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本能生出些危机感,赶在司沐辰回答前迅速将女孩拉到自己身边,语气很是不耐:“他性子冷淡、不善言辞,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
“那就让我跟你们拼桌。”乔婉熟练地挽住陆眠胳膊,软声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跟陆妈妈告状,说你小气吧啦的欺负人,连顿饭都不肯请我。”
陆眠算是怕了这位大小姐。
他揪着她后领,将人按在身侧座椅,无奈道:“坐下吧,不许跟我妈告状。”
看着两人的亲昵互动,司沐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低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在饭菜上,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他们。
乔婉脱下风衣,挂在身后靠背上,见坐在对面的青年低头无言,便用手掌支着下巴,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明知故问道:“陆哥哥,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吗?”
陆眠语气僵硬道:“他叫司沐辰,是我的……”
瞥见对面青年神色冷凝,他顿了顿,终究没把心上人说出口,而是换成了:“朋友。”
“只是朋友吗?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呢。”乔婉视线不住在两人脸上逡巡,满眼都是怀疑之色,“既然不是单独约会,陆哥哥,你刚刚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拼桌请求?”
陆眠实话实说道:“因为我对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有意思,现在正在追求他,当然不能让你插在中间搞破坏。”
此言一出,司沐辰只觉热气从脚底直冲上太阳穴。
他用手背贴了贴滚烫面颊,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乔婉撇了撇嘴,嘟囔着说道:“我又不会跟你抢人,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嘛。”
陆眠回答得言简意赅:“至于。”
怼完女孩,他又给青年剥了只虾,放到碟子里,“抱歉啊,你只说了请我,现在却因为我的缘故多出了一个人。”
“没关系。”
司沐辰将虾肉放入口中,回道。
两人间旁若无人的气氛,让坐在一旁的乔婉如坐针毡。等菜的过程太过无聊,她索性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青年瞧。
注意到她的灼热目光,陆眠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她胳膊上撞了一下,语气很是不快:“他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盯着他看。”
乔婉道:“他长得这么帅,难怪我弟会疯狂迷恋他。”
司沐辰眨了眨眼,道:“你弟弟?”
“是啊,他是你的忠实粉丝,不仅把房间贴满你的海报,更是狂买你的周边,当初你被公司解约时,天价违约金还是我弟弟帮你付的呢。”
说到这里,乔婉像是想到什么,自觉失言,忙勾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道:“哎呀,乔奕不让我说的,我可真是个大嘴巴,什么事也藏不住,司先生,你千万别跟我弟说是我说的,我不想让他生气。”
什么?乔奕曾替司沐辰付过违约金?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主为何没得到一点消息?
陆眠抬头看向对面,青年正薄唇微张,活脱脱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自穿越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脸上看到这么鲜活的表情,鲜活到让他觉得危机感爆棚。
“是你弟替我付的违约金,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司沐辰目光专注地看着乔婉,对原因求知若渴。
乔婉笑得意味不明:“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喜欢你啊。他知道你拒绝陆哥哥,还以为你对男人没兴趣,就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你,当了很久的痴情男配。”
司沐辰嘴唇动了动,良久才道:“违约金我会赔他的。”
“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乔婉偏过头,看向陆眠,“况且,你要是真跟陆哥哥成了好事,那些钱就当是为陆哥哥花的,你完全不用在意这件事。”
陆眠询问道:“违约金是多少,我还给乔奕。”
乔婉道:“一个亿。”
听到这个数字,陆眠神色未变,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让她往乔奕账户里打进一亿。
余下时间乔婉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低头吃饭。
陆眠有种直觉,她是故意跟到这家饭店,也是故意在心上人面前提起乔奕的,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目的,总归不是什么好意。
吃到一半,乔婉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告辞离开。
又过去半个小时,陆眠才放下筷子,同司沐辰一起走出饭店。
站在灯火通明的马路上,他单手插在兜里,提议道:“我记得你家离这儿不远,我走路送你回去吧?就当是消消食。”
司沐辰并未反对。
“青沙区的别墅离我家不远,我平常要是无聊,可以去找你吗?”想起对方父母见到他时可能会出现的恶劣态度,陆眠紧接着补充道:“我会避着伯父伯母,不会让他们发现我的!”
在路灯映衬下,男人漆黑双眼里溢满暖黄色的光芒,看起来诚意十足。
司沐辰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一会儿,缓缓摇头,“网上到处都是我的丑闻,要是被拍到你跟我在一起,你也会被说成是我的金主,对你名声不好。”
陆眠拉住他的手,语气轻缓,却极其认真:“我不在乎名声,只在乎你。如果可以,我什么事都不想去想,什么事都不想去管,只想天天跟你腻在一起。”
“要是被拍到的话,以你的知名度肯定会上热搜,我爸妈也会在电视上看到的。”司沐辰咬了咬下唇,道:“所以,你最好不要来找我。”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即便陆眠心里再不愿,也只能答应。
他上前一步,凑近司沐辰,委屈地询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跟你见面?”
司沐辰抬起头,怔怔看着头顶繁星,喃喃道:“等把我父母的病治好再说吧。”
陆眠握紧拳头,承诺道:“我们下次见面的日子,不会太久。”
说得简单,真要做起来简直难如登天。
司沐辰虽然不相信男人的说辞,却还是嗯了一声,“我相信你。”
等走到小区楼下,他停下脚步,道:“就送到这里吧。”
陆眠有些不舍,兀自在原地踌躇一会儿,红着脸倾身在青年侧脸落下一吻,逃似的转身狂奔。
“陆眠。”
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声,刹的太急,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稳住身形后,他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司沐辰沉默片刻,道:“晚安。”
陆眠扬起一抹笑,柔声回道:“晚安。”
告别司沐辰后,他走回饭店旁的车库,开车往家里赶,却在半途接到范家梁电话。
“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出什么事了吗?”
范家梁语气有些低落:“司沐辰刚刚给我发了条信息,说不参演我那部剧了,我询问原因,他说他爸妈患病卧床离不开人,试镜的时候也没见他提这个啊,怎么突然就反悔了?他别不是放弃演戏了吧?”
陆眠只觉心下莫名。
方才两人独处时,对方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向他诉说难处,可对方宁愿拒绝来之不易的机会,也不愿让他帮忙解决。
“家梁,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就说你会安排人全天候照顾他爸妈,让他专心演戏,不用顾及其他。”他捏紧方向盘,说道:“我负责找护工,你到时候送到他家。”
范家梁叹了口气:“阿眠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陆眠苦笑:“但凡能早清醒两年,我绝不会让他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范家梁劝慰道:“说再多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好好弥补他,没准还能抱得美人归。”
“麻烦你了。”
陆眠挂断电话,指尖抚上唇角,似乎还能摸到那抹不属于他的体温。
“阿辰,希望你以后遇到什么难事,第一个想到的会是我。”
第096章 人傻钱多霸总08
因着范家梁的主动帮助,司沐辰总算卸下肩上担子,得以继续出演那部古装剧。
范家梁筹备五年的剧叫《渡春宵》,讲述的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男主遭手下背叛,在打斗时掉进山崖,不幸摔成傻子,被外出采药的寡妇女主所救。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感情不断升温,在两人即将捅破窗户纸时,男主突然恢复记忆,想起和郡主的婚约,无法做到背信弃义,便留下封诀别信,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
女主觉得不甘心,一路追到京城,无意间救了镇南王世子一命,因着这份救命之恩,世子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几乎到了为她而生、为她而死的地步,把一生中所有的傻事都做尽了。
整部剧里,最为出彩的就是镇南王世子。
司沐辰所饰演的就是这个角色。
拍摄期间,陆眠遵守约定,并未去剧组打扰他,只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司家父母的疾病治疗上。
经过三个月的调养化疗,司母的身体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医生说还需要再化疗一年,等三个疗程做完,只要五年内没有复发和转移,再次出现复发和转移的概率会非常低。
除此之外,他还花高价请来国内有名的针灸大师,每周为司父瘫痪的身体做治疗,短期内的成效虽然不甚明显,但只要再坚持半年,司父的身体会逐渐恢复知觉,直至与常人无异。
《渡春宵》杀青那天,陆眠还是没能按耐住,吃完晚饭给司沐辰打去个电话。
铃声播了一阵,伴随着滋滋啦啦的杂音,电话那头响起司沐辰独有的清冷声线:“喂。”
时隔三月,再次听到青年的声音,陆眠心中再次泛起波澜。他清咳一声,尽可能让语气平缓下来:“喂,我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司沐辰静默片刻,答道:“没有。”
陆眠靠着阳台,目光不自觉定格在墙面贴着的海报上,问道:“吃过饭了吗?”
“嗯,范导举办的庆功宴。”或许是喝了些酒,司沐辰的声音较往常要低沉些,尾音稍稍拖着,带着一点鼻音:“你呢?吃饭了吗?”
听到他关心自己,陆眠扬起一抹笑,语气很是柔和:“吃过了。”
等待许久,也没听到男人再开口说话,司沐辰还以为是通话断了。他将手机举到眼前,看着仍旧保持着的通话界面,没来由松了口气,主动询问道:“你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你,我有点想你了。”
陆眠向来有话直说,此刻也不例外。
司沐辰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直白言论,耳尖染上一抹红意,道:“我们说好的,等把我父母的病治好再说。”
“嗯,我记得呢。”陆眠顿了顿,道:“经过这三个月的治疗,伯母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伯父的肢体也在渐渐恢复知觉,离我们见面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在人烟罕至的古村落呆了三个多月,司沐辰虽然没法亲眼看到父母的恢复情况,却也会在每个周末给护工打电话询问情况,自然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他微微勾动唇角,放轻声音道:“下次见面,你和我一起去爬山吧。”
陆眠有些好奇:“去哪里爬山啊?”
司沐辰道:“清溪山,那里有座姻缘庙,听说非常灵验,我想进去拜拜,顺便求支签。”
陆眠听得心头一跳。
结伴去姻缘庙的大部分都是情侣,青年这么直白地邀请他,是不是意味着青年也对他有情?
下次见面,或许会是情定之时。
他心底蔓延开无尽欢喜,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又聊了一个小时,看着漆黑无光的夜色,他强迫自己咽下更多未出口的话语,体贴十足道:“沐辰,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
司沐辰道:“嗯,你也早点睡。”
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陆眠刚走进卧室,就见桌上摆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原主母亲正拘谨地坐在床边,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知听去了多少通话。
他关上阳台门,在桌边坐下,询问道:“妈,你进我房间怎么不敲门啊?”
“我敲过门了。”
最近这三个月,陆眠一改往日的纨绔行径,把时间全花费在管理公司上,简直跟中了邪一般。
陆母担心他操劳过度,本想拿以前的话术劝说儿子,陆家的钱你几十辈子都花不完,没必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却被陆父死死拦住。
对于儿子的突然转变,陆父无疑是欣慰的。
他原先是有望子成龙的想法,无奈于儿子不思进取、妻子纵容成性,现在陆眠发奋努力,他怎么可能会让妻子阻拦?
丈夫态度太过强硬,陆母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妥协。
今晚闲来无事,便想着熬点鸡汤给陆眠补补身体,她敲了几次门,也没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动静。害怕陆眠出事,她才未经允许进入房间,看到的却是素来乖戾的儿子站在阳台上,正跟人打着电话。
虽然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儿子的回答却很是清晰,不仅事无巨细地关心对方的衣食住行,连对方的喜怒哀乐都格外关注。
甚至于……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抹傻兮兮的笑容。
陆母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人只有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才会是这般姿态。
她怀揣着一丝希望,问道:“跟你打电话的人是谁?是……是小锦吗?”
陆眠烦躁地抿了抿唇,道:“妈,跟你说过很多遍,我和林锦已经和平分手,且再也没有复合可能,你能不能别再提他了?”
看出儿子的不耐烦,陆母只能放弃劝儿子复合的想法,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话那头的人身上,“好好好,我再也不提了。那跟你通电话的人是谁啊?妈妈能知道吗?”
“当然可以。”
提起司沐辰,陆眠心情都好上许多,絮絮叨叨地跟原主母亲说起青年来。包括但不限于原主曾对司沐辰做出的混账事,以及这三个月来的尽力弥补。
听完整个故事,陆母有些担忧,“阿眠,你差点把他害得家破人亡,他会不会是为了报复才跟你虚以委蛇的?”
陆眠很是无所谓,“只要能让他消气,就算他要报复我,我也甘之如饴。”
瞥见陆母紧绷的神色,他摸摸鼻子,装成害羞的模样,道:“妈,他肯定是真心的,刚刚还约我去姻缘庙呢,他要是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约我去姻缘庙求签?”
陆母仍旧有些不放心,“他也可能是装的啊,想借此机会报复你。”
陆眠理直气壮道:“那他不去跟别人装,只来跟我装,说明我身上有吸引到他的地方,这就足够了,我愿意被他报复。”
陆母一哽,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儿子这么恋爱脑呢?这跟“他怎么不骗别人,只来骗我,这不是爱我是什么”有什么差别?
“你……你就这么喜欢他?”她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是啊,我对他是一见钟情。最初只看到他的背影,我就被吸引着追了他一路。”陆眠坦白道:“在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我的心告诉我,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不想儿子被人牵着鼻子走,陆母最后挣扎了一下,“那要是小锦跟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你会喜欢上小锦吗?”
陆眠毫不迟疑道:“不会。”
“我爱上的一直都是他的灵魂,无关容貌,无关性格。”
几个月后,《渡春宵》经由平台播出,全网爆火。不仅男女主吸粉无数,连配角都吸引了大波粉丝。
饰演戏份颇多、剧情出彩的镇南王世子,司沐辰同样吸引了大波粉丝,这些粉丝第一时间去了解司沐辰的过往,发现他跟不同金主约炮的丑闻,就立马脱粉回踩,说他配不上镇南王世子这个角色。
虽然有少部分粉丝不相信那些丑闻,只专注于他的颜值和事业,却还是蚍蜉撼树。
果然,没过几天,司沐辰的风评急转直下。
网上到处都是他的恶意谣言,说他在剧组里仗着金主耍大牌,还多次加戏,明里暗里地排挤男女主,甚至还对助理非打即骂,脾气十分暴躁。
这些营销号无处不在,发布内容也惊人的一致,像是故意挑起男女主粉丝对司沐辰的敌视,再加上《渡春宵》这部剧的大火,不明真相的路人也开始抵制司沐辰。
谣言还没发酵时,陆眠正任劳任怨地陪陆母和乔婉在国外旅游,等他从国外回来,有关司沐辰的恶意词条已经被顶上热搜了。
他连行李都来不及放,率先给秘书打去电话,让她花钱把热搜先撤下来。
热搜全部撤下后,他才坐到沙发上,给司沐辰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完,也没有人接。
他实在坐不住,便开车去了那套别墅,站在楼下,遥遥看向二楼。
第097章 人傻钱多霸总09
别墅二楼有个阳台,四角立着汉白玉柱子,由柱底到柱顶,缠绕着密密麻麻的绿色枝叶,点缀着白色蔷薇花,很是好看。
阳台选用的是白框玻璃门,轻易就能看到屋内场景。
正因如此,陆眠每每过来,都会有白色窗帘遮挡视线,此刻也不例外。
想起司沐辰抑郁自杀的结局,他只觉心慌,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以此来安自己的心。
然而,不能见面的约定还在,他只能压抑住蠢蠢欲动的心,老实本分地守在楼下。
他打开车窗,从口袋掏出根烟,五官渐渐隐匿在烟雾里。
恰在此时,口袋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陆眠拿出手机,本想挂断电话,却在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精神一振。
他摁灭烟头,接起电话,耳边响起司沐辰略显低沉的声音:“陆眠,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没睡,我刚从国外回来,正在家整理行李呢。”陆眠靠着椅背,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二楼,一个熟悉身影正在把窗帘拉开,像是要推开玻璃门去往阳台。
无法相见的这段时间,只要想念司沐辰,陆眠就会开车来到别墅楼下,寻个隐蔽又视野良好的地方停下车,乐此不疲地对着一扇微微透光的玻璃门发呆。
蹲守这么多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青年打开阳台门。
他依据往常刨根问底的性格,道:“你那边是什么动静?”
司沐辰来到阳台,将胳膊搭在护栏上,静静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听到男人一如既往地对他所有事都抱有十二分关注,唇角绽出一抹极其清浅的笑。
“那是拉窗帘的声音。”
陆眠继续追问道:“你拉窗帘干嘛?是屋子里太闷了吗?”
司沐辰脸上的笑意减淡,嗯了一声,道:“不止屋子里闷,其实我心里也有点闷。”
对方素来清清冷冷的,鲜少有情绪外露、言语剖白的时候。今晚表现得这般异常,莫不是被网上的那些恶评给刺激到了?
陆眠悬着一颗心,问道:“为什么心里闷?”
“不知道。”
袒露内心并非易事,可因为这几个月来的相处,司沐辰对男人很是信任,虽然下意识说了不知道,却还是在犹豫片刻后,缓缓说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多的恶意,明明我什么也没做,更没有危害到他们的利益……”
无论他在平日里看起来有多冷静自持,说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男生,即便经历过挫折磨难、遭受过恶意诽谤,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够强悍。
陆眠一颗心软的不成样子,安慰道:“你不用去管别人的想法,只需要做好自己,反正无论你是何模样,我对你的心都始终如一。”
相处这么久,司沐辰始终无法对男人脱口而出的情话免疫。
他摸了摸通红的耳尖,心中郁气在不知不觉中散去不少,余光瞥见一点亮光萦绕在耳侧,他用手拨弄,那团黄绿色的荧光踉踉跄跄地飞离身侧,却因体力不支而往下坠。
离得远了,他才发现那是只断了翅膀的萤火虫。
若是没有灯火和星月,萤火虫会是黑夜里唯一的光源。若是没有陆眠,他此刻仍旧会深陷暗无天日的地狱。
于他而言,陆眠虽然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也如这只萤火虫,给了他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光亮。
他抓着护栏,身体向外倾,本想抓住那只萤火虫,护栏却在这时发出吱呀声响,被体重压得断裂开来,下一瞬身体传来失重感。
从陆眠的角度看来,就是司沐辰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只犹豫片刻便从楼上一跃而下。
他以为是自己的劝解没起到作用,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忙打开车门,飞奔过去想接住人。
所幸他停车的地方离楼下不远,竟真的把人完完整整地接到怀里。
等把心上人全须全尾地抱在怀里,他才惊觉自己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视线停在胸前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一股后怕和怒意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他沉着脸,素来轻柔的语气变得很是严肃:“司沐辰,就算再伤心难过,你也不能跳楼啊!伯父伯母的身体都在逐渐好转,再过不久就会完全康复,你死之后,谁来向他们尽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从二楼坠下,司沐辰还以为自己最起码会摔断一条腿,谁曾想会在半途被人接住。
听着近在咫尺的训斥声,他抿了抿唇,小声争辩:“我没有想跳楼。”
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陆眠并不相信他的辩解,问道:“那你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因为这个。”
司沐辰展开手掌,一只身形细长、尾尖亮光的萤火虫瑟瑟发抖地缩在他掌心。
陆眠微微挑眉,问道:“这只虫子怎么了?”
司沐辰解释道:“我本来想捉住它,没想到护栏突然断裂,身体失重下,我就从二楼摔下来了。”
得知不是自杀,陆眠这才放下心,绷着张脸道:“以后离护栏远点。”
司沐辰应承下来,似是想到什么,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在家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眠一时哑然。
这让他怎么回答?是说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才巴巴跑到你家楼下打算整夜守护,还是说因为太过想念你才会时不时跑到你家楼下以距离来解相思之苦?
无论是哪个回答,放到现在的情景都不是很合适。
他思索一阵,回道:“我妈让我出门买点东西,刚好路过这里,就多待了一会儿。”
司沐辰不是傻子。
男人几分钟前还说是在家整理行李,却能在他跌下楼时精准无误地接住他,现在又用陆母做借口,不用思考,就能知道男人是在说谎。
他拍了拍对方肩膀,道:“先把我放下来。”
陆眠依言,将人稳稳放到地上。
从见到心上人起,他的目光一直绞在那张迤逦面容上,舍不得离开片刻。将近半年没见,青年仍旧是那副单薄修长的模样,剑眉凤目、乌发朱唇,好看的不似真人。
特别是那双敛在纤长睫羽下的眼眸,一如初见时平静剔透,像是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冷的,让人不敢亵渎。
感受到对面的灼热目光,司沐辰羞赧地低下头,道:“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陆眠凑近他,语气带着些委屈:“我们都快半年没见了,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厌烦我了?”
“没有……”
司沐辰下意识否认出声,待看到男人脸上的戏谑时连忙收声,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轻声道:“我们两个待在一起,要是被我爸妈看到,会刺激到他们的。”
陆眠叹了口气。
只是见心上人一面,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都怪原主做的那些混账事!
他拉住对方的手,期期艾艾地询问道:“那……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司沐辰回握住他的手,道:“我妈的病已经控制住了,不会再继续恶化,医生说我爸的双腿会在下个月恢复知觉,等他能下地走路的那天,你就来见我吧。”
“真的?”
“嗯。”司沐辰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道:“上次你亲了我左脸,这是……我还给你的。”
温热触感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没等陆眠过多感受,那双软唇就离开了他的侧脸。
等他回过神时,见到的是青年的纤瘦背影。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滚烫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只是一个月而已,半年我都等了,完全没有问题。”
原本只是想来心上人楼下守着,却没想到能得来这么多收获,不仅能跟沐辰见到面,更是白得一个吻。陆眠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脸上始终都挂着笑。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他打开手机,看到秘书发来的一长串信息。
昨晚他让秘书花大价钱撤下热搜,导致网友们以为司沐辰背后有个势力很大的金主在捂嘴,不许人说司沐辰的任何坏话。
这下倒好,不仅彻底坐实半年前司沐辰跟不同金主约炮的黑料,更是直接激起网友们的逆反心理。
他们在各个平台发布司沐辰的各种黑料,甚至谩骂起司沐辰为数不多的粉丝来。
网上乱的像一锅粥。
没想到会造成这种局面,陆眠愣怔许久,才跟秘书讨论起解决方案来。
秘书想出的法子是,让司沐辰去参加最近大火的一个综艺节目,向网友展现出最真实的自己,或许还能风评大转。
陆眠觉得这个法子不太靠谱,秘书便拿实例向他证明。
曾经有个练习生叫燕琼,莫名其妙被全网黑,走投无路下参加一档叫《荒野求生》的综艺,因为直爽、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和圆滑世故的处事风格,逐渐被观众接受,风评越来越好,现在是那档综艺的常驻嘉宾。
他上网看了那档综艺,发现确有其事,便找范家梁商量许久,最终还是采纳了秘书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