比,他都不在乎啊,这些都算什么?
他是顶级富二代出身,钱权财,爱人想要,什么都能给。他觉得那些都不是问题,就算初恋在别人那里黯淡无光,在他这里也是能闪闪发光的宝珠。
所以就连被他抓奸在床,他也能接受初恋因为要变成丧尸,想享受最后的疯狂,体验一下出轨偷/情的快感。
“我知道,你只是惧怕死亡,不是真的想跟他上/床,毕竟我是体育生啊,平常已经很能满足你了,乖,不用怕。”
季无风当时还特别冷静的帮初恋整理了凌乱的衣衫,这件穿了那么久,初恋还舍不得丢的淡黄色衬衫,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我会陪你去死,不会让你一个人孤独的走。没了老公,你在下面哭了都没人哄。”
床上另一个人男人,只是为了性,无爱。他不会护着初恋的。
初恋没想到,季无风抓住他偷情,还愿意陪他去死。
他的身躯突然被莫大的愧疚感压垮了,泪流满面,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摇着头,对季无风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们的世界隔的太远了……也认识的太晚了……他……他不是……不是我堂弟……对不起……”
季无风沉默许久,眼睁睁见初恋那双温柔的眼眸变成了丧尸的狰狞:“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不想我陪你死吗?”
初恋只是咳咳地说了最后一句对不起,没错,他是不忍心看着已经被他骗得很惨的男友,最后还要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不配季无风对他这么好。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觉得你值得。”
季无风说:“可你却觉得你不值,你不是否认你,你是在否认我,我的爱对你来说,是一种压力是吗?我明白了。”
那一刻,季无风才真正对初恋失望,满满的爱意消散。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初恋了,可没想到,现在又遇见了新的初恋?
“老婆,你想要这把枪吗?我送给你吧,就当做赔礼道歉的礼物,小结巴说的挺对的,是我错了,不该拿枪指着二傻子,他万一发起疯,很有可能伤到老婆的脑子。”
没人知道季无风在刚才沉默的时间都想了什么,他再次开口,已经决定把随手携带的枪送给江西糖。
伤到脑子?
江西糖本来已经释怀了,但一听季无风这样说,又微微皱起了鼻尖,特别认真的说:“我不要你的枪,但你的道歉……我、我收下了。”
江西糖说着用手护住自己脑袋,认真的表情搭配可爱的动作,杀伤力是双倍:“我已经很不聪明了,不能再笨了。”
季无风有些失望,他装可怜:“老婆真不收吗?不觉得能喷火的枪很酷吗?”
方月夜:“……”猪三说的好像这枪是由他改造的一样,还有辱荣焉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你的枪就会恢复原样。”元归云说。
“啊?不,我可喜欢这样了,元大师,能不能永久改造啊?”
季无风也能在可以狗腿的时候狗腿。
元归云:“不能。”
公主都不怕枪了,他就不会花心思在枪械身上。
季无风不甘心,仍然扯东扯西,给出诸多报酬,让元归云帮他改造枪。
最后元归云打断了他说话的节奏:“如果你一定要道歉,有小字典吗?”
季无风:“啊?”
“对,我不要枪,可以要小字典!”江西糖蓝眸一亮。
他已经想好下次拿着字典跟何必说话了,有了字典陪着,他就不会觉得自己低何必一等了。
“老婆想要,必须有,我立即去办这件事,等我。”季无风不啊了,他不但立即答应下来,而且行动一流,说完几个瞬移,就离开了。
几人:“……”
“猪三,你急着去投胎啊?”方月夜都惊了,对着季无风的背影喊了一句。
季无风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居然连嘲讽方月夜都不嘲讽了,干脆利索的走了。
留下方月夜满头问号:???
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了解季无风了,可他现在又是发的什么疯啊?啊呐?
“呐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方月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季无风对何必的事情都没有如此上心,迅速。
“他对何必的上心是求死,对公主的上心现在变成求活,当然后者比前者更积极了。”
元归云是第一个发现季无风心态转变的人。
方月夜知道元归云洞察人心的能力强后,就不会无视他说的话了。
他琢磨了一会元归云这句话,忽然之间想明白了,狠狠地用虎牙磨了一下唇。
方月夜:“……”
命运在跟他开什么玩笑啊?呐!自己真跟季无风这个死对头成了情敌了?
“……变成了求活是什么意思?”江西糖在一旁,没听懂,他眨了眨眼:“daddy,我什么也没做啊,是他一定要给道歉礼物的。”
“或许是他很久没有想送人礼物了,所以很激动。”
元归云这样描述,也没错。
至于季无风到底是真的认真了,还是假的,自有公主评判,他暂时不会说什么。
江西糖看着季无风瞬移离开的方向,突然对元归云说:“其实,我感觉他挺有意思……嗯,大家都挺有意思的,很不一样。”
江西糖发现他对这个末世世界,周边人的感知,并不是一成不变,是在逐渐不断地更新、覆盖新的一面。
元归云说:“是公主很擅长跟人聊天,才会发觉大家的多面性。”
一模一样的话,从公主口中说出,就是跟别人说出来的感觉不一样。
别人的话语,说出来,先需要经过耳朵,再被传到大脑的听觉区,最后是理解区。至于最后的最后能不能超脱规则外传到心脏区,就要看这句话的力量强不强了,有没有这个魅力。
公主的话却总能打破规则,直击心脏。
元归云作为亲身体验者,又眼睁睁看着两个末世男人的沦陷,已经非常认同公主自身语言的魅力了。
江西糖却感觉到受宠若惊,他甚至觉得Daddy是在哄他高兴。
“我会聊天吗?我一直都不怎么会讲话啊……”
元归云:“公主一直会的,只是之前不说,现在愿意说了。如果以后遇见问题,公主会愿意尝试着开口去沟通吗?”
江西糖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看着元归云的灰眸,感觉到那种他给出的回答愿意或者是不愿意都可以的强大包容感,一下子给了他力量,让他觉得答应下来,好像也不是一件特别恐怖的事情。
江西糖最终认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
或许自己可以尝试先沟通完后,再掉眼泪。
方月夜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嘴唇微动,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安静下来。
遛鸟大人被忽视了好久,不太高兴地又故意呜呜呜哭起来,说现在就要去偷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激动了,刚闹了一会,他突然身体不动了,虽然依旧趴在地上,但浑身的气质却忽然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元归云第一时间看了过来,低声喊出了他的名字:“何必。”
与此同时,江西糖看了遛鸟大人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留下的阴影太深,他明明没有跟Daddy一样认出了何必,但是何必刚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又开始反胃,想吐。
方月夜看傻了,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好格格不入:“……”
元归云聪明敏锐到了妖孽的地步,而糖酱……居然成为了人形的何必检测器了?
“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何必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从爬山虎的叶子中,拿下了提前绑上的漂亮花花,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他总是喜欢脱/光,我也藏不了什么东西,只能藏一朵花当做歉意。”
“花放着,你走吧。”元归云说。
何必又跟江西糖说了句抱歉,并且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拿那些资料给他看了。
“这是我第一次求婚,不太懂,伤害到你了,实在抱歉……需要我帮忙找心理医生过来吗?”
何必想弥补,但元归云没给他这个机会,于是何必只能遗憾地离开。
“我会采用你能接受的方式,来追求你,我已经在学习资料了。”
资料……又是资料。
江西糖就像社恐猫猫躲人一样,将自己的脸藏在元归云大衣后面,不去看何必,他太抗拒了。
何必留下这句话,临走的时候,瞥了方月夜一眼,淡淡的,没什么情感,像是再看一团空气。
方月夜却忽然笑的特别灿烂:“何父,你身上穿的可是我的外套呐,不准备还给我吗!我可是很喜欢这个外套,不舍的丢弃呢。”
“抱歉。”何必说:“洗干净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方月夜:“呐呐呐,可我现在就要,好为难哦,那怎么办啊?”
没什么好为难的,何必直接脱掉,就算脏衣服,他也叠好放在了方月夜脚边。
“我会让人送一套新的给你,再一次跟你说抱歉。”
何必说完就离开了。
他除了对待元归云很厌恶,对待其他人,都算得上彬彬有礼,没有眼高于人。哪怕对待混乱群体的大群主方月夜,也是如此。
方月夜脸色抑郁地一直等到何必彻底离开,才对元归云说:“我最厌恶的就是他这一副虚伪的模样,噢看着太想吐了。”
元归云却若有所思:“他不是装的。”
“不是装的呐,那就更让人想吐了。”方月夜冷笑。
既然做了恶人,又摆出一副善人的模样做什么?都不如混沌群体内最垃圾的群主来的坦坦荡荡。
因为何必出来的很突然,糖酱又不舒服,方月夜也没有久留,他说要按照遛鸟大人给的提示,再去查一查白肉的事情。
临走时,见糖酱不舒服先进屋了,方月夜才终于想清楚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你没觉得你教糖酱的方式不对吗?”
方月夜赞同糖酱很会聊天,但是这是末世:“你总会有保护不到糖酱的地方,没人知道明日跟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我能感觉到你很强,你应该教糖酱也变强,只有自己的实力变强大了,才能立得住,什么都不怕。”
“这是你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公主想让自己的实力变强?”
方月夜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元归云嘴里说出来的:“谁不想变强?更何况,糖酱他都叫你Dadd……很明显,他很崇拜你呐,他想成为你这样厉害的人。”
方月夜昨天还以为他们这是在搞什么……情趣……咳咳咳今天才发现,是自己草率了。
糖酱只是单纯的崇拜元归云而已。
“这是你的想法。”元归云又语气淡淡强调了一遍这句话。
方月夜:“可我觉得糖酱也是这样想的啊,你总不能一辈子护着,不让他成长吧?或许糖酱现在还不太懂,但总要有人引导他变强吧?你不想吗?”
元归云沉下声:“这是我第三遍说了,这是你的想法。”
方月夜真的搞不懂了。
元归云说:“我一路学习走过来,懂得太多,没有人比我更会做人了。所以,我不会告诉公主他的路该怎么走,一切都要由公主自己决定,他可以想变强,也可以继续选择保持现状,也可以半路变强后又退缩了回去,这都是公主的自由,不需要其他人的干涉。就连我现在说的这句话,我都不会跟公主说,你能听懂吗?”
方月夜听不懂。
“你不要因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地走了一条变强成长的道路,就觉得所有的弱小者,都要走你这一条路。”
方月夜沉默了,这句话,他听懂了。
“我只是……呐……呐不想让糖酱有一天,会经历过我经历的痛苦。弱小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苦难找上门折磨呢。”
元归云说:“公主的人生,你的意志说的不算,我的意志说的也不算,没有人能说的算。”
公主现在就是一张白纸,说什么他都听,给一点好处,他就能天真的笑很久。
这种情况下,给他指导他人生的方向,说你要变强大,你要变厉害,不是保护,是人类最喜欢做的控制。
“人很少会是自由的,但我希望公主是自由的。”
“你听见公主叫我daddy,你看见的是他对我的崇拜,对我强大实力的渴望,但你看不见的是,他再试图跟我建立更稳定的关系,好尽可能地吸取我身上的安全感,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daddy的称呼是公主主动提的,是公主的潜意识教公主这样去做的。
因为公主需要他能提供的安全感去平静,去生长。
他答应了,关系建立,公主就成功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暂时可以成长的避风港,才敢慢慢学会爬,学会走,才有勇气去面对新鲜事物跟陌生的情绪。
“被牵制的人,从来就是我。”元归云看的很明白:“总有一天,公主会丢弃这个称呼,不过那时候,你一定也看不见了。”
“你不懂公主,你也不懂我,你甚至都不太懂你自己。”
方月夜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这里。
他发现自己听完后,确实不理解,且对两人的关系陷入更深层次的迷茫。
弱者不应该变强大才会更好吗?
他喜欢糖酱,他以前曾经弱小,所以他希望糖酱可以变强,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清澈,可以一直快乐下去。
是他错了?还是元归云是在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