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马车行驶缓慢,时走时停。
影一跪得平稳,不动如山。
慕斯就不成了,蹲得摇摇晃晃,宛如一个被推动的不倒翁。
影一心中担忧,想要劝陛下去车座的软垫上坐着。
还未来得及开口,马车就忽地一个急停。
慕斯蹲坐不稳,蓦然往前栽去,扑到影一身上,撞进影一双膝间。
影一双臂被绑在身后,没法伸手扶他。
怕陛下撞到车壁,只能调整姿势用身体接住陛下,自己的后背撞上的车壁,腿也被陛下撞开了。
影一闷哼了声。
慕斯听到他的闷哼,连忙撑起身查看。
“影一?你还好吗?”
“回陛下,我无事。”
影一低声答着,声音却不太平稳。
且面上渐渐泛起了红色。
见影一略显隐忍却并不是痛苦的模样,慕斯心中疑惑。
随着视线下移,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此时的姿势不太对。
影一被他压在车壁上,没有任何活动空间。
而他的膝盖正抵着影一,手也按在影一身上。
车外传来驾车侍卫的请罪声。
慕斯注视着面上泛红、睫毛颤抖的影一,头也没抬,让他继续驾驶。
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
慕斯并未起身。
就马车这摇晃的程度,与其像先前那样耗费精力地蹲着,还不如像现在这样。
还能更好地压制着影一,防止他逃跑。
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慕斯心安理得地压在影一身上。
彻底放松身体,随着马车颠簸的幅度,一次次撞在影一身上。
在哪里倒下,就在哪里趴着。
果然舒服。
在影一哀求般地看过来时,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车太晃了,朕根本稳不住,你能理解的吧?”
影一能理解。
只是他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不回车座的软垫上坐着。
[刚进来,请问这是在玩什么刺激的普雷吗?]
[如果是在一刻钟前,我会回答你小蛋糕又犯病了,裤子一提就翻脸不认人,刚睡完就把人绑了。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渣攻值涨了吗?没涨,那没事了。]
[要求越来越低,只要小蛋糕别捅心,X哥别掏心,你们做什么都行。]
[不能这样啊!还是得再挣扎一下,怎么能动不动就捆绑呢?太不尊重人了!]
[可X哥看起来都要都爽飞了。]
慕斯瞥到光幕上的文字,蹙了蹙眉,默默用身体将影一遮挡得更严实了。
以前他和影一亲密时,光幕都会暗下去。
现在许是他和影一都穿戴整齐,又没有什么进一步动作,光幕并未做出判定,竟还亮着。
他这样遮挡影一,也导致影一尽数被笼罩在他身下。
慕斯感受影一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许。”
慕斯下意识制止他。
光幕还亮着呢,怎么能在人前。
影一颤抖的身体一僵。
竟真停了下来,强行中断。
在之前给陛下当狗的那一年里,他的排泄释放都被陛下所掌控。
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听从陛下的命令,若无陛下的许可,他根本解脱不了。
影一闭着眼,嗅着陛下近在咫尺的气息,暗自忍耐着。
回到宫中。
马车停下。
慕斯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以影一现在的状态,大概是走不了路了,他打算把影一抱下去。
正准备动手,低头却就见影一已经自己跪直了。
除了面色稍红了些,别的在衣袍的遮掩下,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慕斯有些诧异,开口问:“还能走吗?”
“能。”影一沉声答道。
慕斯思索着道:“那就跟上吧。”
慕斯先下了马车,在影一下车时揽了他一把,将他接了下来,之后就放手,让他自己走。
慕斯走在前边,悄悄用余光关注着身后的影一。
只见影一垂首跟在他身后,步履平稳,丝毫看不出什么异状。
慕斯想起先前,他在阁楼上幸了影一数个时辰,从太阳高悬到晚霞漫天。
结束时,影一看起来魂都飞了。
可随后又能利落爬起来给他穿衣,还能毫不受影响地跟刺客对战。
甚至一挑九把刺客全解决了。
慕斯对比了下蹲在马车上都会摇摇晃晃的自己。
“……”
对比太过惨烈。
这一定不是他的问题。
是影一的体质太过逆天。
回到寝宫,慕斯让太医来给影一进行检查,毫无疑问地得出影一自行冲破了内力封锁的结论。
在太医询问是否要重新进行施针、封闭经脉时,慕斯沉默了会,让太医先下去,也让殿内候着的宫人退下。
等所有人离开后,慕斯看着被缚坐在椅子的影一,问:
“你花了多久冲开经脉,恢复内力。”
影一抿唇,睫毛颤抖。
“朕要听实话。”
“……三息。”
三息,三个呼吸的时间。
慕斯这才发现自己之前让人封锁影一的内力有多可笑。
影一仅需三息就能自行冲开经脉。
之前他内力被封锁,只是他任由自己的内力被封。
只要他想,他随时就能恢复内力。
慕斯垂眸注视着被绑缚在椅子上,仿佛失去所有能力的影一。
心中清楚,只要他想,他随时能挣脱绳索,离开这座皇宫,离开他。
可,为什么他还坐在他面前,任由这根脆弱的绳索绑在他身上?
慕斯既感到不安,同时又觉得不解和困惑。
“既然你能轻易冲开经脉封锁,为什么先前不这么做?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恢复内力?”
慕斯凝眉询问。
“是陛下下令封我内力,没有陛下的许可,我自然不敢恢复内力。”
影一说着,想起自己已经擅自恢复内力,违抗了陛下的命令。
他并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只是他的擅作主张必定惹恼了主人,这才让主人气得将他绑了回来。
影一垂首领罪。
“今日情况危急,未来得及向陛下请示,就擅自冲开经脉,请陛下降罪。”
影一这么做是为了救他。
如果没有影一,他早就死在了刺客手中。
慕斯当然不可能为此怪罪影一。
反倒是影一前面的话更让他在意。
明明三息就能冲开封锁,却只因为没有他的许可,就绝不去做。
就像是一头拥有强大力量的猛兽,主动低下头颅,让绳索套住自己的脖子。
哪怕能轻易扯断那根脆弱的绳索,却任由绳索将自己束缚在原地。
不得不说,影一的做法微妙地讨好到了他。
“这会倒是听话。”
慕斯抚上影一的脑袋,既动容,又酸涩。
如果影一在二皇子的事情上,也能这么听他的话就好了。
他要求不高,只要影一做他的专属影卫,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
想起影一先前说的话,因为心有杂念,所以不能继续当他的影卫。
慕斯心中愈发酸涩。
他的杂念,想必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的死,虽是老皇帝下的手,但他才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影一是否为此恨过他?
“你恨朕吗?”
慕斯低声问,眼眸微垂,竟有些不敢看影一的眼睛,害怕听到那个的答案。
影一惊慌摇头。
他怎么会恨主人?
“不,从未,我从未怨过陛下。”
影卫的一切都是属于主人的。
主人别说是封了他的内力了,就算是彻底粉碎他的经脉,斩断他的四肢,将他彻底抛弃,他也绝不会怨恨主人。
“我绝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影一道。
慕斯心中一松。
哪怕影一只是因为敬畏皇权,而不敢恨他,他也认了。
只是,仍然忍不住向影一确认。
“哪怕二皇子因朕而死,你也不恨朕?”
影一有一瞬的茫然。
这和二皇子有什么关系?
二皇子死有余辜。
没能亲自将其剥皮拆骨,是他一生的遗憾。
但影一并不希望主人将二皇子的死背负在自己身上。
他的主人至纯至善,白玉无瑕,不应该背负那些。
所有的脏污都交给他来做就好。
“二皇子的死与陛下何干?”
影一试图宽慰皇帝。
“他死于先皇的猜忌,死于自己的自大。陛下莫要过于伤怀,若是为此损了龙体……可就不值当了。”
若是因此损了龙体,那二皇子,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死有余罪。
影一心中冷冷想着。
“你真认为二皇子的死与朕无关?”
慕斯心情有些许复杂。
在知道影一真正想追随的主人是二皇子后,他做一些针对二皇子的计划时,就特意避开了影一。
比如当时在宫宴上,故意喝下那杯带药的酒,提前催发毒性,当庭吐血,使得二皇子下狱。
还有在秋闱时布下暗棋,引得老皇帝对二皇子下杀手,将他俩一波送走。
只是慕斯没想到,影一竟当真对此一无所知。
“自然与陛下无关。”影一答道。
“若我说,与我有关呢?”
慕斯心情沉重。
他并不想隐瞒影一。
靠欺骗得来的信任,就如一张纸一样,戳之即破。
“那便是二皇子咎由自取,死有应得。”
影一坚定道。
主人杀人自然有主人的道理。
旁的不说,二皇子活着不就是最大的罪过吗?
更何况,他还对主人多次下手。
那么轻易地死了,简直是便宜他了。
“咎……咎由自取?死有应得?”
慕斯惊呆。
影一居然会这样评价二皇子。
那不是他真正想要追随的主人吗?
爱之深责之切?
嗯……说不太过去吧?
当然,他绝不会在这时候反驳影一。
反而要狠狠地肯定他。
“对!二皇子就是咎由自取!死有应得!”
慕斯一边赞同,一边狠狠踩二皇子。
“他嚣张跋扈,凌上虐下,残害手足,迫害忠良,坏事做尽,不配为人!”
一时激动,好像踩得过分了点。
慕斯悄悄观察影一的表情,却见影一竟跟着点头,神情中大有赞同的意思。
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吧?
慕斯试探着说下去:“像他这样的家伙,就算死后被挖出来开棺鞭尸,也不为过。”
影一蓦然抬头,目光锐利。
慕斯心中一咯噔,就要收回刚刚的话。
“陛下不可!您是天下之主,万民之父,若贸然下令对已故皇子开棺鞭尸,会有损您的声名!”
影一道。
慕斯干咳一声,试图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
“好了,朕知道了,朕就是随口……”
却听影一道:
“请陛下让我去吧!”
慕斯:“???”
“我会办好这件事,不让任何人知晓。”
影一道。
就算哪一天二皇子坟墓被毁的事被发现,陛下也可将他处死,将此事彻底了结。
影一心中这般想着。
“先等等……”
慕斯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够用。
影一先前那样评价二皇子,已经很让他惊讶了。
如果那还能称作“爱之深责之切”。
亲自开棺鞭尸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吧?
没个血海深仇谁干这损阴德的事啊?
影一表现得与慕斯认知中的完全不同,以至于慕斯不由怀疑其中有诈。
“你不会是想……趁机为二皇子殉吧?”
慕斯紧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他的真实想法。
影一微怔。
他确实想过,若事情被发现,他以死将一切埋葬。
但,那绝不是为二皇子殉。
影卫只会为自己的主人殉死。
“我只为陛下赴死。”
影一沉声道。
就算他因二皇子的事而被处死,那也是为陛下而死。
若要说“殉”,也是他先一步为陛下、为主人殉。
影一说的是实话。
慕斯犹豫着收回探究的视线。
彻底意识到事情跟他的不太一样。
或者说完全不同。
“你当初……是听了二皇子的命令献身于我。”
慕斯的语气忽然有些不那么确定。
影一微惊。
他确实是听了二皇子的话,才决定自己教陛下通晓人事。
但“听命令”一词,影一绝对不敢认。
那可是叛主。
“不……”
影一连忙解释:
“二皇子欲图往陛下身边安插人手,陛下不喜外人近身,定不会接受。可若迟迟不接受人侍奉,流言蜚语对陛下不利,我这才斗胆……”
斗胆在二皇子说起“不要教导宫女,难道你来教皇兄通晓人事吗”之时,应了下来。
擅自接下了教导陛下通晓人事的责任。
在看了几本图册后,就将自己洗净,在主人就寝时爬入锦被中。
主人当时并未降罪于他。
但那是主人宽恕,并不代表他全然无罪。
影一愿意接受一切惩处,唯有一点。
“奴绝未叛主。”
是为了不让二皇子往他身边塞人,以及为了解决流言才这么做。
慕斯一向多疑,闻言并未完全相信,但心中的天平早就偏了。
“宫宴那天,二皇子下狱,你还一人一剑想去闯诏狱,难道不是为了救二皇子吗?!”
慕斯干脆全说了出来。
“陛下?”影一愕然。
被这接二连三砸下来的罪名,砸得几乎回不过神。
“我怎会去救他?”
“您身中剧毒、卧床不起,连张太医都对此束手无策。毒既是二皇子下的,他必然有解药。就算没解药,能逼问出具体是何毒、用了什么药也好。”
影一垂首道:
“先皇将二皇子关在诏狱,不许任何人接触,我只能闯上一闯。”
影一没说的是,他闯诏狱不仅是为了解药,也是为了让二皇子彻底死在狱中。
他的轻功无人能出其右,他有信心避开所有守卫潜入诏狱,达成他想要的结果。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主人宫里的侍卫会突然出来拦他,更没想到主人会撑着病体下床,来到他面前。
他只能束手就擒。
他被主人绑在寝宫中数月,身上被戴了许多器具。
主人又时刻盯着他,就连就寝时,也要让他侍寝,整夜容纳,他根本脱不得身。
他担忧着主人身体,心焦如焚。
好在,主人虽然一直卧病在床,气色却日渐好了起来,整夜玩弄他也不见疲倦。
“为了解药……”
慕斯懵了一瞬。
他根本没想过这一点。
因为他的中毒濒死,本就有很大一部分装的成分。
这件事,他信任的御医也知晓,配合着做出他将不久于人世的假象。
但影一被他瞒着。
这是针对二皇子的局,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影一。
他吐了满身的血,被侍卫从宫宴上抬了回来。
影一是真以为他要死了。
所以,决然为他闯诏狱,为他取解药。
影一还有恐血症,他那副模样,一定把影一吓坏了。
等等……
慕斯蓦然想起什么。
影一今日与刺客搏斗,剑光舞动,鲜血飞溅。
所有刺客都是被割破了颈脉而亡,喷涌出的血染红了阁楼楼梯和院中石板,影一却毫无异色。
影一不是有恐血症吗?
疑惑从慕斯心中一闪而过,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影一真正想要追随的主人并不是二皇子。
不管是向他献身也好,还是提剑想闯诏狱也好,都是为了他。
而非什么二皇子。
“所以,我是你唯一的主人。”
慕斯俯身凑近影一,一手按在他的胸膛前,一手捧住影一的脸,双眼发亮,眼中满是激动和喜悦。
影一仰头注视着皇帝近在咫尺昳丽面容,说不出话来。
陛下当然是他唯一的主人。
只是,他已经不再是陛下的影卫,没了唤“主人”的资格。
慕斯低头在影一唇上亲了亲,既喜悦又满足。
同时又生出些许疑惑。
既然二皇子不是影一和他之间的阻碍,不是影一心中的杂念。
那影一的杂念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成为他的影卫。
思索间,慕斯的手按在影一胸膛上的手缓缓下移,握住了从马车上忍耐至今、还未释放的影一。
如愿听到影一喉中发出一声难耐的闷哼。
“想要吗?”慕斯撑在影一肩头问。
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影一仰头看他,眼里分明全是渴求,唇却抿着,没有开口。
慕斯知道影一的嘴有多硬。
除了含他时,别的时候都难撬开得很。
又或许,是他在马车上说过“不许”,影一就真的不敢释放了,一直忍到现在。
哪怕是他握上去,影一也不敢违抗他先前的命令。
一根筋的影卫。
若是落到恶主手里,必定会被欺负死。
慕斯自认是个很好的主人,于是他将选择给到影一。
“让你无法当影卫的杂念是什么?说出来,就让你满足。”
“是我对您的……”影一眸光闪避,牙关颤抖,几乎说不下去。
“对我?”
慕斯目露疑惑,旋即握紧了手中之物,逼迫他说下去。
“继续说。”
影一咬紧牙关,忍耐住身体的悸动,半响才在皇帝的逼视下开口。
“我对您生了妄念,心神不定,无法再担任您的影卫。”
“妄念?”
慕斯心中一动,舔了舔略有些干涩的唇,几乎贴到影一的唇边,低声问他:
“你想要什么?”
“想……一直看着陛下。”
说着想看他,眼睛却是闪避的,根本不敢与他视线相对。
“还有呢?”慕斯追问。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才会让影一如此慌乱。
“……想靠近陛下。”
影一宛如自暴自弃了般,将话说了出来,更加不敢看陛下的眼睛。
只是因为想看着他、靠近他,就向他请辞?
选择离开他?
慕斯简直无法理解影一的想法。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看着明明到了极限,却依旧因为他那句话忍耐着的影一,慕斯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是影一的主人,在影一心中,他的命令、他的安危,是大于一切的,包括影一自身。
所以,自身的渴求,对影一来并不重要。
但如果这些被影一称作“妄念”的东西,会影响到他行使影卫的职责,影响到他保护他,影一就会逼迫自己做出抉择。
放弃那些妄念,或者不再担任他的影卫。
影一或许挣扎过,努力过。
但最终的结果是,影一选择了请辞,放弃了成为他的影卫。
这个选择背后的含义其实是:他无法消除对他的妄念。
慕斯一时说出不话来。
他甚至想过影一是因为二皇子的死,而跟他决裂,选择离开他。
却从未想到,影一居然是因为对他的“妄念”而选择请辞。
当影一跪在他面前,执意辞去影卫的身份时,他真正想对他说的其实是“我想永远注视您,我想靠近您”。
所以,在他封锁了影一的内力,将其强留下来,让他当他的狗时。
哪怕影一拥有三息就冲开经脉封锁、恢复内力的能力,他还是选择留在他身边。
任由内力被封锁,任由身心被他折辱。
他……伤害了影一。
早在放影一出宫时,慕斯就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太过了。但也不是没怨过影一,认为影一活该。
是影一执意追随二皇子,选择离开他,他才那样对影一的。
慕斯当初在心中为自己开脱过许多次,让自己坚定地这样认为着,继续将影一强留在身边。
他看着影一在床上的死死忍耐,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影一每每在宠幸接触后离开床榻,跪在榻边,撑不住了就伏在脚踏上睡下。
他看着影一赤身跪在殿中,跪在桌下,舔舐着他手心的食物。
他心中酸涩得厉害,到底将影一放出了宫。
放他自由。
即使在那时,他也坚定地认为错的是影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影一逼出来的。
而现在,听着影一的剖白,慕斯才发现自己错得厉害。
影一感受到陛下的手停了下来。
自从听了他的回答后,陛下就再未发一言。
长久的沉默让他的心如坠深渊。
连身体的欲念也渐渐冷却了下去。
影卫对主人心生妄念,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在说出口的那一刻,影一就做好了被再度厌弃的准备。
但主人的厌弃来得太快了,让他无从反应。
慕斯察觉到影一的身体变化。
他的手重新动了起来,绕过影一的身体,解开影一身上的绳索。
影一死死咬着的牙,却依旧忍不住身体的颤抖。
哪怕是被主人下令拿下时,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从不害怕主人的束缚,只恐惧着主人的放弃。
“陛下,求您……”
影一终究没忍住请求出声。
尾音里带着无法平复的颤音。
“我知道了,很快就满足你。”
慕斯以为影一忍耐了太久,太长时间没得到满足,身体已经受不住了。
他侧头在影一唇边亲了亲,以作安抚,手也终于解开了影一身上的绳索。
慕斯将绳子扯开,丢到地上。
俯身把僵坐在椅子上的影一抱了起来,放上龙床,给予影一满足。
影一一反常态地紧紧缠着他,绞得他头皮发麻。
慕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满足他。
大概是之前憋得久了,影一缠得他厉害。
那双眼睛落在他身上,活像是狗看到了肉骨头。
尤其是当慕斯想要停下时,那双眼睛里又会快速浮上悲伤。
慕斯没办法,只能继续满足他。
这一继续,就从傍晚持续到半夜,又从半夜到了清晨。
真不能再继续了。
再继续下去都要到早朝时间了。
没吃晚餐劳作一整夜,又累又饿还困的慕斯趴在影一胸膛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了。
感受到影一那依依不舍般黏在他身上的视线,慕斯埋头装死。
“结束了,没有然后了。”
一滴都没有了。
影一的眼睛迅速黯淡下来。
陛下按照承诺,在他回答后满足了他。
接下来等待他的……
影一听到了平缓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去。
陛下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或许,他还可以做为主人的床榻,在主人身下,待到主人醒来的那一刻。
影一用手臂轻轻揽住身上的人,为他盖好被子。
嗅着皇帝身上令人依恋的熏香,睁着眼睛,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慕斯在早朝的前一刻醒来。
他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这会还困得脑袋发蒙,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地从影一身上爬起来,被宫人侍奉着更衣洗漱。
最后坐到餐桌前时,都还是懵的。
有什么温热的、带着肉粥香气的东西轻触上他的唇。
慕斯怔愣抬眸看去,是影一。
影一正端着粥在喂他。
慕斯下意识张开嘴,吃下影一送到嘴边的食物。
皇子从六岁开始,就要去尚书房念书。
从寅时学到申时。
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
慕斯先天不足,身体弱,每天早起都很困难。
影一为了让他多睡一会,每次都到寅时前一刻才将他叫醒。
叫醒,又不完全叫醒。
哪怕他爬起来坐得东倒西歪,影一也不会催他,只会扶着他,帮迷糊糊的他穿衣洗漱,把做好的食物喂到他嘴边,等他吃完后,再抱着他去尚书房。
慕斯往往要到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才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的情形就和当时很像。
只不过,他待会不是要去尚书房上学,而是去议政殿上朝。
慕斯半眯着眼,在昏沉的睡意中享受影一投喂到嘴边的食物。
有人照顾的感觉可真好。
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会照顾他,但谁也没胆子把食物送到皇帝嘴边。
慕斯也对其他人经手的事物抱有怀疑和警惕。
他只信任影一。
慕斯在用完早膳后,就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虽然很享受影一的照顾,但他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再让影一抱着他去上朝。
“好了,朕去上朝了,你别忘了用膳。”
慕斯起身准备往外走,想起什么,又回头嘱咐:
“你待会去御书房等朕,别傻乎乎跪着等,直接去榻上躺着补觉,朕回来再跟你一起睡。”
慕斯其实还想在影一唇上亲一亲再走。
但昨晚影一缠他缠得太厉害了,他心有余悸,怕被再度缠住。
还是决定回来再亲。
慕斯交代完,迈步离开。
影一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中错愕。
陛下的意思是……暂时不赶他走?
且还要继续幸他?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慕斯坐在龙椅上,听着下方朝臣的日常争吵,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构想着进一步降低渣攻值的方案。
影一的身体已经大好,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治疗影一的内心。
影一被他当狗养了一年,饱受折辱。
甚至连人格都被他碾碎。
比起当人,影一更想留在他身边当狗。
原本,慕斯给他准备的治疗方案,是离开皇宫这个阶级分明的环境,多接触宫外的人。