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by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发于:2024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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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樵一边笑一边听完了,中肯地点评道:“他唱歌还是很好听啊,居然还是真唱。”
薄韧道:“全能爱豆邹唧唧。”
杨樵又说:“那你也是我的爱豆,之一。”
“又想取笑我什么?”薄韧警惕道,“你现在真的有点毒舌,我又不是你的素材。”
杨樵道:“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是咱们这伙人里,学历最高的那个了。”
薄韧不由得笑了下,对这件事还有一点羞涩。
杨樵接着说:“你还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实现了儿时梦想的人!”
薄韧:“……”
杨樵在视频这端,啪啪鼓掌道:“恭喜你!薄师傅!”
“……”薄韧道,“就知道你最后还是要取笑我。”
他在国网四月份的招聘笔试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硕士答辩也已顺利过关。
马上,薄韧就是一位电气工程硕士,也即将成为一位真正的电工师傅。
毕业典礼那一天,杨樵和邹冀都去了。
学院院长为薄韧拨转了穗子,为他授予了学位证书。
薄韧鞠躬致谢,又转过身,对在台下等着拍照的学校摄影师,露出一个英俊而端庄的官方微笑。
他的家人和朋友,坐在观众席中间靠后排的位置,参与了他的这个重要时刻。
相邻座位的杨樵和邹冀对视一眼。邹冀小声说出了两人此时共同的心声:“好他妈羡慕啊!”
两年前他们本科毕业,没有毕业典礼,也没有拍毕业照,连学士服都没穿过,就这样默默结束了大学生涯,都没有来得及和老师、和同学们好好道一声再见,就从此散落在了天涯各处。
杨樵今天特意带了云台相机来,全程在拍摄,他要为薄韧记录下这非常有意义的一天。
拍过台上完成仪式的薄韧,杨樵又来拍自己身旁的邹冀,邹冀还在疯狂地鼓掌。
邹冀旁边的薄维文和何静娟也在鼓掌。何静娟很高兴,薄维文则表现得更激动,两眼饱含泪水,在发现杨樵在拍他后,忙对着云台镜头露出笑容,还比了个大拇指。
典礼结束后,父母和薄韧合过影,就先离开了学校,留下几个年轻人在京华电力大学的校园里玩。
这也是薄韧做男大的最后一天了,他明显有点不舍和惆怅。
但杨樵一直拿云台在跟拍他,搞得他惆怅不起来,总是想装下酷、耍下帅。
“你们工科硕士服不行,不如我们文科的好看。”邹冀太嫉妒薄韧了,开始吐酸水道,“看看这金黄色的领子,根本不像是硕士毕业,倒像是饼干大王的登基典礼……饼干大王万岁!”
饼干大王:“……”
杨樵哈哈大笑。
薄韧一手箍住邹冀的脖子,作势要打他,两人笑着闹作一团,像小时候一样。
杨樵最喜欢看他俩这样闹了,还举着云台凑近去拍他们两个的表情。
薄韧转过头,笑着看杨樵,忽又伸长另一只手臂,来箍住了杨樵的脖颈。
杨樵大叫一声,但薄韧只是圈住了他,没有再动作。
于是云台的镜头转过来,拍他们三个人。
薄韧把最好的两个朋友一左一右地抱着,三人并肩站在大学礼堂外。
四周许多穿着不同颜色学士服、硕士服的同学们,大家都在拍照,在与自己的青春合影留念。
初夏的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他们从此刻起,就永远离开了校园。
薄韧心里那一股情感再难抑制,他转过头去,在杨樵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杨樵:“……”
他被薄韧亲得一脸茫然,但薄韧又立刻转头去另一边,又亲了邹冀一口。
杨樵便笑了起来。
邹冀却觉得这真的很好玩,立即礼尚往来地回亲了薄韧一口,还又要来亲杨樵。
杨樵忙要躲他,薄韧也要拦住他,三个男生像麻花一样,乱七八糟地拧在一起,最后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引得旁边同学哄堂大笑。
这一段被拍下来的视频里,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好笑,是很可爱的一段记录。
几天后,在公司开会的闲暇时间,杨樵抽空剪了下这段视频,一边剪还一边忍不住笑。
“咦?”一个女同事经过看到,凑过来,打趣地问,“木头总,这两个,哪一个是我们老板娘啊?”
“你看呢?”杨樵也与她开玩笑,说,“你觉得哪一个像?”
女孩做夸张的惊讶状,说:“不会……两个都是吧?”
杨樵笑着说:“不排除真有这个可能。”
女孩见也套不出什么真话来,便笑着走开了。
他们公司里有性取向为男的男同事,也有性取向为女的女同事。
大家都做这一行了,还当深柜确实也没什么必要,都大大方方地出了柜,大大方方地做自己。公开在交往的也有一两对。
杨樵被众人问起取向的时候,一早就承认了自己是喜欢男生。
但在被问到单身与否的时候,他就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了,随便同事们任意去解读他这模棱两可的态度。
他既不想接受别人的示好,也不想和别人发展亲密关系。他也不想强行拉出薄韧这个直男,来当自己的挡箭牌。
上一次用薄韧做挡箭牌的后果,显而易见不太好。
公司同事之间相处的都还不错,杨樵也可以和这些身边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风评是面善心冷,看似温柔和气,其实又臭又硬。
这不是别人对他的曲解,他自己也很认可这个评价。
在工作关系里,他就是容忍力和耐心都很有限,不归他管、他自己也不懂的商业问题,他可以更多听从别人的安排,但在内容把控这事上,没得商量,要做KOL,态度和观点同样重要,输出不彻底,等于没输出。
他觉得自己很多时候的行为,有点符合刻板印象里的“霸道总裁”。
尤其是当他前一分钟,刚对同事说了类似“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话,下一分钟接到薄韧电话的时候,马上又变成了“你说的全都对”的做小伏低。他真是一个很滑稽的“霸总”。
——木头总的自我评价也很一般。
杨樵的空虚和寂寞并没有好转。其中固然有他自己始终独身一人的原因,也更有对于前路的迷茫。
进入了后疫情时代,全社会的情绪风向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虚无主义和享乐主义盛行,生命和生活好像都没有了意义,世界就是一场盛大的cosplay,人们应当有花堪折直须折,快乐一天是一天。
生活的真相就是如此吗?就应该是这样吗?
他有点适应不了这种风向,也解答不了这些问题。
他有了很多钱,有不错的事业,在不断地学习,在持续地进步,在学着适应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
但是他连自己究竟是谁的问题,都解答不了。
这一年里,他回家的次数多了很多,不太忙的时候就想回家看看,陪父母吃顿饭,聊聊天,也和薄韧、和邹冀见见面。
每当他回到云州,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脚踏实地,真正活着,能爱也能恨的普通人。而非一个被称作“木头总”的互联网螺丝钉。
七月初,公司组织了去日本团建,杨樵不想去,但也不好不去。
团建对他来说也像上班,并且上班还能居家办公,团建则必需要面对面,比工作还要更消耗他这个i人的能量。
在他与同事们日本团建期间,薄韧从赵晚晴手里正式接过了装修那套花园联排房子的监工权。
同事们都发了团建朋友圈,这是一种默认的社交礼仪,杨樵就也发了一张和同事们在居酒屋的餐桌合照。
薄韧一上岗,就和工程经理吵了一架。
因为杨渔舟还要每日上班,赵晚晴负责来装修现场查看情况,经理看她是个女人,并且还是脾气很好的文化人,就一天到晚糊弄她。
换了薄韧来,还没半小时,就发现这里那里都是隐患,他给经理打电话叫赶紧过来,质问怎么到处都是坑?经理恼羞成怒,在电话里还和他吵了几句,等气汹汹来了现场,一看薄韧的真人,就先怂了半截。
赵晚晴给杨樵打了个电话,说道:“原来这经理也会好好解释啊,我还以为他只会说 ‘你不懂’。”
杨樵:“……”
他在前几天和薄韧的通话里,提起了那套房正在装修,他妈还每天都被工程经理和工人一起PUA一起糊弄,他确实没有半点要麻烦薄韧去监工的意思,只是闲聊时候,随口吐槽了一句。
薄韧把工人们也都“修理”了一通,终于装修工作步上了正规。
他从房子里出来,坐在门外台阶上休息,想和杨樵说说话,点开了微信置顶的对话框,又不太想说自己在帮忙装修,因为这很像邀功,没意思。
他又顺手点开了杨樵的头像,看朋友圈有新动态,半个多小时前,杨樵发了一张照片,和一群年轻人在喝酒吃饭。
杨樵配的文字是:出来放松一下,快乐~
薄韧立刻注意到照片里,杨樵身旁坐着的一个男生,看小图就觉得有一点面熟。
他放大照片,仔细辨认了下。
这人……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
就是去年他和杨樵视频中,穿着睡衣突然出现的,那男的。
那天挂断了视频,他一整夜没睡着,反反复复在想,杨樵和别人是不是……那样了?
杨樵在北京很孤单,薄韧也曾真心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
真有了,薄韧又想捅死人家。
杨樵和赵晚晴讲完了电话,也给薄韧发消息。
木头:我妈说你去帮她装修了?你快别管了,让我爸妈自己慢慢搞吧
他意思是装修很繁琐的一项工作,不想给薄韧添这么大麻烦。
饼干大王:我就要管,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行吗?
杨樵:“……”
大概在装修工地遇到了烦恼。他只好先不说这话了。
木头:你哪天去国网报道?
饼干大王:下周一
饼干大王:日本好玩吗?
木头:还好,就那样
饼干大王:现在在玩什么?
木头:准备去泡温泉了
饼干大王:那你们好好玩吧
饼干大王:呵呵
杨樵被这句“呵呵”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把聊天记录仔细看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说错什么话,反倒是薄韧从第一句就阴阳怪气。
薄韧又打开那张照片,仔细观察,看杨樵和那男生的坐姿,桌上餐具的摆放,看镜头时肢体的倾斜度,周围其他人的微表情……试图通过蛛丝马迹,判断杨樵和这男的发展到了哪一步。
杨樵给他拨了视频过来。
薄韧忙从台阶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院外,才接了。
杨樵准备去泡温泉,刚换好了日式浴衣,皱眉看着镜头。
薄韧还要装蒜,道:“怎么又打过来了?”
杨樵问道:“不是,你呵呵我什么意思?”
薄韧道:“谁呵呵你了?”
杨樵瞪大了眼睛,怎么还不认了?
薄韧每次被他这么一瞪,就会觉得很开心,他没见过杨樵用这种眼神看过别人,木头总在外面是很高冷的一个霸总。
“我没注意,”薄韧道,“木头总,你别太敏感了。”
“你穿的这什么?”杨樵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衣服,惊奇道,“这是高中校服吗?”
薄韧来装修,要找一身不怕脏不怕磨的旧衣服穿,翻箱倒柜找出了高中的夏款校服。尺码当时穿略偏大,现在穿起来刚好。
“你穿的是什么?”薄韧道,“都露点了!”
“胡说!”杨樵说着忙低头一看……确实。
薄韧:“……”
杨樵尴尬地把镜头朝上挪了挪,只拍到脸,道:“你是不是和工人吵架了?有火没处发,冲我撒气吗?”
“没有。”薄韧问道,“你们几个人去泡温泉?”
“说装修的事呢,又扯什么?”杨樵道,“七八个人。”
薄韧道:“七八个人一起泡吗?”
“应该是吧。”杨樵道,“你要干什么?”
薄韧道:“不干什么,没去过日本,好奇。”
有同事准备好了,来催杨樵。
杨樵答应着,又叮嘱薄韧道:“别和工人吵架,不行就还让我妈去。”
“你别管了,我搞得定。”薄韧听到是好几个同事在和杨樵说话,松了口气,道,“玩去吧。”
杨樵收了手机,又有同事坏笑地问他:“是老板娘吗?”
“不是。”杨樵道,“是直男朋友。”
直男朋友没去过日本,已经看了几个G的日本作品,力图以量取胜,想要试试能不能实现对男同性行为脱敏的奇迹。
现在是呕吐情况有所改善,还是很不喜欢。精确地说,从演员开始露点,他的眼睛就像被人突然挤进去两坨芥末。
就在今天,就在刚才,视频通话中的某两秒里,这位朋友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一件事,辣眼睛的是男演员,是其他男的。不是他喜欢的那一个。
温泉禁止带手机进入,杨樵和同事们结束了今天的团建,身心俱疲,回到房间,手机里有不少消息。
有杨渔舟给他发的消息,也知道了薄韧去帮忙的事,杨工很“为难”地问儿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邹冀发来的“是兄弟就帮我砍一刀”的拼多多链接。
有国内发来的一些工作性质的消息。
有几条广告短信,和一个骚扰电话。
还有薄韧的一条消息。
饼干大王:有件事还没问过你,你是攻,还是受?

杨樵不知道薄韧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对薄韧出柜已经三年半了,两人从来没有正面聊过他的性取向,他们都有意识地在回避这个禁忌的话题。
杨樵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回复这一条,装作没看到。
薄韧没有得到答案,但他是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的。
从日本回国后,杨樵回了趟云州,这次出门给父母都带了礼物,还在免税店买了两条男士皮带,回来后分别送给薄韧和邹冀。
薄韧一家三口在前阵子也刚搬到了新家。
这套房子购于薄韧读大三那一年,当时也没人想到后面会出现种种变故,先是交房时间被延迟,后面艰难地拿到了钥匙,装修进行也是不太顺利,每次装不了几天,就被迫停工,断断续续,直到最近,一家人才总算得以乔迁了新居。
于是这次约在了薄韧的新家见面,杨樵又另外备了份给薄叔叔何阿姨的暖房礼物。
这个地方,邹冀知道,杨樵还没有来过。
邹冀先开车去接了他,再带着他来薄韧的新家。
路上,提起杨樵家也在装修房子。薄韧主动去帮忙的事,邹冀也已经听说了。
“饼干前阵子每天都跑建材市场,”邹冀道,“他们家这新房装修,他都没这么上心,据我所知,可能他也就只指导了下电路走线。”
杨樵呆了一下,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多情绪都在这一声长叹里了。
邹冀问:“你爸你妈知道吗?”
杨樵说:“他们早就知道我是gay了。你指的是什么?”
“你和饼干的事啊。”邹冀道。
“我俩有什么事?就是好朋友。”杨樵笑道,“你别替我加戏好不好,说的像我和他怎么了一样。”
邹冀好是替他发愁,说:“你要怎么办啊?要不找个对象谈谈恋爱吧?北京那么大城市,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帅哥吗?”
杨樵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道:“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原来我是个宅男,自己待着就是最舒服的状态,就先这么着吧。”
“是这样吗?”邹冀道,“你今天回来几次,我总觉得你过得不是太开心。”
“这几年都是这样,没几个人能真的开心。”杨樵道,“大家都还要适应一段时间。”
他其实是在偷换概念,把自己隐入了“大家”之中。
邹冀只是关心他,看他不想说,就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杨樵也没有问他的感情问题,知道他心里仍然还只装着顾遥一个人。
高考那一年招生政策出现变化,顾遥没能进入自己理想中的大学,退而求其次,选了也在上海另一所的院校,读金融。
经过本科阶段持之以恒的努力,她考上了那所梦中情校的硕士研究生,并在去年取得了本校硕博连读的资格。
现在她已在攻读金融学博士学位。
同学群里偶尔聊天,她透露过目前是想要留校任教,想搞学术研究,想做一名学者。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那一年杨樵过生日,她和其他女同学们都送了杨樵手工饼干。
然后就是三年寒冬,以及邹冀的人生巨变。
邹冀对她的这段感情,严格说起来,连花都没有真正开过,又遑论结果。
俗话常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杨樵是很难打开心扉的一个人,能和邹冀逐渐成为好友,除了被命运推动着,共同经历和面对了悲欢与离合,也是因为在很多人生取舍上,两人常有共鸣。
邹冀和杨樵都是一根筋,在爱情里都不太聪明,只是各有各的笨法。
相同的是,他们都在自己的机场,苦等心中的那一艘大船。
到了薄韧的新家,薄韧下楼来,接了他俩上去。
在电梯里,薄韧的视线像什么扫描射线一样,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扫射着杨樵,想看出杨樵在日本有没有那个过。
杨樵感觉到了,莫名其妙地看他。
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何静娟热情地做了一桌菜招待杨樵和邹冀。
杨樵也很开心,每一道菜,都是他从小就很熟悉的味道。
薄维文还和三个晚辈一起喝了点酒。
薄韧已经入了职,开始上班。孩子们如今都长成了真正的大人。
岁月当真是一晃而过,忽然而已。
何静娟从前是很追时髦的一个人,每年都会去烫当年最时兴的卷发,现在只是定时去染黑,将直发安静地扎在脑后。薄维文看手机,已经需要戴上老花镜才能看清楚,他的额角还留着那一道浅浅的疤。
何静娟因为患上了心脏病,这三年里没有上过一线,倒有两年在被强制休息,这病就是需要静养,她身体比之从前还好了不少。
薄维文戒了烟,运输公司做不下去,把货车也都卖掉了,今年在跑滴滴,每天没事的时候出去跑几个钟头,只当是赚个生活费,也比较自由。
“终归是……”薄维文和年轻人们一起喝酒,要说句吉祥话,想了想,说,“终归是又都好起来了……干杯!”
薄韧和杨樵举起酒杯。
邹冀笑着说:“一定会越来越好!干杯!”
饭桌上,薄维文也问起了杨樵家装修的事,表示薄韧要是单位忙,去不了,就换他去帮忙盯着工人。搞得杨樵更不好意思了。
但薄维文并不是在和他客气,是认真觉得杨渔舟和赵晚晴不行。以薄韧和杨樵的关系,这点忙,他当然要帮。
又说起自家这房子装修的经历,细数了装修工人连他都想坑的几件事。
最后,薄维文又说:“这房子还好是我和你阿姨住,随便装装,能住就行。咱们家那套旧房子,比这里大,还划进了学区,将来给薄韧当婚房用正好。到时候,就必须要把那房子好好装修一下。”
薄韧本来正很无聊,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道:“爸!”
但他叫了一声“爸”,又不知该对薄维文说什么,匆忙瞥了眼杨樵的脸色。
杨樵却没什么反应,还对薄维文笑着说:“那到时候让薄韧自己装,现在他去那边帮我爸妈,正好也锻炼下,给自己装婚房的时候,省得踩坑。”
邹冀很吃惊,问薄韧道:“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薄韧道,“你们聊点别的不行吗?”
吃过饭,邹冀和杨樵到薄韧的房间里玩。
杨樵把从免税店给他俩买的礼物拿出来,一人一个。
邹冀一看那橙色包装,立刻虔诚谢恩:“木头总威武!木头总霸气侧漏!”
他火速拆了包装,看是皮带,就撩了T恤下摆,开始解他的旧皮带,要当场换上这条新的,确实是非常喜欢。
邹老板每日早睡早起,白天也一刻不闲,劳动让他保持了很低的体脂率,身材比起以前好了岂止十倍,此刻掀起来衣服换皮带,露出分明的腹肌,腰侧还有两道明显的人鱼线。
杨樵送出的礼物得到了朋友的喜欢,觉得很高兴,只笑着看他以新换旧。
薄韧:“……”
他伸出手,挡在了杨樵的眼睛前面。
“干什么?”杨樵笑着看他,说,“你不打开你的看看吗?”
薄韧不感兴趣地说:“不是一样的吗?你每次送我们俩的都一样。”
气人么不是?谁送礼物也不想得到这种回馈。
杨樵道:“你不喜欢?那你还给我。”
“不喜欢可以给我啊!”邹冀已经换好了新皮带,说,“我当然不介意拥有两条一模一样的爱马仕!快给我!”
薄韧却把那盒子抱在怀里,道:“做梦去吧,我把它吃了也不会给你。”
“给我个收款账号?”邹冀到穿衣镜前欣赏了自己的新装备,对杨樵道,“有钱了,还你。”
两人说了几句还钱的事。
薄韧一头雾水道:“什么时候借的钱?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都要让你知道吗?”杨樵道。
薄韧:“……”
他有点郁闷。
他也察觉到了,杨樵现在有了心事,宁可对邹冀说,也不对他说。
杨樵和邹冀又聊了几句别的闲事。
薄韧在旁边也不插话,又开始一脸不高兴。
但他经常这个样子,两个人都装没看到。
邹冀说着,忽想起来一事,问薄韧:“我推给你那个4S店的销售,联系过了吗?”
薄韧准备买辆代步车,邹冀推了熟人销售的微信给他。
“问了几句。”薄韧道。
他看上的车型有点超出预算,还在犹豫。也不想在这里和邹冀讨论这事。
他问邹冀道:“这销售是女的还是男的?”
邹冀道:“男的啊,怎么了?”
薄韧奇说:“我也记得你说是男的,可他每句话都先叫我小哥哥,整得我都不会接话了。”
邹冀说:“他们销售有自己的话术,这小孩儿是个00后,说话就是可可爱爱,喜欢卖萌那一挂。”
薄韧没有领会到这卖萌的点,道:“这哪可爱了?我还真以为是个小女孩。”
“叫你小哥哥还不好?”杨樵道,“喜欢人家叫你叔叔吗?”
薄韧转过头看他,皱眉道:“你今天怎么了?没事就来怼我两句。”
杨樵道:“没有啊。”
薄韧道:“我哪惹你了?”
邹冀看看他,又看看杨樵。
“我去上个厕所。”邹冀火速起身,开门出去,还从外面把门带上了。
“我哪惹到了你?”薄韧道。
他挪到杨樵身边来,两人并肩坐在床边。
薄韧道:“你倒是说,我哪不对了?”
杨樵道:“我本来就没有针对你,是你想多了。”
薄韧指了指门,道:“那唧唧跑什么?他都听出来咱们俩说话不对劲了。”
“那是他也想多了。”杨樵本来是有点不高兴,现在决定忘记了,道,“你要买什么车?”
“你管我买什么车。”薄韧顿了一顿,今天他有件事必须要搞清楚,问道,“你是攻还是受?”
杨樵:“……”
神经病啊!
薄韧有点紧张,这关乎他自己的定位,他小声催促道:“你快回答我。”
“关你什么事啊!”杨樵差点炸了。
他的脸有点红,倒不是羞涩或难为情,而是觉得薄韧问这问题,未免欺人太甚。
这问题,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他在薄韧面前脱衣服那一天。
杨樵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和我上床吗?”
“……”薄韧一愣,他被问住了,他还没有准备好。
杨樵深吸一口气,冷冷道:“那就不要管我的事。”
薄韧道:“我是……我只是在关心你啊。”
“算了吧。”杨樵嘲讽道,“关心你自己的事吧,薄叔叔连婚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不快找个女朋友,让他早点抱孙子,在这里多管闲事。”
薄韧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找女朋友了?我没有要找女朋友。”
杨樵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关心你这个。”
“你……”薄韧无话可说,又很想说出点什么,道,“你就是不关心我,你现在对邹冀都比对我好。”
“因为他比你可爱多了。”杨樵道。
“怎么可能?”薄韧的嫉妒心爆了表,说,“我哪没他可爱?我比他可爱多了!”
杨樵上下看他,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你哪都没他可爱。”
邹冀一个人在外面沙发上坐着,正玩手机。
薄韧开了房门出来,径直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喝,表情不太好看。
“吵输了?”邹冀道,“你说你去和一个做自媒体的吵架,不是自找的吗?”
“他变了。”薄韧走过来,控诉道,“他完全变了,他现在连哄都不愿意哄我,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邹冀觉得好笑,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打他一顿?我帮你按住他。”
“你有病啊。”薄韧道,“谁找你出主意了?我只是出来冷静一下。”
他又去接了杯水,喝水喝得咕咚咕咚,确实是在努力冷静。
邹冀走到房门口,杨樵坐在床边,也在生闷气。
“要我说,”邹冀道,“还是哄一哄吧。”
“你怎么不按住他,让我打他一顿?”杨樵都要气笑了,道,“你两边出主意,为什么主意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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